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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未了了之

三月的清风送走春夜喜雨,迎接夏日的杨柳青青。

入春以后王离就大病一场,一连两个月也不见好,久病之下他也成了一个病秧子。青衣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郭婷也没有一点消息,思念之情溢于言表,幸好还有月凤凰一直在身边照顾,月凤凰办事得力,为王离减少不少压力。

对刘豫的的北伐已经开始,各路大军正在有条不紊的推进,王离想天下太平终于又看着战端四起心中苦闷。越是压抑,大病就越不见好,此时要是青衣在身边该多好。又有消息传来,王彦重病,他们父子何曾像今天这样同病相怜。王离已经快两年没有见过王彦,世事变化无常,他们父子何时才有重归于好的时日。心事越重,病情也就越重,加之临安的阴雨不断,就更没得好。

史红梅怀孕已经八个月,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这个孩子给大家带来了莫大的希望,人人都希望孩子早点出生,可史红梅的身子却一天不如一天。当初古月楼给她下红花早已经动了胎气,董妙妙手回春保住孩子已经是万幸,可他当时也说过,史红梅想要生下孩子恐有性命之忧。王离几次请御医来给史红梅诊治都不见好,看到史红梅现在的样子,大家悲伤大于欢喜,只有史红梅每天笑得开开心心,也为大家增添了几分宽慰。

铁华和柔福又来看史红梅,她们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来相宜坊一次,来看史红梅的同时也打听打听青衣的消息。和史红梅说完话,大家从史红梅的房间走出来,柔福叹道:“红梅的身体越来越差,这样下去怎么还得了呀。”

王离道:“太医来过几次束手无策,我已经命人给董前辈送信,让他尽快赶到临安,或许他来了才有办法。”说完猛咳了一阵。

铁华道:“当初董前辈就已经说过,这孩子会要了红梅的性命,她就是不听非要将孩子生下来,看她现在的样子,只怕董前辈来了也无济于事。”

月凤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眼看孩子就要出生了,但愿上天庇佑,红梅能逃过此劫。”

王离又是一阵咳嗽,铁华看了看他道:“我们来看红梅的同时也来看看你,你这场病已经病了那么久,怎么也不见起色?”

王离叹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柔福道:“我看你是心事太重了,去把青儿接回来吧,你们毕竟是夫妻,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她回来了,也许你的病也就好了。”

王离道:“我已经派人去峨眉山两次让她回来,她不愿意也就罢了,就连给她送去的信,连个回音都没有,难道她当真这么绝情吗?”

柔福道:“青儿不是对你绝情,恰恰是对你有情有义,她不想让你在她和那个孟姑娘之间选择,这才自愿离开你。”柔福和铁华停了下来,柔福道:“你们就别送了,我们改日再来看看你们吧。”说完转身离开。

两人走后,王离一摆手对杨禄道:“杨先生,这边请。”

于是,两人一同走到走廊中的亭台里。两人坐下来,王离提起茶壶又咳了起来。杨禄从他手里接过茶壶道:“还是我来吧。”他倒了两杯茶,将一杯茶端到王离面前道:“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王离拱手道:“多谢先生。”

月凤凰端着药来到王离身边道:“先把药喝了吧。”

王离接过药苦笑一声道:“这两个月都是凤凰在照顾我,说真的,这药我已经喝得不耐烦了。”

杨禄哈哈大笑一声道:“凤凰姑娘对你关心备至,这药你要是不喝岂不是白费了她一番心血。”

王离和月凤凰相互看了一眼,月凤凰确实变了,她温柔体贴,对王离照顾得无微不至,他生病这段期间,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月凤凰在打理,所有事情她都做得井井有条,王离对她心存感激,那碗药再难喝王离还是喝得一口不剩。

月凤凰一笑道:“你们聊吧。”说着离开了。

杨禄笑道:“王离,你身边这么多红颜知己令人羡慕呀。”说完哈哈大笑一声。他停了停道:“依我看你还是将青衣姑娘接回来吧,你亲自去她一定会回来。”

王离叹道:“我何尝不想去接她回来,可眼下大战在即,还是以后再说吧。”

杨禄道:“我看你的病就是心事太重了,即对这个天下失望,也对自己失望,你想天下太平却遇上这个乱世,你想对青衣姑娘一心一意,奈何对郭姑娘动了情,对这位凤凰姑娘也动了情,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不就是你现在的心境?”

王离道:“最了解王离的还是先生。”

吴弋提剑从门外走进来,他走到二人面前拱手道:“公子、杨先生,有消息了,韩世忠将军从淮东一线出击围困淮阳六天六夜,久攻不下,伪齐刘豫的援军赶到,韩将军不得不撤回。”

杨禄叹道:“天不佑我大宋,北伐之事本已经确定,可岳老夫人却在此时仙逝,岳大哥是个仁孝之人,岳老夫人仙逝他痛心疾首,与他的长子岳云赤足千里护送岳老夫人的棺椁回庐山,并立誓在东林寺为岳老夫人守孝三年,如果不是朝廷几次派人催促岳大哥回朝领兵,他肯定不愿回来。”

吴弋道:“是呀,原本说好岳爷从襄阳出兵,韩将军从淮东北进,现在韩世忠将军独自出兵,没有岳爷配合,焉能取胜。”

王离道:“此次北伐皇上和各路将领志在必得,可人心不齐,上天又不庇佑大宋,大战刚开始并出了岳老夫人的事情,结果令人难测。”王离停了停道:“就拿义父来说,他和岳元帅不睦,又不愿交出手中的兵权,如果八字军和岳家军合兵一处,北伐就会再多几成胜算,可眼下的局势令人不安呀。”

杨禄道:“岳大哥性格耿直,他就这一个毛病,容易得罪别人,他和王将军不睦,王将军也不愿将手里的人马交给岳大哥,真令人遗憾。”他想了想问道:“我听说朝廷已经决定将八字军调往临安,不知这件事是真是假?”

王离点点头道:“确有其事。”

吴弋道:“公子,我正要说这件事,王将军已经接到朝廷的旨意,这两天就能从荆州出发,不过几万大军浩浩荡荡赶往临安,少说也要一两个月才能抵达。”

王离问道:“义父的病情怎么样了?”

吴弋拱手道:“贾重前辈在王将军身边,王将军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

杨禄道:“王将军的防区比邻岳大哥的防区,八字军调往临安,岳大哥又要肩负八字军防区的重任,如此一来兵力就更加分散,北伐之事就更不容易了。”

王离喃喃道:“当初我曾答应过义父要杀了刘豫除掉这个国贼,现如今依然没有兑现这个诺言,义父抵达临安时,只怕又要问起此事。”他拱手问道:“杨先生,不知道你有何高见?”

