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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活人死人

古月楼参与一手炮制诬陷岳飞的罪证,大内侍卫在这其中扮演重要角色。王贵是他派人秘密抓捕的,张宪、岳云是他关进大牢的,只要有阴谋的地方就有他。张不驴死后,他从幕后走到台前,他再不是被别人忘记边缘人物,而是左右江湖命运的风云人物。那种掌握别人生死,一人之下,万人仰望的感觉很好。高处不胜寒在他看来不过是那些没有攀上真正的高峰人用来自我麻痹的借口,人往高处走天经地义,如果连一点野心也没有的人,在他看来只配去死。

饵已经抛出去,就等鱼上钩。江湖中人自称重情重义,他要利用情义把名剑山庄、忠义堂和追随他们的江湖中人都引到临安来,将他们一网打尽,从此他就能一统江湖,做武林盟主,把他该得的名声钱财美女一切揽入怀中,只有这样他才能报复王离,只有这样天下人才能感觉到他的从在。

张宪、岳云下狱的消息在江湖上传开,岳飞也回到临安,不少江湖中人闻讯赶到临安附近,临安城里紧张兮兮,一切都如计划中发展。白使走进侍卫司抱手对古月楼道:“大人,最近临安来了不少江湖中人,这些人和名剑山庄、忠义堂都有说不清的关系,沐子风和上官剑南也在赶来的路上。”

古月楼呵呵一声道:“好啊,这场戏要是没有沐子风和上官剑南,我们怎么往下唱?”他瞪了白使一眼道:“传令下去,大内侍卫要做出内松外紧的样子,让他们想来的都来吧。”

白使道:“大人,临安毕竟是咋们的地盘,你说沐子风和上官剑南真的会来自投罗网吗?”

古月楼喃喃道:“这就是那些人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那些人把名声看得比性命更重要,况且他们都知道,岳飞要是倒了,江湖上就再也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老话不是说了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就瞧好吧,他们一定会来的,只要他们到了临安,一切就由不得他们了,这一次我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白使思虑着道:“大人,岳飞手下有数十万精兵,这些人只知道有岳飞不知道有朝廷,要是再加上效力于他的江湖中人,势力实在不可小视,属下担心岳飞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些人要是有什么异动,我们如何应对?”

这么一提醒,古月楼指着他道:“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去办,你要帮我盯着离园。”

白使一愣,古月楼忽然让他盯着离园,他看不出古月楼什么用意,难道他和青衣见面让古月楼有所察觉不成?这不可能呀,他去见青衣每次都小心翼翼,不应该有人知道才对。白使提着胆子试探的道:“大人,青衣姑娘已经回到临安,除此之外离园没有任何动静,大人还盯着那里干嘛?”

古月楼喝道:“王离就要回来了,我就不信岳飞的事情王离不插手,只要他敢插手,我就能抓到他的把柄,况且他不插手,你就能保证他手下那些人不会插手?。”

白使松了口气,看来古月楼并没有怀疑他,只要古月楼没有怀疑他,事情就好办了。话说回来,古月楼没有怀疑他,不等于说信任他。古月楼除了赵构和他自己以外不信任何人,要怎么把消息传进离园让青衣等人小心又不能让古月楼发现呢?是需要动动脑子才能办好的事情,这时候可别在阴沟里翻船。

古月楼见他在想什么,接着道:“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你去办。”

白使回过神拱手道:“大人吩咐。”

古月楼恶狠狠笑道:“你派人去城外开间棺材铺,能做多少棺材就做多少棺材,越多越好。”

白使不解,抬头问道:“大人此言何意?”

古月楼道:“要死人了,到时候,临安城里的棺材有多少就能卖多少,既能除掉名剑山庄、忠义堂这两个祸害,又能挣大把的银子,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他说完哈哈大笑着往内堂走去。

古月楼要不去帮钱老本做商人真是屈才了。先前他就用《纵横之剑》的假剑谱在开封狠狠的捞了一笔,把整个开封城搞得人心惶惶,没想到今天他把主意都打到死人身上。他的话白使听得不寒而栗,却又不能不听。古月楼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工于心计,就像赵构之前需要岳飞为他稳定江山,天下太平之时赵构就过河拆桥,古月楼何尝不是在利用他的消息渠道,等古月楼一统武林,还能有他的好果子吃吗?等古月楼离开后,他心凉着走出侍卫司。

天灰蒙蒙的,青衣独自站在离园的走廊上,她脸上没有一点颜色,心情无比黑暗失落到极点。岳飞回临安没几天就被秦桧等人送进大理寺监狱,青衣方然醒悟,赵构骗了她,说什么让岳飞回临安是想还岳飞公道,她怎么那么天真?赵构说什么她都相信,赵构要是真厚待功臣,韩世忠、王离又岂会落到如此下场?说什么都是骗人的谎话,得知岳飞入狱的消息,她一气之下进宫想与赵构问个是非,谁知赵构出城游猎,她连赵构的面都没见到。有了上次赵构的斥责和白使传来的消息,青衣就怕连累王离不敢造次,回到离园她一个人闷闷不乐,今天的天气也随了她的心情。

柔福轻轻走来道:“听说你又进宫去了?”

青衣转身对她苦笑道:“姐姐......”

柔福走到她身边,与她并排站在一起道:“你又何必呢?上次皇上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青衣转头望着她,柔福一笑道:“你不用瞒我,我都知道。”青衣又开始忐忑起来,不觉慢慢低下头。柔福深吸一口气道:“王离说过,天下只有一个岳飞,他精忠报国,为国为民是这个天下真正的英雄,铁大哥和我与你的心情都一样,我们也想救他,只是眼下秦桧大权在握,你我根本无能为力。”

自从岳飞进了大理寺就再也没有消息,青衣问道:“岳元帅有什么消息吗?”

柔福轻声回答道:“秦桧命何铸主审岳飞案,岳飞解下上衣,露出背上尽忠报国四个大字,何铸以为岳飞无罪没法再审下去,并如实想秦桧禀报,秦桧只和他说了四个字,此乃上意,于是换万俟卨主审,万俟卨对岳飞用了大刑,岳飞对诬陷他的罪名绝口否认,大理寺官员联名为岳飞伸冤,均遭罢免,这次岳飞只怕凶多吉少。”秦桧上面还有谁呢?青衣叹了一身。柔福挽着她的手,二人一边走柔福一边道:“青儿,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有人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这个时候任何与岳飞有关系、替岳飞求情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听说王离马上就回到临安,天大的事还是等他回来之后再说吧。”柔福的话没有给她一点安慰,她苦笑一声和柔福一起顺着走廊走。

来到客厅,大家都在里面,岳飞的事情看来铁华和大家都说过了,要不然大家不至于这副摸样。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情,杨禄没有心情去给孩子们上课,整天就呆在离园里坐而论道,看着他心事重重怪可伶的。刚进门,三宝也跟进来拱手道:“青衣姑娘、郭姑娘,名剑山庄的沐大小姐在门外求见。”

沐映雪来干什么?郭婷站立起来。众人将目光朝张三丰望去,张三丰一脸摸头不着脑,好像什么事情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沐映雪是大家的朋友,按理来说大家不应该将她拒之门外。猜得出来,她是为了岳飞的事情而来,离园里有赵构的眼线,离园外不知又有多少古月楼派来盯梢的人,沐映雪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灵隐焦急的道:“名剑山庄、忠义堂以及七大门派的人都到了临安,沐大侠几人现下住在阴雨楼,想必沐姑娘是奉沐大侠之命来的,只不过离园四周最近又多了不少生面孔,我们此时要是和沐姑娘相见,只怕要被人当成把柄。”

他说的是,大家都皱着眉头,小狸笑嘻嘻道:“张三丰,人家沐大小姐是冲你来的,不如你去见见她吧,免得咋们没人去见她驳了沐大小姐的面子。”小狸这句话说到点子上,大家且看他如何应对。

张三丰站起来走到青衣身边又走到郭婷身边道:“沐大小姐是来拜会青衣姑娘和郭姑娘的,关我什么事?”

