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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没有童年的人大抵对长大也没有什么期待。但是,坦白的说,权力对于我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所以,当我毕业后,顺理成章到了申家的公司上班。我只不过,喜欢事务在自己支配下运转时的满足感,似乎,这样,心就会稍微满一些,不再那样的空落落。

可是,出了公司的事情,并不是没有烦心的事的。自从我进公司工作后,奶奶便热心的将各色女子带回家。她在想什么,我是清楚的,不过她既然乐意那样做,去做便好,而我是否理会便是我的事情了。于是,每次回家,便能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位或娇艳,或清秀的女子,但无一例外的,个个眼里都有着娇羞和爱慕。

可是,那样的眼神却让我不舒服,不知道,他们是欣赏我的外表,还是欣赏我的家世,那样热辣的眼神,让我有被侵犯的感觉。

我曾经将这些想法告诉过阿姨,她大笑的说我一个男人,怎么如女孩子一样怕羞,白生了一个好面孔,却不懂得享受被各色花朵环绕的感觉。可随即,她赞许的说,如果不爱一个人,就不需误导她。赞许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又浮起隐忧,严肃的说,也许使她太过关心我了,一个男孩子,在二十几岁时还愿意将感情的事情与长辈分享,的确是罕见。我微笑,安慰的告诉她,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还是朋友。她于是也点头,笑了起来,但是还是认真的告诉我,应该稍微放开心怀,去试着,了解身边的异性。

可是,我叹息,到哪里,能找到如她一样,爽朗清澈的女子呢?

就像今天,为了不回家时又碰到一个陌生浓妆的面孔,我在公司待到了繁星满天十分才出去。微微伸展了一下背部,吸了一口外面清新微凉的空气。走向车库,准备上车,到外面去找个地方吃完饭在回去。

来到一家餐馆,坐定,点了菜,静静的坐着,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思绪空白。

“耿家明!耿家明!是你吗?”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待我转过头,桌子旁边已经站着了一个女孩子,白皙的脸孔,扎着马尾巴,眼睛兴奋的圆睁着,期待的看着我。我疑惑,调动所有的记忆,不认识,这个,确实是个陌生的女孩子。可是,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而且,是叫我“耿家明”,我自回到申家以后,早已改作“申家明”。

我于是礼貌的问她:“小姐,我们认识吗?”

想不到,她立刻兴奋的说了起来:“哎呀,没错,原来,你真的是耿家明。你忘了?我是乐暖暖啊。你转学的时候,我有给你我的联系方式啊,可是,你为什么一去走就没有音信了?我当时为了你的绝情还大大的哭了一场呢……”一边说着,一边自动的坐到了我的对面的椅子上,嘴巴竟然还不停:“那时候,我们可是好朋友啊,你忘了,你受欺负时可都是我给你出气呢,老师误会你时也都是我给你澄清呢!你怎么可以就忘了我?我可是记得牢牢的哦,我说我不会忘记你就真的没有忘记你,我乐暖暖可是说话算话的。耿家明,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现在在做什么?……”

怎么会有,如此聒噪的女孩子?

大约她说得也累了,叫来侍者,也点了菜,然后仍然兴奋的盯着我。我没好气的说:“乐暖暖,你怎么还是那个样子?”

想不到,她竟然笑了起来,说:“原来,你没有忘记我,你还记得我以前怎么样对不对?真好,你也没有变。还是一样的沉默,和,英俊。”

不知为何,在这样坦白和热闹的女孩子的注视下,我破天荒的没有立刻起身离开。

可是,她就是有这种本领,可以一边极快的将食物塞进嘴里,一边滔滔不绝的说话。尽管长大了不少,她的性格跟以前还是一样。

尤记得,那样一个陌生的班级上,有一个女孩子,第一天就来到我的面前,高声说着:“耿家明,你好,我叫乐暖暖,就是快乐的乐,暖洋洋的暖。就是我们班学习最好,最团结他同学的那一个了。以后,我们是朋友了,好好相处哦!”然后,志得意满的在全班同学惊诧的目光中走回座位。

还记得,转学前,她一直笑嘻嘻的脸上,第一次显出了忧伤的表情,跑到我的面前,将一张写了她家电话和地址的纸片交给我,然后,看和我,轻轻的说:“我不会忘记你的,如果下次见到你,我一定会认出你,你也不要忘记我,好不好?走了以后,一定要联系我!”

一顿饭吃完,竟然不记得她说了些什么。只是手里多出了一张纸,上面不太清秀的笔记仔细的写着地址和电话号码。耳边仍然留着刚才她的话:“耿家明,这次再给你一次我的地址和电话,记得联系我!如果,你再把我忘了,我就真的生气。这次,如果你不联系我,我决不主动找你!”