杨禄道:“刘豫固然人人得而诛之,可杀一人却改变不了这个天下的局势又有什么意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杀了一个刘豫难道就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刘豫?这件事情不可操之过急,不过一件事情恐怕你不得不面对。”

王离不明白他的意思,拱手问道:“请先生指教。”

杨禄道:“王将军很快就会抵达临安,你是不是也该想想办法和王将军解释清楚,你们父子之间总不能和仇人个样。”

王离抱手道:“王离明白了,多谢杨先生指点。”

夜深了,月凤凰将王离送房。王离的病情令她担忧,月凤凰轻声道:“我想还是去把青衣姑娘接回来吧,你不能亲自去,那我替你去一趟峨眉山,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将她接回来,也许她回来了你的病就好了。”

王离摇了摇头道:“青衣的性格我了解,就算我亲自去接她她也不会回来,还是算了吧。”

月凤凰有些内疚道:“如果不是我,青衣姑娘未必会离开,自从她离开以后,你就一直不开心,你让我如何能安心呀?”

王离道:“青衣是吃你的醋,但她不是因为你离开,她的信里说得清清楚楚。”王离咳了两声道:“义父很快就会到临安来,到时候孟娘也会来,这种时候她更不愿意回来,只要她好,算了吧。”

月凤凰皱着眉道:“伴君如伴虎,青衣毕竟是皇上的妹妹,不去将她接回来,我担心皇上会治你的罪,眼下皇上需要你,自然处处对你忍让,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他迟早会想起这件事情,毕竟关系到皇室的颜面。”

王离握住她的手望着她道:“还是你替我想得周到,我担心的反而是瑗儿,纸包不住火,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月凤凰道:“瑗儿的事情我也想过了,毕竟他不是你安排进宫的,只要你做事公正,皇上未必会降罪于你,我担心的是你身上当了太多人的性命,只怕被人处处掣肘。”

王离将她搂在怀里道:“未雨绸缪,有你在我身边还怕什么。”

月凤凰道:“我毕竟出身风尘,要留在你身边谈何容易。”

王离道:“梁夫人不也一样出身风尘,月凤凰在江湖当中可是女中豪杰,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别人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吧,有些事情只要你和我明白就好。”

将她比作梁红玉,月凤凰感激涕零道:“我不要什么名分,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好。”她伸出手抱着王离,江头靠在王离怀里。过了一会,月凤凰从他怀中离开道:“你早些休息,我去看看红梅,红缨毛手毛脚的我不放心。”她对王离一笑走出门,将房门关上。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月,离史红梅临盆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大家为她担心得寝食难安,她却精神百倍,不知道她是在安慰大家还是在骗自己。董妙还迟迟未到,他要是再不来,史红梅的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王离的病大有好转,看来月凤凰每日给他熬药心血并未白费。

这夜里,大雨倾盆。史红梅的房间里一直亮着灯,所有人都等在门口,灵隐从宫里赶回来,铁华和柔福也冒雨前来。孩子还不足月,史红梅并要临盆,大家心急如焚站在门口徘徊。接生婆已经进去了许久,屋里传来史红梅痛苦的喊声,人已经进去很久还不出来,大家在门外表情严峻谁也不说话,早为史红梅捏了把汗。

正急着,月凤凰惶恐的从屋里走出来道:“红梅难产了,孩子一时生不下来,我来问问,是要保红梅还是保孩子。”

吴弋抢着道:“当然大人孩子都要保。”

大家都不说话了,谁都知道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月凤凰绝对不会出来问这种话。史红梅怀的是古月楼的孩子,灵隐道:“当然是保大人,凭什么为古月楼的孩子送了性命。”

大家还是拿不定主意,史红梅一心想要生下那个孩子,如果保史红梅杀死了那个孩子,就算史红梅活下来了,那和杀了她又有什么区别。王离咬牙道:“孩子是红梅的,让她自己拿主意吧。”

月凤凰点点头转身将门关上,她来到史红梅面前,史红梅已经用尽力气,一脸都是汗水。月凤凰拉着她的手强忍着痛对她一笑,咬牙道:“红梅,如果你坚持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恐怕你会没命的,孩子是你的,你自己拿主意吧。”

木红缨含着泪在她床的另一边抓着她的手流着泪道:“红梅,以后你会遇到真正爱惜你的人,还会有很多孩子,听姐姐的话,别要这个孩子了。”

史红梅转过头,对她笑得很勉强摇了摇头,她回头对月凤凰道:“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命,月姐姐,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她一边说着,泪水一边从眼角落下来。

当初月凤凰帮她从古月楼的手里逃脱,今天却要看着她命丧黄泉;早知如此,那时候就该让她喝下那碗药,孩子没了,至少可以保住她的性命。生死有命,路是史红梅自己选的,什么后果也只能她自己承担。木红缨哭得很伤心,她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可她不能改变史红梅的选择。

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月凤凰失落的打开门。柔福问道:“怎么样了?”

铁石心肠的月凤凰含泪轻声道:“是个女孩。”又道:“红梅快不行了......”

众人都走进屋来到史红梅面前,史红梅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丝,憔悴得令人心碎。一个婴儿静静躺在她身边,稚嫩的皮肤和红红的小脸,她终于如愿以偿了。木红缨趴在史红梅的床边痛苦,大家望着史红梅也不禁落泪。

史红梅对众人一笑,有气无力的道:“大家应该为我高兴,我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为了这个孩子,史红梅付出的太多了,柔福扑到铁华怀里哭了出来。史红梅转头望着睡在她身边的孩子,对着她露出幸福的微笑。突然流水从她的眼角落了下来,她轻声道:“孩子,娘对不起你,不能看着你长大......”她闭上眼,泪水不住的往外流。孩子多可爱,大家安静的不说话,多希望她们母女两都平安无事。过了一会,史红梅伸出手抓住木红缨的胳膊道:“红缨姐你别哭,红梅真的很满足,真的。”木红缨更是哭得稀里哗啦。史红梅转头伸出手对月凤凰道:“月姐姐,要不是你,我和这个孩子早就没有了,对不起,我一直错怪你了,希望这一声对不起说的不晚。”

月凤凰抓住她的手跪在她床边道:“当然不晚,红梅你别说话了,你要坚持下去,一定会没事的。”

史红梅用微弱的声音道:“现在不说,以后都没机会再说了。”她忍了忍道:“那个人不配做她的父亲,我死之后孩子就拜托王大哥和月姐姐你了,你们一定是这个孩子最好的父母,等她长大后告诉她,不要像我一样爱错了人,告诉她不要被别人的外表所迷惑......”

月凤凰点点头道:“红梅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她好好养大。”

史红梅道:“谢谢......”她转头道:“让我在看一眼孩子吧,孩子......孩子......”史红梅的手臂渐渐落下去,她累了,累得想好好的睡一觉。

大家异口同声喊了出来:“红梅......”

木红缨扑到她身上哭着道:“红梅,红梅,你别离开我,你怎么可以离开我......”史红梅再也没有醒过来。

吴弋握紧拳头喝道:“我这就去把古月楼给杀了......”说完气冲冲的往外闯。

王离喝道:“你给我站住。”吴弋停住了脚步。史红梅死了,大家都很难过可以理解,吴弋却如此冲动,就这样去找古月楼结果会怎么样可想而知。王离道:“你这样去找古月楼不是去送死吗?”吴弋含泪咬着牙,王离道:“红梅为了这个孩子连性命都不要了,你去找古月楼送了自己的性命也就罢了,你是想告诉古月楼红梅生下了他的孩子,你是想这个孩子一生不得安宁吗?”

