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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岳飞之死

满大街都是官府的告示,王离杀名剑山庄、忠义堂弟子的消息传尽人皆知,沐子风等人没有理由不知道。那夜冲击大理寺不成,沐子风、上官剑南等人并化整为零隐藏在临城中。正所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江湖中人,只要放下剑就成了平民百姓,临安城里百姓中说不定就有江湖中人,江湖人中也有百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官府中人再厉害又到哪里找人去。

临安水道四通八达,每天往来的的船只数以百计,沐子风等人藏在一条货船上学起当年的赵构。大家没什么事就喝喝酒,钓钓鱼,日子过得要比当年的赵构可要舒服得多。在江面上飘来飘去行踪不定,官府又找不到是逍遥快活,要是这样逍遥的日子能救岳飞,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可岳飞还在牢里关着,多关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大家心急如焚,上官剑南更是暴跳如雷,每天要不发几次火还真就过不去。施全伤好以后就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因岳飞的事情,他觉得王离忘恩负义,反倒觉得与沐子风等人才是一路人,就当没有收过王离这个徒弟。

天气不错,晴朗的天空让人感觉不到冬日的严寒。一叶扁舟靠向漂泊在江面的一条大船,张三丰和沐映雪站在小舟上。两条船靠在一起,二人登上大船走进船舱,众人都在等着二人的消息。沐映雪面无表情拿出一张官府贴的告示递给沐子风,沐子风一看,不可思议,吓得站起来。

上官剑南抢去告示看了看,将告示和拳头一起砸在桌上“哼”一声喝道:“我早就说过王离靠不住,沐兄你偏偏还相信他,现在怎么样?”

段横从他手中将告示拿过来看了看,就算他想为王离说话,此刻真是力不从心。静了一会,沐子风对二人问道:“你们还有没有打听到别的消息?”

沐映雪摇摇头道:“除了这张告示,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沐子风道:“要是真如告示上所言,我们的麻烦就大了。”大家都知道,王离是了解他们的,说不定他们的行踪早就在王离的掌握当中,赵构要王离铲除名剑山庄、忠义堂,那大家的处境不就危险了。

张三丰有意无意忽然一笑,不觉令人反感,沐映雪生气了,瞅他一眼喝道:“你笑什么?”

张三丰道:“我笑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不要妄下结论,以免诬陷好人。”

上官剑南从段横手里抢了告示拿到张三丰面前喝道:“诬陷好人?事实俱在,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和那个姓王的就是一丘之貉,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为他说话。”说完,将告示朝张三丰扔来。张三丰把告示往地上一扔,上官剑南更气,喝道:“你......”他握紧拳头道:“姓张的,要不是看在沐姑娘的份上,我早就想教训教训你,今天,我非打你一顿不可。”

刚要动手,张三丰理直气壮道:“就知道动手算什么本事?”上官剑南停下来,张三丰指着自己的脑袋道:“要学会动动脑子。”

他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沐子风急忙道:“上官兄息怒。”又回头对张三丰道:“张少侠,你又什么高见?”

张三丰一笑道:“不就是张告示?”他指着船舱里的人道:“你们有谁见到他杀人了吗?没见到就妄下结论是不是太武断了?”

话虽如此,只不过他说的不足以叫几人信服,沐子风道:“可这告示是官府贴出来的,难道上面所说的会有假吗?”

张三丰问道:“官府的告示上还说岳爷是反贼呢,难道就是真的了?”众人哑口无言,张三丰道:“且不说告示上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想想,官府把这告示贴得到处都是,搞得临安城里尽人皆知,他们有必要大张旗鼓的宣扬吗?我反而觉得这张告示此地无银三百两,可官府为什么要怎么做呢?”他打量船舱里每个人一眼接着道:“王离的为人不用我说大家是知道的,他要想杀我们,此刻我们早就人头落地,我们现在还好好活着,这又说明什么?”

他这一说,大家暗暗觉得此事疑点重重,段横道:“张兄的意思,这是官府的奸计,目的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张三丰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呀!我来问你们?看到这张告示,你们是不是都想将王离碎尸万段呢?”那还用说吗?几人从目光中就告诉了他。张三丰道:“假定人真的是他杀的,给位要去找他报仇,那离园一定早就设下天罗地网,就等阵你们往里跳呢。”

说的有理,沐映雪道:“爹,我们去了离园,离园的确已被禁军包围,难道这件事情真的是个阴谋?”

张三丰喃喃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不管是不是阴谋,至少这件事情的背后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这时候才发现不见施全,沐映雪问道:“对了,施将军呢?”

石孝直道:“施将军跟在你们后面就走了呀。”

众人一听大事不妙,沐映雪道:“糟了,他一定去找王离去了。”

上官剑南喝道:“谁让他教出这么个徒弟,自己的徒弟自己管教。”

话虽如此,大家毕竟同在一条船上,沐子风道:“张少侠、映雪,你们还是再回一趟临安,务必把施将军找回来。”

先有对岳飞见死不救,后又杀害名剑山庄和忠义堂弟子。听到消息,施全气急败坏,怒火烧坏了脑子,丝毫没有考虑整件事情是否属实,王离是他的徒弟,他不动手让谁动手?只有这样才能一解他心中郁闷,给沐子风和上官剑南一个交待。

整个下午在离园四周转悠,见离园重兵把守,一时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再看看进进出出的禁军,一厢情愿,以为王离做贼心虚,这些禁军就是他杀人的罪证,要不然何必那么多人来保护。他越想越生气,一根筋的劲上来谁都拦不住。天黑以后,借着夜色潜入离园,将离园找了个遍不见王离,他再清楚不过,王离不在离园,一定在相宜坊,遂到相宜坊去。

果然不出所料,王离就在相宜坊,此时正与青衣在院子中漫步。相宜坊不像离园那样重兵把守,动起手来要方便得多。他心想,是王离自作自受,怪不得他不顾师徒名分。但又想,王离、青衣的武功都在他之上,出手偷袭一定不会成功,只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样才能一击致命。

打定主意,说这么干就这么干,施全从墙头上跳下来,大摇大摆的朝二人走去。他不辞而别又不请自来,与二人相见,王离大喜,迎上来扶着他问道:“师傅,你怎么到这来了?你去哪了?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开?”王离问了那么多问题施全板着脸一个都没回答,王离见情形不对又问道:“师傅你怎么了?”

