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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刺客

蜿蜒的道路,曲曲折折通向汉宫的幽深处,青青藤蔓、呦呦鸟鸣,点缀着透过高大榕树洒在地上的点点光斑。一个青影从这里隐去,不知去了哪里;不久,轩辕端也从这里离开,往自己宫中走去……

笔直的镜湖长廊上,轩辕云正按剑急步向王后宫中走去,他身后是文武重臣分列两旁跟随。实际上,从他登上城楼披挂战甲那一刻起,他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汉阳全城军民的精神领袖和支柱;而原来指手画脚的轩辕端早就不知所踪。

“温将军,我们还有多少可以上阵的士卒?”轩辕云向前走着,头也不回地问道。

“禀殿下,敢死敢战的带甲儿郎,二万四千人。但要是韩人真的进城,汉阳,全城皆兵!”温匡道。

“韩人进不了城!”轩辕云坚定道。“温将军,你用老兵带新兵的方法将两万士卒分为八队,每面城墙两队,一队作战,则另一队休息,每击退敌军一次就替换一次。”

“可是殿下,这样一来,我们每面城墙就只有三千五百人作战了,兵力恐怕不足啊。”陈汤好像有些担忧道。

“汉阳的兵力本来就不足,单论兵力,他们足足有二十余万。但是打仗不是只看兵力的,只要我们善加调配,就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发挥最大的作用。”轩辕云解释道。

“可是且不说敌军虎狼之师,就是拼消耗,我们也消耗不起啊。”陈汤好像还是很担心。

“我汉军的士卒,在寻常的战场上可以以一当十!更不要说在我大汉六代经营、城高池深的汉阳。再者说,我与三韩人交过手,他们虽然凶悍野蛮,但号令不齐、阵型散乱,丞相大人所谓的虎狼之师其实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绝不是我们汉军的对手,何况这里是汉阳!”轩辕云有些瞧不起陈汤的懦弱,停了下来,回身看着他道。那边温匡侧头看了陈汤一眼,领诺而去了。

“尚书令,周大人的遗体要安葬好。将他的灵位放进武英殿,供后人瞻仰。”轩辕云抬步又走,转过长廊拐角。

“诺。”李尹回头瞥了一眼宗正,宗正急忙去办。

“还有,抚恤好周大人的家小,足衣足食,三代无忧。”轩辕云再度吩咐道。

“武库令,还有多少兵器战甲?”

“汉军红袍布甲6000副,皮甲1000副,战甲100副。军制长枪5000支,长剑3000把,短刀2500只。硬弓5000张,羽箭矢30万,汉弩弓1000张,弩箭5万支,守城巨弩20具,巨弩箭300支……”武库令如数家珍一般一一道来。

“这么少?我们汉军武备竟废弛如此?”轩辕云有些吃惊。他知道这种时候,兵器物资尤为重要,特别是箭矢。

“殿下明鉴,朝廷历来克扣我大汉的军资,限制大汉的武备兵力和土地。汉王远征后,武库更是空虚早已见底了。”

“立刻诏令全城工匠来王宫,连夜打造箭矢!同时号召全城人民捐献铁器、木材和火油。”

“将城内所有井水保护起来,军民用水由王宫统一发放。但凡有人意图不轨接近井水,杀无赦!”……一道道命令从这个长廊发出,整个汉阳都开始运作起来,作为北汉六世经营的都城,这时才真正体现出了它睥睨天下的秩序、牢固和不容侵犯。渐渐地从求和的准备策略转变回了汉人历来的方略――绝不向强横妥协。

就在轩辕云颁行自己的命令的时候,一个身影穿过长廊,掠过红柱,提着裙摆向自己小跑而来,扑倒在自己的怀中,不住的抽泣。轩辕云顿觉心疼,自己向来最疼这个最小的妹妹,哪怕她受到一点点伤害,自己也舍不得。轻抚着她的肩背,为她擦干朦胧的泪眼。身后的群臣都自觉的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地看着兄妹相聚。

轩辕云怀抱着幼妹,抬头看时,就看见母后披着秀发和两个姐姐都站在自己眼前。轩辕敏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了,自己从哥哥怀里挣脱出来。轩辕云立刻下跪向母后行礼:“孩儿让母后担心了。”话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被人抱在了怀中,不觉手足无措。从小母后就对自己的要求严格,自己的文学武功有今天的境界其实全赖于从母亲那里得来的智慧、坚韧和勇敢。但是在记忆里,母后几乎没有抱过自己,别人家的母亲用温暖的亲吻和怀抱来鼓励孩儿,母后用的却是冰冷的书本和刀剑。更别说一向端庄美丽的母后,此刻却披头散发、泪容憔悴。