吴弋跪下道:“公子,难道我们就这样让红梅白死了吗?”

月凤凰走到他身边将他扶起来道:“红梅怎么会白死呢?她的孩子不是还在吗?好好的把孩子养大,红梅才能瞑目。”

柔福道:“像古月楼这种人,多行不义,迟早会得到应有的报应,他已经害死了红梅,不难让他再来害死这个孩子。”

铁华接上话道:“是啊,孩子是无辜的,再说上一代的恩怨又何必牵扯到下一代上来。”

杨禄道:“我倒挺敬佩红梅姑娘,她是一个了不起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这样的情怀天下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她不愧是梁夫人的姐妹。”

这番赞美之言确实令人欣慰,杨禄说的没错,史红梅为了自己的孩子不顾性命,确实难能可贵。其实谁又不想活着呢?活着多好。柔福将孩子抱起来道:“孩子还能有名字呢,给孩子取个名吧。”

大家将目光移到王离身上,王离也看着大家,他也是第一次做父亲,而且是史红梅成全了他,他能知道什么呢?他转过头看着孩子想了想道:“就叫她忆梅吧,让她永远记住她的母亲。”

大家纷纷点头称好,木红缨擦干泪水对柔福道:“柔福姐姐,让我抱抱孩子吧。”

柔福将孩子交到她手里对她道:“小心点。”木红缨点点头接过孩子,她不知道该如何抱这个孩子,孩子就躺在她的怀里,这个孩子何尝不是史红梅呢。木红缨的泪水又掉下来,柔福道:“还是我来吧!”她将孩子抱了过来放到史红梅身。也许孩子想念母亲,哇哇的哭了起来。

王离道:“忆梅身世可伶,她父亲不想要她,红梅离她而去,为了能让她开开心心的长大,她的身世谁也不能说出去,等她长大以后,懂事了再慢慢告诉她吧。”大家点了点头。

月凤凰问道:“那红梅的后事该怎么办?”

王离叹道:“人都死了还在乎这些干什么?。”

大家将史红梅的尸体放在江中,让她随着江水远去。史红梅一生凄苦,从小跟着梁红玉一起长大,长大后遇人不淑遇上了古月楼,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免令人惋惜。天可怜见,好在她以另外一种方式重生,多少让人安慰。

古月楼无所事事的站在凉亭当中,手下探子匆匆跑来半跪在他身后道:“大人,听说月凤凰给王离生下了一个女儿。”

古月楼轻轻一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男欢女爱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人接着道:“属下还听说史姑娘已经死了。”

古月楼一愣,想了想道:“死了就死了呗!”

那人问道:“属下已经查明,青衣姑娘现下就在峨眉山,要不要属下派人去将她接回啦?”

古月楼哈哈大笑一声道:“她已经是残花败柳,我要她何用?当初她不愿跟着我非要嫁给王离,现在如何?王离每天怀抱着别的女人,这就是她应得的下场。”古月楼转头道:“你们的眼睛别老盯着王离,他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皇上正在北伐,多将眼睛放在刘豫和金国人身上。”他说完慢慢离开,史红梅的死讯甚至没有给他一丝悲伤。

青衣在峨眉上一住就是大半年,这段日子以来,她对外面的世事置若罔闻,一心潜心修行《小寒心经》,武功大有长进。她逐渐习惯了峨眉的清苦,也渐渐习惯离开王离的怀抱;王离几次派人想请她回临安,她虽思念王离终于还是忍住了。王离时有书信往来,对她思念之情跃然纸上,青衣感觉很满足,长年累月若有一纸书信为伴她并不会觉得清苦。王离终究未提前久病不愈的事情,青衣也从来没有回信。

这两日,青衣原本平静的心突然又开始焦躁不安。算算日子,史红梅的孩子就要降生了或许是那个孩子的原故,又或许担心史红梅的安危,她的心中波澜起伏,回临安的念头又浮现在脑海里。

天上挂着一轮明月,月圆之夜总让人倍感思念亲人,赵构也好,柔福也好,她已经离开许久,她们是否还好,青衣不禁眼眶湿润了。最让她心心念念的还是王离,倒是有些悔意当初王离派人来接她,她为什么没有妥协的回去呢?又为何当初要离开王离呢?或许应该给王离写封信问问史红梅的近况,可刚有这个念头,又被她狠狠的否决了。

陆雪琪慢慢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最近几日,我看你愁眉不展,是否想回去看看?”青衣没有回答,只是轻叹一声。陆雪琪道:“哎,当初你就不该不告而别,他派人来接你你就应该会去,至少应该给他回封信。”

青衣苦笑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已经渐渐习惯了。”

陆雪琪看着她,见她脸上全是苦涩,无奈道:“男女之间的情爱,别人是帮不上忙的,你若对他越是爱理不睬,只会将他推得更远。”陆雪琪接着道:“你远在峨眉山,对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回去看看吧,我听说他有孩子了。”

青衣心中一咕咚道:“孩子?”

陆雪琪点点头道:“听说那孩子是一个叫月凤凰的人给他生的。”

青衣心中一阵刺痛,自言自语道:“他有孩子了,我应该为他高兴才对。”她这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难道陆雪琪听不出来吗。青衣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不对,她来看不过大半年,月凤凰怎么可能就为王离生下了孩子呢?她一想,喃喃道:“难道是红梅的孩子?”心中顿时感到不安。消息从临安传到巴蜀,少说也要半个月,按理说史红梅临盆的时间应该是这几日才对,想到这不禁咬紧牙关。青衣忍住泪水问道:“师叔,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

陆雪琪道:“朝廷正在北伐,我听说八字军被调往临安去了。”

青衣一阵悲伤,她知道八字军调往临安,孟娘就一定回到临安去,这种时候她更不能回去。青衣轻声道:“师叔,我想离开峨眉一段时日去办些事情,等我办完事情再回峨眉。”

陆雪琪道:“你又不是峨眉弟子,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你想回来也可以随时回来。”

青衣拱手道:“多谢师叔。”

陆雪琪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说完转身走回去。

陆雪琪给她带来的消息叫她心生悲痛,史红梅的死她已经猜到了。至于王离和孟娘,但愿她不在两人之间,孟娘能够如愿和王离在一起。所有消息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早知如此她又何必有此一问伤心费神,爱亦是空、恨亦是空,她终究还是逃不开红尘俗世,她也想去看看韩随,是时候离开峨眉了。

忆梅虽然每天哭个不停,却给大伙带来了无穷的乐趣,相宜坊这座清净的小院突然又活跃起来,大家都围着忆梅打转,灵隐也每天都要赶回来看孩子一次,生活突然不再苦闷。可是忆梅体弱,当初古月楼给史红梅下的红花不但要了史红梅的性命,还影响到了忆梅的身体;自出生以后她几乎都在生病,又没有史红梅的母乳,时时吃不饱,月凤凰心急如焚,董妙又不知道去了哪里,王离不得不再次派人前去催促。

忆梅满月那日,天空晴朗,外面没有风,傍晚的夕阳让人十分温暖。月凤凰将孩子从房间里抱出来放在摇篮椅上,大家围着孩子有说有笑,争着抱孩子,仿佛所有人又变回了孩子。

灵隐匆匆闯进来,看到孩子躺在摇篮椅上睡着了,不禁开心的笑了。王离问道:“灵隐你怎么又回来了?”