微微笑了一下,想了想,把纸条塞进了兜里。

结果,回到家,果然看到了奶奶生气的面孔。告诉我,那位她约来的小姐,已经走了。她等了我一个晚上。

揉揉眉头,为何,爱情这样顺其自然的事情,到了我身上,便变得如同任务一样。爱情最是不能着急,如果被人认定合适的便可以相爱结婚,那世上也没有那么许多孤单的人了。

工作很忙,我彻底把那日的一顿晚饭忘记了,自然,也没有联系乐暖暖。

可是,一日,我正在办公,秘书小姐突然进来,说有一位乐小姐要见我。想了想,让她进来。

果然是她,穿着套装,不开口时,看起来,还真的有些淑女的样子。可是,她毕竟是她。坐下后,她开口:“申先生,想不到,你说在这家公司工作,竟然是总经理。”

我问她:“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却似乎无限委屈的说:“你为什么没有联系我?我等了这许多日。你那天说在这里工作,我便在门卫处打听。”

看着她脸孔皱在一起,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不认为自己如果跟她联系了,该说些什么。所以,此时,我也没有解释。

她看了我的样子,更委屈了,眼圈红红的,似乎转瞬就会哭出来。我皱了皱眉头,拿出桌面上的纸巾,走过去,递给她。可是,红着眼睛的她,待我走到身边,突然又笑了,且笑得非常畅快,说:“家明,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虽然我上次说了,如果你不联系我,我便不再找你了。但是,现在我改变注意了。在你愿意主动联系我之前,我每日都来这里找你!”说着,似乎对自己的想法颇为得意,嘴角弯得更厉害。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我叹息。可是,我实在不愿意我工作时间有个人每日来打扰。于是,想了想,说:“不是我不打电话给你,可是,即使打了,又能说什么呢?”

她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片刻,说:“聊天啊,什么都可以聊。你不会连聊天都不会吧?”然后坚定的说:“我不管,即使没有什么可说的,说说天气也是好的。”

那日回家后,我搜了几件外套的口袋,终于找到了那张纸,又叹了口气,将电话输入了手机。

从此,每日晚上,我都会与她通电话。从不间断。也慢慢的发现,原来,纯粹的聊天,也是有很多可以说的。要看,聊天的对象是谁,比如,与她,聊天是从不会冷场,电话那端一直会有雀跃的、清脆的声音传来。

可是,我也清楚,我并不是受她的威胁而与她通电话的。如果我不愿意打电话,任谁威胁都是无用的。我愿意如此,大约是因为,她实在只是单纯的关心我,并没有别个因素,小时候如此,现在,仍然如此。而更隐秘的声音,小小的在心里说:不要嘴硬了,其实,你也很享受每日的通话,不是吗?

我们再没见面,奇怪,真的是一次都没有,虽然每日固定的通电话。过了不知多少日子,有一个周末,我打电话给她时,说要请她吃饭,实在是,那些日子被奶奶逼迫的不行,想周末时约人出去吃饭,也就不用再在家里面对陌生人了。

可是,电话那边,却半晌没有声音。我以为她拒绝了,连忙开口说:“暖暖,如果你不愿意,那……”可我还没说完,那边突然轻轻的响起:“家明,一共一百零三天,我们通电话一百零三天了,我一直想着,如果哪天,你约我出去,该有多好,可是,你从不开口,每次电话里,我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着,笑着,闹着,听着电话那边或者寂静,或者轻轻的哦几声,我就感到特别的孤寂,我就告诉自己,乐暖暖,没有用的,你再努力,他都只是不放在心上。我于是,信心一点点,一点点的消退。不过,还好我没有退缩,对吗?你终于开口了,虽然只是请我吃饭。”

我不知道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一点点的暖了起来,可是,听了那样的话,又为电话那边的人,一点点的酸了起来。神差鬼使的,我开口:“暖暖,以后,每天晚上,我们都一起吃饭,好不好?”

于是,从那天起,每日晚饭,便与这样一个不停说话的女子在一起。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如此的热情,对什么都是生机勃勃,充满了兴奋。连最枯燥的天气状况,经她的嘴说出来,也变得饶有兴趣。她开始,一点一滴的渗入我的生活。

她会说:“家明,你应该换一种香水,你身上那种只有老头子才用。”

她会说:“家明,你周末与我一起去爬山吧。怎么总觉得你身上冷冰冰的,晒了太阳也许会热一些。”

她会说:“家明,不要抽烟了。千万别告诉我为了提神,咖啡效果好得多。如果是为了耍酷,那一套早就不流行了。况且你已经够酷了。”

当然,她的意见有的我会听,有得我不会听。可是,不管怎样,她的话我听进去了,我知道她在说什么,这,已经足够了。毕竟,我从未想过竟然能容忍一个女孩子对我指手划脚。

于是,一日吃完饭,我送她回家,看着她仍然滔滔不绝说话的嘴巴和那样亮闪闪的眼睛,我轻轻的说:“暖暖,做我的女朋友吧。”

她听了,愣了,可是,突然脸上现出凶狠的神色,大声说:“家明,你个傻瓜。你以为,谁会每日陪你吃饭,谁会周末与你一起郊游,谁会变天时提醒你加衣服,谁会那样无条件的关心你?我们已经是在交往了啊!今天,却告诉我,你要我做你女朋友,你,你这个笨蛋,气死我了……”

没等她说完,我突然低下头,扶住了她的肩膀,对着她喋喋不休的嘴巴,吻了下去。一边看着她那因震惊而愈发睁大的眼睛。

一吻过后,我笑着说:“暖暖,这样,才算交往啊。”她那刚才还凶巴巴的脸,此时却难得红了起来。

夜色正浓,可是,我心却充满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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