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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婚姻是强力胶

我们都是个体,互相吸引才会在一起,就跟饿坏的人看见一桌山珍海味一样,上桌的时候谁不是欢天喜地?可婚姻就不一样,婚姻是椅子上的强力胶,吃完了你还得坐着,吃撑了还得坐着,吃死了你也得撑着。

不想承认自己一直在等,但一周后终于有了殷如的消息,她反复做了准备的神经还是瞬间绷紧。

“齐眉,有时间吗?一起晚餐?”电话那头殷如声音冷静,没有上一次宣布怀孕时的笑意。

“好,下班后吗?”

“可以,我在餐厅等你。”电话结束得干脆,但叶齐眉开车到餐厅的时候,短短几步进门的路却走得异常缓慢。

殷如依旧是利落短发,早已到了,这时正坐在桌边,低头翻菜单。

“嗨。”叶齐眉小声招呼。

殷如抬头,笑了一下,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

印度餐厅,音乐旖旎缠绵,矮桌搁在软榻上,巨大的靠垫散落各处,桌上方垂下亚洲风情的吊灯,灯光幽暗,只打在桌中心淡淡一圈。

客人很多,但环境仍然隐蔽,每一桌都仿佛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还好吗?”侧头问她,叶齐眉伸手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轻声谢谢。

“哪方面?”殷如虽然国际化,但眼睛却是传统的中国式,细长条,线条秀丽,这时近距离看过来,矛盾的美。

还没回答,她已经接着说下去,“如果是工作,非常好,项目进行得顺利,各方都满意。”

“嗯,那就好。”叶齐眉点头。

她却没有停下,语速稍快,“如果是生活,我很失败,丈夫婚前就有内定的夫人,我居然多年来一无所知,现在整日被此事纠缠,所有力气都已经用在控制自己不买一张机票立刻逃到世界尽头上,惨过被判死刑。”

这么直白,虽然三言两语,可是描述得赤裸裸且血淋淋,听过无数当事人的字字血泪,这一次叶齐眉却震动大过任何前例,一手按在殷如的手背上,不自觉用力下去。

很镇定,殷如轻轻抽回手,手包就在桌上,她一手打开,拿出一个信封,“你看一下,回国那天,凌晨到家,屋子里是有人的,张姐和阿弟,唯独没有我丈夫。这信封在桌上,写的是我的名字。”突然笑起来,好像自己说了一个有趣的笑话,”

拆开来里面有照片和信,只看了一眼就推开,她不知道别人如何安慰女伴,但她一向觉得实际解决问题好过执着于根本无法弥补的伤害,“如果是重婚,可以要求赔偿。”

没有回答,其中一张照片被拿起来,殷如看得仔细,渐渐眼睛垂下去。

手盖上去,“不要再看了。”

手背一烫,好像被沸油溅到,一开始无知无觉,然后才痛彻心肺,喉咙哽住,可无论如何都要说些什么,叶齐眉吸气想开口,几乎是同时,餐厅门口传来喧哗声,穿得好像一千零一夜得服务生声音急促,“先生,先生,里面都已经满了,还有很多人在等位,您现在不能进去。”

“让开,我找人。”男人很严厉的声音。

这种表情找人?服务生开始流汗,又有同伴过来,一起拦在门口。

愤怒了,那男人开始吼起来,“殷如,我看到你的车了,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了,你给我出来!”

两个女人都猛抬头,殷如反应快,立刻擦干眼泪,“我现在不想见他,我们走。”

来不及了,廉云一旦锁定目标就立刻冲向他们,其他客人从诧异到激动,纷纷注目过来。

手腕被一把抓住,殷如低叫,“放开我。”

“我不放,你干吗不接我电话,回国不回家,你发了什么疯玩失踪?知不知道我差点报警!”

啊?难道廉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叶齐眉再次愣在这两个人旁边。

被抓得死紧,殷如挣不脱,改为扭头闭眼,用沉默表示抗议。

眼角终于扫到坐在一边仰头看他们的叶齐眉,廉云眉头深锁,“怎么又是你!”

什么口气?当她瘟疫过境啊?叶齐眉没好气了,声音冷下来,“廉先生,我劝你最好放手。”

“凭什么?她是我老婆。”

切,农民企业家的口吻暴露无疑,叶齐眉指指桌上,刚想提醒,殷如已经开口,“廉云,你抓得住那么多吗?”

终于注意到桌上的凌乱的照片,原本气势汹汹的廉云突然哑了,殷如又挣,这次终于挣脱,但自由了一秒钟就给他猛力拖回怀里,廉云声音嘶哑,“小如,你听我解释,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

“我凡事只看结果,对解释不感兴趣。”

“不行,你一定要听。”

“廉云,你那是重婚!”

“那不是重婚!”

