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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金兵南下

中秋过后,天气又变得不确定,一场风雪看来在所难免。王离体谅下属,以诚相待收效良好,手下将士如期归营;虽然将士感谢王离的仁义,然而在金军大营当中,要真正让人信服还是要靠战场上的真刀真枪。

各路兵马正在加紧操练,金庭上下对是否出兵援助刘豫已经达成一致,出兵以否只是时间问题。大战在即,王离对这种气味再熟悉不过,可惜他原以为可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没想到自己反而成为这场大战的马前卒。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如同他和青衣所说的,他已经被架在战车上,往前走或许有一线生机,退后则就是万丈深渊,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从作出决定那一刻开始,他就想到迟早会有今天,无论什么后果他都必须承受。还是严志安的话给了他莫大的安慰,一个的的志向越大,所要承受的痛苦就越多,就要能接受所有人的非议,只愿今天所做的不要付它日之功。

这日秋风飒飒,手下将军都聚在大营当中,等众人都到齐以后,完颜兀术道:“诸位,近几个月来,宋军频频出击,襄阳六郡已经落到岳飞手里,最近又攻占了唐州、邓州,兵锋直指汴梁;韩世忠等人也蠢蠢欲动,刘豫几次出战都被打得溃不成军,不得不向我大金国求援。”众将一听哈哈大笑刘豫无能。完颜兀术一摆手道:“大金如果任凭岳飞攻城拔寨,不但这些年我们占据的土地不保,转眼岳飞就会打到燕京来,那我们女真人又不得不回到白山黑水之间放马。”他说这话也并非危言耸听,众人纷纷点头。完颜兀术瞟了众人一眼道:“朝廷已经决定,由本王亲率领五万大军会同刘豫的三十万人马一同攻宋,成败在此一隅,希望各位同心协力,本王在此把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不听号令,本王绝不轻饶。”

众人齐刷刷站起来拱手道:“谨遵王爷号令。”

完颜兀术道:“好,王离......”

王离走出来拱手道:“四太子有何吩咐?”

完颜兀术指着王离道:“你的前军作为本王的前哨,明日一早先行出发。”

他这样安排是为了让王离在仓促之间不好对策,王离来不及多想拱手道:“王离遵命。”

见他领命之后,完颜兀术道:“大军三日之后拔营,诸位将军速去准备吧。”

众人拱手道:“是。”说完纷纷退出大营。

大军明日就要拔营,王离匆匆赶回军中安排好一切又带着阿力弩矢赶回府上。大军就要南侵,无论如何要先派人去通知岳飞、韩世忠等人,叫他们早作准备,何况就要离开,此时也应该和青衣道个别,免得她担心。

快马停在府邸门口,正要进门,鹿苍耳推着轮椅出现在身后问道:“王将军这样匆匆忙忙干什么去?”

此时鹿苍耳找上门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王离想了想转过身拱手对鹿苍耳笑道:“前辈怎么来了?”

鹿苍耳呵呵一声笑道:“你是想忙着派人去给岳飞、韩世忠报信去吧?”

王离走到他跟前哈哈大笑一声道:“前辈真会说笑,王离做的是大金的官,大宋也没给王离好处,我干嘛去给他们报信?”

鹿苍耳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王离笑道:“前辈你真高明,王离想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那你岂不是王离肚子里的蛔虫。”

鹿苍耳“哼”一声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四太子让我告诉你,青衣姑娘已经被葛王妃接到府里去了,你明日安心带兵出征,我自会将她送回来。”完颜兀术真够狠的,出发前就连让她们见上一面也不肯,他这是拿青衣威胁王离,让王离无计可施。

王离拱手道:“请前辈回禀四太子,王离多谢四太子的美意,明日一定率军拔营。”鹿苍耳听了这话,推着轮椅转身离开。

走进府里,一群人等在客厅中甚是焦急,郭婷匆匆走上来道:“王大哥,刚才完颜兀术府里来了一群人,说是请青衣姐姐到完颜雍府上做客,青衣姐姐已经被人带走了,你说怎么办。”

王离道:“进去再说吧。”回到客厅当中,王离道:“灵隐,你出去看看外面是不是有人盯着。”

灵隐跃上围墙,只见外面布满金兵,他接连换了几个地方都被金兵把守住,于是跑回客厅拱手对王离道:“公子,外面的确来了很多金兵。”

众人一听大惊,木红缨问道:“这可怎么办?”