师徒相见哪会是这种场面,青衣不禁疑惑。一把匕首从袖中滑下来握在手中,忽然只听夜色中一人喝道:“小心......”王离察觉不对,低头一看,施全手中的匕首朝他腹部刺来。

还是青衣眼疾手快,一掌将王离推开,王离一个踉跄躲过去,吓得他一身冷汗。再回头,施全手中的匕首刺在青衣腹中,青衣表情痛苦,双手按在伤口上往后退去。她是有身孕的人,王离脑海中嗡嗡作响,喝道:“青衣......”青衣轻飘飘的往下倒,他不顾一切扑过去抱住她。青衣双手都是鲜血,那个伤口并不深,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因此受影响,王离咬牙道:“青衣,你别吓我......”

泪水夺目而出,青衣腹中一阵剧痛道:“孩子......孩子......”

张三丰和沐映雪落在脚跟前,刚才提醒王离的就是她们,可惜还是来迟一步。王离从未想过施全会对他下此狠手,他没有一点防备,若是青衣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他们之间的师徒情分也就到此结束。王离回头对施全喝道:“师傅,你疯了吗?”

施全哪知道青衣有身孕,他这一刀下去其实还是收了三分气力,要不然非把青衣捅个窟窿不可。听了她们的话,施全也懵了,他也不想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并心虚的骂道:“这是你自作自受,谁让你好人不做,非要去助纣为虐?”

自己的师傅竟然不了解自己是什么人,王离既痛心又心寒,他不想和他解释什么,眼下他只顾得上青衣。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身,数十禁军挥刀冲进来,王离对三人喝道:“还不快走。”

施全还愣在原地,沐映雪拉着他道:“施将军快走吧。”于是,拽着他跃上墙头落下去。

那队禁军冲过将王离、青衣二人围住,领头一人提刀拱手道:“大人......”见青衣受了伤大气,一挥手喝道:“给我追。”

众禁军转身就要往门外追,王离喝道:“都给我站住......”那些人停下脚步转过身,王离道:“你们知道人去哪了吗?还追什么?还不快去请董先生来。”众官兵一听也是,只好拱手按王离说的去办。今夜青衣受伤,王离还能以此为借口拖住禁军,希望她们三人能安全脱身。

快过年了,大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三人钻进人群中没入人海,别人要再想找到她们就不容易了。心情刚放松下来,之间人群忽然四散而逃,不等三人晃过神,大内侍卫从人群中冲出来,将三人围在当中。古月楼哈哈大笑一声出现在眼前道:“我就猜到你们一定会来。”他收起折扇指着张三丰道:“张三丰,这回我看你往那跑。”

张三丰哈哈大笑道:“不跑等着你来杀我呀?”

古月楼瞟了沐映雪一眼道:“张兄不懂怜香惜玉,不如沐大小姐就做我的红颜知己好了。”

他仪表堂堂,却是个轻薄无耻的小人,沐映雪拔剑气道:“无耻小人,看剑。”她纵身一跃,一剑朝古月楼刺去。

凭沐映雪的武功,还不至于让古月楼出手,他往后一退,四个大内侍卫提刀拦在沐映雪面前,顿时一场厮杀展开。大内侍卫以为三人是来拼命的,纷纷围到古月楼身边,正好侧翼露出破绽。沐映雪转身朝侧翼扑去,一剑刺死两人,冲出去逃进黑暗的巷子中。张三丰和施全紧随其后,钻进小巷中没了踪影。

到口的肥肉岂能轻易丢掉,临安城里哪个旮旯角是大内侍卫不熟悉的?古月楼喝道:“给我追。”

大内侍卫跟在三人身后追来,凭借敏锐的嗅觉越来越近,这样下去恐怕谁都逃不了。前面是一个分岔路口,张三丰道:“施将军,咋们分头走。”施全点点头,他独自朝另一头跑,张三丰和沐映雪引开跟在身后的古月楼等人。

大内侍卫是在路口停下来,在古月楼眼里,张三丰是将来能威胁他成为天下第一的对手,而抓到施全,他就可以好好的和王离唱一出戏。这两个人在他心里位置同样重要,施全武功低微,大内侍卫足以应付,他一挥手命七八个大内侍卫去追施全,自己亲率数十名大内侍卫去追张三丰和沐映雪。

大内侍卫和施全玩起捉迷藏的游戏,他们远远跟着施全,不让施全逃出他们的视线。就像沙漠里的狼群在追逐一匹老弱病残的骆驼,你要是停下来,它们就会扑上来把你撕成碎片,你要是一直跑,迟早有一天你会体力耗尽坐以待毙,结果都是一样的,让你拼命也不成。

正瞅没注意,一只手将他拉进一间黑暗的屋子中。施全大吓,举剑朝那人刺去,那人轻声道:“施将军是我。”

是秦少游的声音,施全轻声道:“秦兄弟......”这时候,那七八个大内侍卫停在门外议论着,其中一人指着前方,七八个人往前追去。终于松了口气,施全问道:“秦兄弟,怎么是你?”

秦少游道:“是王兄让我来接应你。”

提到王离,施全就一肚子气喝道:“我不用他假惺惺来讨好我。”

他平时也是颇有脑子的人,怎么今天会是这个样子?秦少游不来及和他解释道:“施将军,你自己收的徒弟你还不了解吗?先别说了,我先送你出城。”施全堵着气,他要是了解,还至于出今晚的事吗?不过,再怎么说不能在临安城里等死。秦少游打开门,四下无人招呼施全出门,二人往回走,悄悄离去。

大内侍卫挡不住张三丰和沐映雪,让二人一路逃出临安城。前面出现一条大河,古月楼带人尾随而至,前有大河挡道,后又追兵,看样子只能和古月楼决一死战,。幸好出了临安城,除了眼前这十几个大内侍卫以外古月楼没有援手,凭二人的武功,不见得不能全身而退。

张三丰转身对古月楼道:“古兄,你怎么那么喜欢做跟屁虫?你舍不得我们走那就直说嘛。”

油腔滑调本来就是张三丰最大的本事,古月楼冷笑道:“废话少说,还不快束手就擒。”

张三丰一摆手“且”一声道:“你开什么玩笑?你打得过我吗?”这一战无法回避,张三丰抡起拳头,一拳朝古月楼打去。他武功非同小可,那些小喽啰有自知之明纷纷退开,古月楼右手紧握折扇,运足功力于左掌,两人拳掌相对,张三丰笑道:“古兄,你可要小心了,我可不想做天下第一。”