此刻众人欲哭无泪,青衣一摆手对三宝道:“你去告诉沐姑娘,就说我们与她不便相见,让她回去吧。”三宝听命退却,张三丰倒是有些心疼,她那大小姐脾气,不知道沐映雪受了这么大的气该气成什么样,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去见见她又何妨。

临安城里英雄汇聚,除了名剑山庄、忠义堂这些与岳飞关系密切的江湖豪杰之外,段横也带着七大门派的高手前来相助。江湖中人有意无意都聚在临安,有来看热闹的,自然就有浑水摸鱼的,各怀鬼胎的人比比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些人中又岂能没有坐等古月楼和沐子风等人成败,谁胜依附于谁的人呢。

古月楼练成横剑之后,除了青衣、小狸之外再没有和天下真正的高手交过手,能否胜过沐子风他还没有把握。何况沐子风身边有上官剑南助阵,人固有自知之明,他以一敌二绝非敌手,也不会干那种自讨苦吃的事情。眼下双方相安无事,是因为江湖豪杰还有在临安闹事,只不过谁能确定会一直相安无事下去?

岳飞已经下狱,能不能活着出来只有天知道,生死大事不能听天由命。沐子风、上官剑南、段横三人坐在房间里,石孝直闯进来将房门反关上拱手道:“师傅、上官大侠、段兄。”

沐子风问道:“有什么消息?”

石孝直道:“万俟卨这个狗官,他诬陷岳爷图谋不轨,强加给岳爷的罪名条条都可以置岳爷于死地,那狗官对岳爷严刑逼供,岳爷宁死不屈,被那个狗官打得遍体鳞伤,这还不算,秦桧、万俟卨收买大理寺的狱卒,让他们没日没夜的折磨岳爷,不给岳爷治伤也就罢了,还几天几夜不让岳爷睡觉,听说酷刑之下,岳爷战战兢兢,任何人都敢对他呼来喝去,处境不堪其苦。”

一代名将落得如此下场,沐子风等人既心寒又气氛。沐子风叹道:“孝直,你先坐吧。”等石孝直坐下来,沐子风接着道:“岳爷处境堪忧,上官兄、段少侠你们看该怎么办?”

上官剑南长叹一声,段横道:“实在没办法,我们只能劫狱。”

大理寺戒备森严,劫狱要死很多人,要是一次不能成功,接下来就很难再找到机会,劫狱需要从长计议才行。就在这时,沐映雪推开门走进来,几人站起来,沐子风急切的问道:“怎么样?见到青衣姑娘和郭姑娘没有?她们怎么说?”

沐映雪一肚子气走到桌子面前坐下气道:“别提了,连门都不让进。”

沐子风、段横、石孝直叹息着慢慢坐下,上官剑南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我早说过,岳爷的事别说王离不在临安,就算他在临安,他也不会管,王离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恨一个人需要别人付出多少才能让他忘却心中的恨?沐子风等人都将目光转到上官剑南身上。经历这么多事情,段横对王离的为人钦佩之至,上官剑南身为一代大侠,这种话说得太丢身份了。段横深吸一口气道:“王公子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他能怎么办?上官大侠何不设身处地的为王公子想想,要是换了我们任何人,我们也无能为力。”听了他的话,沐映雪心里舒服多了,她也知道离园里那么多条人命,要不然以她们之间的交情,青衣、郭婷不至于将她挡在门外。

上官剑南忍气吞声坐下,石孝直喃喃道:“师傅,看来我们只有劫狱一条路。”

沐子风点点头道:“也罢,只好如此了。”他停一停道:“事不宜迟,我们今夜就行动。”今夜就行动,时间未免仓促。当然对沐子风等人来说仓促,对古月楼来说同样仓促之间同样难以应对,说不定是个好机会,既然已经决定,大伙分头做准备。

一只信鸽落在古月楼手臂上,他从绑在信鸽脚下的竹筒里拿出一张纸条放信鸽飞走,打开纸一看,他撇嘴阴森森的一笑。大内侍卫无孔不入,古月楼一定得到什么重要消息,要不然不会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好奇心越少越好,白使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古月楼道:“好戏开始了。”他的心思白使大概能猜明白,古月楼瞟了白使一眼道:“去临安府传令,今夜宵禁。”

沐子风等人正在阴雨楼上商议劫狱细节,楼下一匹快马横冲直撞,马上的人喊着“今夜宵禁,天黑之后所有人等一律不得外出,违者严惩不贷......。”听闻此言,沐映雪推开窗,一个官差骑着快马穿过街道往另一边跑去。

沐子风等人来到窗前向外望去,上官剑南问道:“沐兄,是不是我们的计划走漏了风声?”

沐子风道:“古月楼的眼线遍布京城,江湖中人人多眼杂,走漏风声也是难免的。”

沐映雪急道:“爹,既然如此,我们要不要改变计划?”

纵使劫狱的消息没有走漏,施行宵禁对今夜的行动也十分不利,为保万无一失,看来只有取消计划。段横却喝道:“不行,无论如何我们的计划都要进行,要不然岳爷性命难保。”

古月楼这是在逼江湖中人做出两难的选择。按计划劫狱,只怕救不出岳飞也就另说,还要送了大家的性命,要是放弃计划,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岳飞被人害死不成?沉默一会,沐子风斩钉截铁道:“计划照常进行,只要能救出岳爷,就算我等丢了性命也是值得的。”听了他的话,几人点点头,石孝直关上窗继续商议夜里的行动。

柔福、铁华的马车缓缓从离园门前离开,她们是专程来看青衣的,就怕青衣因岳飞下狱的事情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她们用心良苦,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离园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青衣等人知道分寸。要说岳飞与王离有多少交情谈不上。岳飞和王离二人都是谦谦君子,相逢一笑早已泯恩仇,只不过岳飞为人堂堂正正,要是他被人害死,岂不是上天不公?如果能帮上什么忙,大伙也算为岳飞出了一份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情任何一个侠肝义胆之士都会做,何况是青衣等人。

马车刚走,临安府传讯的快马就从门前飞驰而过,嘴里絮絮叨叨念叨今夜宵禁的消息,好像生怕没人听到似的。临安一项太平无事,临安府衙这时候施行宵禁,不用说一定与岳飞有关。奇怪的是大家一直置身事外,传令的衙差有必要专门跑到离园门前吆喝吗?说不准这又是古月楼在搞的鬼。别人爱怎么闹那是别人的事,既然有人对离园探头探脑那么感兴趣,那就让他们都来吧,青衣命人将大门打开,看那些人能使出什么花样来。