“母后。”轩辕云挤出来一句话。

“你这个蠢才、匹夫!你把自己的命当成什么了?你不是爹生娘养的吗?!我教你读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王后捶打了几下他的肩背,哪里舍得真打,又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她确实恨他:对他恨铁不成刚,恨他匹夫之勇、恨他不知道珍惜性命。

“母后,我不是逞强好胜,我必须回来。”轩辕云认真地说道。王后放开了他,又看了看早已下跪行礼的群臣,对着他点了点头。整理了下仪容道:“传诏,七殿下轩辕云全权指挥守城,击退韩贼、保卫汉阳!”群臣山呼应诺。王后又对轩辕云道:“三韩人锐气大挫,短期内应该不会攻城,你快去休息一下吧,战争恐怕不会那么快就结束的。”说着带着郡主一起回宫去了。

轩辕云回到自己宫中,一心想着如何退敌、防范未然。卸下战甲,屏退了宫女,泡在热水中沐浴起来。经过一场鏖战,九死一生,身心都疲惫不堪,这时泡在水池中,顿觉放松平静。蓦地腰间一阵剧痛传来,原来那支弩箭被他侥幸躲过要害,却仍然划开皮肉,深入寸许,流血不已。他为稳定军心,强忍剧痛一直支撑到现在。却不知道也让外面传得他出入万军阵中,血染布衣却毫发无损的佳话。

轩辕云以布巾裹住伤口,自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了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沁人心脾。轩辕云微睁双眼,朦朦胧胧地只看见一个青影,像是个女子正缓步向自己走来。这莫非是做春梦?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小王后对他管教甚严,他的自律能力又强过常人,是以从来没有动过非礼苟合的念头。其实他这个年纪,在中原娶妻生子的有的是,像他那个弟弟轩辕端才十六岁,早就已经娶了几个妻子了。但是轩辕云却因为少年从军,又天性安静温柔,知礼守节,哪里做过越轨的事。

可是下一刻,他就完全的惊醒了过来。因为一股寒冷的杀气将他笼罩起来,即使在温暖的热水中也如堕冰窟。他用力的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身体也麻木乏力,动一下也费劲。那支弩箭上有毒,而且是毒性极强的剧毒――轩辕云醒悟过来。好在他内功深厚又避开了要害,这才没有将他毒死。可是那放箭的人还是不放过自己,趁着自己中毒派来了刺客。

轩辕云尽力听着身后人的动静,果然她是在观望自己是否中毒。半晌,似乎确认了他中毒,一刀向他后颈刺去。轩辕云虽然浑身麻木,但是坚强不屈的意志不容他坐以待毙。他侧过头颈避开了这一刀,伸出手抓住那人手臂,顿时觉得肌肤嫩滑,确认了是个女子。那刺客显然吃了一惊,却迅速反应过来,反转匕首想划开他的喉咙。轩辕云哪会给她这个机会,抓住她的手顺势一拉,将她整个人拉到水池中自己怀里来,用她反转的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这一下说时迟那时快,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轩辕云这几下用了仅剩的力量,再也无法划开她的喉咙,只好就这样用麻木的手臂将她困在怀中,等待毒性过去。

这时有宫女经过,看见七殿下抱着一个女子泡在水中,都笑吟吟地去了。“平日里七殿下看起来知礼守节,对我们礼待如宾,却原来早有了意中人,在此鸳鸯戏水……”有晓事的,还为他们斥退了外院侍卫关上了房门。轩辕云心中叫苦,无奈口不能言――毒性麻痹了他的所有行动力,包括舌头。

温暖的水池中云雾缭绕,偌大的宫中只剩下这空空荡荡的孤男寡女,安静得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和心跳。轩辕云抱着怀中人,闻着她的秀发,感受她的肌肤,又被毒性麻痹,不觉心神大乱。那女子与他怀背相贴,感受他宽阔坦荡的心胸,猝然间加快的心跳,和耳旁渐渐急促的呼吸,也顿时面如潮红、身子发软,更像是顺着他的身躯躺在他的怀里。轩辕云何曾同母亲姐妹以外的女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何况此时自己赤身裸体抱着一个陌生的女子。他放在她脖颈的手不自禁向下移去,感受着怀中青影嫩滑的肌肤和明显起伏加大的胸腔,就在快要抚摸到胸口之际,轩辕云猛然醒悟,将那女子一把推开,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说话,可以稍微行动了。“轩辕云啊轩辕云,枉你幼承庭训,方才几乎不顾礼节羞耻做出这种事来。”轩辕云惭愧地想着。轩辕云向那青影处看去,仍然有些模糊不清,但可以看出来她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轩辕云道:“我不知道谁派你来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但是你今天肯定是杀不了我了,既然你没有伤到我,我刚才又无礼冒犯于你,在大汉,女儿重名节甚于性命――我们扯平了。快走吧,趁我还没看清你的脸。”那女子呆了一会,没过多久听见水声波动,开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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