古月楼做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挑衅,所有想成为天下第一的人都是他的敌人,沐子风固然厉害,可他总老了,古月楼与他耗着也能轻松成为天下第一。唯独张三丰就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将来的天下第一,无出其右,只会在他和张三丰之间产生。果真是真人不露相,要不是上次在大理寺无意间交手,古月楼差点忘了,天下间大高手还有张三丰这号人物。可恨,当年荆州,王离轻轻松松抢走他的风头更抢走青衣,这些年,王离名利双收,成为天下瞩目之人。古月楼好不容易等来这个机会,可以操控整个武林的命脉,突然又跑出一个张三丰,偏偏张三丰又是王离的朋友,虽然眼下王离已经不足为虑,却依旧像个噩梦一样困扰着他。他是不会留下任何一个将来能威胁地位的人,他把所有的恨都加在王离身上,加在要和他争天下第一那些人身上,只要能成为天下第一,他可以杀再多的人,可以不择手段。

张三丰主动找麻烦,正好是他等待多时的事情,他倒要看看谁才是天下第一,他要清楚的告诉张三丰和所有人,只有他才配得上天下第一的称号。夜幕下,二人的人影攒动,招招硬功相拼,掌力呼风唤雨让人眼花缭乱。若论内功之深,张三丰学会《易筋经》,古月楼自然在他之下,若论武功招式,剑法精妙,古月楼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他能化指为剑张三丰不是其对手。两人各有千秋,张三丰剑招不妙,用内力补足,古月楼内力不够深厚,用剑招加以弥补,二人真正交上手,古月楼的招式虽然花哨,但面对张三丰的稳扎稳打,他也无能为力。

世上的人都知道贪多嚼不烂,但谁又能正真明白其中的深意?一个人活在世上,最难得的就是对同一件事从一而终,练武之人同样如此。平凡的事情往往能出珍奇,一路再平凡不过的剑法,磨炼十年总能成为一代宗师。可人们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以为学会的武功招式越多越好,其实不然,学会的武功招式越多,练武之人往往越容易分心,分心之后就更没有精力去钻研武学之道的奥妙,自然有些人武功虽高,终究只是匹夫之勇,成不了一代宗师。古月楼就是如此,他过于在乎招式的精妙,武艺的多少,忽略了武学之道在于锄强扶弱、扶济救困的侠义本质,纵使他的剑招霸气凌厉杀人无数,其实际不过是威慑天下英雄,只能让人胆怯,不能叫人信服,结果只会反受其害。张三丰就不一样,以他的武学资质,只怕与古月楼不相上下,十年来,他潜心修炼《易筋经》,内功之深无人能望其项背,王离送他的那部《道德经》又磨炼出他宽厚平和的心态,他不与世事相争,世事自然就顺着他,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都为他所用,流水之轻柔、草木之生命都为他驱使,水滴石穿、绳锯木断,如此看来,谁告谁低早已高下立判。

胜负难分,张三丰心态逐渐放平和,一切既来之则安之,胜负自有天数。古月楼与他的想法恰好相反,他在百招之后还无法取胜,并越来越着急,他还从来没有遇见张三丰这样难缠的对手,可想而知日后遇到沐子风也一样,要是那样的话,他想成为天下第一岂不是一场黄粱美梦。

既然胜不了,他并开始打起别的主意来。见沐映雪正和手下的小喽啰缠在一起自顾不暇,古月楼灵机一动,不顾自己死后折扇朝张三丰胸口指去。他这一招明显慌乱了神,张三丰一掌过去,古月楼非受重伤不可,干脆让他半招,一掌打在古月楼肩上,全当教训教训他。岂料他一掌过去,古月楼借着他的掌力奋力窜出去,一掌朝沐映雪后背劈去。

沐映雪正与大内侍卫纠缠,对忽然袭来的古月楼丝毫没有防备,张三丰追悔莫及,与他这种阴险小人过招,就不该手下留情,忙喝道:“映雪......”沐映雪听到他的声音,挑开大内侍卫的刀剑转过身,古月楼一掌结结实实打在她胸口。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朝江水中跌去,张三丰一跃而起将她接住,二人一同落进江中。

古月楼和大内侍卫一同扑到岸边,借着火把的光亮,江中激起一圈圈沥纹,但二人早就被江水冲走。这么冷的严冬,天又这么黑,掉进江中就十有八九必死无疑。手下一个侍卫问道:“大人,要不要属下派人迎岸边去搜?”

古月楼吃了张三丰一掌,虽然受了点伤,倒也没什么大碍,他望着漫无边际的江冷笑一声道:“不用了,让她们去喂鱼好了。”

张三丰抱着沐映雪在落入江中的同时抓住了岸边垂入江水中的几根芦苇,江水将她们冲到岸边,隐藏在芦苇从下面,那个地方古月楼和大内侍卫站在岸上正好看不到,她们因此躲过一劫。过了一会,案上的光亮不见了,也听到大内侍卫的动静,张三丰这才敢抱着沐映雪从江中爬上岸。

真叫狗咬吕洞宾,他好放过古月楼,反而遭他暗算,此时想想真后悔莫及。可话说回来,要他去杀人他可做不到。江水冰凉,张三丰冻得浑身发抖,沐映雪受了严重的内伤,鲜血还在从她嘴角往外流,她浑身没有一点温度,就差一口气就要了她的命。还好张三丰有《易筋经》护体神功,眼下要找个地方为她运功疗伤,要不让性命难保。

天可怜见,不久见前面有间土地庙,这个地方总能阻挡夜里寒风袭扰。况且,土地庙里的神仙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就算讨一个好彩头吧,张三丰抱着沐映雪闯进去,找来柴火在庙里生气一堆火。抱着沐映雪长途跋涉加之庙里的火光,张三丰逐渐恢复体温,他将沐映雪扶起来盘腿坐下,而后为她运功疗伤。

随着火光跳动,一夜就这样过去。天色泛白时,庙里的火还在燃烧出点点火光,洛白水坐在火堆面前,背后张三丰怀里抱着沐映雪睡得很沉,他不愿打扰这对有情人,为她们在火堆里添些柴火免得她们着凉。他夜里就来了,不过那是她们已经睡着,这对情侣相拥在一起特别温暖,谁又愿意早早就醒来,所以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洛白水也曾有过与他青梅竹马的爱人,可惜往事不堪回首,留下的总是令人伤心的事,真情总是难以忘却,幸好曾今拥有过,足够让他用一生来回味。

沐映雪从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在张三丰的怀里,她一动不动,恨不得再睡过去。刚闭上眼,却发现眼前一个人影,抬头一看,一个一身白衣的人坐在面前。一个女儿家躺在一个男人怀里被别人见到,尽管那个男人是自己的心上人,这种场面依旧尴尬。

沐映雪没有出声,她轻轻推了推张三丰。张三丰没有醒过来,反而她的动作让洛白水察觉到,洛白水转身对她笑道:“沐姑娘你醒了?”