送走柔福刚回到客厅门前,只听耳旁“嗖”一声,一只飞票插在客厅的门框上。众人听到动静往左手边的墙头望去,只见一条白影从墙头落下去,那人身手极快,大伙只见到他一个背影。大家行事要处处小心,可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到头上来,灵隐提剑追出几步,青衣喝道:“别追了......”灵隐不解的停下脚步,青衣从门框上拔下那支飞镖,青衣认识那支飞镖的主人,是白使的独门暗器,想必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青衣,要不然白使不会冒险大白天跑来报信。飞镖上绑着一张字条,青衣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今夜劫狱”。她收起字条,大家一同走进客厅商议。

夜色逐渐拉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临安城死气沉沉的犹如一座鬼城,往来巡夜的官兵如同夜里随处游荡索命的黑白无常。除了安静还是安静,所有的阴谋阳谋都埋在漆黑的夜里。

这种安静是为即将到来风起云涌酝酿的蓄势待发。越是这样,安静里越埋是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气氛如这夜色一般黑云压城城欲摧,人心在这时候烦闷压抑,这个夜里能激起多少惊涛骇浪都不足为奇。

一场心照不宣的遭遇悄然拉开,这场冲突不可避免迟早要来,沐子风和古月楼都心知肚。张不驴死后,真正能阻挡古月楼一统天下的人不多。白奇飞、洛白水、上官剑南等人早在数年前古月楼就能与他们打个平手,他练就横剑之后,正真能与他成为敌手的只有沐子风、燕初晨、小狸和韩遂四人。燕初晨不知下落,韩随年事已高不问江湖世事,小狸孩子脾气,除了胡闹她就知道整天跟着王离身后跑,她也不足为虑,只有沐子风才是真正阻挡他的那个人。古月楼凶残霸道,一心君临天下,他手中的是霸气凌厉的威道之剑泰阿。沐子风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他手中是真正的君子剑湛卢。自古以来,江湖中人对剑的争论就从未断过,今日之争乃正邪之争,是生死之争,纵使血溅三尺也无可回避。

古月楼闭门打坐在大理寺大殿当中,三尺寒剑放在左手旁;左右两边各点燃两排蜡烛,为了今天他准备了数年之久,眼下他的气息丝毫不乱,大殿中的蜡烛火光没有一丝晃动。门外可见到的是全副武装的数百人把守各处,除此以外,黑暗的房间当中黑压压挤满大内高手,街上巡逻的官兵也可随时支援。大内侍卫严阵以待,只等江湖中人到来一决高下。

沐子风等人分成几路,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靠近大理寺。明知大理寺是个圈套,偏偏要闯一闯这个龙潭虎穴,江湖豪杰义薄云天并非传言。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这次救不了岳飞,以后就更难找机会下手。江湖中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如能为岳飞而死也不枉来人世走一趟。

既然失去劫狱的突然性,那就只能强攻。段横、上官剑南各带上百江湖豪杰从正门强攻,一时之间杀声四起,数百江湖豪杰和数百大内侍卫纠缠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战火还在大殿之外,把守大殿的侍卫不为所动,古月楼在大殿中打坐无动于衷,他知道真正的对手还没有出现,眼下他还没有必要出手。

小狸蹲在街角嘴里嘀咕着些什么,一群猫围着她,身后不远处就是大理寺,那边的喊杀声听得清清楚楚。沐子风带着沐映雪、石孝直和数百手持刀剑的江湖豪杰出现在眼前,正好被小狸拦住去路。小狸亦正亦邪,没人知道她出现在这想干什么,沐映雪走出来指着她喝道:“小丫头你在这干什么?把路让开。”沐子风等人心急火燎,小狸却蹲在地上不答,沐映雪大气,拔剑指着她道:“跟你说话呢。”小狸头也不抬,全当没听见一样。沐映雪不过也是着急罢了,她未必真的敢动手。

沐子风走上前来拱手笑道:“姑娘,我等有要事在身,麻烦你借个道。”

听了他的话,小狸一动不动微笑道:“还是沐大侠通情达理,不像这位沐姐姐脾气那么大。”

沐映雪大气指着她骂道:“你说什么呢?”

小狸抱着那只小花猫站立来,不等沐子风等人开口并道:“有人想见你们。”她一边走一边道:“跟我来吧。”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开什么玩笑?沐子风等人站在原地不动。小狸也站住问道:“愣着干什么?不要命了?”说完接着往前走。

别人不了解小狸,沐映雪是了解她的,谁知道她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她对沐子风道:“爹,你别听这个小丫头的。”

沐子风听听前面的厮杀,又想想小狸的话,只见小狸已经慢腾腾走进眼前黑暗的巷子里,他咬咬牙跟过去。沐映雪哪知道小狸葫芦里卖什么药,沐子风一个人跟去她不放心,长叹了一声跟上去。石孝直无奈,一摆手命手下人藏进黑暗的巷子中也跟上去。

小狸在巷子深处停下里,沐子风三人走到她身后,只听到“喵喵”的几声,抬头看,七八只猫蹲在墙头上,夜色中蓝色发光的眼睛格外明显。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影出现在黑暗中,沐映雪、石孝直暗暗将剑握在手中。那人走到三人门前将戴在头上的黑袍摘下来,看清是青衣,二人放心的收起剑。

青衣拱手道:“沐大侠、沐姑娘、石兄,是我让小狸请三位来的。”

三人拱手,沐子风笑道:“青衣姑娘,多年不见,你一项可好。”

青衣道:“多谢前辈关心,请赎晚辈冒昧。”说着对沐映雪道:“今日沐姑娘到离园拜访,我们也是迫于奈何才拒姑娘于门外,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道了歉,沐映雪的气也就消了,笑道:“我们知道青衣姑娘也有苦衷,过去的事情还提干嘛?”

该客气的都客气过,大理寺那边上官剑南和段横还在苦战,沐子风急着问道:“不知姑娘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青衣答道:“沐前辈,古月楼已经在大理寺埋伏重兵,就等着各位一到将各位一网打尽,实不相瞒,晚辈来是想劝前辈和各位江湖中的英雄赶快离开临安,晚了只怕就来不及了。”

沐子风一听叹道:“不瞒姑娘,我们早就猜到大理寺重兵重重,只要能救出岳元帅,我等死不足惜。”

青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岳元帅尽忠大宋,即使各位将他从牢里救出来又让他到何处安生?朝中有人诬陷岳元帅谋反,天下人都为岳元帅鸣不平,前辈今夜做的事情岂不是要陷岳元帅不忠不孝?前辈想置岳元帅于何地?”