灵隐拱手道:“我回来看看忆梅。”说着问道:“凤凰姐姐,我能抱抱忆梅吗?”月凤凰将孩子从摇篮里抱出来交在灵隐的怀抱里。灵隐还没学会抱孩子,动作扭扭捏捏,反而将忆梅弄醒哇哇大哭起来。众人不禁大笑,灵隐吓得一脸尴尬道:“凤凰姐姐,还是还给你吧。”

月凤凰接过孩子,轻轻松松抱在怀里,对忆梅温柔的道:“有娘在,忆梅不哭,忆梅最乖了......”孩子很快就在她怀里不哭了。大家看着她羡慕不已,王离也看着她,她现在身上完全没有一点风尘女子的模样,完全是一个合格母亲的样子,而她身上那种与身俱来的韵味如此迷人,怎么不叫他为之倾倒呢。月凤凰对灵隐一笑道:“这样就好了,慢慢学吧。”说着将孩子放回到摇篮里。

灵隐笑着道:“要不是忆梅,公子才不会让我天天回来呢,每次看到她,我都觉得她一天一个样。”

三宝道:“自从有了忆梅后,做起事情都比以前更要精神了。”大家嬉笑一声,就怕又将孩子吓哭。

木红缨悲伤的道:“可惜红梅死了......”

她这一盆凉水泼下来,众人心里突然沉重起来。沉默了一阵,月凤凰微笑道:“好了,别说不开心的事情了,大家难得这么高兴,三宝,你去阴雨楼叫一桌酒菜送到这里来,我们大家一起为忆梅满月庆祝。”听了这话,三宝高高兴兴的拱手去了。

夜深了,只有王离的房间里亮着灯,王离和月凤凰身上穿着睡衣守在摇篮旁。孩子在摇篮里睡得很香,王离轻轻摇着摇篮轻声道:“当初随着父母逃难来到开封,那时候我也是个孩子,一转眼就是孩子的父亲了。”

月凤凰微微一笑道:“为人父母都不容易,等王将军到临安之后,你去和他认个错,我想他会原谅你的。”

王离脸上洋溢着笑容道:“真没想到是红梅让我做了父亲,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王离换了个话题道:“凤凰,你说灵隐吴弋和红缨到底怎么回事?”

他这么一问,月凤凰差点没笑出来。她又恢复了以前的泼辣,站起来道:“王离处处留情,难道就看不出那两个小子都喜欢红缨吗?”王离心头莫名的冲动,他将月凤凰抱起来放到床上亲吻她的唇。月凤凰的目光还是像以前那样动人心弦,在王离耳边轻声道:“别把孩子吵醒了。”王离停下了,躺在床上。月凤凰趴在他的怀里道:“真希望能有个我们自己的孩子。”

王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道:“那你就为我生一个孩子吧。”说着又开始吻她,同时道:“灵隐和吴弋的事情你这个做姐姐的是不是也该多操操心。”

隔日,大伙各忙各的,月凤凰在房间里照看孩子,木红缨也来陪她。想起王离交代的事情,等忆梅睡着以后,月凤凰道:“红缨,我们出去走走吧。”木红缨点点头挽着月凤凰的手走出门去。漫步在走廊上,月凤凰道:“红梅和我都一样爱错了人,红梅为此丢搭上性命,而我,遗憾一生没有将最美的的年华留给对的人。”

月凤凰唉声叹气的,木红缨被她弄糊涂了问道:“难道你不爱王大哥吗?”

月凤凰摇摇头轻声道:“当然不是,只是觉得遇见他的太迟。”月凤凰看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是我的出现青衣姑娘才会离开的?”木红缨没有回答,其实月凤凰知道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她问心无愧道:“像我这样的女人,难得遇到一个懂得爱惜我的人,遇到他是我的幸运,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留在他身边。”她说的话如此强势,木红缨也没什么好说的,再者说来,木红缨也知道王离和青衣之间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木红缨道:“我只知道王大哥是个好人。”

月凤凰对她微微一笑道:“女人难道找到一个懂得爱惜你的人,红缨我一直想问你灵隐和吴弋在你心里谁更重要?”

木红缨一听,红着脸低下头,她才知道这才是月凤凰想说的,她一不小心就掉进了月凤凰给她设的陷阱里。木红缨轻声道:“月姐姐,你怎么这么问?”

月凤凰道:“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对你都挺上心的,和姐姐说说。”

木红缨偷偷看了她一眼道:“我不知道。”

月凤凰道:“灵隐和吴弋人都挺好,他们为人正直,武功高强,要是拿他们两个人相比确实难分高下,就看你心里怎么想了,姐姐还是那句话,女人难得遇上一个爱惜自己的人,既然遇上了就要牢牢的抓住,别让幸福从指尖溜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月凤凰又是一个女人,有什么心事不能和她说的吗?木红缨也不再那么尴尬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都挺好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月凤凰笑道:“那就是他们两个你都喜欢?”

木红缨吓了一跳道:“月姐姐你别乱说,我怎么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呢?”说着还是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月凤凰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她是连自己也分不清喜欢谁更多一点。月凤凰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灵隐和吴弋是你王大哥的下属,也是很好的朋友,如果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喜欢谁多一点,那他们岂不更痛苦?感情都是自私的,你就不担心他们因为你反目成仇吗?”

木红缨从来都没想过这些,被她说得心里砰砰直跳,望着她道:“月姐姐......”

月凤凰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你早一点在他们之间做出选择,你们三个人就不会这么痛苦,你说我说的对吗?”木红缨心里压抑着点点头,月凤凰笑道:“感情的事情都是复杂煎熬的,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也没人帮得了你,全靠你自己选择了。”

木红缨道:“月姐姐我明白了。”

月凤凰道:“好了,该说的我都对你说了,咋们回去看看忆梅吧。”

木红缨微笑的点点头,二人刚一回头,三宝带着两个人从门口走进来。是董妙和郭婷,木红缨开心的对郭婷挥挥手道:“婷姐姐......”说着就朝郭婷跑去。郭婷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也不再如以前那般活泼,反而变成了一个温柔女子。木红缨拱手对董妙道:“拜见神医。”接着拉着郭婷的手问道:“婷姐姐,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我们到处找你。”

郭婷轻轻一笑道:“我一直和董前辈在一起,董前辈已经收我为徒。”

木红缨高兴得跳起来道:“真的吗?恭喜你了婷姐姐。”月凤凰走到木红缨身边,木红缨开心的指对她道:“月姐姐,这是董前辈和婷姐姐。”

木红缨一时性急似乎忘了郭婷和月凤凰是情敌。月凤凰挑了郭婷一眼,她的目光锐意,一个眼神就能杀死人,郭婷就连她的目光也不敢看。郭婷和她就是两种不同的人,她们各自代表一个极端,郭婷柔美,而她火辣;一个温柔如水,一个热辣如火。木红缨不敢说话了,就怕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这时候王离和吴弋也从门外走进来,总算来了个救星,木红缨松了一口气。王离兴致勃勃的走上来拱手道:“董前辈你总算来了。”更令人开心的是见到郭婷,原来她还董妙在一起,怪不得洛白水找不到她。王离轻声问道:“婷妹你还好吗?”