铁华气冲冲的指着阿力弩矢骂道:“一定是你们两搞的鬼,说门外为什么来了那么多金兵?”两人一脸恍然,铁华喝道:“你们不说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铁枪出鞘。

阿力弩矢两人大惊退后两步突然跪倒在地,阿力拱手道:“将军,我们虽然是四太子的下属,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出卖过将军,还请将军明察。”王离也想借铁华试探两人,这二人行事素来磊落,他们既然说与他们无关,那就一定不是他们二人所为。

王离道:“好了大哥,这件事情与他们无关。”回头对两人道:“你们两个起来吧。”

两人拱手道:“多谢将军。”

铁华急着问道:“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离一声叹息道:“抓走青衣是为了让我有后顾之忧,看来他还是对我不放心。”

灵隐问道:“公子说的是完颜兀术?”

王离点点头,木红缨问道:“公子,难道金兵南下了?”

王离道:“大军后天就拔营,我的前军明天一早就开拔。”众人一听焦虑万分,脸上都不好看了。

铁华走到王离眼前恶狠狠的道:“王离,你还要去打大宋?”王离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如此他也无力分辨。铁华气道:“你当真要死心塌地的做金贼的走狗?”

听了这话,阿力弩矢就算打不过铁华又怎么能任人欺凌,弩矢喝道:“姓铁的,我们没有将你们在将军府上的消息告诉四太子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别不知好歹,只要我们喊一声,外面的人就会冲进来把你们乱箭射死。”

铁华哈哈一声笑道:“好呀,那就让他们尽管来就是来。”

王离本来已经够心烦,他们还在这里吵吵闹闹,顿时大怒喝道:“好了,你们还嫌不够乱吗?”他停了停道:“有那么大本事何不想想办法接下来该怎么办。”众人都不说话了。王离走过去坐下,抱着头想了半天道;“我不担心青衣,我担心的反而是我们,他一定已经知道你们在这里,所以才会派人来将这里围住。”

吴弋喝道:“公子不用担心,大不了和他们拼了。”王离摇摇头不想说话。

郭婷道:“哎呀,青衣姐姐在他们手里,我们拿什么拼?”

木红缨问道:“既然他知道我们在这里,那他为什么还不动手能?”

王离道:“那还用说吗,他是在等我做出选择。”

郭婷道:“王大哥,你是说他在等你将我们亲手送到他面前是吗?”

铁华喝道:“那你还等什么?将我们都绑了送去给完颜兀术邀功去吧!”王离真是拿他没办法,从当时与铁梅庄在一起到现在,铁华的脾气一点都没改,还是那么急躁。换了别人,王离肯定要与他争论一番,偏偏铁华是他的大哥,与他有什么好争辩的,再怎么说他也不会理解王离,刚脆不理他,看他还能怎么样。

柔福一直没说话,到了这时轻声道:“铁庄主,你消消气,王离怎么会出卖我们呢。”

郭婷也道:“就是呀铁庄主,你要是有那么多力气不如想想该怎么办吧!”铁华气得脸色铁青,众人一时都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候跑来一个侍卫拱手道:“将军,鲁王来了。”

正在着急上火,这下子救兵来了,王离站起来道:“快请!”说着迎出门去。

迎出门,完颜昌红光满面走进来拱手道:“老弟,几天不见你还是这样精神。”说着在王离耳边轻声问道:“老弟,看来本王送你礼物很合你胃口。”

王离拱手道:“王爷你真会说笑。”完颜昌哈哈大笑一声走进去。

来到客厅,王离请完颜昌上座并命人看茶上来,完颜昌一摆手道:“哎老弟,咋们之间还需要来这一套吗?”

王离哈哈一声道:“王爷真是痛快人。”

完颜昌打量着铁华等人一眼,指着问道:“老弟,这几位就是你身边的高手吧?本王可是久仰大名。”

王离道:“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王离在大金国为官,几位朋友特意来看我。”

完颜昌笑道:“本王最佩服的就是英雄豪杰,不知道本王能不能和你这几位朋友交个朋友呢?”灵隐和吴弋还好说,从铁华脸上可以看出,他恨不得一枪要了完颜昌的命,哪还会和他交什么朋友。

王离看了几人一眼大笑一声道:“王爷,这我可做不了主,王爷应该知道,大金与大宋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虽然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我在大金国为官,他可就很不高兴了,此刻只怕他们恨不得一刀杀了王爷来的痛快。”