沐子风不答,石孝直接上话道:“青衣姑娘说的我等岂能不明白,可是岳爷在狱中蒙受不白之冤,如此下去恐怕要被那些狗官活活折磨至死,要是这样我等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称豪杰?姑娘你无可奈何,我等同样无可奈何。”

青衣叹了声道:“我曾为岳元帅向皇上求情,可眼下皇上不愿再与我见面,我几次进宫都被拦在门外。”她停了停望着沐子风道:“可前辈你想想,朝廷至今没有给岳元帅定罪,况且岳元帅对大宋有不世之功,或许有一线生机,今天别说各位劫狱很难成功,就算侥幸成功,天下人将如何看他?要是真那样,即使朝廷不杀他,他也会被天下人的吐沫淹死,反之,如果最后岳元帅依旧难逃一死,到那时,人心公道都站在岳元帅这边,各位再去劫狱救人不仅可以给天下人一个交待,也能给岳元帅一个交待,各位做任何事情不都顺理成章?”沐子风等人一听陷入深思,青衣力劝道:“大理寺严阵以待,而京城里的禁军半个时辰就能救援大理寺,敢问前辈你有几成把握能将岳元帅从大理寺监狱救出?又有几成把握带他离开临安?前辈你别忘了,就算你能带着岳元帅亡命天涯,可他的家眷怎么办?难道你要让她们孤儿寡母为岳元帅陪葬吗?晚辈知道江湖豪杰对岳元帅忠肝义胆,劫狱不成大不了一死了之,各位要是都死了,试问日后还有谁能救得了岳元帅?”

这些话一字一句都打在三人心坎上,说的没错,朝廷没有下旨,岳飞就有一线生机,想要救岳飞就要从长计议。况且沐子风等人光顾着想如何劫狱救岳飞,从来没想过岳飞的家人怎么办,就算侥幸救出岳飞,朝廷要是用岳飞的家人要挟他,他还不是得乖乖回来受死。更要命的是秦桧在朝中打压为岳飞求情的人,贬斥、流放无所不用,朝中已经没人敢为岳飞说话,一旦岳飞获罪,江湖中人就成为岳飞最后的希望,此时此刻绝不能意气用事。

沐子风不觉惭愧,劫狱之举未免太唐突,叹道:“若非青衣姑娘阻拦,今夜险些酿成大错,沐某深感惭愧。”

他话刚出口,沐映雪急着道:“爹,上官大侠和段兄已经带人去攻打大理寺,这可怎么办?”

这的确是件麻烦事,大理寺那边的喊杀声越来越响亮,要是把他们丢下,岂不有违江湖道义。三人望着青衣,青衣道:“前辈放心,晚辈既然能来劝前辈暂且先将劫狱的事情往后放一放,也就有办法让上官前辈和段兄平安脱身。”话才说完,只见背后火光一片,禁军正在往大理寺的方向赶,眼下已经和沐子风等人带领的数百江湖豪杰交上手。官兵的援军来得如此快,叫沐子风三人惊愕不矣,要不是青衣将他们拦住,他们岂不是被官兵围在大理寺关门打狗。青衣朝光亮的地方望去,同时喝道:“前辈,各位在临安城里恐怕不能在呆下去。”

沐子风脸色焦虑道:“姑娘放心,我们早已安排好撤退的路线。”

如此甚好,青衣拱手道:“前辈立刻带人边打边撤,尽量把官兵引开,大理寺那边就交给我们了。”

幸好有青衣,沐子风拱手道:“有劳姑娘,就此别过。”沐映雪和石孝直同时抱手,就此分手各自办事去。

此刻,上官剑南、段横二人带领数百人锐不可当,已经攻入大理寺打到衙门大殿前,双方各自丢下数十条人命,尸体在地上横七竖八,血溅一片。沐子风等人迟迟不到,古月楼埋伏在房间里的大内高手也不动,从这点上来看双方难得的默契。

一颗绿色的信号弹升起在夜空中炸开一团绿色火焰,上官剑南、段横都抬头往天上望去。这是撤退的信号,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好一会,难道沐子风等人出了什么事不成?段横提剑劈开两个大内侍卫扑到上官剑南面前喝道:“上官大侠,看来沐大侠是遇上麻烦了,没有后援,我们有进无出呀,乘官兵慌乱,咋们还是快撤吧。”

上官剑南知道厉害,可惜功败垂成转头空,他狠狠叹了声举剑喝道:“快撤......”一声令下,上官剑南、段横二人断后,江湖豪杰纷纷往门外撤去。

上官剑南等人后撤,白使推开大殿的门冲进去拱手道:“大人,上官剑南等人跑了。”

古月楼一听大气,好好的一场戏难道就这样落幕了不成?他抓起剑扑出门,上官剑南等人正想门外冲。古月楼大喝道:“来了就别想走,给我追。”一声令下,躲在房间中的大内侍卫推倒门潮水一样涌出去。

古月楼跟在大内侍卫身后大步走出去,耳边一阵风吹过,停住脚步抬头一看,一条人影凌空落下,一掌朝他劈来。对方掌风犀利,其内功高深莫测足以开山断石,古月楼很久没有遇见内功如此高深之人,他退后三步,左手持剑,运足全身内力与右掌上,劈出一掌蛟龙出海。只听“啪”一声巨响震得天地变色,古月楼后退五步,稳当当站住,对手同样后退五六步稳稳停下。

这一掌古月楼使出全身功力,对方竟能与他打个平手,足见对方内功之高天下无双。那人不是沐子风,那会是谁呢?借着火把的光,张三丰被震得手掌麻木,摩拳擦掌嬉笑道:“不好意思,我好像跑错地方了。”

古月楼同样震得手臂麻木,他一直以为天下只有沐子风是他的敌手,没想到又跑出一个张三丰,顿时大气,忍痛握紧拳头呵呵一声喝道:“你没跑错地方,倒是我看走眼了,《易筋经》内功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今日你我非一战不可。”说着拔出剑。

张三丰“哎”一声摆摆手道:“且慢,我可不想和你动手,免得一不小心抢走你的天下第一。”

突然对了个对手,古月楼气得半死,纵身挥剑扑向张三丰,同时骂道:“我才是天下第一。”

张三丰脚下走出一串八卦步,用手指拨开古月楼的剑,一闪身从古月楼身边飘过,古月楼扑了个空。这一剑差点要了小命,张三丰心口怦怦直跳,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好快的剑法......”说着大喝道:“后会有期。”他纵身跃上墙头逃向黑夜当中。

不仅张三丰没想到古月楼的剑法这么快,就算古月楼也没想到张三丰举重若轻之间并轻松躲过他这一剑。见张三丰逃出去,古月楼于心不甘提剑追去。这时,上官剑南等人已经冲出大理寺,大内侍卫紧追在身后,黑暗中忽然几十张大弓搭箭射来,大内侍卫被打个措手不及,冲在前面的人纷纷倒地,后面的人不敢再追,眼睁睁的看着江湖豪杰逃进夜色当中。

哪里来的弓箭手,古月楼一跃飞出去,凌空划出一剑,剑气霸气侧漏秋风扫落叶,任何躲在黑夜里的人都无可遁形。古月楼落在漆黑的夜色中,大内侍卫举起火把追过去,现场不见任何人,那些神秘的弓箭手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古月楼咬牙用尽力气大喝道:“张三丰,你这个胆小鬼,迟早有一天我要将那个沐大小姐变成我的女人,你别让我再看到你。”他料定张三丰就在附近,想要激将法把他逼出来,只可惜又大错算盘,黑夜中连个鬼影都不见。

白使走到他身后轻声问道:“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古月楼紧握长剑喝道:“给我挨家挨户的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一夜之间,临安城被古月楼翻了个底朝天弄得鸡飞狗跳。沐子风等人没抓着,还白忙活了一个晚上,弄得临安百姓天怒人怨。古月楼占着是赵构的亲信,谁都不敢招惹他,有太多的愤怒,也只好忍气吞声不了了之。

不得安宁的一夜,别人都把一口气忍下去了,偏偏闹腾一夜,古月楼还是咽不下一口气。要不是张三丰跑出来捣乱,上官剑南等人别想全身而退,他把一肚子的气都撒在张三丰身上。张三丰就住在离园里,天刚亮他并带人围住离园敲门,吵吵闹闹要闯进离园。三宝在门缝中看到是大内侍卫,急忙匆匆去请青衣等人。

青衣等人闻讯赶来,大门刚一打开,大内侍卫就往里边闯。离园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青衣喝道:“放肆,都不想活了吗?”