往事还历历在目,郭婷低头不答。董妙不忍郭婷尴尬,看了她一眼笑道:“先进去再说吧。”

大家刚迈开脚步就听到忆梅在苦,月凤凰急忙往房间走去。众人走进客厅,月凤凰抱着孩子也走到客厅里来;她将孩子交给王离道:“忆梅今天很乖,不哭也不闹。”一边说一边对王离一笑。

王离明白,她是故意做给郭婷看的,虽然她的性子改变了很多,骨子里还是改不了捉弄别人。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就算郭婷回来了王离还是一样会对她好。

董妙问道:“这是红梅的孩子吧?”

大家都吃了一惊,王离问道:“前辈你怎么知道?”

董妙叹道:“算算日子,红梅的孩子也该出生了。”

木红缨一边落泪一边道:“前辈你来迟了,红梅已经死了。”董妙一直都没有和郭婷说过史红梅的事情,更不知道史红梅已经有孩子,听了木红缨的话,郭婷不禁捂着嘴巴哭了出来。王离看着她十分心痛,却又不敢去安慰,就怕月凤凰心里不舒服反而针对郭婷。

月凤凰将孩子从王离手里接过来送到郭婷面前道:“这是红梅的孩子。”郭婷吃惊的抬起头,月凤凰对她一笑。其实大家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月凤凰只不过是想试探郭婷罢了,她不在王离身边有青衣,她自然也不在意还有别的女人。郭婷欣喜的将孩子抱在怀里,忆梅在她怀里很乖,郭婷幸福的笑了出来。

董妙道:“老夫早就说过,红梅想要生下这个孩子会有性命之忧,既然救不了他,老夫有何必来呢?”原来他是因为救不了史红梅所以才来晚的,王离终于明白了。

王离道:“这孩子天生就体弱多病,我们担心不能将她养大辜负了红梅的一番心意,急着请前辈过来也就是为了这个孩子。”

董妙对郭婷道:“让老夫看看。”郭婷又将孩子还给月凤凰,月凤凰抱着孩子走到董妙面前。董妙解开包裹着孩子的衣物,替孩子做了细致的检查,而后道:“这孩子能能活下来全靠红梅对她细心呵护了。”他从袖子中拿出一支小瓶子递给王离道:“这孩子体弱,这是增强体质的药,可以融在水里让她喝下,每十天一次,服上一年就会有起色。”他又对月凤凰道:“这位姑娘武功不弱,若用真气为这孩子调息,加上老夫给你们的药,一年以后就能平安无事。”

月凤凰大喜道:“多谢神医。”

董妙道:“谢就不必了,当初没能救得了红梅,难道就连红梅的孩子老夫也救不了吗?那老夫这神医之名又有何用。”

王离苦笑道:“前辈说的是,前辈不远千里而来,王离感激不尽。”他回头对三宝道:“三宝,去给神医和郭姑娘准备房间。”

三宝拱手道:“是公子。”

王离又对董妙道:“前辈一路鞍马劳顿,不如王离陪你陪你下盘棋吧。”

董妙哈哈大笑道:“正合我意。”

王离摆手道:“那咋们到后院去吧。”于是迎着董妙一起走出门。

吴弋在院子中摆下棋盘,一连下了三局董妙皆完胜。董妙兴致勃勃,王离不忍坏了他的兴致并陪他接着下。起初吴弋和三宝还陪在身边观望,看王离一直在输就没了兴趣跑去陪孩子去了。月凤凰来过两次,有心指点一二,又怕王离不允,何况董妙和郭婷是客人,她还要管着大家的衣食住行,总不能一直陪在身边。至于郭婷,要是以前,不管多无聊她都会陪在身边,今天却自始至终都没出现过。

王离倒是想陪董妙好好下一局,却时时走神,董妙难得有如此闲情逸致,不免觉得愧对董妙。太阳就要落山了,这已经是第四局,董妙又占尽先机,胜败已经初见端倪。董妙哈哈大笑道:“看来今日老夫是要大获全胜了。”

王离笑道:“技不如人,王离认输了。”

董妙不高兴了道:“这盘棋老夫虽然占了先机,可你也未必会输,这么快就认输了?”他指着王离道:“不行不行,这一局一定要下完。”

王离摇摇头道:“看来前辈是想把晚辈赶尽杀绝呀!”

董妙道:“咋们许久未见,你这棋艺还真有所长进,只不过你心不在焉,要不然老夫想要赢你还要费点功夫。”

王离道:“王离的心思前辈都看出来了,那这棋下得可不就没意思了。”

董妙摇摇头道:“老夫倒觉得挺有意思,以往想要赢你还得费不少功夫,今天赢你可就容易多了。”说完哈哈大笑。

月凤凰正好来给两人添茶水,并接上话道:“那神医岂不是胜之不武?”

董妙道:“反正老夫赢了,管他什么武不武的,老夫今日将他杀得人仰马翻,正好替我那傻徒弟出口气。”月凤凰一笑离开了,董妙对王离道:“老夫这次来是来替那孩子看病,顺便把这个徒弟还给你。”

王离问道:“前辈,婷妹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董妙道:“她和你分开之后就和小狸在江湖中四处闯荡,后来就到了开封,老夫就将她留在无味山庄,她想和老夫学医,老夫见她好学就收下了她这个徒弟。”董妙看着棋盘落下一子,接着道:“其实她心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老夫看她整日不开心,就将她带到临安来,只盼你能好好对她。”

王离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道:“可我现在这个样子,她还愿意留下来吗?”一边说一边摇摇头。

董妙喝道:“这你别问老夫我呀,你们之间的事情老夫我可管不了。”他接着问道:“老夫听说你义父王彦将军马上就要到临安来?”

王离点点头道:“就这几日了吧,贾前辈也会与义父一同道临安来。”

董妙道:“这可不妙,看来老夫在临安待不了几天,这两天你就陪老夫多下几盘棋吧。”

王离道:“前辈,你们毕竟是师徒,见个面有什么大不了的?”

董妙答道:“这你就不懂了,老夫承认他医术高明,也承认他是老夫我的是师傅,医者父母心,老夫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模样,好像世上所有人都欠他的,有点本事就沾沾自喜,什么东西嘛。”他落下一子哈哈大笑道:“这下子你又输了。”

王离赞道:“前辈的棋艺越发高明了。”

董妙也赞道:“和高手过招老夫的棋艺自然大进,王离你功不可没呀。”这般虚头巴尾的称赞,两人哈哈大笑一声。

天色已黑,月凤凰走来问道:“谁赢了?”