沐映雪羞愧难当,从张三丰怀里离开,站起来低着头道:“洛前辈,原来是你。”她脸色苍白,浑身没有一点气力,昨晚挨古月楼那一掌,张三丰虽然已经为她用《易筋经》内功疗伤,无奈她伤得太重,自己还毫不知觉,差点没有一头栽倒在地上。

洛白水急忙站起来扶着她,而后道:“姑娘把手伸出来,我帮你号号脉。”沐映雪听从他的建议伸手出去,洛白水握住她的手腕,一会叹道:“姑娘伤的不轻,幸好这位张兄弟用《易筋经》神功为姑娘疗伤,真没想到古月楼的武功已经到了这等地步,恐怕三年之内姑娘的武功是难以恢复了。”武林中人岂能不会武功?沐映雪大吃一惊呆呆的望着他。洛白水笑道:“不过姑娘也不必太担心,有张兄弟在,说不定用不了三年,姑娘的武功又能恢复到以前。”

洛白水是江湖中的前辈高人,既然他都说自己的武功三年之内不会恢复,那自然不会骗她,洛白水能为她把脉,是莫大的荣幸,沐映雪喃喃道:“多谢前辈。”

张三丰懒懒的醒过来,洛白水就在眼前,也把他吓了一跳,站起来问道:“洛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洛白水答道:“是王离让我来的。”

这回清楚了,那张告示果然是个圈套,想起青衣不禁担忧,沐映雪问道:“前辈,青衣姑娘她怎么样了?”

洛白水笑道:“这你们放心,神医已经去看过,青衣姑娘虽然受了点伤,不过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什么大碍。”听了他的话,二人也放心了。洛白水接着道:“我昨天夜里就来了,不过见二位情投意合,没好意思打扰你们。”沐映雪羞答答低着头,张三丰这时才知道什么都让他看到,不免有些尴尬。洛白水哈哈一声道:“世人难得找到一个红颜知己相伴一生,我看张兄弟和沐姑娘就是对难得的有情人,你二人相爱多年,难得真情流露,有什么好害羞的。”这倒是,洛白水也是性情中人,在他面前不必做作。洛白水道:“王离还让我告诉二位,岳爷只怕必死无疑,朝廷一心想要铲除名剑山庄和忠义堂,与朝廷作对不是明智之举,劝二位还是尽早离开临安为妙。”

张三丰看了沐映雪一眼道:“洛先生你是知道的,我本就无心到临安来。”洛白水当然知道,要不让张三丰也不会到庐山去找他。

沐映雪却身不由己,她和名剑山庄打断骨头连着筋,沐子风还在临安,她不能舍他而去。想了想,沐映雪道:“洛前辈,请你替我们谢谢王离的好意,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洛白水道:“姑娘的难处我们都知道,可姑娘你想过没有?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莫非王臣,这天下事再大岂能大过朝廷的决定?朝中那么多人为岳爷求情尚不能救他于危难,何况是姑娘你呢?只有朝廷能决定岳爷的生死,其他人没人能救得了他,名剑山庄和忠义堂搭上多少条人命结果都一样。”他说的何尝不是?朝廷如果要岳飞死是没人能救得了他的,无非就是为他多陪上几个人的性命罢了。正在她犹豫不决时,洛白水道:“姑娘现在受了伤,别说能帮上什么忙,恐怕反而要成为沐大侠的累赘,何况姑娘你若留下,张兄弟一定会和你一起留下,要是张兄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和张兄弟这样的神仙爱侣岂不是要就此魂断姻缘?姑娘你难道就真舍得?”他停了停道:“岳爷光明磊落,人人都知道他是被人冤枉的,天道昭昭,他的冤屈总有昭雪那一日,名剑山庄和忠义堂眼下已被朝廷看成乱臣贼子,这冤屈又该有谁来诉?一死不如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看到这个清清世道有朗朗乾坤的一天。”

沐映雪被他说服了,却哭道:“爹他不会听我的,他宁愿一死也不会看着岳爷被奸人害死。”

洛白水道:“做为一个父亲,我相信他也不会白白让自己的女儿去送死。”洛白水转身走到供奉在高台上的土地爷面前,抬头望着那尊泥塑道:“我想,天上的神灵也不愿看着忠臣遭受不白之冤吧?”他想了想转身对二人道:“其实张兄弟和沐姑娘早就该修成正果,不如就在这土地爷面前拜堂成亲,然后一起远走江湖,不要再理这世上的是是非非,你们看如何?”张三丰自然愿意,可成亲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沐映雪来说不是那么随随便的事情。洛白水知道她心里的顾虑,指着那土地爷道:“神仙在上,沐姑娘的母亲早逝,这土地爷说不定就是沐姑娘母亲的英灵,有在下给二位做媒,这不就什么都齐了?虽然没有什么凤冠霞帔,可江湖中人随性而行,管不了那么多,沐姑娘你觉得这样安排是否妥当?”沐映雪不说话,洛白水转头对张三丰催促道:“张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呀。”

等了那么多年,不能再让幸福从手指间溜走,张三丰鼓起勇气转头握着沐映雪的手问道:“映雪,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句话沐映雪等了多少年,尽管她面前阻碍重重,可在张三丰的恳求面前,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点点头道:“我愿意。”说着,泪水并落下来。

真是大快人心,洛白水哈哈大笑一声道:“太好了,你们这就在土地爷面前拜堂成亲。”张三丰和沐映雪牵着手走到土地爷面前,拜过天地,她们终于成为夫妻,目光中都是幸福和对未来的期盼。洛白水偶然成就一对有情人,也完成他多年的心愿,和她们一样激动得泪水夺目而出。他走到二人身边拱手道:“恭喜张兄弟和沐姑娘,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夫妻了,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沐映雪也是一时冲动就这样和张三丰成了亲,但她一点不后悔,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她对洛白水笑道:“多谢前辈成全。”

洛白水仰头大笑道:“你们既然决定离开临安,不如趁早离开吧。”

沐映雪低头道:“前辈的好意我们先领了,可我爹还在临安,离开之前我们想去和他辞行。”为人子女,尽孝是因该的,张三丰也点点头。

洛白水道:“姑娘写一封信,我带去给沐大侠,此外,沐大侠的安危姑娘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什么时候,王离会保沐大侠全身而退。”