众侍卫一听,你看我我看你止步不前。古月楼走上来道:“青衣姑娘,你何必与这群奴才一般见识。”

青衣对他冷笑一声喝道:“有话快说,说完带着这群奴才给我滚。”

古月楼恭恭敬敬的拱手笑道:“姑娘别误会,想必姑娘你也听说了,昨天晚上有群乱臣贼子闯入大理寺图谋不乖,我们也是奉命办事,请姑娘行个方便。”

要是让这些人进去,谁知道他们会捣什么乱,何况忆梅、忆凤还在里面。青衣道:“昨天晚上哪里发生什么事情你别来问我呀,你也看到了,离园都还没有开门你就找上门来,有人闯进大理寺那是你们侍卫司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青衣这般回答,古月楼心里多了点警惕道:“姑娘说的对,侍卫司确实有失职之责,不过保护皇上和姑娘的安全也是侍卫司的职责,我怀疑那些人躲进了离园,特意到离园搜查,姑娘不会不允吧?”

古月楼把话说得滴水不漏,青衣道:“你要搜查离园,有皇上的旨意吗?”

古月楼道:“大内侍卫保护皇上和姑娘的安全就是皇上的旨意,我不过是奉旨办事,姑娘你要是阻拦,难免会给人留下口实,难道离园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成?”

如此咄咄逼人出言挑衅,不让他进,肯定会让他落下口实,让他进他一定会借机生事,青衣左右为难。就在这时,一队禁军匆匆跑来将离园各处把守住,刘公公笑嘻嘻走到青衣面前拱手道:“奴才给姑娘请安。”

他来干什么?还带来那么多禁军。古月楼问道:“刘公公,你怎么来了?”

刘公公转头对古月楼笑道:“古大人,皇上说了,王公子在外面为皇上办事,皇上要保护他的家人周全,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到离园生事。”他指着那些禁军道:“古大人你也看到了,这些禁军就是皇上派来保护王公子家人的。”来的真是时候,他刚到离园不久刘公公就来了,这未免也太巧合,差点又捅娄子,古月楼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刘公公又道:“皇上还有口谕让奴才传给古大人。”

古月楼及大内侍卫统通跪下,古月楼道:“微臣接旨。”

刘公公道:“皇上口谕,天子脚下,劫匪攻入大理寺,古月楼办事不力罪不可赦,不过眼下真是用人之际,只要古大人为皇上铲除名剑山庄和忠义堂,皇上不当既往不咎,还会论功行赏。”

古月楼跪拜道:“谢皇上宽恕。”

刘公公冷冰冰又道:“皇上还说,不许任何人到离园捣乱是皇上早就下过的圣旨,古大人抗旨不尊此乃大逆不道,看在古大人一心为皇上缉拿乱贼的份上不追究古大人的过错,请古大人好自为之。”

机不可失,古月楼想浑水摸鱼,借上官剑南等人冲击大理寺这件事将离园拉下水,看来已经错过了,赵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古月楼再拜道:“臣之罪,多谢皇上开恩。”

刘公公道:“古大人起来吧。”等古月楼站起来后,刘公公道:“皇上有旨,让古大人立刻进宫,皇上想见你。”

赵构还愿意见他,对古月楼来说是莫大的安慰,拱手道:“刘公公,我这就去见皇上。”转身一挥手,大内侍卫跟在他后面一同撤走。

等他走后,刘公公回头对青衣道:“青衣姑娘,先皇的灵柩和太后娘娘的车驾三日后就能抵达临安,皇上有旨,请青衣姑娘到时候与皇上一起出城迎接。”青衣点点头,刘公公拱手道:“奴才告退。”

好在刘公公及时赶到,要不然今日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不过刘公公他这一来也是有喜有忧。以后古月楼是不会来捣乱了,可她们清清楚楚的听到赵构的圣旨,要将名剑山庄和忠义堂赶尽杀绝,这是其一。再有,门口多了这么多门神,说是来保护她们的,大家都知道其实又多了一层监视,以后大家出门都要小心翼翼,更别说其它事情。

深秋的风吹扫落叶,江南的风光掩盖不了荒凉。天气转凉,秋风冷死火。皑皑层云低压压的笼罩着临安这座水天山色的繁华都市,一条条白绫装饰着它,天色下除了黑就是白浓墨重彩的妆点出临安萧杀严肃的容貌。徽宗的灵柩回到临安,伴随而来的是韦氏回宫,说不出今日是喜是忧。各种典礼一一俱全,赵构一早就率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宋金之间打了十几年的战,就打出一副枯骨南来,一个妇人南归,一个忠心之将入狱,细细想来不过如此罢了。

时过午后,赶去淮河边迎驾的队伍徐徐而来,大典就此开始。徽宗的灵柩从临安城里穿行而过,满地落下尽是纸钱,赵构与百官一起扶着徽宗的棺椁一路通向灵堂为徽宗举行盛大的仪式。大丧之时,人死大过任何事情,一切都要以徽宗的丧事为重。祖宗之位回归,自己有根可寻,不再是无土之木无源之水,赵构放下朝事跪拜祭祖尽显仁孝之心。多年来北拜先祖今日终于得偿所愿,逢年过节,先父的牌位就在这,心中多少寄托可以诉说,对赵构自己而言,父母南归才是功德圆满之事。

大丧之期,赵构要在灵堂里为徽宗守灵,柔福、青衣身为皇妹自然逃不了守灵尽孝,铁华、王离同样免不了披麻戴孝。徽宗要是个圣明君主,别说为他披麻戴孝,就是为他舍掉性命又如何?可惜呀,徽宗无道,朝中奸佞横行,百姓不堪其可,最终酿成半壁江山尽失的苦果。与其说金人凶残,何尝不是皇帝无能。人人都知道成王败寇,大宋与大金之间的争斗其实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宋人以天朝自居,不知居安思危的道理。天下太平将近,王离身上这一身白衣,就算是为宋金之争死去的成千上万人而披,但愿她们得以安息。

足足七日后脱下身上的孝服,再回到离园,反复世上已千年。岳飞被抓下狱的事情在回临安的路上就听到传言,回到离园后得以了解事情的全部。算算日子,从他离开临安到今天,已经过去三个月。过去三个月发生的事情令人措手不及,仿佛身在另一片天地。离开时岳飞还是民族英雄,眼下沦为阶下囚生死难料;那时大宋大金谈判还在僵持,今天几乎达成共识,签订合约指日可待;最可笑的是白驹过隙落水无情,困在临安不得脱身又是一年快要过去。或许这就是命吧!有些事情他从不相信又不能不信。

养了两个月,施全身上的伤逐渐康复,到底是神医,要换了别人还真束手无策。王离少不更事时,就是施全教会他忠孝仁义和身为男儿该有的担当。施全武功二流,却义薄云天,是天下少有的侠客。岳飞下狱的消息不胫而走,想瞒他是瞒不过去的,好在有王离陪伴,他心里的不痛快能减少几分。

王离驾着马车停在赵庄那座小院门口,郭婷和两个孩子从马车上下来。四人一同走进小院,施全杵着拐杖迎出来,在院中相遇,王离笑道:“两日不见,师傅感觉如何?”

