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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玛菲小姐的难言之隐

文斯先生和波丽抬起腿,飞快地躲到报亭的暗影处。

远处,确实走过来一个人。

他的个子很高,穿着一件棕色的风衣。

风衣里好像藏了什么东西,像一根灌满肥肉的香肠似的,圆滚滚的。

波丽的神经,顿时紧张起来。

她可从未见过这么怪的人,微微颤抖的身体,紧贴在爸爸的身上。

文斯先生也有点儿紧张。

但他并没有像女儿那么害怕,而是非常镇静地眯着眼睛,用眼睛迎接,慢慢朝自己走来的人。

香肠人越走越近,离父女俩只剩下二十米的距离了。

在这个距离内,波丽和文斯先生足以看清他的面貌、看清他的穿着,和他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举动。

香肠人停在了原地。

他直直地盯着,藏在报亭暗影里的波丽和文斯先生。

父女俩的身体,同时颤动起来。

这一定就是变脸人了!

他高大壮硕的身体,像充气娃娃似的鼓鼓囊囊,而棕色的大风衣下,却让人意外地拥有一双精致小巧的皮鞋。

最让波丽害怕的是,他的脑袋上,居然长着绿色的头发。

而且,乱糟糟的,好像已经有很久都没有洗过了。

变脸人的脸很是吓人,两只眼睛从来都不眨一下,只是直直地盯着前方。

好像在看父女俩,又好像只盯着报亭。

“你们害怕变脸人吗?”他嗓音沙哑地搅动着舌头,嘴唇在艰难地翕动着。

声音听起来怪极了,好像是隔着什么东西,在肚子里发出来的似的。

波丽吓得说不出话了。

文斯先生也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来,前面的家伙,真是不简单!

居然发现了,躲在暗处的自己和女儿波丽——

“你们不害怕变脸人吗?”穿风衣的高个子突然吼叫道,“今天,我就要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他突然像狂风暴雨似地,朝着波丽与文斯先生扑来。

但只跑了五六米,他的脑袋就掉了。

变脸人抱起滚落到地上的脑袋,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又向着波丽冲来。

他肥胖臃肿的身体,颤动着,脖子上的红色赘肉,跟着乱颤。

极度惊吓使波丽呆愣在原地,连求救都喊不出来了。

我看到了什么?

变脸人的脑袋——掉下来了吗?

那真是一颗脑袋?

波丽用胸腔里仅余的一丁点儿勇气,盯着变脸人的脖子。

那上面,确实没有脑袋。

再看他的手里,正抱着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朝自己奔来。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而爸爸也看到了同样的情景,波丽将僵硬的脑袋,转向爸爸。

文斯先生的嘴大张着,眼睛比以往所有时候瞪得都要大。

嘴角飞快地蠕动着,可一个字也叫喊不出来。

波丽感到爸爸的肩膀,在剧烈地抖动,手心里滚下滑腻腻的冷汗。

父女俩搂抱在一起,大张着眼睛,浑身乱颤,呆若木鸡地盯着冲向前来的变脸人。

变脸人的嘴里,发出古怪的叫声和笑声,好像马上就要吞掉他们。

现在,波丽后悔了。

她责怪自己,不该来哈利街这条胡同,更不该带来爸爸!

他们马上就要遭受大难了——

可就在变脸人,马上就要扑向报亭的时候,远处的胡同口外,传来一声尖叫。

变脸人突然停住脚步,身体摇摇晃晃地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紧接着,他飞快地脱掉了风衣。

波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看到一个长着四条胳膊,肚子中颤动着一颗脑袋的怪物,摇摇摆摆地冲向胡同口,消失了——

足有十分钟的时间,文斯先生都保持着半张着嘴,一动不动的姿势,将脑袋侧歪着,好像在听什么动静。

波丽也静静地站在爸爸身边,几乎快把腿抖断了。

她想说话,却发现嗓子眼儿里,全是烟雾一般的热气。

想挪动脚步,感觉到双腿好像是别人的,像两块木头似的麻木。

直到远处胡同口外,穿过一个行人,文斯先生才合上嘴巴,大口吞咽了一下快流到嘴外的口水。

“波丽——”

“波丽?”

“我在听着。”波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我们刚才,真的看到了——”

波丽点了点头。

“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去看一看那件风衣?”文斯先生抬起脚,但马上又朝胡同口外看了一眼。

他害怕变脸人发现自己的衣服丢了,会再次返回来。

父女俩又耐着性子站了一会儿。直到夜晚的宁静,持续了很长时间,文斯先生才颤微微地迈开脚步。

波丽拖着轻飘飘的双腿,紧跟在后面。

不知是什么原因,闹事的流浪猫和流浪狗们,见到变脸人,居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波丽看到一只藏在墙壁中的黑猫,眨了一下眼睛,就消失了。

她认为,这是一个不祥之兆——

变脸人遗留的风衣很平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

只是,文斯先生从衣服口袋里面,掏出两个假头套……

直到快要走到书店的时候,波丽才轻声细语地问,“刚才——那个尖叫的人是谁?”

“是啊,刚才是有尖叫声。”文斯先生说,“但我太激动了,什么也没有听清楚。”

走进书店以后,父女俩非常小心,怕惊醒了楼上的玛菲小姐。

二楼的走廊里,非常安静。

两个人悄悄告别,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波丽很久都没有睡,一直盯着窗口,想等待矮人来解释一下,自己看到的变脸人为什么将脑袋落到了地上,还可以行走自如?

为什么听到一声尖叫就消失了?

是一种特殊的口令吗?