公众场合,那两个人声音倒是极力压低了,可是语气越来越频临爆炸边缘,解决家务事的时间到了,叶齐眉半个身子还在软榻上,一手赶快把自己撑起来,正踌躇着起身离开之前要不要打声招呼,但是他们夫妻俩居然这个时候开始心有灵犀,同时盯着她开口,“别走。”

啊?这种时刻要她何用?叶齐眉呆望。

都是反应极快的人,殷如立刻解释,“齐眉,我需要你在旁边。”

哦,第三方作证对吧?了解。不过她怎么隐隐觉得,表面冷静的殷如不过是因为怕得厉害才开这口的。

廉云也在说,“你听着,然后告诉她这到底算不算重婚。”

好吧,既然这是大家的一致要求——

餐厅是呆不下去了,所有客人都把这里当作临时搭台的情景剧舞台,看得津津有味,叶齐眉提议,“如果真的要说,换个地方行吗?”

结果去了一个极安静的会所,廉云是常客,上下都认识,车一停好就有人上来招呼,包厢隐秘,欧式的沙发宽大奢华,单人位,叶齐眉坐下的时候却只占了小小的一个角落。

都不是小孩子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冷静,刚才的火爆场面一去不复返,殷如脸上只剩下疲惫。

“说吧。”

廉云欲言又止,叶齐眉立刻举手,“如果不方便,我现在就走。”

“不用,叶律师你留下。”

这男人第一次这么客气,真是意想不到,估计的确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叶齐眉终于坐正身子,洗耳恭听。

“我家祖籍河南。”他开始第一句话。

两个女人不说话,叶齐眉到底不是切身之痛,听着还有时间默念,知道,成功的农民企业家嘛。

“家里从商早,在当地也算有头有脸,我们那里传统,男人身边很早就得有个女人,晚了别人觉得奇怪。”

看了他一眼,叶齐眉继续默念,这不叫传统,叫封建,不要混为一谈。

“陈丽,就是照片上那个——是我家远亲,十几岁就来我家了,一直陪着我妈。”说到照片他就句子断续,殷如嘴唇一抿,眉眼冷淡得很。

“我结婚前,结婚前——”

“一直跟她在一起,是吗?”殷如替他接下去,声音好像含着霜。

“小如!”廉云急了,倾身向前去抓她,“那是婚前,而且我常年在外面经商,根本很少着家,我父母都是老式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你家里所有人一向不欢迎我,不用再提了。”

“我们结婚两年,今年年初他们硬是把陈丽送到上海我这里来,我又不好不安顿她,毕竟是远亲,她在这里也无依无靠。”

“我告诉你他们为什么把她送过来,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接受过我这样的廉家媳妇,他们怕你断后!”

“我没有和她发生关系,你相信我,我只是偶尔去照看一下,她没什么文化,差不多一辈子都是待在我家的,我没办法不管。”

这男人当自己是一代国父孙中山?还是当自己是后来居上的蒋介石?就算是孙国父和蒋中正,到最后也是明确结束了原来的婚姻关系,和家乡的配偶分得彻底干净,才娶到新人,他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面面俱到,真是可笑。

“廉先生。”听不下去了,叶齐眉终于站起来插话,“我可以说两句吗?”

“我还没说完!”

“让齐眉说。”殷如开口,比什么都有效,廉云立刻没声了。

“之前有没有和陈小姐办过结婚手续?”就事论事,叶齐眉说得干脆。

“没有。”嘴上回答,眼睛看得却是另一个方向,廉云全身紧绷,好像随时都在预备殷如拔腿就走,他好一把把她抓住。

“私人的协议呢?我是指有第三方见证的那种。”

“也没有。”

“到上海后你们共同居住过吗?”

“没有!我说了只是偶尔去照看一下。”感觉像是罪犯受审,他声音大起来,横眉立目。

“好吧。”不想说自己两次碰巧看到的情景,叶齐眉直觉他并没有撒谎,转头看殷如,她点头,“如果他说的都是事实,那么这不是重婚。”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廉云松了一大口气,“小如,你听到了吗?”

“但是,”又转回头来,叶齐眉眉毛一扬,“廉先生,虽然你不认为自己重婚,可显然陈丽小姐包括你的家人,都已经自动确认了她的身份,你的另一个妻子。”

“她不是我妻子!”吼起来了,廉云怒目而视。

“好吧,我表达有误,中国男人的传统不是一夫多妻,而是一妻多妾,你心目中妻子的地位,还没有给陈小姐留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廉云个性爽直,虽然也有商人的狡猾,但这时情绪混乱,对她的流畅言辞完全接受不良,他直觉反应就是先抓住殷如。

电话铃响,是叶齐眉的手机,不急着接,她先看殷如,后者也望过来,身体已经被快要发疯的男人圈住,可还是没什么动作,神色凄凉。

心一痛,但还是把话说完,“你决定了吗?我可以接受委托。”

“闭嘴,你给我闭嘴!”怀里紧抱着妻子,廉云回身怒吼。

电话铃中断,然后又响,持续不断,叶齐眉放到耳边,“喂?”