见到王离一家人,施全大喜道:“好多了,你们怎么来了?”

郭婷道:“师傅有伤在身,每隔几日不来看望师傅,我们怎能安心。”接着对两个孩子道:“向师公问好。”

两个孩子一同道:“师公好。”

施全哈哈大笑一声低头望着两个孩子道:“忆梅、忆凤你们好,见到你们,师公身上的伤就好痛快咯。”

王离走到他身边,扶他到桌子面前坐下来。两个孩子都围在身边,王离对她们笑道:“你们去玩吧。”

赵庄有两个孩子最愉快的儿时记忆和儿时伙伴,听了他的话,两个孩子转头并往院子外面跑去。郭婷望着她们的背影喝道:“注意安全。”忆梅应了声,两个孩子消失在视野里。郭婷回过头对王离、施全二人道:“师傅,你和王大哥先聊,我这就去泡壶茶来。”

郭婷转身走进厨房,王离道:“让师傅独自一人住在这里,是徒儿不孝,眼下,风声已经没有那么紧,今日我和婷妹来是想接师傅到离园和我们住在一起。”

施全摇摇手道:“师傅一生漂泊江湖,住在哪里都一样,我倒觉得住在这里还能无拘无束,进了离园就成了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你们不用为我担心,还是快说说,有没有岳大哥的消息。”

说起岳飞,王离并一脸的无奈,摇摇头叹道:“岳元帅不堪其苦绝食打算一死了之,案子没有审结之前,秦桧等人是不会让他死,为了安抚岳元帅,朝廷让岳元帅的次子岳雷到狱中照顾他,岳元帅的处境已经比以前好许多。”

施全咬着牙气道:“有什么好审的?如果连岳大哥都对大宋不忠,那天下还有什么人是对大宋忠心的?”

王离苦笑道:“在这乱世当中,还有什么是师傅没有看透的呢?谁都知道岳元帅忠心耿耿,有些人装聋作哑全当看不见,岳元帅和皇上之间的君臣嫌隙不是一天两天,朝廷要和大金议和就要打压朝中主战的人,偏偏岳元帅树大招风自然首当其冲,从朱仙镇撤军之后,徒儿就劝过岳元帅明哲保身,他要是像韩世忠将军一样圆滑一些,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郭婷看茶上来接上话道:“听说完颜兀术有言在先,若要宋金议和,必要大宋先杀了岳元帅,或许这也是皇上不肯放岳元帅的原因之一。”

王离道:“王爷的性格我是了解的,他和岳元帅打了多年的战,不但屡战屡败,还损兵折将,他痛恨岳元帅想借此机会将其杀之这也说得过去,可天下太平是不可逆的潮流,岂是岳元帅一人能阻拦的,朝中的那些小人不过是借题发挥想乘机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些敢为岳元帅说话的忠直之臣都落得个身死家灭的下场,难道皇上就不知道岳元帅是被冤枉的吗?”说到这,他听了下来没有接着说。

施全望着王离道:“我这次到临安来就是想来和你商议,让你想想办法,就算不能保全岳大哥的名声,至少保住他的性命,谁知到半道上被古月楼追杀差点丢了性命,还连累了那条船上的人,我的性命不足挂齿,若能救出岳大哥,师傅感激不尽。”他说着对王离抱手。

王离哪受得起,赶忙站起来拱手道:“师傅对徒儿有再造之恩,只要徒儿能做的一定竭尽所能,只是这次回来,皇上还未召见徒儿,我想,皇上是故意不愿与我见面。”

郭婷道:“师傅有所不知,皇上现在连青衣姐姐都不愿见,离园里里外外都是皇上派来监视王大哥的人,出门有跟踪,进门有盯梢,古月楼更是从未放弃置王大哥于死地的念头,这两个月以来,离园刀光剑影处处是都杀机,岳元帅的事情还请师傅先别着急,大哥自会慢慢想办法。”

听了这话,施全一肚子的怨气,岳飞命在旦夕,还什么慢慢想办法,要是早知道王离等人靠不住,他大老远跑到临安来干什么?还不如学学沐子风等人,干脆去劫狱来得痛快,要是那样,说不定现在早就将岳飞救了出来。既然话不投机,接下来就没法再聊。施全不愿和她们回离园,二人只好陪他到傍晚,眼看施全见到她们也心烦,这时候忽然气温骤降狂风大作,眼看就要下雨,王离、郭婷只好带着两个孩子驾着马车往回走。

让人担忧的还不止是岳飞的生死。自从太后回宫,对她的流言蜚语一天都没少过,什么不守妇道,有损大宋颜面,说什么的都有,更有甚者要将她赶出临安。韦氏被完颜昌强占,还为完颜昌生下两个孩子,这些都是事实。别人不清楚,王离却最清楚不过。流言蜚语往往能杀人,这位太后在北国受尽折磨羞辱,好不容易回到临安,过去的遭遇让她没有一点怜悯之心,谁传出那些对她不利的言语就是与她为敌,这笔账要算到谁的头上都说不好。

再过去一个月,徽宗的丧事已经办完,临安的大事又回到与大金议和以及岳飞一案。初冬时节,天气严酷寒冷难耐。这日天空灰暗,赵构早朝后前往永寿宫向韦太后请安。赵构拱手问候过,不见韦太后回答,他再抬头一看,韦太后在落泪。这个五十来岁,脸面苍白狠毒的女人穿金戴银尊贵无比,她还有什么是不满足的?赵构问道:“母后为何落泪,要是朕照顾不周,还请母后见谅。”

韦太后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道:“皇上,我们母子好不容易团聚,就有人要将我们分开,本宫是伤心有人不希望我们母子团聚。”

赵构听了她的挑唆,脸色一拉问道:“母后何出此言?是谁要将母后和朕分开?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韦太后站起来跪在赵构面前道:“皇上,本宫在北国尽心服侍先皇,与先皇同甘共苦直至先皇驾崩,十余年不敢有一点马虎,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与皇上团聚,谁料竟有人在背后嚼本宫的舌头,说本宫有失皇上的威严体面,本宫真是有苦难言,为保皇上的声誉,本宫只能请求皇上赐本宫一死,让本宫随先皇而去。”

她要死,为什么不自己去找根绳子?非要求赵构赐死她呢?赵构一看她跪在自己面前,哪有母亲给儿子下跪的,这不是大逆不道?赵构急忙跪在她面前。这些流言赵构也听到了,又听了韦太后的哭诉,赵构哭道:“朕孤家寡人偏安一隅,母后吃了那么多苦归来,朕怎么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别人说什么,那就让他们说去吧,朕只知道母后是朕的母亲。”他扶着韦太后道:“母后快快请起。”

韦太后不肯站起来,接着道:“皇上说这种话,就是不相信本宫,本宫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这一出戏演得精彩纷呈,赵构被她连哄带骗弄得晕头转向道:“母后多虑了,朕立刻下旨彻查,凡事敢说母后不是的,朕绝不宽恕。”

韦太后这才愿意起来,赵构将她扶回去坐下,韦太后道:“皇上,本宫有一事想禀明皇上。”

赵构拱手道:“母后但说无妨。”

韦太后道:“那个柔福不知是谁带到皇上面前的?皇上怎么会认她做妹妹?”