说实话,她们没有在沐子风面前堂堂正正的拜堂,沐映雪真不知道该如何去见沐子风。江湖儿女,本就率性而为,她做了二十几年的名剑山庄大小姐,今天她想做一回自己。经历过这么多事,她相信王离的为人,有王离的承诺,她可以放心离开。于是写下一封信交给洛白水,让洛白水转交沐子风,而后随张三丰一起离去。洛白水亲自送她们上船,望着她们消失在江面上才离开。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厮守终生,洛白水潸然泪下,带着沐映雪的信去见沐子风。

见信后的沐子风站在船头一声感慨。天下英雄都说他是侠义英雄,偏偏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一个好师傅。当年郭俊伯、张天师、何素华就因他教徒不严误入歧途成为他一身的恨事。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的婚事却因自己过分专注江湖中的事一拖再拖,想必就连沐映雪的心都凉了才做出私下与张三丰结为夫妇的决定。沐子风不怪她,要怪就该怪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够关心女儿。当然,没有亲眼看到女儿出嫁,多少有些遗憾,一想,他自己是个江湖中人,沐映雪的前途命运早就和张三丰连在一起,今天沐映雪的决定他丝毫不意外。临安是个生死之地,沐映雪此时离开,他可以放心去做他认为对的事情,作为父亲,这是他能为沐映雪做的一点点弥补。洛白水怕沐子风担忧,并没有告诉他沐映雪的伤势,就让这对父女都安心吧。

一场暴风雪将临安拉到除夕当天,天寒地冻,冷得这江南无限好的风光因此失色。辞旧迎新是这样一场罕见的风雪,足见岳飞之冤屈使天地变色,就连上天都想用这场大雪为他洗清一身的不白之冤。今夕非同往日,越下越大的雪让人感觉不到除夕的浓浓年味,似乎今天注定要发生什么。

三宝匆忙跑进客厅跪倒在王离面前哭道:“公子,朝廷下旨了,今夜处死岳元帅,斩张宪将军和岳云将军于闹市。”

噩耗传来,王离等人一听纷纷握紧拳头站起来。就在这时,竹九娘从门外走进来焦急的道:“不好了,张茜妹子怕是要早产......”

郭婷粗通医术,对王离等人道:“按天数来算,张茜姐姐的孩子至少要再过二十天才能生,若是早产的话,张茜姐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怕都有性命之忧。”

一个女人要是早产有多危险大家是知道的,秦少游平时处事冷静,这时候也如晴天霹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怎么今天所有倒霉的事情都撞到一起了?正愁着,木红缨也跑进来,气喘吁吁道:“王大哥,韩将军听说秦桧今夜要处死岳元帅,去找秦桧府为岳元帅讨公道去了,梁姐姐拦不住,让我来请王大哥快想想办法。”

处死岳飞的消息令韩世忠也坐不住,他这样贸然去找秦桧,可别给自己惹祸上身。乐伦急着道:“今天是怎么了?所有事情都撞上了。”

洛白水接上话道:“兵来将挡,先别说那么多了,还是快想想办法怎么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吧。”

说的没错,岳飞的结局大家早就有心理准备,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张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及去将韩世忠劝回府,免得再添麻烦。王离集中精力对郭婷道:“婷妹,你懂医术,你和秦兄去照顾张姑娘。”郭婷点点头和秦少游一起二话不说往门外走去。这种事郭婷只怕也束手无策,王离并对乐伦拱手道:“乐兄,拜托你立刻去请董前辈来。”

乐伦抱手道:“我这就去。”说完跑出去。

只要有董妙在,大家就能安心些,可是韩世忠又该怎么办?洛白水走到王离面前道:“韩将军只怕要你亲自去劝他才肯回府,还是你亲自去一趟吧。”

看来只能如此,只是今天的事情怕不会那么简单,后面有多少乱子谁都说不清楚。王离抬头对三宝道:“三宝,你去备车在门口等我。”三宝出去后,王离并对木红缨道:“红缨,你去告诉梁夫人,让她安心在府里等候,韩将军交给我。”

木红缨拱手道:“多谢王大哥。”

这样安排已经没有什么漏洞,王离却还愁眉不展,洛白水不解问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王离轻声道:“今天夜一定不会太平。”那是自然,在场的洛白水和竹九娘都知道沐子风等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他想了想对竹九娘:“竹姑娘,你去把青衣姑娘和阿秀接到离园来,几个孩子就交给你们照顾了。”竹九娘也是做母亲的,他知道竹九娘和青衣一定会好好照顾几个孩子,这样他就放心了。客厅里只剩洛白水和小狸两人,王离对洛白水拱手道:“前辈,真是不好意思,又把你拖下水了。”

洛白水哈哈苦笑一声道:“你和我那么客气干什么?”

大家都在局内,难保有人乘乱浑水摸鱼。小狸是靠不住的,她只要不捣乱就好,王离道:“从这里走出去,只怕今日想回来就难了,离园里这么多人的安危就拜托给前辈。”

洛白水道:“你放心吧,有我在,任何人都别想到这捣乱,何况门外有那么多官兵,谁会有那么傻跑这来送死。”

洛白水说的也是,除了洛白水和把手离园的禁军以外,乐伦、秦少游等人都是江湖中的高手,或许他疑心太重了,要是堂堂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家都不安全,临安城里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小心驶得万年船,离园里住的都是自己的家人,小心一点总没有错。这时候三宝备好车走进来等候,王离见一切都安排妥当,略有些忐忑的离开离园。小狸又像个跟屁虫一样跟来,她这块狗皮膏药粘上你,你甩都甩不掉,王离只好任她跟着。

消息传到飘在江面的那条船上,上官剑南大骂道:“昏君,奸相......”他握紧拳头,恨不得把牙齿都咬碎。

比起他,沐子风、段横、石孝直坦然接受这种结果。自夏商起,哪个朝代不是有那么多忠诚良将冤枉而死?沐子风轻声道:“传令下去,名剑山庄和忠义堂所有弟子立刻集结,不能让他们杀了岳爷。”

他的话刚出口,段横心中悲凉道:“沐大侠,有句话在下不知当不当讲。”

沐子风摆手道:“段少侠但说无妨。”

段横叹道:“沐大侠,朝廷一心要除掉咋们,今夜只怕又是一个圈套,要是救不出岳爷,我们这些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只怕要全军覆没,在下是为手下这些弟兄担心呀。”

沐子风道:“朝廷希望天下太平,我们这些江湖中人朝不保夕,朝廷迟早会将我们赶尽杀绝,今日我等舍了性命若能救岳爷性命,不枉来世上走一遭,若不能救岳爷性命,我等就追随岳爷而去,就算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石孝直兴起道:“师傅说的对,我等在江湖上称雄,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即使当今这个世道正不压邪,我们就是要告诉朝廷上的那些奸佞小人和天下人,还有人愿意站出来为岳爷讨个公道。”