完颜昌丝毫不惧道:“老弟你可真会说笑,本王听说江湖中人义气为先,他们要是杀了本王岂不是连累老弟你也要和本王一起陪葬,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他们是做不出来的。”完颜昌说的颇有道理,铁华就算想杀了完颜昌,他也不想连累了王离。

王离拱手道:“看来江湖中的事情王爷还是挺了解的。”于是问道:“不知王爷到访,有何贵干?”、

完颜昌道:“听说老弟明日就要领兵攻宋,本王本想摆酒为老弟壮行,可老弟明日就要出征,喝酒容易误事,本王这才亲自登门,祝老弟你马到成功。”王离一声叹息,完颜昌道:“明日就要拔营,你这个三军主帅唉声叹气,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王离皱眉道:“王爷,你是不知道王离的苦衷呀!”

完颜昌道:“老弟有何苦中,不如说出来本王替你分忧。”

王离摆摆手道:“王离怎么忍心连累王爷,有些事王爷还是不知道的为妙。”

这么说完颜昌就更好奇问道:“老弟,到底是什么事情叫你这般为难?咋们是兄弟,你的事情就是本王的事情,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本王办不了的吗?”

王离道:“王爷,难道你没看到吗?我这前前后后都是四太子的人,把我这里围得像铁桶一般,你说我能好过吗?”

完颜昌道:“老弟多虑了,这些人不都是梁王派来保护老弟的,老弟何必为这事担心。”

王离装作一脸无奈轻轻在完颜昌耳边道:“王爷,明天我就要带兵南下了,四太子却这个时候派将我老婆接走了,你说哪有出征前不让见老婆的?”

完颜昌一听望着他道:“真有此事?”王离叹息一声,完颜昌摩拳擦掌想了想道:“哎呀,这样看来梁王对老弟你是不放心呀!”

王离道:“那可不是嘛,谁让我是宋人呢。”说完停了停道:“王爷,说实话王离还真有事情求你帮忙。”

完颜昌哈哈大笑指着道:“只要本王办得到,老弟尽管说。”

王离道:“不瞒王爷,王离这几位朋友原本是来杀我的,他们对兄弟我够义气没有把我给杀了,眼下四太子却想要他们的命,王爷你说王离要是将他们交出去那不是太不仗义了吗?”

完颜昌想了想点点头道:“确实是这个理,你说本王能帮你什么?”

王离拱手道:“王离斗胆想借王爷的车架一用将我这几位朋友送出城,还请王爷务必帮忙。”

完颜昌道:“原来是这点小事呀,本王早就说过,你的事情就是本王的事情,本王的车架你尽管拿去用就好了。”

王离大喜拱手道:“多谢王爷!”说着道:“王爷,我这就让人给王爷备上一桌好酒好菜,王爷请到后院休息,王离去去就来。”于是回头对阿力弩矢道:“阿力,带王爷到后院休息,弩矢你去白梅阁让周老板送一桌上好的酒菜来。”

两人应声拱手,阿力摆手道:“王爷,这边请。”完颜昌哈哈大笑一声走了出去。

等完颜昌走后,王离转身对铁华道:“大哥,梅庄死后我就立誓不让更多人如我和梅庄一样相爱却偏偏要分开,梅庄的那幅画我一直带在身边,请你相信我绝不会辜负梅庄的一片痴心,眼下事情紧迫,我想请大哥将柔福姐姐送去临安,到了临安之后去找当地官府,皇上曾下过诏书,官府会送柔福姐姐回宫中。”

柔福摇摇头道:“你要领兵南下,要是我也走了那青儿怎么办?”

王离一笑道:“青衣有乌林答姑娘照顾,你不用担心,何况完颜兀术还要我带兵南下,他会保证青衣的平安。”

柔福还是不舍道:“可是......”