但令波丽失望的是,矮人居然一整夜都没有露面——

星期一的下午,放学以后。

波丽刚赶回家,冲进自己的卧室里,就发现小皮箱躺在写字台上。

中思特从小皮箱里钻出来,稍带着兴奋的脸上,涂上了一层浓浓的忧愁。

“发生了什么吗?”波丽无精打采地问。

一整天,她都在回想着,变脸人滚落在地上和藏在肚子里的脑袋。

“我完了,也许——我们要离开了。”矮人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为什么?”

“我犯了错误,向你们透露了变脸人的秘密。”

“玛菲小姐发现了吗?”

“是的。”

“她要搬家?”

“她正在这么做决定。”

波丽舒了口气。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却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留恋。

一想起玛菲小姐那张虽然冷漠,却有些可亲的脸,波丽的胸口里,就填满了忧伤。

见波丽的情绪低落下来,矮人马上说,“所以,在离开之前,我要再向你们透露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变脸人,今天晚上还会出现!”

“在哪里?”

“在圣乔街的冷饮店旁边。”

这个冷饮店,波丽非常熟悉,它离书店只有两百米的距离。

“那个变脸人是否很可怕?”一提到变脸人,矮人的脸上突然出现一股,莫名其妙的兴奋。

他搓着双手,直直地盯着波丽。

波丽把昨天晚上变脸人出现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中思特。

并说自己和爸爸,简直就要被吓疯了。

中思特非常满意地点着头,又嘱咐波丽,要她和文斯先生今天晚上必须到冷饮店。

变脸人要有更加恐怖的行动!

但无论波丽怎么询问,为什么矮人会知道这么多秘密行动,他只是含糊不清地说是自己偷听到的,就马上回隔壁房间了。

吃晚餐的时候,波丽发现,玛菲小姐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不时抬起红肿的眼皮,盯着父女俩,可什么也没说。

令波丽奇怪的是,爸爸虽然经历了那么可怕的遭遇,脸上却异常的平静。

好像昨天晚上,看到的只是一场闹剧而已。

当波丽把矮人透露给自己的秘密行动,告诉文斯先生时,他痛快地答应了。

父女俩来到冷饮店外,藏在了一个角落里。

可当一个满身都是皱纹,好像所有的肌肉都在腐烂的变脸人,朝他们冲过来的时候,玛菲小姐却突然出现了。

文斯先生的脸上,并没有一丁点儿惊慌和害怕。

反而露出微笑——

当波丽与爸爸、“变脸人”、玛菲小姐,一齐坐在餐厅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可谁也没有打一个哈欠。

波丽奇怪地盯着一脸平静的爸爸;满脸心事的玛菲小姐(她的脸,已经变成了波丽珍藏的照片中的妈妈);脱下伪装,已经变回矮人的“变脸人”。

玛菲小姐使劲儿地吸了口气,用很轻的声音,揭开了一个离奇的谜底:

玛菲小姐正是波丽的妈妈。

她在波丽三岁的时候,就失踪了。

但她并没有抛弃文斯先生和女儿波丽,而是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玛菲小姐的父亲,就是矮人中思特。

他本是一个杂技团的魔术师,因为魔术表演得精彩,得到了许多荣誉和推崇。

可在一次魔术失败后,他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我的伟大的魔术师外公,就是变脸人吗?”波丽惊讶,又不失崇敬地喊道。

文斯先生微微一笑,从餐桌下面拿出一份报纸,“我想,外公并不是变脸人吧——”

晚报上,有一整篇报道,刊登了关于神秘变脸人的消息:

变脸人,其实是一个非常喜欢读武侠小说和侦探故事的人。

他总想办一些书中的主人公,所能办到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事。

就假扮成变脸人,频繁地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

后来,他做的所有好事,都被警方侦破了。

“外公把变脸人说得很可怕,又是怎么回事呢?”波丽飞快地问道。

可文斯先生却让波丽赶快去睡觉,说这些事情,会慢慢告诉她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波丽知道了全部秘密:

外公中思特虽然在生活中,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可是他一直对于自己受人嘲弄的失败魔术,耿耿于怀,甚至出现了神经障碍(也就是精神病),想让所有人知道,他很可怕,可不好欺负。

就假扮成影响很大的变脸人,想做些“坏事”,让人惧怕他。

他凭着自己在魔术团里练就的本事,每天晚上偷偷顺着楼层外的下水管道,溜了下去。

而每天半夜里,悄悄从书店出去的,则是去寻找父亲的玛菲小姐。

波丽在卫生间里撞到外公的那个晚上,正是他刚刚从外面溜回来。

当波丽问道,玛菲小姐是否每天晚上出去,都是从二楼的出口穿网而过。

文斯先生解开了谜团。

他说,玛菲小姐正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她拥有每一把房间的钥匙。

虽然带着父亲回来了,可她曾经只是跟文斯先生提起过,失踪多年的父亲,而没有说他还活着。

所以,怕文斯先生不接受父亲,就迟迟没有让父亲露面。

她为了掩示自己的身份,还利用假面,将自己伪装起来。

才惹来这么多的麻烦!

至于魔法,玛菲小姐是一位高中的化学老师。

她当然什么可怕的实验,都能做得出来!

但当波丽终于放下心来,满怀真情地接纳自己的妈妈玛菲小姐、外公时,一些可怕的疑问又突然出现在脑海——

摄影机里,那一双红色的高跟鞋,是自己妈妈的吗?

那个深夜,自己在书店被逼得无路可走时,妈妈为什么却突然失踪了?

波丽惊愕地发现,只要一提起这些问题,玛菲小姐的脸上,就闪过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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