“宝宝,你在干吗?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接电话?”

看了面前的廉云一眼,叶齐眉声音冷静,“志东,我在和廉先生太太说话,廉先生刚叫我闭嘴,语气相当差。”

廉先生叫我闭嘴?这句话成志东根本有听没懂,握着电话当场愣住。

他这时刚从韩国工厂出来,完全搞不清状况,原本要上车的,现在却站在车边一脸迷茫,“哪个廉先生?”

明明不想趟浑水,却莫明其妙被拉进来,被吼得有点委屈,刚才一听到他的声音,脱口而出的句子根本像是告状兼撒娇,立刻清醒过来自己口气不对,叶齐眉看了面前的一团混乱一眼,侧了侧身子,声音低下来,有点汗颜,“是廉氏的老总,我在考虑是不是要接受廉太太的委托,没事啦,晚些再打给你。”

“廉云?”想起来了,前因后果一联系,成志东有不妙的预感,“齐眉,你能不能先回家?”

“我知道,正要离开。”不想在别人面前多说什么,叶齐眉合电话。

正想开口告辞,电话又响,这次就连那对气氛僵硬的夫妻都看过来。

接通还是成志东,“宝宝,很晚了,你开车小心。”

不该愉快的时候,不过她还是不自觉地弯嘴角,“知道,我知道。”

女人是奇怪的生物,再怎么克制,跟相爱的人说话时甜蜜都会从眼角眉梢溢出来,触景伤情,殷如神色一黯。

心里立刻忏悔,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不过这场面已经没有她再留下去的用处,叶齐眉直接告辞,“你们继续谈,我先走了。”

“齐眉。”一向都干脆的殷如,这时居然迟疑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走吧。”廉云倒是正相反,对着她直接挥手。

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听到他这句话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看到的红印和抓痕,叶齐眉脚步顿住,回头又直走回来。

“干什么?”对她有些忌惮,廉云声音很硬。

不理他,叶齐眉直接对殷如说话,“身体要小心,实在不行,你和我一起走吧。”

“你什么意思?身体小心?小如一向很健康,小心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完全明白她在说什么,没人回应廉云的大声,殷如抿唇一瞬,然后摇头,“你走吧,我知道怎么做。”

走出会所已经很晚,上车直接开回家,到家的时候一室冷清,疲倦得要死,洗完澡她都懒得吹干,用浴巾用力擦拭,然后直接瘫倒在床上。

眼睛都闭上了,手指却好像有意识,伸长了摸索,终于抓到电话。

那头接起来之后背景嘈杂,他先开口,问得直接,“你在干吗?”

“到家了,刚躺到床上,你呢?”

“跟一群韩国人吃饭,有人喝醉了,在跳高丽舞。”

“女人?”她问得随意。

“男人。”他答得自然。

“蹲在地上甩头?”依稀对高丽舞中的男人有印象,不过跟他一起吃饭的应该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喝醉了也这样?

“你怎么知道?好厉害。包厢都快不够他转的了,我正考虑拽他去大堂。”

哈哈,她相信这个男人说得出做得到,想象那个情景,再疲劳都笑出声了,不过笑完之后,叶齐眉叹气。

“怎么了?”背景声变得安静,料想他换了个地方,成志东的声音变得清晰,千万里外,却好像就在身边。

“廉家的事。”

“齐眉——”难得的,他在电话里声音严肃起来。

“嗯?”困得不行,她声音轻下来。

“廉家的事,我不赞成你插手。”

这是什么话,一下子清醒了,叶齐眉睁大眼睛,握着电话的手心一紧。

跟她在一起时间久了,就算没听到回应,成志东也立刻意识到自己措辞出了问题,语气缓了一点,可他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廉云是我的客户,他太太又是你的朋友,即使他们关系不能维持,我们也不该介入。”

“我之所以认识殷如,就是因为她来委托我离婚,上次她改变主意,这次是否坚持,我还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不过如果她有这个意向,我当然义不容辞。至于你和廉云是不是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要混为一谈。”

“齐眉,”他在那里耐着性子解释,“我说的是我们,你听到没有,我们在一起,是一体的,他们是你我的朋友,分也好合也好,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这是我的工作。”

“所以你帮她打离婚官司?最大限度地分财产,然后呢?然后一切就解决了?”

“那个男人一妻一妾还觉得理所当然,他的太太很痛苦。”

“他又没有把那个女人当太太,这件事后来廉云和我聊过,他最多也就是多照顾了一个亲戚,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叶齐眉吸气,彻底冷了语气,“你当然不会觉得怎么样,因为你也是男人。”

这是什么跟什么?成志东也有点火,“这跟男女有什么关系,我听不懂。”

“那就不要听了,再见。”直接挂电话,叶齐眉火大,脸陷在枕头里还在大力喘气,想想都咬牙齿。

挂他电话?成志东在那头瞪着手机瞪眼睛,好吧,让她挂,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就是不赞成,绝对不赞成。

走回包厢继续,一群大男人都已经东倒西歪,韩国烈酒的味道四处弥漫,醉醺醺的高丽舞还在继续,又有人荒腔走板地开始唱歌。

旁边就坐着韩国知名的高级工程师,快五十岁了,平时一本正经西装笔挺,现在却满脸红潮,大着舌头拍他的肩膀,“成,你有心事。”

喝醉了就以为自己是黄大仙?成志东大力回拍,“金先生,你有心事就告诉我好了。”

果然,听到这句话金先生就开始掩面伤怀,“成,我不想回家。”

“不想回家?家里出什么事?”