赵构愣住了,想了想答道:“母后,柔福是王离派人从会宁府送回临安与朕团聚的,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其实柔福是怎么回临安的,韦氏早就打听过了。等赵构答后,韦太后一副惊讶的表情道:“皇上你被骗了,柔福早在被押解往会宁府的路上就死了,这个柔福一定是冒充的。”

当年柔福进宫,秦桧是确认过她身份的,怎么会有假?赵构喃喃道:“冒充的?”

韦太后道:“皇上思念亲人,希望亲人团聚本宫能理解,柔福当年就死在本宫眼前,难道本宫会骗皇上你吗?”赵构不答,韦太后道:“王离对皇上忠心耿耿,想必这个女人把王离也给骗了,可见这个女人用心歹毒。”

赵构半信半疑问道:“母后以为朕该如何是好?”

韦太后道:“既然是冒充的,就不能留在世上败坏皇上的名声,还请皇上定夺。”

柔福到底做了赵构多年的妹妹,她的身份不能韦太后几句话就否定,不过赵构善于弄权,他知道韦氏这时候搬出柔福是假的用意何为,赵构丝毫没有犹豫对刘公公道:“刘公公,传旨让王离到永寿宫来。”

半个时辰过去,王离随曹公公来到永寿宫,只见赵构和韦氏都不说话,韦氏身边四个太监,领头的太监手中的盘子上端着一壶酒和两支酒杯。场面安静得吓人,王离走进去拱手道:“王离拜见太后,拜见皇上。”

赵构板着脸不说话,韦氏打量了赵构一眼对王离道:“王公子千里远迎本宫回临安,本宫一直没来得及谢过王公子,今日请王公子来,一是感谢王公子盛情,二来,王公子办事得力,本宫有件事想让王公子去办。”

听到这,赵构什么都没说,站起来走出去。进宫之前王离从曹公公那里听到了赵构和韦氏的对话,再看到太监手里那壶酒,韦太后想让他办什么事情他心知肚明。只不过王离没有料到的是赵构什么都不说,难道兄妹之情就如此无关紧要?王离拱手道:“娘娘吩咐的事情,王离一定尽力去办。”

韦太后道:“本宫让你办的事情其实也是为了你自己,柔福公主早在十几年前就死在乱军当中,听说临安这个柔福公主是你从金国派人送回来的?这个女人骗了你,也骗了皇上,为保皇上和你的英明,事情还是要交给你去办。”她要杀人何必找这些借口。说白了,她在金国的那些丑事最清楚的就是王离和柔福等人,她想让天下人闭嘴,就要找个替罪羊出气,这招杀鸡儆猴不就是赵构最拿手的好戏吗?有其母必有其子,岳飞此刻就关在大牢里,她们母子还真是一丘之貉。韦氏一摆手指着身边太监手里的酒壶道:“这里有一壶酒,你带去让她们喝下,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弄不好可以强加给王离一个欺君之罪,王离早有心理准备,可柔福和铁华襁褓中的孩子怎么办?于是问道:“太后,那个孩子怎么办?”

韦太后冷冰冰道:“既然是个孽种,你应该怎么办?”

韦氏未免太狠毒,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王离抱手恳求道:“娘娘,孩子是无辜的,求娘娘开恩。”

韦氏冷她一眼道:“谁让她是那个贱人生的?是那个贱人生的孩子就不是无辜的,你要是不忍心下手,本宫的人会帮你的忙。”

王离急忙跪下道:“娘娘,王离求你看在王离的面子上网开一面,王离自然会将她送得远远的,从此以后她不会出现在娘娘面前。”

如此不听管束,韦太后愤怒不已喝道:“要是本宫不答应呢?”

王离轻声道:“娘娘担心什么王离清楚,如果娘娘网开一面,王离自然有办法让一切对娘娘不利的言语都烟消云散,反之......”王离忍了忍咬牙道:“完颜昌是王离的朋友,他虽然已经死了,不过找几个他的家眷王离还是能办到的,王离自然会带那两个娘娘不想见的人到娘娘面前。”

韦氏一听,恨得咬牙切齿。今天和王离算是撕破脸了,不过没必要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为自己找麻烦,韦氏笑道:“本宫答应你并是。”她瞟了身边四个太监一眼道:“去吧,办完事情,带王公子回来见本宫,本宫要好好赏他。”

她分明话中有话,王离拱手道:“王离告退。”说完退出永寿宫带着那四个太监往宫门外走。

杀柔福和铁华,王离怎么也下不了手。他当初只是想让柔福回来和赵构团聚,共享天伦,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还不如让她们远遁江湖,就凭剑南票号的招牌,足够她们一生富贵,何必等来这个结果。

灵隐驾着马车等在皇宫门口,见王离和四个太监走宫门迎上来道:“公子。”王离对他使了个眼色,灵隐一看就明白。要想救柔福、铁华,只能从那个酒壶下手,灵隐笑嘻嘻对那个太监道:“公公,我帮你拿吧。”

那太监机灵着呢,将酒壶端开道:“太后娘娘有令,这个酒壶任何人不得碰。”说着瞟了王离一眼问道:“这人是谁呀?”

看来打那个酒壶的主意不是那么容易的,王离对他笑道:“这是在下的随从,公公不必惊慌。”王离看了灵隐一眼登上马车,刚要走,见那四个太监站在原地不动,王离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问道:“四位公公,怎么不走了?”

端着酒壶那人瞅了王离一眼道:“难道你让我们走着去不成?”说罢,“哼”一声扭过头去。

当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灵隐真是想狠狠打这四人一顿。王离拉住他从马车上跳下来对四个太监道:“四位公公要是不嫌弃,四位公公请吧。”四个太监一点不客气,登上马车。

灵隐气不打一处出来骂道:“公子,他们是什么东西,我们凭什么给他们驾车?”

王离笑道:“你不驾车,那我来驾车。”说完坐在马车上,挥起马鞭“驾”一声抽在马背上,马车突然启动,车里的太监措手不及,手里的酒壶差点没摔了。灵隐见状,快速跑过去,一跃坐在王离旁边,马车向驸马府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颠簸得那四个太监晕头转向,来到驸马府门前时,四个太监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平时养尊处优惯了,跟着主子就不知道他们还是奴才,这下子受了教训,灵隐满腹怒火全消,看他们还敢神气什么。

柔福、铁华得到消息,早就等在客厅了。王离、灵隐和那四个太监走进客厅,二人迎上来,生死时刻,铁华道:“王离,你终于来了,我们已经等候多时。”说完他和柔福相互看了一眼。

王离愧疚不矣道:“铁大哥、柔福姐姐,对不起。”

铁华仰头哈哈大笑一声道:“你我兄弟,何必说对不起,说来说去我到底是个江湖中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他望着柔福,含情脉脉道:“只是.......”

