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四野静,曾经夜生活极为精彩的大学城,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潭死水。
实验楼,一盏酒精灯寂寞地亮着,散发出那一点微薄的热度,完全不足以驱散夜的寒冷,但至少,光明赶走了心底那一点阴霾。
实验室里,几道人影随着火光的跳动,也在墙上摇曳着,似乎正对应着,他们各自难以平静的心灵。
刘兴国傻愣愣地看着地板,整个人仿如丢了魂儿似的,苏雪暮坐在他的身边,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担忧地看着他。
李哲正目光闪烁地看着云小寒,辛伟默默看着这一切,显然知道李哲是在想云小寒今天突然掏出来那两把手枪的事。
云小寒倒是不以为意,对着搬出来的显微镜,对着他自己制作的临时装片不知是在摆弄着什么。
宋程欣则是和夏尔说着什么悄悄话,本来一向羞涩的宋程欣看起来这时格外的话多,说得眉飞色舞,反倒是一直活泼的夏尔似乎对宋程欣的话题并没有什么兴趣,没精打采地嗯嗯啊啊回应着。
辛伟却是注意到了,宋程欣的眼睛一直假装不经意地往王子轩身上瞄,看样子对于这个校园风云人物颇为好奇,或者说其他什么东西。
王子轩竟然也十分凑趣,眼睛也一直对着那方向瞟,不过辛伟已经发现了,他的目光却是锁定在夏尔身上的,那个对他似乎有好感的宋程欣根本没放在眼里。
宋雨倩还在苦苦哀求着。
另一个金波果然如同小透明一般,默然坐在自己角落,如果不是辛伟想到了有这么一个人,似乎都不打算往那个方向看一眼。
气氛沉重地诡异。
辛伟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打打气了。
“各位,大家既然有机会坐在一起,就别这么沉闷了,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是把今天过去了,不是吗?”
除了李哲很是配合地笑笑,其他人都是爱答不理的样子。
辛伟搔了搔头,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也没啥用处,干脆直接来实际的:“我们现在在实验楼也算是较为安全,那边的净水机还能正常工作,现在水不是问题,但是吃的却是个大问题。”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们从寝室里也没有带出什么东西来,全是夏尔宋程欣两个从超市里带出来的食物,本来两个女生也背不了多少东西,更何况还多出来三张嘴巴,现在,我们明天的食物都是个问题。”
说完,辛伟特意拿眼睛打量了一下三个人。
金波缩在角落没有说话,宋雨倩则是往王子轩影子里缩了缩,王子轩的脸倒是一下子涨得绯红:
“那才几个钱,我给钱还不行吗?”
“得了吧。”医学院校的学生都是被生化危机,辐射之类的电影游戏洗过脑的,李哲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呵呵冷笑两声,“都这个时候了钱算个屁,我兜里还有几百块钱呢,都给你,换块巧克力给我,你答应不?”
王子轩更是尴尬,他当然知道现今吃的喝的的价值,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而已,没想到却被如此抢白,臊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辛伟连忙圆场:“好了,吃了也是吃了,我们救你们出来,自然不会在意那点吃的,”辛伟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却是把救人的事不经意地提了提,“不过接下来,你们在想要吃的,就得靠你们自己,你们自己来换了。”
“换!”王子轩咬牙切齿,不过显然不是针对辛伟,而且恶狠狠地看向某个角落,显然这个字让他有了些不好的联想。
辛伟假装没有看见:“对,换。实验室离超市也有段距离,中间危险不小,这还是其次,超市门口,去找吃的死在那儿的人更多,估计有大量丧尸围着那儿,我们必须分配好人,去超市把吃的拿回来,愿意去的人,才有吃的。
同时,实验楼这里也并不安全,指不定还有丧尸躲在某个角落里,等着我们去送死,我们还得安排出另一部分人来,把实验楼清理出来。”
王子轩脸色变了变,显然他并不想遭遇那些可怕的怪物,辛伟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行动的。”
咬咬牙,王子轩点点头:“好,我加入。”
旁边的宋雨倩却是担忧地扯了扯他的袖口,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轩哥——”
王子轩冷笑一阵,扯回自己的衣袖:“你这个贱人,现在知道来求我了,怎么不去求你的姘头呢!”
宋雨倩没想到他会说得如此露骨,一张俏生生的小脸顿时青了,辛伟叹了口气,问道:“宋同学,你加入吗?”