“没出事,出事倒也有点味道,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我回去,开门看到的就是太太等在门口鞠躬,您今天辛苦了,来喝一杯茶。”

“这句话有问题吗?”不跟喝醉的人计较,成志东随口回答。

“我不喜欢喝人参茶,我喜欢的是乌龙!”突然激动起来,金先生抓住他的肩膀摇晃。

好吧,这些人都醉了,他也喝酒,但习惯了自我控制,害得这种场合每次善后的都是他,算了,都是朋友,叹了口气,他抬手叫结帐。

“不要结帐,我还不想回家——”醉眼朦胧,但对他的动作倒还是分辨得清楚,金先生抓得牢。

本来就有点烦躁,终于不耐烦了,成志东在他耳边大声,“回去跟你太太说,你不喝人参茶,只要乌龙,还有,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人天天等你回家知足吧老兄,我也想,还想不到哪。”

“我说过了,新婚第一天就说过了,呜呜。”真的醉了,金先生倒在桌上自怜自艾。

不管了,成志东抓着帐单往外走,釜山的深秋空气清冷,风吹在脸上凉意袭人。

二十五年的人参茶,金先生疯了吗?有人二十五年愿意开门鞠躬,说您辛苦了,趁早抱着上帝的大腿哭着谢恩吧,还抱怨。

开始幻想角色代入,如果是齐眉——

想不下去了,自己都觉得要发疯,好吧,他苦笑着承认,是有点不能接受。

如果是她绝不会那样,她有自己的生活,所以她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一边想一边就拨了电话,刚接通又按断,低头看表,他常年世界各地飞,为了时差,手上总带着双表盘计时,原来设的都是当地和美国,和她在一起以后,开始改成当地和上海。

上海这时已经是凌晨,还是不要吵醒她。

可是手机接着就响,叶齐眉声音很清醒,“干吗?”

“宝宝,我想你了。”

根本没睡着,她还念念不忘刚才的电话内容呢,这时听到他无头无尾的一句话,她躺在床上翻白眼。

“甜言蜜语哄我也没用。”

“干吗哄你?我们又没吵架。”

气塞,好吧,这个问题上男女也是两个星球来的,你气得咬牙切齿,他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下次记得不要自寻烦恼。

“还没睡?”不再讨论无聊问题,叶齐眉直接跳过。

“正要回酒店,刚吃完饭。”

“那你早点休息吧,别太累,忙完了早点回来,我等你一起看新片。”

“好。”答应得很快,又想起前两次的遭遇,他补充了一句,“一定要等我回来,不许跟计蕾蕾去看啊。”

那头轻轻笑起来,“说了等你就等你。”

挂上电话,觉得很愉快,成志东把车在寂静夜路上开得飞快。

轻轻把座机放回,叶齐眉翻了个身,往被子里缩进去一点,打了个呵欠,合上眼睡了。

第二天是周末,叶齐眉照惯例与计蕾蕾打球下午茶,计蕾蕾最近陷入恋爱,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端起茶杯电话铃就响,一声“喂”喂得眉开眼笑,然后就你一言我一句讲得甜蜜,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

一杯茶都喝完了,叶齐眉咳嗽了一声,拿起叉子在她面前插蛋糕,力气用得大,坚硬的大理石芝士当场陷落一角。

心领神会,计蕾蕾立刻乖乖挂上电话,然后双手放在膝盖上,大眼睛努力看她,笑得很闪亮,“齐眉,我们来聊天。”

“好,我们来聊什么叫做重色轻友。”伸出一根手指,叶齐眉正色提出话题。

啊?计蕾蕾表情垮下来,“好啦,我招就是了,丹尼是我的私人医师,才认识三个月,我们在恋爱。”

能看到朋友恋爱当然好,叶齐眉也笑了,“怎么认识的啊?”

“是我的皮肤科医师。”说着凑近给她看,“这里,这里,这里,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吗?”

仔细看还是没感觉,她摊手,“貌美如花,可以了吧?”

被敷衍,计蕾蕾瞪她,“我做过皮肤手术啦,你这个家伙,根本没注意过我对不对?”