话说到这就被王离打断,王离道:“姐姐毕竟是帝王之后,到了临安之后就不用再受苦,何况我离开会宁府之后就无法顾全你的安全,你还是走吧!”柔福点点头。王离对铁华道:“大哥,拜托了。”

铁华叹了声道:“好,我一定将柔福公主平安送到临安。”

王离还是不放心又道:“到了临安以后见到皇上,切记如果他问起徽钦二帝就说二帝在北国受苦,若是他问起韦贤妃,就说韦贤妃在北国陪徽宗受尽磨难,否则有性命之忧。”两人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点点头勉强答应下来。王离叹了声道:“柔福姐姐,见到皇上......”他停下来想了想道:“算了吧,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于是对灵隐道:“灵隐,你去趟王屋山,告诉燕大侠和乐兄,金兵南下,刘豫一定会大力围剿王屋山免除后顾之忧,让他们想办法撤出王屋山去找岳元帅或者韩世忠将军。”

灵隐抢着道:“公子,张不驴恨公子入骨,我走公子你怎么办?”

王离道:“张不驴是刘豫的下属,我这次是去帮刘豫忙的,他不会拿我怎么样,何况我身边不是还有吴弋吗?”灵隐望着他,王离对他微微一笑,他这才点点头。王离走到郭婷身边道:“婷妹,木姑娘,恐怕你们也要离开,金兵南下与刘豫合兵一处之后就会直奔淮东,希望这个消息能够帮得上韩将军的忙,另外帮我问候梁夫人。”

木红缨点头应下,郭婷嘟嘟嘴道:“传递消息让红缨妹妹去就好了,我不走,青衣姐姐不在王大哥身边,王大哥身边总要有人照顾,我要跟着你。”儿女情长,别人自然是不好劝说。

王离道:“好吧,那你就留下来吧!”于是找来阿力弩矢叫两人去找来几套金国人的衣服换上,混在完颜昌车架的队伍里缓缓离去。

金兵看得再紧又怎么能想到铁华等人混在完颜昌车架的随从里,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乘着城门还没有关闭,并匆匆混出城,一直将四人送出城三里以后,弩矢早已经出城为四人准备了快马,此刻也已经等在城外。天就快黑了,只能送到此处,要不然城门就要关闭了。

王离拱手对四人道:“王离就送到着里,马匹上我已经让弩矢为你们准备了银两,此次南下为了方便行事,你们还是穿着金人的衣服,保重!”

四人牵过马匹,灵隐拱手道:“公子你也保重。”四人快马加鞭消失在视野里,王离这才命人驾车往回走。

车架再次回到王离的府邸,完颜昌已经喝得半醉,硬是拉着王离陪他喝两杯,直到喝得弥天大醉这才在属下的搀扶下回府去。完颜昌对王离倒是有情有义,将他送走王离一声叹息,后顾之忧是已经解除了,然而青衣还在在完颜兀术的手里,就要领兵南下了,难道分别的时候见一面就那么难吗?

韩常和鹿苍耳陪在他身边,完颜兀术一直在等消息,王离是聪明人,他这么做王离一定知道什么意思。夜渐渐已经深了,完颜兀术徘徊在大殿当中,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他深知王离绝不可能就范,一打听之下才知道完颜昌曾去过王离府邸,顿时大气命人将王离带到王府来。

王离走到完颜兀术面前抱手道:“深夜传召王离前来,不知道四太子有什么吩咐?”王离低着头,其实完颜兀术找他来所谓何事他再清楚不过。

完颜兀术一挥手,门外闯进来七八个人将阿力和弩矢五花大绑按在地上。完颜兀术问道:“王离,你说本王该如何处置他们?”

阿力弩矢低着头不说话,真没想到连累了阿力弩矢。王离道:“阿力弩矢是我的下属,他们做错了事情是我这个做主子的不是,要杀要剐王离悉听尊便。”

阿力弩矢未曾想过王离对他们这般情义,两人抬起头望着王离,阿力俯下身道:“王爷,我们做奴才没有尽到本分,王爷你杀了我们吧!”

完颜兀术走到两人眼前冷冷道:“本王让你们去保护王将军,什么意思你们难道不明白吗?”两人自然心知肚明。完颜兀术走到王离眼前道:“王离,你真够本事的,本王的人都被你给收买了,你不想交出那些人,那青衣呢?难道她的性命你也不顾了?”

王离早就料到他会拿青衣来威胁自己,这早就不新鲜了。王离道:“四太子不会将青衣怎么样,反而会让她好好活着。”

完颜兀术一听大气指着王离喝道:“你以为本王是在和你开玩笑吗?那就现将这两奴才拖出去砍了。”说着手下人并要将阿力弩矢拉出去。

要是像这样僵持不下,就怕完颜兀术真的起杀心,王离反而吃亏,韩常急忙拱手道:“王爷息怒,还是让末将来劝劝他吧!”完颜兀术一挥手,手下人退了出去。韩常走到王离身边道:“王离,你就不能说句软话?”