听了二人的话,段横也想明白了,他一掌拍在桌子上道:“迟早要死,索性我们就将临安城搅个天翻地覆。”

就这么定了,沐子风喝道:“好,到时候,我和上官兄带人攻打大理寺解救岳爷,段少侠和孝直你们二人带人劫囚车救张宪、岳云二位将军,救出人后,我们一起杀出临安城。”三人点点头,这条船在江面上漂了一个月,今天大家终于可以上岸,是死是活就在今夜。

韩世忠一心为岳飞向秦桧讨个公道,谁能想到被相府看门人拦在门口不让他踏进相府半步。世事难料,岳飞和韩世忠昨日是天下瞩目之人,今日却一个沦为阶下囚,生死不过旦夕,一个被看门人挡在门口,毫无往日威风。这两个名扬天下的名将,结局竟如此相似,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们都成了雨后黄花。二人的遭遇不就验证了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个人活在世上的旦夕祸福,果然难以预料,谁又知道今日富贵来日都成一场空,而一时的不得志,有谁敢保证它日不会飞黄腾达。

韩世忠的遭遇叫人唏嘘,岳飞的处境更让人恨这世上无公道,韩世忠守在秦桧府邸门口,不见秦桧他绝不离开。他就是要赌这一口气。岳飞和他心心相惜,若岳飞死了,世人对这世上的天理公道就更加不屑于顾,如若人人效仿,公道不在人心,正义不得声张,那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清白正气可言。

一队官兵护着一顶轿子徐徐走来,在相府门口落轿,秦桧从轿子里钻出来,他全然没有见到韩世忠的马车,径直往相府里面走去。韩世忠气愤不已,走上去喝道:“相国大人......”秦桧的随身亲兵不让他靠近,将他拦在五步开外。秦桧行事如此小心翼翼,早知如此何不少做些亏心事,那就用不着前呼后拥那么多人保护。韩世忠又喝道:“相国大人请留步......”

秦桧这才转过身,见是韩世忠道:“是韩大人呀!”他边说边一挥手让亲兵退下。

韩世忠道秦桧跟前对他拱手喝道:“敢问相国大人,你为何要杀岳飞?他又和罪过?”

秦桧默不作声反问道:“难道岳飞没有罪吗?”韩世忠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当朝宰相口里说出来的。难道就因为这句“难道岳飞没有罪吗?”就要杀岳飞?这等理由闻所未闻,韩世忠惊讶得无话可说。秦桧不冷不热摆手道:“今日是除夕,韩大人也要回去和家人团聚,本相不便久留,韩大人你请便吧。”他说完就往门里走,将韩世忠冷在门口无人理会。

韩世忠知道这个公道他永远讨不回,仰头苦笑,眼眶中溅出泪花喝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呀!”他说完大笑不止。

就在这时,三宝将马车停在相府门口,韩世忠的冷遇全在王离眼中。留在此地不过自取其辱罢了,王离走到韩世忠面前道:“走吧韩将军,何必在此受辱。”韩世忠一步步从相府门前离开,他对这个朝廷今天彻底失望,不觉萌生去意。王离将他扶上车,对车夫道:“送将军回府。”那车夫应声驾车往回走。

这位韩将军今日只怕要郁郁不得,就算陪他大醉一场也好,王离名三宝驾车跟在韩世忠马车后面,随韩世忠一起回府。一匹快马跑来拦住去路,马背上官兵翻身下马跪在王离马车面前道:“王将军,各位将军已等在殿前司,请王将军即刻赶去,各位将军与王将军有要事商议。”出门前王离就知道今天别想置身事外,果然禁军都能找到这来,他只能先公后私。韩世忠既然愿意回府,他只好命三宝驾车赶往殿前司。

临安的灯会虽不及东京那样热闹,但独具江南水乡的小家碧玉,在这严寒的大雪中点燃浓浓乡情。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在庆祝辞旧迎新的欢喜,有人为岳飞的生死踌躇满志。这是个特别的除夕之夜,临安城的里守备暗中增加了数倍,江湖豪杰也纷纷潜入城中,灯火辉煌下暗潮涌动,平静随时可能被打破。

离园里气氛紧张不矣,张茜的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她自己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也就罢了,大家都跟着她提心吊胆,就怕她有何闪失。董妙神医之名似乎黯然失色,紧张的气氛在离园中蔓延,每个人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忆梅、忆凤、乐秋三个孩子默不作声,守在青衣、竹九娘身边,就连院子中照明的灯笼也在寒风中摇晃,似乎一切都在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

殿前司的议事大厅里整齐的坐着两排身披铠甲之人,各路将军皆到大厅当中等候王离发号施令。王离坐在帅案前,他一身白衣素服,比起在座的各位禁军中的头领,没有一点统帅的模样。今夜是除夕万家团聚时刻,可军令难为,不得不在这大殿中陪着冰冷的刀剑渡过。王离不说话,在场的众将领也不说话。等待成为漫长的煎熬,煎熬里产生可怕的恐惧,有谁能保证今夜过去,明天还能不能回家见到妻儿父母。

果然清早离开后就再也没能回到离园。江湖豪杰都进了临安城,王离心中焦急,他不想和沐子风等人为敌,却身系临安城的安危,赵构让他做殿前司都指挥使无疑将他逼上绝路,他现在进退维谷,每过一刻他心里就越着急,最好沐子风等人不要轻举妄动,他也好从中斡旋,保江湖中人平安脱身。

侍卫司同样枕戈待旦,今晚对古月楼来说是个大日子。一举铲除名剑山庄和忠义堂就在今夜,等杀了沐子风与上官剑南,他那就能名正言顺一统武林,成为武林盟主,到时候整个武林都是他的,他想要什么都易如反掌。想到大计将成就令人兴奋,剿灭乱党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手下大内侍卫同样迫不及待。这些人深受古月楼的影响,以杀人立功为乐,这种寒冷的天,这样漆黑的夜永远让他们血脉膨胀。

一队官兵押着两辆囚车拨开热闹的人群从大街上穿过,人群纷纷散开站到街道两旁。囚车上押的是张宪、岳云二人,千古奇冤让这两个名扬天下的勇将成为岳飞案的受害者,岳云更是不过二十来岁,想想不禁令人惋惜。热闹的大街安静下里,这二人的遭遇在临安百姓心里产生无穷的遗憾。可朝廷说他们密谋造反,百姓们被蒙蔽不知事情的真相,听信秦桧等人对他们的诬陷,纵使他们功高盖世,对不忠之人,百姓们又能有什么好脸色。

