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的蜀都,即使有些许阳光洒在身上,也会觉得手脚冰凉。
刘兴国忍不住搓了搓手,看向辛伟,眼神里带着询问。
辛伟摇摇头,声音压低:“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不过想来毕竟这方面他们更厉害,我们还是等他们的意见吧。”
说着,他看了看一旁的夏尔和金波,夏尔眼神有些凝重,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反正就是紧紧锁定着路口处。
金波依旧是瑟缩在他的角落里,仿如一个末日里苦苦挣扎的小可怜一样,显得那么弱小卑微。
辛伟经过这一路,已经发现了,这个金波说起实力意志力,甚至连他都稍有不如,只是有一股子莫名的疯狂隐藏在他的心灵深处,骨子里到底也只是一个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学生而已。
也不知道是怎么压抑出这么个性格的。辛伟心里暗暗想着。
“来了!”夏尔忽然轻喝了一声,脑袋稍稍往墙后面缩了缩。
辛伟抬着眼,往那个方向看去,顿时吓了一大跳。
一个人,正跌跌撞撞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竟然是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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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同学?”孙海敲了敲桌子,可能是因为那个镜片厚厚的眼镜的原因,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是。”赵行舟有些迷糊,不过他自然知道孙海说的那个男生是谁,点了点头。
“小舟啊,主任给你说些话。”孙海忽然看着赵行舟,招了招手,示意赵行舟走近些。
“小舟啊,你也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们生存太艰难了。广播你也听了,你应该也知道,整个蜀都,甚至整个华夏,现在都乱成一片了。外面那些怪物可是吃人的。”
赵行舟听着孙海东一句西一句毫无逻辑的话,不知怎么心中发冷。
孙海戴着的眼镜忽然反射出奇异的光芒:“我们也是需要吃的的,小舟。”
赵行舟对着那副眼镜妖异的光芒,不自觉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你看,我们现在的食物,水,严重不足啊,这栋行政楼虽然安全,但是这么多人待在这里,总得吃吃喝喝吧。你明白吗?”
赵行舟不明所以地抬起了头。
孙海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斜着头似乎想了想:“这么说吧,我当教导主任的时候,很多人来求我办事,可是呢,有的人给的多,有的人给的少,我必须给大家一个公平啊,如果我帮给的少的办事,那岂不是对不起那些给的多的人了。明白了吗?”
赵行舟没有想到孙海会把这种事拿出来说,甚至说得如此明目张胆,脸色不由得发青了,哪里还有时间去想他说这些是个什么意思,只有木然摇了摇头。
“我们得对大家公平,明白吗?你看,大家都在努力做事,努力生存,凭什么给那个什么都不做的病秧子食物,甚至给得更多,你想过没有?”孙海指了指那扇门,指了指那扇门后面的哪些人,“他们现在在怎么想,以后会怎么想?”
赵行舟的身子忽然抖了抖。
“得让他干点正事了,小舟。”孙海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神谁都看不真切,“那个超市,那么多丧尸围着,让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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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伟站起了身,脸上带着着急,显然看着那个幸存者就这么孤孤单单,跌跌撞撞地冲向丧尸群,有些忍不住了。
“等等。”一只手拉住了辛伟,那只手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
莫名的兴奋!
金波!
辛伟反应过来,扭头看着这个人,他的头一如既往深深地垂着,看不见一切的神色。
“你干什么!”辛伟的目光有些发冷,哪怕明知道金波的恐怖,但是还是忍不住发问。
“你看他的身后。”金波微微抬了抬头,终于让辛伟瞥见了他的那双眼睛,那双带着卑微,残忍与狂热的眼睛。
辛伟眉头一跳,这才注意到,在那个人来的方向的稍远处,正跟着几个人,远远地吊着。
“这是?”刘兴国忍不住开口。
“鱼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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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终于有了一点温度。
但是辛伟的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温暖,甚至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满地的鲜血,涂满了辛伟的眼睛,这可不是丧尸那腥臭半凝固的血块,而且还散发着热气的,活人的血。
夏尔的手上,正紧紧握着一把枪,正对着金波的脑袋,金波微微颤抖着,随着他的颤抖,鲜血也慢慢地从他的手上流下来。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辛伟忍不住冲着金波咆哮,金波却是对他理也不理,只是目光阴深地看着夏尔。
“云小寒说,如果你动手,我就开枪打死你。”夏尔看着金波,眼睛里带着郑重,“现在,给我一个解释。”
“他们必须死。”金波目光里的狂热丝毫不减,却是阴冷地吓人。
“就凭你,也能定他们生死吗!”辛伟见金波不搭理他,不知怎么更是火气大了几分,“杀人偿命,不要以为这是小寒说的末日,你就可以免得一死!今天,你必须为他们偿命!”
