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市一公交车上,林羽戴着耳机,听着最新的流行歌曲,左手肘部靠在车窗内沿,托着下巴,欣赏着车窗外的飞逝市景,突然间,车内燃起了大火,火焰炽热燎人,刹那间浓烟滚滚,慌乱之间,林羽扳下就近的救生锤,奋力砸碎玻璃,看也不看就跳出车窗,只感觉头部一阵剧痛,林羽头一歪,眼一闭,便不省人事。
晕眩之间,林羽迷迷糊糊只听得一道关切的苍老声音:“醒醒,小兄弟,快醒醒。”
好险!还活着!这是林羽意识恢复后脑中闪过的两个念头,林羽缓缓睁开眼睛,想道一声“谢谢”,却发现喉咙异常的干燥火辣,随即一股有些异味的水流流入喉咙,有了水流的滋润,林羽的喉咙的燥辣之感渐渐消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感觉后背有一只手托着自己。林羽,坐了起来,右手撑着地,左手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约莫有六十来岁,胡子挺长也挺乱,头发稀疏向后粗劣地挽了个朝天髫。
“谢谢,恭喜你们,你们也逃出来了。”林羽道了个谢,脑袋还有些晕,以为老人是刚才起火的公交车上逃出来的人。
老人叹了口气,道:“唉!逃出来了又能如何?房子都被那帮天杀的强盗给烧了,衣服钱粮也抢光了,马上就要入秋了,这日子,唉——”
“别担心,大爷,相信很快就有当兵的来救我们了。”林羽安慰道,不过依旧有些晕眩的脑子还有些疑惑,莫非那辆公交车撞上了某处民房,把老大爷的房子给烧了?
“当兵的?哼,这年头兵比匪恶,向他们寻求帮助还不如跟着那几个大王当强盗去。”林羽这才发现,扶着自己的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后生,不过肩背的肌肉却是比林羽扎实得多。
“这两个人说话怎么怪里怪气的?”林羽有些摸不清,时间越久,林羽的头脑也越来越清晰,很快,林羽便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里不是常年居住的那个城市,也不是认知中的任何一个城市,甚至可以用乡郊野外来形容。
林羽敲了敲头,以为自己受伤太严重,以至于出现了幻觉,老人和那个年轻后生见林羽已经醒来,便不再理会林羽,而是回到已经烧成灰烬的房子面前,不住地叹息。林羽琢磨了半晌,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被莫名地卷入到陌生环境的现实。
“时间,地点,我现在又是谁?”这是林羽目前迫切想知道的三个问题,挣扎着站起来,林羽抖了抖满是破洞的裤子,全身各处都有被灼烧的伤痕,已经开始发痒。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必须先找家医院,弄点擦药,否则拖久了就很难治疗了。”
林羽的衣服被烧的焦黑破烂,已经分不清是现代衣服还是几块布料,头发也被烤焦了一半,手机、钱包也不知道遗落在什么地方,想来也不可能找得回来了。林羽看了看这一身比乞丐还悲惨的家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是祸不单行!