王离突然跪下道:“四太子,王离这一跪不是为了求你饶了我和青衣,我是想为军营里的那些将士说句话,明天就要拔营南征,此次南下说不定就是一条不归路,难道这一战就非打不可吗?”

完颜兀术一听怒不可止骂道:“王离,你忘了祁里和了吗?你是不是也不想要脑袋了?”

开拔在即,说这种话岂不是找死,完颜兀术握紧拳头,眉宇间充满杀意。韩常和鹿苍耳跟随他多年,他的一举一动想做什么两人都猜得出七八分。见此情形,鹿苍耳推着轮椅走到王离身边挥手“啪”一掌打在王离脸上道:“王离你太放肆了,扰乱军心,这一巴掌是让你记住教训。”他这一巴掌打得够狠,王离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王离嘴角顿时流出鲜血叫阿力弩矢心痛万分,不过这一巴掌下来,完颜兀术的气也消了大半。

这一巴掌也将王离打醒了,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惹怒了完颜兀术对青衣和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并拱手道:“四太子,你想要的人王离已经将他们送走,四太子对王离有情有义,他们对王离同样有情有义,明日王离自然会率军南下,青衣在你手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完颜兀术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你是不是已经让他们将大军南下的事情去向赵构报信去了?”

王离微微一笑道:“以四太子的聪明怎么会问出这种话?刘豫大败金兵南下已经是必然,大军浩浩荡荡南下,不出半个月消息就会传到大宋,又何须我派人给他们报信?”

完颜兀术哈哈大笑一声道:“你还真会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那好,这件事情本王就不再追究,不过你可别忘了你说的话,青衣在本王手上,你要是敢胡来,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完颜兀术转身一挥手道:“你把这两个带走吧,明日大军拔营,本王用人不疑,你好自为之。”

虚惊一场,从完颜兀术王府里走出来,阿力弩矢还是心有余悸,阿力道:“多亏有将军,要不然我和弩矢只怕就没命了。”

王离仰头哈哈大笑一声坐上马车,他太了解完颜兀术的御人之道了,虽然说将铁华等人放走是不大不小的事情,可他也没必要发那么大的火,他唱这一出别人不明白王离可再明白不过,就如同当天他杀了祁里和一样,他不过就是想敲打敲打王离,好让王离一心一意为他办事。其实完颜兀术没有必要绕那么大的弯子,不过他毕竟是大金国四太子,位高权重,如果就连这点魄力都没有,那他还拿什么去统领手下的骄兵悍将。不得不说完颜兀术是大金国第一聪明人,只不过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的疑心未免也太重了点。

第二天清早,天上下着蒙蒙的小雪,大军按时拔营从会宁府南门徐徐而行;王离终究还是没有能与青衣见上一面,完颜雍要随大军南征,青衣和乌林答木兰作伴也好。完颜兀术总是会想出各种办法来要挟他,青衣留下来也好,完颜兀术对他也好,对青衣也好就都放心了,真不知道这次分别要多久才能重逢。

王离骑着一匹枣红马走在大军的前面,身边是完颜雍和完颜福寿两人,今天的风雪格外刺骨,不禁叫人想起那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两边的街道上都是来送行的女真百姓,母亲来送自己儿子,妻子来送自己的丈夫,儿子来送自己的父亲,天知道这样一走还有没有相见之日?王离感触颇深却不能落泪,可这风雪却不止反而越来越大,送行的队伍早已经哀鸿遍野。

青衣和乌林答木兰站在一间阁楼的二楼窗口望着王离和完颜雍从眼前走过去,她们不能发出声,这种时候不如就让他们安心的走,至少在离别之时还能见上一面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他们这么一走,两人的心也就跟着走了,一时间失魂落魄,泪水在眼角挂着,突然就落了下来。

房间中七八个女真侍卫,鹿苍耳推着轮椅来到窗口,大军已经走出城去,鹿苍耳道:“别再看,多则一年,少则半年你们又能见面。”

两人擦去眼角的泪水,乌林答木兰道:“还是请大师替我们向王叔道一声谢。”