“皮肤手术,你去拉皮?”惊讶了,这次叶齐眉真的凑上去仔细看,她又没乱讲,计蕾蕾本来就相貌姣好,认识这些年也没见她怎么变过,三十出头看上去才二十四五,哪里需要伤筋动骨来维持。

“不是,激光嫩肤而已,效果很不错哦,你要不要试试?很安全的,我让丹尼给你排时间。”

“不要,肯定很恐怖。”

“不痛的啦。”

“那你一个月不出现?”

“拜托,那时候脸跟猪头一样,怎么见你。”

立刻捂住脸,叶齐眉摇头,“那你还要我变猪头?少来。”

“猪头也有人爱上我,呵呵。”两个女人的闲聊话题跳跃厉害,计蕾蕾突然得意起来,掩住嘴呵呵笑。

快乐会传染,不过叶齐眉尽责提醒,“这次要小心啊,好不容易恢复的。”

“我知道大家担心什么,丹尼钱没有我多,怕他看重的不是我本人对吧?”跟老朋友在一起计蕾蕾说话直白,一边说还一边捧着茶杯笑。

“倒也不是,祝任生和你门当户对了吧,不是一样不可靠。”

“有钱男人当然不可靠,但没钱男人就可靠了吗?再说现在我和祝任生平起平坐——哎,干吗聊他,不用管他。”

“好啦,你说下去。”

“我是说,丹尼钱是没有我多,但他是专业人士,有自己的社会地位和能力,原本就过得很好了,没必要依靠我再上位,这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可是在婚姻里还是会出现问题,两方悬殊的话,最好有财产公证。”她就事论事。

“婚姻?恋爱是好事,不过婚姻就算了,这次我吸取教训。”

挑眉毛了,计蕾蕾原本是婚姻的坚决拥护者,崇尚爱情的结果一定要是婚姻,当年跟祝任生恋爱的时候就没人看好,但她义无反顾,结果惨不忍睹。

“怎么说?”

“我们都是一个人,互相吸引在一起,就跟饿坏的人看见一桌山珍海味一样,上桌的时候谁不是欢天喜地?可婚姻就不一样,婚姻是椅子上的强力胶,吃完了你还得坐着,吃撑了还得坐着,吃死了你也得坐着。”

哈哈笑起来,叶齐眉打断她,“你恐婚主义了现在,人家夫妻就是喜欢一辈子坐在饭桌两头吃下去,还不想走呢。”

“齐眉?”计蕾蕾奇怪地看过来,“从来没听过你这种讲法,你不是不婚主义的吗?”

成志东这些天都有些心神不定。

廉云只是个谈得来的朋友,他和她太太是否合拍,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那天晚上叶齐眉说的话,虽然当时不觉得有多严重,但事后反复想起,他却越来越觉得不是滋味。

他觉得自己表达的意思很明确,他们俩在一起很久了,关系固定,虽然谁都没有再提婚姻,但他心里早就觉得双方一体,任何事都应该由此及彼,两相权衡才对。

他说的是我们,这个词很严肃,她应该听得懂,应该明白他的意思。但她的反应是什么?“你和廉云是不是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要混为一谈。”

不要混为一谈?当时没想太多,但后来越咀嚼这句话他就感觉越不对。

他向来善于不耻下问,心里想不通,考虑了一下,一事不假二人,直接就拨了电话回中国找全能小秘书黛西,先把工作的事情交待完,然后开始提问,“黛西,如果她说我的朋友跟她有什么关系,不要混为一谈,那代表什么?”

自从上次被询问过为何会求婚未果,黛西已经荣升为成总的金牌小百科,专职工作之外新添加了自由问答功能,这时一听是成总又需要解惑,立刻全神贯注,捧着电话就保持神经高度集中。

事实是,自从可以从成总嘴里听到那位神人的只鳞片抓,她每天都陷入盲目崇拜中,每次有机会听成总提到她,总是让她回家后兴奋好几天。但职场混了这么多年,傻子都知道老板的心情绝对要保证好,所以虽然已经心花怒放,在心里大叫,老板又吃鳖了,神人啊神人——可嘴上却十二万分诚恳,认认真真回答,“她开玩笑的,成总你是怎么问她的?”

“开玩笑?”成志东挑眉毛,“我说那是我们的朋友,我说我们,有问题吗?”

心里狂笑了,黛西努力压住自己发抖的嘴角,“怎么会有问题,这说明您认为你们是一体的啊。”

看,黛西的理解就完全正常,成志东点头,“我希望她也能够意识到这一点。”

“可能她觉得没有结婚前,双方世界完全独立是正常的。”

“我求婚了。”

“是是,换了其他女人,早就热泪盈眶扑上来了,或者她只是想考验您的诚意。”大力点头,黛西诚恳提议。

考验诚意?这句话倒是让成志东深思,他知道齐眉职业就是打离婚官司,看得失败例子太多,可能对婚姻是有些恐惧感,诚意,到底怎么表达才够诚意?想了想他继续问,“在中国求婚有什么特别的规矩?”

这个——黛西望天花板,突然灵光一闪,“成总,您有没有见过她的父母?”

“父母?”