段横、石孝直二人带领江湖豪杰混进百姓当中,见囚车过来,将刀剑分发下去,慢慢挤进人群。前面是个十字路口,江湖中人从四面八方聚在从此处将囚车包围,此刻正是动手的好时机,段横凌空跃起,一脚将前面那辆囚车的马夫踢下车去,囚车停了下来,护送囚车的官兵见状大惊失色,队伍当中一阵骚乱。乘乱,石孝直从人群中冲出来拔剑大喝道:“杀。”一声令下,江湖中人从四周的人群中冲出来杀向囚车。

官兵注意力全在段横身上,哪晓得忽然钻出那么多人,一时间被吓住了,十几个人来不及反应就被砍到在地丢了性命。又是刀又是剑,临安百姓在皇城下过惯太平日子,十余年没有见过这种阵势,吓得四散而逃。百姓们到处逃跑正好给江湖豪杰做了完美掩护,官兵怕误伤无辜百姓,一时间方寸大乱处处挨打。

等百姓都逃走后,大半官兵都已命丧黄泉,江湖中人将两辆囚车围住。丢了囚犯,官兵也是死路一条,护卫囚车的禁军头领骑在马上挥刀指着江湖豪杰喝道:“给我稳住,都给我稳住了......”余下的官兵知道援军很快就到,又有人指挥奋力与江湖豪杰拼杀。

段横听到那头领高呼,纵身窜出去,一剑从那头领眼前刺过,那头领“啊”一声惨叫落马而亡。主将都被杀了,官兵一下子丧失斗志,分崩离兮不过顷刻间的事。就在段横、石孝直都以为快要得手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二人回头一看,四面八方都是赶来助阵的官兵。

官兵排成整齐的队形迅速推进,数百江湖豪杰已经被包围。段横、石孝直都知道,江湖豪杰武功虽高,可在官兵的阵型绞杀面前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当年在荆州龙门义庄,八字军围杀张不驴手下那一战至今还历历在目段横喝道:“石兄,你带人挡住官兵,我去救二位将军。”

石孝直一听,挥剑指着冲上来的官兵喝道:“拦住他们。”江湖豪杰立刻分成两队,一队和段横一起继续攻杀囚车旁的官兵,另一队随石孝直去拦住冲上来的官兵。

与此同时,沐子风、上官剑南而是带领数百人冲进大理寺。上次来,大理寺还戒备森严,这次,二人带领江湖豪杰,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冲进了大理寺大院。大理寺是一国紧要机构,岂能像这样想进就进?院子里安静得吓人,一种莫名的恐惧在众江湖豪杰身边传染。这种地方没遮没栏,就像猎人挖的一个巨大陷阱,就算是只猛虎,掉进这种陷阱里其结果可想而知。沐子风和上官剑南一马当先站在江湖豪杰前头,身后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二人一手紧握长剑,一手将拳头握得越来越紧。

“噗”一声,前面大殿的门纷纷被推倒,大内侍卫从屋里冲出来。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门口黑压压一片,众人都在包围当中,怕是难以脱身了。只听到背后“哈哈”一声狂啸,大内侍卫点起火把,古月楼从身后走出来。江湖豪杰让出一条道,沐子风和上官剑南走上来,古月楼得意的喝道:“沐子风,恭候多时了。”

眼下的处境沐子风、上官剑南二人早就料到,只是真到面对时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上官剑南提剑一指古月楼骂道:“狗贼,你不是想做天下第一吗?那就来吧。”他“呀”一声一剑朝古月楼刺去。

你死我活之时,上官剑南使出全身功力,他先来领教古月楼的厉害,他到要看看《纵横之剑》到底有多厉害,况且古月楼再厉害,难道还能胜得过他和沐子风两个人不成。古月楼冷笑着一动不动,他的对手只有沐子风,他不想在上官剑南身上浪费功力,免得再与沐子风动手时落在下风。

上官剑南这招金玉满堂是鬼谷门上乘剑法,一般练武之人只怕终其一生未必能领悟剑招的精髓,就算当年的张不驴在世,也要畏惧三分,古月楼如此自大,那也太不把鬼谷门放在眼里,他倒想看看古月楼如何能接他这一剑,上官剑南不禁心中暗暗高兴。眼看长剑离古月楼喉咙不过一步之遥,一条黑影突然出现,一掌朝上官剑南背后劈来,上官剑南注意力全在古月楼身上,他哪知道夜色中还藏着另一个高手。此刻收手已经迟了,沐子风又救不及,上官剑南下意识身子一斜,肩上挨了一掌摔在雪地上。幸好来人这掌击中的不是要害,上官有神功护体,并无大碍。

从地上翻身站起来,那黑衣人早已落在跟前,上官剑南挥剑指着来人,见来人是司马云,大家还真把他给忘了。上官剑南吃了亏不甘心喝道:“司马云,你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没想到你会使出偷袭这种下流手段。”

司马云为人素来如此,与他能有什么道理可讲,他呵呵一声道:“久闻上官大侠武艺高强,不知在下能否讨教一二?”

上官剑南大气道:“那就先杀了你这小人在和这个狗贼算账。”上官剑南瞟了古月楼一眼,挥剑朝司马云扑去。

二人到一边打斗去了,大内侍卫“杀”一声扑向院里的江湖豪杰,大战一触即发。混乱中,古月楼和沐子风面对面站立着,目不转睛的望着对方。一眨眼沐子风一剑刺向古月楼,他身手极快,几乎在眨眼之间并出现在古月楼面前,手中剑朝古月楼胸口刺去。古月楼全神贯注,就在沐子风手中剑刺中他一瞬间一侧身,同时提剑一拨,两把剑相撞“当”一声溅出点点火花。

轻松接住沐子风这一剑,古月楼一笑拨开沐子风的剑道:“沐大侠,咋们找个宽敞的地方比试比试吧。”说完一跃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并非沐子风争强好胜,此人不除,江湖中人难逃厄运,沐子风跃起跟在他后面追去。

战火很快蔓延置整个临安城,到处都是厮杀声,为除夕夜增添了一丝热闹。殿前司大殿里的禁军头领急不可耐,哨骑多次禀报王离全当没听见。哨骑来回几次,王离干脆命人将大殿的门关上,省得见到报信的人心烦。大殿里的禁军将领见他如此懈怠,未免有想要故意放走江湖中人的嫌疑,自然人人都有怨言,可王离毕竟是殿前司都指挥使,没有他的命令不敢擅动,况且大殿大门紧闭,谁知道从这大门走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其实王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故意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先让大殿里的这些人琢磨不透,这些人越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就越着急,他就能将这些人震慑住,能多拖一会是一会,希望能为沐子风等人减少些压力。