宋雨倩哪里有机会拒绝,断了心中最后一点念想,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辛伟转头看向另一边,不等他开口,金波已经给出来回答:“我加入。”
“呵呵,你这样的杂碎还有这个胆子啊,我看你最好想想清楚,与其出去被那些怪物吃了,还不如在这儿乖乖等死好了,兴许你跪下求我,我还能给你一口剩汤呢。”王子轩已经恶狠狠地嘲讽了起来。
金波默然不语,一旁的辛伟皱了皱眉,却是没有说什么,王子轩见没人反驳,愈加得寸进尺,仿佛要把这一段时间自己所有的憋屈发泄出来一样:
“就你这样的杂碎,以前敢在我面前嚣张,我早弄死你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劳资的东西动手动脚,呵呵,哪怕是劳资扔掉的破鞋,也不是你这种狗东西有资格动心思的。”
四下里更是安静了几分。
王子轩更加得意忘形:“你这种败类,你父母生你出来就是作孽,哦,我忘了,像你这样的王八蛋,也只有你老爸那种老王八,才有可能……”
“砰——”角落里的金波忽然弹身而起,一旁的辛伟都是吓了一大跳,接着更是瞳孔微缩。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人的手上,竟然拿到了一把专门用来解剖尸体的解剖刀!
王子轩更是吓得呆立在那里,只能看着那把解剖刀捅向自己的喉咙,恍惚之间,他甚至已经闻到了自己颈部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叮——”一声脆响,一把消防斧贴着王子轩的脸,挡住了那把解剖刀,王子轩的鼻尖已经贴在了消防斧的斧面上,已经闻到了丧尸血肉的那股子腐臭。
他一动也不敢动。
夏尔握住那把许多男生都很难一只手拿的起来的消防斧,右手伸得笔直,左手的斩骨刀指着金波的胸口,脸色罕见的严肃:
“说过的,不要对人类动手。”
金波似乎有些害怕,颤抖着点点头,一个劲抖动的右手似乎再也拿不住那把解剖刀,但是他的左手,正举着一根铁棍,正对着夏尔的喉咙。
任由他目光如何闪躲,他身体如何颤抖,似乎他手上握着的武器下一刻就要拿捏不准了一样,但是,无论那铁棍,那小刀,都始终指着两个人的喉咙,没有半分偏移。
刘兴国已经站了起来,放在地上的消防斧拿在了手上,目光凝重地看着这边,可是没有夏尔的指示,他也不敢走上前去。
辛伟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他说什么也没有用,这已经不是他表现的时候了,现在,只能看金波会如何回应。
“以前很多人看不起我,我不想以后也这样。”金波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仿佛一个渴望被认同的大男孩,终于在自尊心受到不停践踏,承受不住的时候,选择了爆发。
夏尔没有回答他,只是目光,越发的冷了下来。
“你想被人看得起?”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似乎正诉说着某个事实。
金波抬起眼,闪躲的目光里带着刻毒和凶残,看向说话的方向,他看到了一张平静的脸,一双平静的眼睛。
一股莫大的恐惧忽然占领了他的身体,他用力颤抖了起来,松开了那根铁棍,那把小刀,任由他们落在地上。
“我哪里敢,我哪里敢被人瞧得起,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我这么卑贱,我哪里有资格……”
他缩在地上,抱着头用力地哭着,他似乎努力地想要蜷成一团,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卑微与渺小。
夏尔看着出现的云小寒,默然收回自己的刀斧,回到了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云小寒则是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了自己的显微镜旁。
如果不是一旁低声哭着的金波,还有另一边似乎吓呆了的王子轩,辛伟一定会觉得,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老大。”李哲的声音把辛伟拉回了现实:“什么?”
“你还没有安排明天怎么分配呢?”
“哦,对,”辛伟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做出了决定,“这样吧,明天,夏尔带着老二,我,还有金波,我们几个人去超市那边,其他人留在实验楼,老三你带着他们,把这里的残余丧尸清理掉。”
一行人都是点了点头,显然辛伟也是考虑得比较细致,出去找吃的的,都是有点经验的老手,至于带着金波一起,显然是担心没有夏尔会出什么幺蛾子。
“行了,大家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呢。”
伴随着辛伟最后一句话,一群人无论睡得着睡不着,至少都是闭上了眼睛。
至于在他们的梦里,会有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