“对啊对啊,我们这里如果有父母大力支持,结婚会特别快特别顺利,你试试看曲线救国?”

曲线救国——他倒是没有听懂,不过前面的那段话真的听进去了,想起来还真是,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没有见过齐眉的父母,只是偶尔听她提起,感觉感情很不错的一对老夫妻。

好,她不婚主义没关系,但她的父母总不至于不婚主义吧?曲线救国——就算是为了她那句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也无论如何都要试一下

这是深秋的傍晚,成志东在韩国,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握了一下拳头。

黛西还握着电话,脸上已经笑得眉眼错位,可还郑重点头,加强自己的认真语气。

叶齐眉还在开车回家的路上,突然一阵寒风吹过,打了一个寒颤,她立刻把车窗全都按上,路上落叶飘过,心里还在想,到底是深秋,一天凉过一天。

真的是一天凉过一天了,动物园的白天鹅识相地飞到南方,成志东却比较逆反,跟它们逆向而行,频繁地飞回来。

想好了要曲线救国的,他回到上海的第一天晚上就直接就与她商量,“请你爸爸妈妈一起吃饭好吗?”

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叶齐眉正和他在餐厅吃饭,闻言挑起眉毛很认真地看过来,“为什么?”

这叫他怎么回答?成志东手里的刀叉当场顿住,陷入苦思冥想。

照他的性子,那就是直接回答,“曲线救国,为了求婚。”

不过傻子也知道这么说的后果是当场被灭,他决定好好措辞,然后找一个完美理由。

还在等他的回答,看他沉默半晌,叶齐眉忍不住笑,“发什么呆?你到底要说什么?”

她笑得好漂亮,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成志东却每次都目眩神驰,伸手就抓住她的,也顾不上想理由了,直接开口,“我很想见见他们,行不行?”

手被他的大手握住,觉得很暖,突然想起了什么,眼光一柔,叶齐眉竟然没有再反问,直接点了头。

高兴死了,成志东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say yes。

看他那么兴奋,叶齐眉也笑出声,她头脑清醒,也知道自己为什么点头,刚才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殷如。

其实她和殷如也很久没见了,最后一次是在机场,她是唯一的送行人,当时有点担心的,小心翼翼问了一声,“身体好不好?”

殷如回答的时候竟然有点笑意,“你说小孩?很好,我去检查过了,是个男孩,很健康。”

“不打算告诉他吗?”

“齐眉,上次听完他说的话,我已经很明白了,我们两个根本是观念不同,这是没救的事情。”

“还要离婚?”

“如果他知道有孩子,这个婚就无论如何离不掉,这是廉家的长子长孙,别说他,光是他父母就死都不会放手。”

“那你要瞒到什么时候?”

“分居啊,分居两年之后,法院可以判自动离婚,那时我们就彻底没有关系,我也自由了。至于现在,我不想再与他纠缠,影响情绪影响身体,还给你添麻烦。”

“廉云不会放弃找你的。”

“让他找吧,”殷如居然轻轻笑出声,“齐眉,你不知道吧,廉家最要面子,要找也只会私下找,更何况他父母本来就盼着我消失,现在应该在拍手称快吧。”

“工作呢?你一个人会不会很辛苦?”

“这两年我会休息一下,孩子小的时候需要妈妈在身边,再说我父母很喜欢小孩,知道这个消息以后非常支持我的决定。”

皱皱眉头,叶齐眉有点想劝,不过说出来的话还是很委婉,“经济没问题吗?”

“齐眉,”殷如声音柔和,看着她的眼神很淡定,“我也是有钱人。”

啊?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淡的口气说出这句话,叶齐眉无语,好吧,殷如真的很强大,她望尘莫及。

殷如看着她微笑,心还是痛的,但表面上,她早已正常,而且现在有了孩子,她三十多岁,一直渴望自己也拥有一个娇嫩生命,现在如愿以偿,真的感觉非常圆满。

原本这次回来,是要告诉廉云这个好消息,但现在就用不着了。最奇怪的是,一开始的震惊伤痛过后,她居然觉得轻松。

或者她一直在等这个理由,然后可以了无牵挂地真正离开。

可能在很多人眼里,廉云并没有错,还有很多女人会容忍,容忍丈夫照顾另一个女人,或者是以亲戚的名义,或者是以朋友的名义,永远地照顾下去,而她们就全做不知,继续这纷繁复杂的天长地久,那也是天长地久,可她不稀罕。

她自小家境优越,也是世代经商,其实并不比廉家差到哪里,当年铁了心嫁给廉云,父母虽然一向开明民主,但听到她的决定之后都是一脸忧虑,妈妈在她耳边最后说的是,“不开心就回家。”

当时她正爱这个男人爱得不能自拔,觉得全世界只要有他在身边就足够了,还笑妈妈杞人忧天,现在才知道,两个世界永远是两个世界,不能融合永远都不能融合,父母才是真正的远见卓识。

广播里开始播报航班,轻轻摆手,殷如转身往里走。

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叶齐眉挣扎了半天,终于抓紧时间问了最后一句话,“殷如,有没有后悔结婚?”