林羽思量之间,那个老人和年轻后生已经纠集了三十来个同样受到灾祸的村民,有老有小,却是没有一个妇女。
“小兄弟,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老人走到林羽面前,好心地道。
“去哪?县城吗?”林羽虽然知道自己出现在了陌生的地方,但依旧还是有着官员救济的概念,若是能够先找到一个大点的城镇,应该能解决目前最紧迫的温饱问题。
老人摇头哂笑,不过还是善意地答道:“不是县城,这里离县城还远着呢,我们准备去邻近的村子,看看能不能先乞点吃的。”
“哦,我跟你们一起吧。”林羽点了点头,虽然现在钱包不见了,但若是邻近村子的人能够相信的话,日后林羽一定加倍感谢他们的恩情。
邻近的村子也有好几里路,沿路上,林羽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与年份、地理有关的问题,不过老人和年轻后生似乎也知道的不清楚,一会儿这个年一会儿那个年的听得林羽头大,不过好在知道了最近的现场叫做清河县。
“清河县?好像有个武松来着?地理学的太差,这是哪个省份的来着?”林羽一边嚼着老人给的据说能够缓解灼伤的草药,一边回忆着脑中那可怜兮兮的省市区行政区域,林羽琢磨了半天,依旧没能想起清河县到底在什么地方,不过倒是多了一个清河县熟悉的人物,大名鼎鼎的潘金莲女士。
虽然说是去邻近的村子乞食,但等众人艰难跋涉到村角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平素还有些亲戚来往的村子也没有逃脱强盗的抢劫,似乎比林羽醒过来时那个村子更惨,房屋被烧了,还有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焦臭味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让林羽不由得有些心肺发堵。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这是老天不让我们活啊!”一直苦苦支撑着沉默的人群终于爆发起来,一个个瘫坐在地上,不是哀嚎便是迷茫发呆。
“哈。”林羽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尽管负伤,但三四里的路程对于林羽来说并不觉得有多吃力,不过有时候令人产生无力感的不是体力的消耗,而是心灵的折磨,林羽不知道自己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虽然因为心理素质良好不至于恐惧发疯,但是看不到希望的迷茫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地充斥着林羽的内心。
就在林羽以及一干难民埋头休憩的时候,一队头戴黄巾,手执戈矛的士兵如天神一般给这些绝望的人带来了希望:“大贤良师不忍百姓受苦,特令我等向逢难的百姓施以援手,诸位乡亲请节哀,离此二里,大贤良师已经备下粥棚,请坚持一阵!”
大贤良师?黄巾军?这里是汉末?!林羽心中大惊,困扰心头的疑问随着这一队如同神兵天降的黄巾士兵而变得清晰明了,林羽有些发呆,在年轻后生的催促下跟着这一队黄巾士兵木讷的拖动着脚步。
二里路不远,却也让林羽这帮人走了整整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的路对年轻后生以及那些村民来说,是步履艰难但又充满着希望的幸福之路,但对于林羽来说,却犹如地狱深渊一般充满着黑暗之路。因为,林羽最后的期盼随着黄巾士兵一句“大贤良师”而无情地破灭,汉末,是逐草天地苍茫论英雄的年代,但,不应该是这样的开始啊!
无论林羽如何想,渺小的精神不可能阻挡时空的流逝。
“回不去了吗?真的要呆在在这个世界?”林羽不由得流露出凄惨之色,倒是老人心好,宽慰道:“小兄弟,先凑合着吧,这年头,遇上大善人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哈,的确,是福分。”林羽叹息,当一个人没有选择的时候,只能朝着唯一的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因为,没得选择!林羽没有选择,虽然不知道日后该如何抉择,但现在,林羽必须走过这二里坎坷路,只有走到终点,才能稍微解决温饱,保住一条烂命。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既然这条烂命是从火坑中捡回来的,那就好好珍惜吧,如果不是来到了这里,或许,我已经丧身在那场意外的公交车大火。”
抵达了黄巾士兵所说的粥棚,是一个狭长的山谷,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人,因为缺少碗筷,年轻后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只破碗,见林羽可怜,拉上林羽与老人,三个人分食这一碗的稀粥。
望着脏兮兮的破碗,飘着零星菜叶的稀粥,又看了看年轻后生和老人,林羽笑了笑,道:“你们先吃吧,我去找找有没有能够盛粥的东西。”
现代人的肠胃都是很娇贵的,林羽虽然不挑食,但吃的东西至少看起来是干净的,面对年轻后生端来的稀粥,林羽只觉得肠胃有些翻滚,林羽的肠胃从刚才就一直有些不太舒服,应该是刚醒时那有些异味的水,也或许是那不留意流入胃中的草药水渍。不过眼下林羽只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好在林羽年轻,加上平时身体就很好,虽然有些难受,倒也不至于太过于的严重。
林羽找了处人少的地方靠着石头坐下,人多粥少,粥棚的稀粥早就施发空了,林羽咀嚼着不知名的草根,望着渐渐昏暗的天空,紧了紧残破的衣服,快入秋了,天色一暗,冷空气便渐渐袭来。
随着天色的变暗,山谷中围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同是天涯沦落人,也不知是谁开的头,山谷之中哀怨叹息声此起彼伏,最后竟然人人悲戚,沉重的气氛宛如一座大山般压在众人的心口。没有人是傻子,那个叫“大贤良师”的大善人不可能每天都管吃,粮食总有耗尽的一刻,特别是早来几日的难民,更是清楚:粥,越来越稀了!