大殿里的禁军将领惧他,但那些人将领更怕赵构。迟迟不见王离的军令,右边一排最前面一人走出来拱手道:“将军,外面乱作一团,殿前司若果按兵不动,只怕皇上怪罪下来将军和我等都有难逃罪责,请将军定夺。”众将纷纷看着王离,见他不作声,那人又道:“将军,要是让乱贼都跑了,大家都没法交差,我等不能在此袖手旁观,就算装装样子也好。”

王离知道自己终究无能为力,他已经尽力将殿前司的人拖了一个时辰,希望江湖中人乘此时机尽快出城为妙。见殿中众人急切的望着他,王离道:“拜托了。”

他话里有话,众人一听就明白他什么意思,齐刷刷站起来拱手道:“遵命。”说罢,打开大殿的门一哄而散。

众将领散去后,小狸和三宝从门外走进来望着他,一切都只能看天意,三宝安慰道:“公子,你已经尽力了。”

王离站起来道:“我们去岳元帅府上。”说完朝门外走去。

段横、石孝直二人带领江湖中人拼了性命还是没有劫下关押张宪、岳云的囚车。官兵人多势众,江湖中人不敌,二人只好带人杀出一条血路伺机而退,官兵押着张宪、岳云直奔刑场。大理寺的劫狱行动同样无果而终,江湖豪杰甚至连牢门都没见到就被大内侍卫赶了出来。一场血战,能从大理寺逃出来的人十之一二。这还不算完,逃出大理寺后又掉进大内侍卫和禁军的围捕当中,原本想去救人,现在自身难保,反倒成了过街老鼠,被人追着到处跑。

上官剑南被司马云缠住,一时脱不了身。再看看身边的弟子死的死逃的逃,就算下自己一个人,既要面前对司马云,又要面对围在周围一群如狼似虎的大内侍卫,上官剑南不禁有回天无力之感慨。厮杀一气,血染长袍,数十个大内侍卫倒在他周围,自己也身受重伤难以支撑跪倒在地。放眼望去尽是尸体,当年的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依旧对天下大势无能为力,何况是他呢?

手中三尺寒剑虽纵横四海,上官剑南终究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岳飞也无力改变这个世道,他就更不可能,不禁仰天狂啸道:“苍天呐......”司马云大喝一声,阴阳扇往他身上一指,两枚扇骨朝上官剑南飞射去,上官剑南一低头,扇骨打在他的发髻上,一头长发散落下来。也罢,都死了那么多人,何必再连累无辜,今日救不了岳飞,那就陪岳飞一起去死了吧,于是举剑自刎而亡。

古月楼和沐子风从大理寺一直打到穿过临安城的河岸,二人交手数百招不分胜负,并在一座拱桥上对打。黑暗中,只见人影闪动看不清二人的武功招式,二人旗鼓相当,谁要想取胜,恐怕都要费些心思。到了现在,其实输赢还有什么意义?沐子风仁爱忠义,他的侠名早已名动天下,就算败了,江湖中人一样当他是武林第一。而古月楼,就算赢了沐子风又如何?取一个虚名而已,他失去的东西比这个徒有虚名跟多,到头来不过就是成为第二个张不驴而已。终于,两人各自挨了对方一掌,双双掉入河中。

大内侍卫及时赶到将古月楼从河中捞起来,他已是满嘴鲜血身受重伤。此时此刻他还不忘那个虚名跑上拱桥,见湖水中不见一点波纹,沐子风不知下落,情不自禁呵呵大笑起来喝道:“沐子风,你来呀,我才是天下第一,我才是天下第一......”他狂啸的声音穿透夜空,直至九霄云外。

赶到岳飞府上,灵隐正带人与一群蒙面人苦战。王离带来的禁军立刻投入激战,片刻后并将所有黑衣人绞杀殆尽。灵隐手持带血的长剑走到王离身边拱手道:“公子你猜的没错,果真有人想将岳元帅一家人赶尽杀绝。”

三宝揭下几个已死的黑衣人面纱,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当然,谁会派自己人来杀岳飞的家人给别人留下把柄。王离问道:“岳夫人怎么样?”

灵隐道:“公子放心,岳夫人她很好。”

当夜,岳飞死在大牢中,大理寺监牢里的力士用铁锤击打岳飞的两肋,击断岳飞数条肋骨,岳飞受尽折磨,直至吐血身亡。张宪、岳云被斩于闹市之上,可惜一代名将就这样死于不白之冤。天亮时,临安恢复平静,这一夜的风雨悄然被抹去,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沐子风坠入河中,侥幸留了一条命。他身受重伤,不过江湖势力经此一役名存实亡,上官剑南死了,他带着段横、石孝直和名剑山庄、忠义堂残余势力离开临安,从此前途命运寥寥无期。

张茜前夜如愿生下一个女儿,母女都平安。但愿岳飞、张宪、岳云的英灵能以另一种方式获得重生,毕竟人们还要生活下去,要世世代代朝着自己理想的方向生活下去。岳飞是个英雄,张宪、岳云也是英雄,人们需要英雄,不仅因为美女爱英雄,更因为英雄所走的路给人们指明正确的方向,他的精神鼓励人们相信世上有爱、有正义、有理想、有担当。他们的一生同时鼓舞后继之人奋勇向前,纵使生死,灵魂却永远不灭。

清晨,灿烂的阳光露出微笑的脸,大雪随着新春的到来逐渐消融。老实说这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一天,因为前夜的鲜血早就将白雪染成红色。用鲜血换来新的一年,临安大地忽然勃勃生机。

杨禄身披孝服来到相府门前,他是为岳飞来的,他想问问秦桧,这世上还有没有公道正义。在相府门前那皑皑白雪中他拔刀刺进自己的胸膛,让自己的鲜血染红身上的孝服,也溅投满地的白雪。他要在这里看着,看着秦桧最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他要看着后世对秦桧嗤之以鼻,他还要自己的鲜血溅在秦桧脸色,让秦桧每次从门前经过就会想起他害死的那些忠良,让那些冤死的人的冤魂永远缠着他,让他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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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几岁的孩子面对感情表达或许是幼稚的,但是这不能否定他们对爱情的认真,和执着。18岁的夏初,爱上自己的亲妹妹,在禁忌的感情中无法自拔。在这段注定不被允许的感情中沉沦。如果你不是我妹妹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这样我就能站在跟其他人一样对等角度去追求你。当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妹时你不会知道,我有多麽感谢上苍。幸好你不是我妹妹,幸好我可以正大光明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