停住脚步回身,殷如很认真想了一下,然后摇头,“不会,至少我快乐过。”

“可是他最终让你伤心。”

“齐眉,”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谁知道明天我们会遇到什么人,又发生什么事?我努力尝试过,失败也不后悔,如果连尝试都不敢,那怎么可能成功?”

好吧,叶齐眉承认,就是这句话,真的让她受冲击。

成志东还在持续兴奋中,这时见她出神,直接结账拉人,到了车上就笑着问,“宝宝,你爸爸妈妈喜欢什么?我去准备。”

喜欢什么?叶齐眉抬抬眉毛,开始假想爸妈的反应,可是看着他满脸期待答案的样子就想笑,哪里还想得下去,随便答他,“我妈做语文老师的,最喜欢听人家背唐诗宋词,你背给她听吧。”

啊?唐诗宋词?这不是要他的命吗?成志东扶着方向盘,彻底傻眼了。

就算曲线救国也不能打无准备之仗,但是成志东日程排得太满,第二天一早就赶去工厂,忙到了下午才抽出空回总部。

黛西就坐在他的办公室外,对着电脑十指如飞,桌上一大叠等着他看的文件,听到他的声音抱着站起来就深吸一口气,“成总,这些都是急件等着你签名。”

他看时间,然后冲她挥手,“拿进来。”

的确都是急件,他一样一样看过落笔,又耗费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黛西站在一边回答他偶尔的提问,等全部弄完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抱着签好的文件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成志东出声叫住她,“我还有事问你。”

就是等他这句话,已经背对着他,黛西嘴角立刻翘得高高的,回过头却一脸认真,“成总还有什么事?”

成志东开始认真描述要求,黛西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大力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他投来怀疑的眼光,“没问题?”

能力受到质疑,黛西立刻用行动证明自己,跑到自己办公桌前一番忙碌,然后捧着A4纸再敲门。

拿过来扫了一遍,成志东皱眉头了。

善解人意,黛西立刻解释,“这是诗,很好背的,我念给你听?”

“很长。”

“不长不长,这是毛主席写的,我爸爸以前写情书都是用这首,保证那位小姐的爸爸妈妈会喜欢。”她大力点头,拍胸脯保证效果。

“毛主席?”成志东再低头认真看了那张纸一遍,好吧,既然是毛主席写的,说不定真有奇效。

对成志东所做的事情完全不知情,最近叶齐眉她所忙的是怎么解决廉云。

廉云最近焦头烂额,原因很简单,他又找不到老婆了。

别人找不到老婆会有什么反应?去她娘家?找警察?登报寻人?她没经验,只知道廉云的反应比较特别,直接打电话盯着她要人。

殷如的确跟她有联系,但机场一别之后就没有再透露过行踪,只说她正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待产。

廉云再问她也没用,她的确不知道殷如现在哪里,再说即使知道,她又凭什么告诉那个男人?

解释了两次说不通,廉云已经认定了她是唯一的知情人,认了死理,就是盯着她不放。

再也懒得解释,她后来就直接挂电话。原本她不会对这种事情放在心上,但是廉云后来的要人方法就比较特殊——

当她的合伙人第三次从外地事务所打电话回来,询问她为什么各地廉氏分公司都要把相关的法律委托交给他们事务所,还指定叶律师出马,反复解释叶律师只接民事离婚案也不行的时候,她当场决定被动变主动,直接去找那个男人算帐。

打电话过去还是秘书接的,一把甜美女声,听到她的名字立刻肃然起敬,看不到也感觉那面就差没有肃立敬礼了,“原来您就是叶律师,请稍等,我立刻转给廉先生。”

廉云接起来也很客气,“叶律师你好。”

“你好。”场面话还是要说两句,“方便谈一下吗?”

“随时都可以,叶律师是不是有我想知道的线索了?”

切,这男人居然这时候拐弯抹角,叶齐眉怒。

那头廉云嘴上说得平淡,其实心里已经忐忑了足足一个星期。

他已经一个月都没有见到过妻子了,这个季节又是很多工程验收的时候,根本走不开。对于殷如他是知道厉害的,一个没注意,天南地北也就没了踪影,家里本来就对她看不过眼,这些年从来没有支持过他的婚姻,现在搞到这个地步,他简直是腹背受敌,唯有先安抚一方才行。