金波却是理也不理,只是看着夏尔,一对眸子已经眯缝成了一条线,一股子让人发寒的意味从眸子里透了出来。
夏尔放在扳机上的食指紧了紧,良久,却是悄然松开,只是神色没有丝毫松动:“回去之后,让云小寒来处理你。”
金波没有说话,找了个没有染上鲜血还算干净的背包,走进了超市里面。夏尔眼睛紧紧锁着他,枪插回腰间,却是根本没有关回保险。
辛伟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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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那些人打算杀人,金波杀了他也不算什么。”云小寒依旧在低着头看着他的玻片,甚至头都没有抬起来。
“可是老四,这个金波……”辛伟在一边忍不住开口,却是被刘兴国打断:“老大,他到底还是救了我一命。”
辛伟看了刘兴国一眼,显然,也是看出了他不想让自己和云小寒再起冲突。
叹了口气,辛伟转身走到了角落,显然是不打算再纠结这个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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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里的都是些熟食,一群人简单地吃过饭,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仍有几只丧尸似乎感觉到了铁门里的人气,还在锲而不舍地砸着门,“哐哐”的声音不但没有让人觉得心烦,反而是让一群人难得地有了点安全感。
这偌大校园,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喧嚣,没有了曾经的热闹,没有了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只剩下这一点丧尸砸门的声音,算得上是唯一的动静了。
宋程欣忽然呜呜地轻轻地哭了起来,一股莫名的悲伤情绪,缭绕在所有人心头。
说是所有人,却不是所有人,云小寒,夏尔,却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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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上,还拿着我的东西。”平静的声音回荡在另一层楼的走廊里。
云小寒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神色,夏尔却是用力地握了握拳头,似乎在感受着,自己的力量,感受着,这样的力量,究竟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
十一月十一,正是农历九月三十,满天无星无月,哪怕几天过去,也远不足以满月升起,只有那么一撇月芽儿长在这空中,洒下那么些许月光。
夏尔的半张脸就留在这月光中,凝重地看着那张扑克脸:“你很可怕,我想试试。”
“枪给我。”云小寒似乎没有听懂夏尔的意思,只是重复了一遍他的意思。
夏尔抬起的手忽然僵在了那里,因为她发现,她的腰间,那个插着手枪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以后用完枪,一定记得关上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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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孙海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赵行舟,眼睛背后是藏不住的怒火。
“都没有回来,一个都没有回来,我们现在吃的喝的,都快没了,主任,我们该怎么办?”赵行舟重复了一遍,眼睛里也满是难以接受,好几个人啊,而且都是他们这群人当中的生力军,如果这些人出了事,他们这群幸存者,就更危险了。
“好狠,真是好狠啊。”孙海冷哼一声,看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赵行舟,摇摇头,“你还没有看明白吗,明显这学校里不只是我们这一群幸存者。”
“你的意思是?”赵行舟吓了一跳。
孙海却是没有接他的话茬,自顾自地说道:“人都杀了,超市也搬空了,看起来,这群人比我们还聪明……”
“主任,现在我们是真的弹尽粮绝了,我们该怎么办,如果我们再遇上那群人,我们该怎么办!”赵行舟有些焦急,甚至打断了孙海的自言自语。
孙海呼了口气,看着赵行舟,眼镜上的光芒一闪:“小舟啊,有句话,叫穷则思变,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赵行舟忍不住退后两步。
“自古以来,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牺牲而成,小舟啊,是时候了。”
赵行舟看着孙海那双深藏在眼镜之后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当时把这个人救下来,好像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