“众人皆悲苦,乱世谁家哀?”被沉重的气氛所感染,林羽也不禁变得伤感起来,不该是这样的开始啊!本来稳住心神的林羽已经有一些想要凭借本事在汉末英雄留下一席之地的打算,但是这突来的悲戚让林羽明白了一个现实:“这是一群苦命的人,这里是乱世!不是游戏,不是电影,没有上帝视角,也没有先知先觉,唯一有的,就是如何活下去!”
如何活下去?林羽不知道,发家致富是需要资本的积累,成就功名也需要一块跳板,但是现在,林羽只是万千难民中一啃着草根的流浪汉。活下去都是一种奢侈,更别说发家致富,功成名就。
饥寒交迫,林羽不得不依靠睡眠来节约体力,好在那个青年后生心善,第二日领的粥强行让林羽喝了半碗,才让几乎有些昏阙的林羽有了一点点苟活的力量。
林羽喝粥的时候,山谷高低有人喊着话,不过隔得太远,林羽听得不清楚:“二狗兄,那人在说什么?”二狗就是年轻后生,本名李二狗,那个老人叫李大郎,是李二狗的伯父。
李二狗有些向往地道:“是大贤良师在招募使徒,使徒不但饭管饱,每月还能分点余粮给家人,等讲完了,我就去应选。林羽,不如你也跟我一起去吧,等当了使徒,就不用饿肚子了。”
“使徒,应该就是初期的黄巾力士了吧,张角已经开始筹备与汉庭的战争了吗?”林羽没有立即作答,李二狗端着剩下的半碗稀粥,道:“我先拿粥给我伯父,你要是去,就告诉我一声。”
林羽确实有些犹豫,张角虽然信徒十万,起义时也有百万之众的军民,但终究只是一堆烂泥土墙,被囤粮居奇的世家大族一冲击,便如土鸡瓦狗一般碎裂。若是成了使徒,烙上了太平道的印记,那么林羽的性命也就不久了。
“与大部分瘦骨嶙峋的人相比,我的身体算是比较健壮的一类了,入选倒不是很困难,只是这样一来,日后的黄巾末路我又该如何脱身?但若是不加入,我的性命现在就有可能不保,张角筹备黄巾力士,钱粮定然不会花在这些流民之上,若是继续呆在流民营中,保不定哪天就会饿死!嗯,走一步看一步,选择了可能会死,但不选择,我肯定会死!”林羽最终说服了自己,联络上李二狗,在那个头裹黄巾讲话的大汉讲完后,排队等待挑选。
李二狗自小便砍柴耕作,身体硬朗,加上又年轻,被负责选拔的黄巾使徒一眼看中,而林羽虽然不及李二狗身体好,但也是四肢有力,加上林羽说话的语气言辞皆透露出一股读书人的味道,与大多数目不识丁的农夫自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区别,也让黄巾使徒有些刮目相看。
“名字?”
“林羽。”
“读书人?”
“不是。”林羽并不认识汉朝的文字,也不会写汉朝的文字,虽然读的书也不少,但若真的说自己读过书,难免会让自己去做文事类的事务,那倒不是林羽所如愿的了。
负责选拔的黄巾使徒也没用多问,给了林羽一块小木牌,上面用黑墨写着两个复杂的字,应该是汉朝字体“林羽”二字。林羽收起小木牌,跟着李二狗走向不远处的集合地,那里已经或站或坐聚集了不少的入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