问题是他想安抚来着,可是没有对象。

殷如国外出生长大,一向独立,又心气高傲,在国内的确没什么朋友,看来看去,唯一知道事情始末,又受到她信任的就只有一个叶齐眉,他缠着她追问也是迫于无奈。

电话里才交谈两句就说不下去了,两个人心情都不好,不方便这么谈,叶齐眉虽然不情愿,最后还是答应单独见廉云一面。

速战速决,约好了地方,挂上电话叶齐眉就直接赶过去,车转进那条路就有点吃惊了,这地方眼熟,就是她第一次撞见廉云和陈丽同时出现的住宅区。

廉云是自己开车来的,早就到了,车停在小区门口,人就站在车外,等得烦躁,抽烟都是狠狠的,一地烟头。

“廉先生。”把车停在他的后面,叶齐眉下车招呼。

“叶律师,”他立刻回应,然后对她点头,“我想带你见一个人,然后请你把我的意思转告小如。”

“谁?陈丽吗?”觉得荒谬,叶齐眉冷眼看着他,一动不动。

见她不动,又不好伸手过来拉,廉云这辈子不习惯求人,没办法,拉下脸皮都要求这一次。

“叶律师,请帮个忙。”

又看了他一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再次想到殷如离开的情景,她又忍不住叹息,也好,去看个究竟,如果殷如想知道,她也可以说给她听。

这么一想,叶齐眉终于往前迈步子。

陈丽开门非常迅速,好像早就等候在门里边一样,看到叶齐眉的时候眉眼一低,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叶律师,你好。”

“你好,陈小姐。”

“进来坐吧,云,你——”有点怯怯,她抬头看廉云。

“你们说,我在楼下等。”廉云居然这么说,连门都没有进去,直接下楼了。

里面是很普通的套房,客厅里放着成套的沙发,随便坐下来,陈丽就忙着要去倒茶。

“别客气了,陈小姐,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有话请直说。”既然只剩下她们两个,她也不需要再遮遮掩掩,叶齐眉直接开口。

还是端了一杯茶过来,然后陈丽才坐下,表情一贯的局促,顿了好一会才开口,“其实叶律师对我可能有点误会。”

“误会?”叶齐眉望向廉云,“廉先生已经解释过你们的关系了,至于误会,就算有也不是我,我只是个旁观者而已,并不想评论。”

“不是,上回成先生接电话的时候,我说我是云的老婆,肯定让你们误会了,其实我只是云家里的远亲,从小一起长大的而已。”

微微一笑,叶齐眉看着她,脸上的意思很明显,“这解释有必要吗?”

脸红了,陈丽突然身子前倾,语调诚恳,“叶律师,请你帮忙找回殷小姐,否则我真的觉得不安心。”

“不安心?”她怎么觉得陈丽应该觉得很高兴才是。

“是,我小时候就进了廉家,云的爸爸是我妈妈的表亲,我一直叫他姨爹,不瞒你说,姨爹一直有打算让我们在一起,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我知道。”这些早就知道了,不知道她到底要表达什么,叶齐眉皱眉头。

“可是云后来不顾家里反对和殷小姐结婚了,我也伤心过,想找个别人嫁了,可姨爹姨母都不愿意,这次又把我送来上海——”

“然后呢?其实殷如走了,你该高兴才对,不是吗?”看她把这些荒谬的事情说得一脸理所当然,叶齐眉如坐针毡,这世上怒气不争哀其不幸的事情每天都发生,她看太多,说实话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是的,”陈丽急着解释,正要开口,门突然响了,她跑过去开门,进来的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男人,进门就问,“收拾好了没有?我来拿。”

这是什么情况?一头雾水,叶齐眉愣住了。

拉着那个男人过来介绍,原本局促不安的陈丽突然有笑容,“叶律师,这是我的男友,我已经找到工作,正准备搬出这里。”

实在太突然了,叶齐眉接受不能,憋了半天才问出半句话,“那廉云——”

“你说廉大哥啊?”那男人长得方正,这时候一脸乐呵呵地接话,“刚才在楼下遇见他啦,小丽老是麻烦亲戚也不好,现在找到工作了,我们一起找了间房离她上班的地方特别近,先搬过去,以后再好好谢谢她大哥。”

啊?哦。目送那个男人提着两大包东西走下去,叶齐眉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什么时候——”

“就是那晚,云不是喝醉了?我接他到这里,醒过来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吓得我差点半夜逃出去,后来想想实在没意思,我这样不明不白过一辈子吗?后来铁了心找工作,又认识了建国——”

“廉云知道?”

“我跟他说了,我说你没想过要娶我,我也不再痴心妄想地做梦了,姨爹那里问起来就说是我自己走的,让他放心。”

“他说什么?”

“他没说什么,只让我走之前一定要见你一面,把事情解释清楚。”

看她的眼光完全变了,叶齐眉站起来,想拍她的肩膀,又想大笑几声,好啊,太好了,她正在想象廉云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表情,太痛快了,简直大快人心。

“叶律师,现在你能帮帮云了吗?殷小姐要是真的不回来了,他一个人挺可怜的其实。”

“小丽,”叶齐眉微笑,“我可以叫你小丽吗?”

她态度亲和,陈丽有点受宠若惊,立刻点头,“当然可以了,叶律师有什么话直说。”

叶齐眉回答得干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说完扬起眉毛,笑容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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