董妙笑道:“今天大获全胜真是痛快。”

董妙像个孩子一样笑得开心,王离却一脸打败公鸡的模样。月凤凰笑道:“神医该吃饭了,你要是觉得不够尽兴,改日我陪你下两局。”

董妙笑道:“甚好甚好,不过眼下还是要先吃饭,吃了饭才有力气陪你们下棋。”完全一脸锐气哈哈哈大笑一声往前面走去,当真是老骥伏枥,意气风发。

饭后,郭婷独自一个人徘徊在走廊里,董妙也知道她的心思,不再缠着王离陪他,正好杨禄可以陪董妙下棋,董妙就不会感到烦闷。大家也都想为王离和郭婷创造在一起的机会,都陪着月凤凰照顾孩子。

众人一片好意,王离见郭婷站在走廊上并走了过去。郭婷多希望能与王离单独在一起,可整个下午王离都在陪董妙下棋,这时候见到王离朝她走来,她反而心里一慌转身离开。

王离追上去,在她身后喊道:“婷妹......”郭婷停下了脚步。王离轻轻走道她身后,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说什么郭婷也未必愿意接受。忍了一会,王离问道:“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他停了停道:“对不起,当初你离开的时候我应该亲自去找你的,当时我实在抽不开身,只好拜托洛前辈去找你,可就连洛前辈也找不到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了。”

听了他的话,郭婷不禁落泪道:“再过两天孟娘就会到你身边来,到时候我还是要走。”

王离轻声道:“婷妹,我对你是真心的,你留下来好吗?”

郭婷道:“当初的事情你是为了救我,我不怪你,王大哥,你没有必要为了对我负责和我说这种话。”

王离心如刀割道:“要是还能像以前一样该多好,你走以后,青衣也离开了,没有你们的这段日子过得昏昏沉沉,现在你又回到我身边,我再也不愿离开你,以后都不要走了好吗?”当时离开,郭婷本就迫于无奈,离开之后更是日日思念,现在终于能回到王离身边,加之王离挽留,她并更舍不得走。听了王离的话,郭婷转身抱着王离哭了起来。两人终于能重归于好,王离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搂着她道:“别哭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正在这时,一群禁军闯进来,曹公公匆匆跑到到王离面前拱手道:“王公子,王将军已经临安城外,皇上口谕让公子替皇上前去迎接王将军。”

王离、郭婷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王离自言自语道:“义父......”大伙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纷纷赶来,听闻王彦已经到了临安,都望着王离。

曹公公又道:“王公子,咋们还是快走吧,王将军快进城了。”

月凤凰走道王离身边道:“王将军既然已经到了,大家理应去迎接,你还是赶快随这位公公走吧,我还要照看忆梅,就不和你一起去了。”王离看着她,王离知道月凤凰是担心自己的身份去见王彦不合适,当然忆梅也需要照顾,于是对她点点头和曹公公一起带着大伙匆匆走出门去。

一行人来到临安西门,只见城门大开,把守城门的将士点着火把将整座城楼照亮。从城门口远望去,夜色漆黑,却不见一个人。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只听到夜色当中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并看到几条人影出现在黑夜当中。越来越多的人头出现在眼前,借着光人影渐渐清晰起来;一行人大约几十人人,皆披挂着甲胄,其中有几十匹快马,剩下的人皆步行。远远的就能看清王彦、孟娘、孟闯、焦肆焦陆骑在马背上,孟德、焦文通等人却不在其中。

王离离开八字军已经有两年,自从离开荆州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王彦;远望去,王彦精神不佳,他的伤病总是时好时坏令人担忧,最近又大病初愈,已经不复当年之勇。见到王彦憔悴消瘦,王离心如刀绞,只怪自己不孝总让他不高兴,终于他们父子有相见之日。

见到这些以前的兄弟,王离甚是欢喜,孟闯、焦肆焦陆也一样,特别是孟娘,恨不得早一刻见到王离。只有王彦面不改色,似乎眼里就没有瞧见王离,王离知道他还在怪自己,只怕王彦一时半会不会原谅他。

王彦将马停在王离等人面前,大家一起下马,孟闯、焦陆将王彦从马背上伏下来,王离拱手对他道:“义父......”王彦没有理他,甚至没看他一眼,令众人包括孟娘等人尴尬不已。

曹公公笑着拱手道:“王将军一路辛苦,皇上特意命王公子和奴才在此迎候将军,将军请先回府休息,改日皇上自会召将军进宫。”

王彦拱手对曹公公道:“有劳公公了,请公公回禀皇上,王彦多谢皇上鸿恩。”

曹公公拱手道:“将军的话奴才一定带到。”一摆手道:“将军请吧。”王彦等人并又跨上马徐徐前行。曹公公拱手对王离道:“王公子,奴才还有去向皇上复命,王将军就交给公子你了。”说完带人也离开了。

赵构早经在临安城中为王彦建了府邸,王离等人跟着王彦大队人马一起来到王彦府邸门口;王彦从马背上垮下来,他身体虚弱快站不稳,王离急忙上前去扶。王彦看了他一眼,大怒将他推开。王离大吓,急忙跪下道:“义父......”

王彦冷冷道:“多谢王公子相迎,我已经抵达府邸,就不请公子进去坐了,公子请回吧。”

他一口一个“公子”,就如拿刀子插在王离心里,就连在场的众人都面面相嘘。王离低着头道:“义父,孩子让义父失望了,还请义父责罚。”

王彦大气,扑到他面前指着他骂道:“我真有脸呀,亏你知道喊我一声义父,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孟娘忙劝道:“王叔叔,你消消气......”

王彦一挥手对孟娘喝道:“你不用为他说话,我真是瞎了眼收了他这个逆子。”说着回头对王离骂道:“当初你不是在金巫术王府门口下跪吗?既然你骨头那么软,你就跪在这里吧。”王彦气冲冲的转身往府里走去。

郭婷不忍见王离受苦,忙道:“王将军......”王彦头也不回往里走,孟娘也跟着追上去求情去。

焦陆走到王离面前叹了一声道:“少将军,咋们刚见面你就给我们行这么大的礼,我们怎么好意思呢?”说完,焦陆、孟闯也跟着大笑一声。焦陆接着道:“再怎么说咋们都是兄弟,我们会给你求求情的。”

焦肆走上来道:“王将军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你吃点苦他的气自然就消了。”说着三人一同走进去。

郭婷急着对三人喊道:“你们怎么就这么走了?那王大哥怎么办?”三人头也不回。

杨禄哈哈大笑一声指着王离道:“郭姑娘,这位小将军说的对,不让他吃点苦头,王将军是不会原谅他的,这种时候最好再下场雨。”他大笑着道:“咋们也进去帮忙吧。”杨禄、三宝、吴弋、木红缨一听也跟着进去了。

门口就留下王离和郭婷,郭婷望着众人头也不回,有再看看王离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舍得离开王离,于是对王离道:“王大哥,我该怎么办?”

