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像他们一样远走高飞。没有那样的兴致与豪情，没有那般了却尘缘的勇气。这座小城，还有他珍视的东西，虽然已经被他狠心推开，但终归留下了一些痕迹。就是这样的痕迹，离去之人留下的痕迹，让他既想逃离，又想留下守护。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曾经用心守护的东西消失了。而想要守护的东西早已不再。前行的路十分陌生，因为他没有目的地。
他这么犹犹豫豫地走着，头低低的，只看前方一点点的路。他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双女子的脚，熟悉的，久违的一双脚，就站在他面前。
他抬起头，盯视着不远处的女子，许久，没头没脑地说出了一句话：
“抱歉。”
项以岚听到这话，感到有些好笑。于是她咧咧嘴，无声地，一点点，绽出一个大大的、绚烂的笑容。
抱歉？抱歉什么呢？
她说过，通过温柳浓，她看开了许多。是从在人国与她交谈时开始的，一直到她的结局，终于让项以岚豁出去一步。
六年的流浪，她起初是想忘记他的，但是在旅程中总是不由地想起。看到年轻的男子，她总不由自主地将他们与他对比。结论是，只有蔺辰宗是她最了解的，最能够踏踏实实爱的。
于是，她一直没有恋人相伴。忘不了他，索性就好好地想想他，透彻地想，狠狠地想。想他为什么不爱她？为什么总是独独对自己冷漠，总是拒绝她？
在想的过程里，她就总不由自主想到般若。想他对般若是多么温柔啊，对谷吾，对霁何也都不错，为什么偏偏对自己不好呢？只是因为讨厌我吗？
不知想了多久，她突然想起蔺辰宗看父亲的目光，那里面藏着一股凶狠。为什么呢？他恨爹爹干嘛？爹爹做了什么吗？
再后来，她又发现，他对霁何也是不一样的。说是关心，莫不如说是监视还比较妥当。为什么呢？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触到了家族的某个秘密了。有些害怕，又十分兴奋。
温柳浓一直在怀疑甄甫锡的爱？就算他们成亲，怀孕都还怀疑，怀疑他是嫌弃才抛下她独自回仙国的。但她又总记起丈夫温柔的眼神，觉得也许那感情确实是真的。温柳浓就在这样的折磨中蹉跎了半生的岁月，项以岚十分替她感到不值，却又丝毫找不到解脱的办法。思想总是会产生猜忌，项以岚由此笃定这点。
在仙国，她替温柳浓揭开了事情的真相，竟十分无感，不想就此议论什么，只觉得自己不能重蹈覆辙。
她又回到魔国，远远地站在这最初的起点。她竟还没有改变自己的初心。她认定，蔺辰宗是爱她的。可由于爹爹兄弟的原因，使他不能关心她，也不能监视她，只能对她拒绝，赶走她。
这是她六年来思索得来的答案，不想再用猜忌来使自己苦恼，她现在就直接去寻求真相。
现在，她平静地站在蔺辰宗面前，口齿微启：
“那么，现在你可以爱我了吗？”
蔺辰宗脸上骤起惊异的表情，眼底却似乎闪现了未来的光芒。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