柔福望着他的目光柔情似水,脸色带着喜悦的表情道:“我早就是该死之人,老天眷顾让我多活了十几年,何况还让我遇见铁大哥,我已经知足了。”她将怀里的婴儿交到王离手里道:“以后她就是你和青儿的孩子,我相信你们会好好将她养大。”

王离咬牙道:“你们放心,王离绝不会铁大哥和柔福姐姐。”

那四个太监已经等不及,领头那人将酒壶端到王离面前道:“王公子,请吧。”

王离将孩子交给灵隐,然后拿起酒壶满上两杯酒,放下酒壶后,端起其中一杯酒道:“铁大哥,王离愧对你,更愧对梅庄,这杯酒王离敬你。”多年的情义,他还记得铁梅庄,铁华到了九泉之下能和铁梅庄有个交代,他接过酒杯。王离又端起另一只酒杯道:“柔福姐姐,也许当年将你送回临安就是个错误,王离得罪了。”

他大可不用说这些,柔福接过酒杯道:“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她端着酒杯转头望着铁华道:“夫君,柔福本是残花败柳下贱女子,幸得夫君怜爱,柔福感激不尽,千言万语不足以道尽柔福的心声,如果有来世,柔福还愿嫁给夫君。”她说着,眼眶中热泪滚烫。

铁华热泪盈眶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娘子,你我来生再见。”两人酒杯“喷”一声碰在一起,一同举杯将酒饮下。二人望着对方微笑着,片刻之后一起倒在地上。

谁的命都是父母给的,任何人无权拿走。王离浑身都在发抖,他不想杀人,更别说是眼前这两个人。那领头的太监朝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太监走上前用手指探探二人的呼吸,而后对那太监头头道:“公公,人已经死了。”

那太监头头拱手对王离笑道:“王公子办事得力,太后一定会好好奖赏王公子。”

就在这时,青衣从门外闯来。见到柔福、铁华二人倒在地上犹如晴天霹雳,她丢下剑扑到二人的尸体上抱着二人痛哭道:“柔福姐姐、铁大哥,青衣来迟了......”毕竟是自己亲手杀了她们,青衣心痛,王离心里的痛一点不比她少。

青衣痛哭一阵,拔出剑站起来,一剑刺在王离肩上。她的剑扎在王离肩上,差点将王离捅个透心凉。王离望着她,察觉不到一点疼痛,鲜血顿时将衣服染红。灵隐大急道:“青衣姑娘......”

青衣拔出剑狠狠对王离道:“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她从灵隐手里夺过那个孩子,孩子“哇哇”哭着,青衣抱着孩子闯出去。

灵隐上前来扶着王离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忽然一阵剧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来,灵隐忙为他封住几处穴道不让鲜血在流。那个太监头头幸灾乐祸道:“王公子,我们走吧,太后娘娘还等着你我回去复命呢。”

这也太欺负人了,灵隐转身对那四人喝道:“你们让公子做的事公子已经做了,还想怎么样?”

那太监头头争锋相对道:“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王公子难道想抗旨吗?”

王离咬着牙道:“灵隐,你留下来为铁大哥和柔福姐姐收尸。”他一摆手道:“我和你们去见太后。”王离一摇一摆的走出去,那四个太监寸步不离就像盯贼一样盯着他。

挨了青衣一剑没有及时得到救治,在马车上颠簸,伤口不能愈合,尽管封住穴道,鲜血还是一直往外流,韦太后和那四个太监乘机报复王离。王离来到永寿宫向韦太后复命,韦氏不顾王离身上的伤,让王离跪在地上不让他离开。韦氏安静的喝她喝着茶,对眼前的王离充耳不闻。

杀人不见一滴血,这个韦氏的狠辣名不虚传。王离眼前一片迷糊,这样下去,非让她折磨致死。危机时刻,曹公公传进来道:“太后娘娘,皇上有旨,请王公子前去见驾。”

韦太后瞟了王离一眼,对那个太监头子使了个眼色,那太监头子走出门去,过一会又回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摆着三杯酒端到王离面前。韦氏道:“王公子,你对本宫有恩,这三杯酒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那太监头子笑道:“王公子,你请吧。”

谁不知道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能饮酒,以免影响伤口愈合。韦氏口是心非无耻到这等地步,王离忍痛抱手道:“谢娘娘。”于是,依依将三杯酒饮下。

韦太后眼瞅着他饮下三杯酒,然后慢慢道:“起来吧,皇上要见你,你就去吧。”

跪了那么久,王离双脚已将麻木,加之失血过多,差点没摔倒在地。曹公公见状,忙扶着王离,王离拱手对韦氏道:“王离告退。”偏偏韦氏是当今太后,这种恶毒的女人与她没什么好说的,以后敬而远之并是,曹公公扶着他走出永寿宫。

来到御书房,赵构脸色十分难看,他已经等了很久。见王离一身是血还剩半条命,赵构什么都没问并道:“太后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王离道:“都已经办妥。”

赵构急着又问道:“柔福受苦了吗?”

王离心痛道:“其实皇上心里什么都清楚,为何不放她们一条生路?”

赵构没有回答,沉默良久道:“你去过大金国,朕来问你,那些对太后的谣言是真是假?”这是杀头之罪,王离不敢回答。赵构指着他大喝道:“你若敢知情不报,那就是欺君之罪。”

王离轻声道:“这世上无风不起浪,太后既然已经回到大宋,过去的事情皇上何必再追究?乱世当中,女人往往是最无辜的,皇上能和太后团聚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王离已经回答了他,赵构骂道:“母后怎么可以.......”他停了停咬牙道:“朕就知道她是心虚才要杀柔福,柔福是朕的妹妹,她就一点旧情都不念。”

王离道:“为皇上和大宋的颜面,就让这件事情过去吧。”这才说到点子上,为了赵构和韦氏的颜面,杀掉一个妹妹算什么?王离接着道:“皇上,王离有一计,能确保天下人不会对皇上和太后诟病。”

赵构挑了他一眼道:“你说说看。”

王离拱手道:“其实很简单,太后被金人掳走那年三十八岁,只要改一改太后的生辰,将三十八岁改为四十八岁,天下人就再也无话可说。”

赵构一想,王离说的对,只要将三十八岁改为四十八岁,一切就迎刃而解。试想一个四十八岁的女人还有谁能看上,况且人都已经四十八岁,怎么还能生出孩子来呢?赵构点点头道:“还是你能替朕分忧。”他深吸一口气道:“柔福和驸马的后事你去办吧,让她们入土为安。”

王离拱手道:“是皇上。”

赵构心力交瘁挥了挥手,王离退出去。答应韦氏的事情他已经做了,但愿韦氏遵守诺言不要再找他的麻烦。王离本想借此机会向赵构提一提岳飞的事,一看赵构烦闷,眼下要是提岳飞,只会适得其反,今日只好作罢,等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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