王离轻声道:“我没事的,你也去帮忙吧。”郭婷听了他的话,恋恋不舍的走进门去,不住的回头看王离。

府里的人忙忙碌碌从王离眼前经过,对王离视而不见。夜已经深了,忙碌的人影渐渐减少,府里的灯火也开始减弱,府里的佣人都已经休息去了。王离还跪在门口,王彦不许任何人替他求情,大家也无可奈何。

府邸的大门敞开着,王彦偶尔会出现在客厅门口看看王离是否还跪在门外。他心里一样不好受,有对国家命运的无可奈何,有对时光不复的苦闷,有对王离的恼怒。这次带兵到临安来,前路如何他一片迷茫,加之年岁已高,病痛折磨,收复故土又遥遥无期,并将所有的气的撒在王离的头上。

王离已经在门口跪了几个时辰,王彦睡不着觉,大家也睡不着觉,都在客厅静静等候。王彦又起身走出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杨禄也跟着出去。王彦愿望着王离叹了一声,杨禄来到他身边道:“王将军,杨某是个外人,本不该管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可你让他一直跪在外面也不是办法,你看里面各位小将军,你不让王离起来,他们谁都不能安心去休息,你要是心中有气,不如把他叫进来骂一顿,要不然打一顿。”王彦无动于衷,杨禄又道:“不瞒你说,王离一连病了两个月,这几日身体才刚刚恢复,你让他跪在外面吹冷风,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该怎么办?我看今晚就算了吧。”再怎么样王离也是他的义子,要不然他也没必要一直出门看,他就是怕王离跪久了出什么事情。听了杨禄的话,王彦之中隐隐作痛,什么也不说转身回了客厅。杨禄跟着他走了进去,王彦既然什么都没说,他并自作主张道:“吴弋、三宝,你们去将王离带进来。”二人一听大喜,忙着往门外走去。

王离跪了几个时辰,双腿发麻几乎站立不稳。吴弋和三宝扶着他来到客厅当中,大家见他一瘸一拐,心痛的站起来,王彦斜眼看着他吃了苦头,不禁泪水挂在眼角。两人扶着他走到王彦面前,王离将两人推开,又跪下道:“孩子拜见义父。”

王彦气得站起来,举起巴掌恨不得狠狠的打他一巴掌,可又舍不得打下去,坐下来狠狠一巴掌拍在椅子上喝道:“你怎么就那么老实呢?以前每次要打你,你不是躲就是逃,你是不是傻了?”

王离含泪轻声道:“以前是孩儿不懂事,孩儿很久没有挨义父的鞭子,也很久没听义父说话,义父说什么孩儿都会做的,义父身体不适,还请不要生孩儿的气,以免伤了义父的身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王彦长叹一声道:“人活五十古来稀,你见过几个为将者活到五十岁?义父已经四十七岁了,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龄。”其实父子之间没有那么复杂,几句话又将两人拉得很近。

王离道:“义父,孩儿让你丢脸了。”

王彦咬着牙道:“谁让我是你义父呢?不管你做什么事情,义父都要替你承担着。”王离哽咽着低下头,王彦问道:“我来问你,我让你去杀刘豫你怎么没把他给杀了?你怎么又救了金巫术的性命?”

王离道:“义父让我去杀刘豫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请义父放心,刘豫孩儿迟早会杀了他,至于完颜兀术,他对孩儿毕竟有知遇之恩,义父从小教导孩儿要知恩图报,孩儿不能不救他。”

王彦喝道:“那你为何要带兵来攻打大宋?你别忘了你是个汉人。”

这件事情王离百口莫辩,没什么好说的。郭婷抢着道:“王将军,王大哥也是被逼无奈,再说他虽然带着金兵南下,可他并没有帮完颜兀术去打韩将军和岳元帅,王将军你就别怪王大哥了。”

王彦不答,王离喃喃道:“义父,孩儿愿受责罚。”

孟娘吓得急忙跪在王离身边道:“王将军,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大哥也已经离开大金国,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焦肆拱手道:“王将军,王离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这大家都知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追究了。”

大家知道王彦军法无情,可王离生病刚刚好,这时候要是再挨一顿板子那还得了。三宝忙跪下道:“王将军,三宝愿意替公子受罚。”

吴弋也跟着跪下道:“吴弋也愿意替公子受罚。”

众人都出来为王离求情,王彦想了想叹了一声道:“过去的事情我就不再和你追究了,不过有件事情你要答应我。”

王离道:“孩儿一定听义父的。”

王彦道:“孟娘是你孟叔叔的女儿,她一心一意替你照顾我,当年我也答应过你孟叔叔将来要和他做个亲家,我要你娶孟娘你愿不愿意?”王离一愣抬起头望着王彦。王彦喝道:“怎么?孟娘对你的情意你还不明白吗?你还是不愿意?”

王离道:“能娶孟娘为妻,孩儿求之不得。”他这么一说,王彦甚是欢喜,孟闯和焦家兄弟也跟着高兴,只有郭婷轻叹了一声。王离又道:“只是义父,孩儿已经娶了青衣,再娶孟娘,孩儿怕辜负了孟娘。”

王彦没有听出王离这话的意思,喝道:“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大不了的?”

杨禄接上话道:“王将军这话是不错,可青衣姑娘是皇上的妹妹,王离要是再娶孟娘,只怕皇上脸上挂不住。”

王彦这下子明白了,想了想道:“青衣姑娘既然已经离开了,你娶孟娘又有什么过错?”

杨禄道:“话虽如此,王离和青衣姑娘毕竟有婚约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王将军,这件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才行。”杨禄想了想道:“如果王将军执意要让她们成亲,就要委屈孟姑娘了,婚礼的一切要从简,不能张扬,至少要照顾皇上的颜面,让他有个台阶下。”

王彦自然不甘心,可他也知道事情难办,叹了一声对孟娘道:“孟娘,委屈你了。”

孟娘道:“只要能和大哥在一起,孟娘什么都不在乎。”

王彦道:“你们要是成了亲,我也就了了一个心愿,这次皇上调八字军到临安来,不知道有何安排,你们的婚事尽快办,最好在我门离开前临安前办了。”此时已经二更天,王彦道:“就这么决定了,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去吧。”

他们父子终于解开成见,却订下了与孟娘的婚约。其实他和孟娘早就应该有个结果,他欠孟娘的实在太多了,何况他对孟娘并非无情,他不能再辜负孟娘的情意,也不能在违逆王彦的期望。王离并不担心月凤凰,他担心郭婷刚回到他身边他并要娶孟娘,只怕郭婷又要闹着离开。对这四个女人,他终究不能一心一意,要一起辜负了。

第二天一早得知董妙前一夜乘王离等人去迎接王彦就连夜走了,大家都知道他不想和贾重相见,这对师徒相互看着不顺眼,又何必能。董妙走了,郭婷却留了下来,大家都在筹备王离和孟娘的婚礼,她心里虽然不舒服,不过还是不愿离开王离。

午后孟闯和焦家兄弟道相宜坊来,刚一进门焦陆并吵着道:“王离,我们来看看你,听说你都当爹了,把你女儿抱出来给大家看看,要是你女儿长得和你一样,那我可不要她做我儿媳妇。”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王离等人都在客厅当中,他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见到三人纷纷拱手问好。焦陆拱手对众人道:“不必客气,大家都是朋友。”

两年不见,焦陆还是那么爱开玩笑。这两年里,大家都陆续娶妻生子、成家立业,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岁月沧桑,大家不在是以前那些少不更事的少年。他们兄弟的感情是再战场上浴血拼杀出来的,言下之意并是生死兄弟,战场上九死一生才有他们的兄弟情,别人自然比不了,也不会理解他们之间的情意。只可惜这些兄弟成家立业,王离也没有去道一句祝福,不免令人遗憾。

月凤凰将忆梅抱到三人面前,焦陆笑着接过去道:“让我瞧瞧......”他见孩子可爱“哟”一声道:“这孩子怎么和少将军长的一点也不像?”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来路,和王离长的不像当然不足为怪。他说的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又怕惹得王离和月凤凰误会,哈哈大笑一声对月凤凰道:“这位是月姑娘吧?”月凤凰对三人一笑,焦陆道:“这就对了,月姑娘长得这么漂亮,这孩子当然是随她娘了,要是这孩子长的和少将军一样,我怎么让她当我儿媳呀?”说完将孩子交给焦肆。

从他进门开始对王离就没有一句好话,王离也跟着哈哈大笑道:“忆梅长得那么漂亮,我才不要你儿子做我女婿呢。”

王离要和孟娘成亲了,最开心的莫过于孟闯,他喝道:“他那儿子长得的确不怎么样,那不如我儿子给你做女婿吧,我那儿子长得壮实,将来绝不会让你女儿受欺负。”

焦肆也来凑热闹道:“你儿子将来长大以后肯定像你一样五大三粗没脑子,要我说还是我儿子好,你们谁也不许和我抢,少将军的亲家我是坐定了。”

三人这番争抢引得众人高高兴兴,月凤凰道:“想让我女儿嫁给你们的儿子,那还要看你们的儿子有没有这个本事。”

焦肆大笑道:“还是月姑娘痛快。”他对孟闯、焦陆二人道:“你们听到了没有?要做少将军的女婿,咋们还是回去好好管教好咋们的儿子吧。”说着众人哈哈大笑一声。焦肆将孩子交还给月凤凰对王离道:“王离,咋们出去走走吧。”

四人走在院中,焦陆道:“咋们大军都驻扎在城外,不知皇上这次将八字军调到临安会将咋们派到哪里,我们都是为人父母的人了,真不想再打战了。”

孟闯喝道:“你熊了?咋们八字军什么时候怕过打战?”

焦陆指了指他道:“我说孟兄呀,要是天下太平了,你不就能天天回家抱着老婆孩子了。”

孟闯道:“那也要等把金贼赶出大宋以后。”

孟闯的性子直,三人不想与他争执。焦肆道:“打了那么多年的战,少帅军的兄弟打来越少,话说回来,天下大乱之时才是咋们建功立业之机,王将军老了,孟叔叔也老了,以后八字军就靠咋们了。”

焦陆道:“王离你还别说,王将军还是听了你的劝告,将那些老弱的兄弟放归山林,咋们眼下这支八字军虽然人数减少了大半,留下的却都是精兵,大宋朝要是有咋们这样十支精兵,收复中原指日可待了。”

王离笑道:“焦陆,你是越来越意气风发了。”

焦陆哈哈大笑一声道:“要是这点自信都没有,那我还能在八字军里混呀。”说着四人哈哈大笑。

焦肆道:“你和孟娘就要成亲了,我们都为你们高兴,少帅军里就只要孟娘一个姑娘,我们都希望孟娘幸福。”

焦陆叹了一声道:“还是你小子幸运,咋们要不是兄弟,我绝对不会和你手下留情的。”

他自然说了一句真心话,王离笑道:“孟娘只有一个,少将军也只有一个,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孟娘,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四人又是哈哈大笑一声。他们兄弟情深,一直聊到傍晚,四人喝得弥天大醉还难舍难分。

乐伦、秦少游等人听闻王离和孟娘的婚事,邀约唐津生、袁忠烈一起赶到临安祝贺,半道上遇上了张三丰和沐映雪,六人并一起到临安来。竹九娘已经生下一个孩子,取名乐秋,一年半没有见面,孩子都已经半岁。当初的那场双喜临门,竹九娘嫁给了乐伦,秦少游娶了张茜,能见到她们两对夫妻恩爱如初,王离倍感欣慰,只不过当初促成这场婚礼的青衣却离开了,聊起以前的事情不免令人怀念。

王离和孟娘的婚事办得简单,就如同一次家宴一般。王彦在府上关起门来,来道贺的除了乐伦等人以外,只有八字军的部分将领,摆的酒席也不过几桌。不过大家都很高兴,特别是王彦,虽然有病在身还是忍不住多喝了几倍。

郭婷站在走廊里望着星空,终究还是没有轮到自己,她心里有一丝悲伤。月凤凰轻轻走到她身后问道:“想什么呢?”

郭婷耸耸肩深吸一口气道:“没什么,真的为王大哥感到高兴。”

月凤凰一笑道:“看着心爱的人和别人洞房花烛,真能高兴起来吗?”

郭婷问道:“那你呢?你不是也爱着王大哥吗?”

月凤凰道:“我算什么?难得他不嫌弃爱上我,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我就知足了。”

郭婷道:“其实最应该和王大哥在一起的就是孟娘,当初王大哥为了救完颜兀术被张不驴一掌打进河里,孟娘奋不顾身的跳进河里,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能为王大哥做的远远不及孟娘。”

月凤凰叹了一声挽着她道:“走吧,别多想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有人欢喜有人愁,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唯独西鸿寿愁眉不展将自己灌得醉醺醺。西鸿寿和贾重坐在凉亭当中,西鸿寿喝了一杯又一杯,贾重见他这个摸样问道:“老鬼,姓孟的小姑娘和那小子成亲了你不高兴吗?你怎么一整天板着张脸?”

西鸿寿哭着道:“难道这就是天意吗?”说着又喝了一杯。

贾重问道:“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西鸿寿指着自己道:“我号称活神仙,老东西,你见过我什么时候有算得不准的时候?”

贾重嘀咕道:“这倒没有......”他想了想,急忙问道:“老鬼,难道姓孟的小姑娘和那臭小子不能成亲?”

西鸿寿哭道:“当初我故意骗姓郭的小姑娘说他和那小子一定会有好结果,就是想让她去和姓孟的小姑娘争,不让孟娘嫁给那臭小子,真没想到天意弄人呀。”说这哭闹得个厉害了。

王离和孟娘成亲这件事情青衣也听说了,离开峨眉山之后她特意赶到临安来。王离终于娶了孟娘,虽然叫她心痛,她终于兑现了当初的诺言。王彦府上一片喜庆,青衣只想远远的看一眼王离,再去看看史红梅的孩子;临安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她乘着夜色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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