鹿苍耳冷笑一声道:“青衣姑娘恐怕不这么认为吧?”两人都没有回答,鹿苍耳接着道:“那小子是什么人?你们真以为他乖乖带兵南下就能去和岳飞、韩世忠拼个你死我活?谁知道他心里打什么鬼主意。”说着站起来走下楼去,青衣二人跟在他身后,侍卫们抬着他的轮椅跟在身后一同离开。

金兵南下的消息传到刘豫耳中,张不驴和白使被紧急调回汴梁,王屋山上燕初晨、乐伦等人已经被困了快一个月,外面的的消息没有办法传进来,对金兵已经南下的消息一无所知。只不过这几日驻扎在王屋山的官兵突然向众豪杰发动进攻,而且进攻异常猛烈,丝毫不顾及伤亡,已经有几处要塞已经被攻破,众人不得不修壁垒抵抗。官兵突然大举进攻,像是要将众人一举歼灭在王屋山,如此大的动静不可能毫无原因,众人心中也多有疑惑。

驻扎在山顶,北风呼啸,吹得门外的火焰呼呼作响。又是一天的恶战,众人聚在大堂里,马跃平道:“这几天官兵就像是疯了一样,今天官兵又杀了我们两个寨主和几十号兄弟。”说着摇摇头一掌拍在桌上。

竹九娘道:“现在受伤的兄弟很多,咋们以前只想到储备粮食,储备的药材却不多,这样下去,那些受伤的兄弟非死即残,我们得想过办法才好。”

沐映雪气道:“王屋山那么大,难道找点药材还不容易吗?”

马跃平道:“找药材是不难,可是官兵天天都来进攻,我们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满山找药材?”

几个月下来,张三丰这个和假尚已经不是和尚了,一头黑发都快能扎起小辫。他站起来道:“人我们必须救,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了不成?要不然我去趟官兵的大营,带点药回来这不算什么难事。”

沐映雪道:“那我也去。”说着两人都对对方微微一笑。

众人看着她们一笑,燕初晨道:“这样也好,这件事情就交给张公子和沐姑娘了。”两人点点头。

秦少游接上话道:“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觉的奇怪?我怎么觉得官兵这七八日突然来进攻,这股味道实在不对劲。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张三丰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耗得不耐烦了呗!”于是看了沐映雪一眼道:“天这么黑,正好适合我大显身手,各位就在此静候佳音吧。”众人哈哈大笑一声,两人站起来拱手往外走去。

秦少游急忙道:“张兄、沐姑娘你们等等!”两人转过身来,秦少游走到两人面前道:“这次到官兵大营除了搞到药品之外,两位还要设法查清张不驴是不是还在官兵大营当中。”

沐映雪抱手道:“告辞。”说完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乐伦问道:“秦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少游想了想走回去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说到这没有接着往下说。

竹九娘道:“我也觉得奇怪,官兵虽然进攻凶悍,可这两日都没有见到张不驴和白使,难道他们死了不成?”

确实众人很久没有见到张不驴和白使,这两个人,你要是看到了心里还踏实,见不到反而觉得其中有鬼。乐伦道:“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这唱的是哪一出呀?这么大的王屋山,难道官兵真想将我们剿灭不成?”众人深吸一口气谁也不说话了。

夜深人静,张三丰和沐映雪偷偷溜进官兵大营当中,这也不是张三丰第一次溜到官兵大营,自然是熟门熟路,只不过以往到官兵大营来都是来寻好酒好肉,今天前来寻药,一时还真寻不着伤兵营的位置。找不到伤兵营的位置,一时嘴馋并又摸进了伙房。官兵虽然早已经吃过饭,那些官老爷剩下的酒肉可不少,张三丰刚脆解下身上的包袱,将好酒好肉都往包袱里装。

又让他给骗了,沐映雪站在一旁瞅了他一眼,气冲冲道:“哎呀张三丰,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张三丰看了她道:“这个世上还有那么多人吃不饱肚子,在我看来,吃饱肚子已经挺有出息的。”又道:“你快来帮忙。”

沐映雪道:“我们是来找药的,你拿这些东西那咋们还能带药回去吗?”

张三丰已经满满装了一包袱,背长背上道:“不拿白不拿,反正这些都是刘豫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说完走出伙夫棚子。

刚走出去,迎面正好走进来一个伙夫,见到两人喝道:“什么人......?”

话没说完,张三丰一拳打在他右眼上道:“叫你多事!”那人脚下一软晕了过去。

沐映雪无奈道:“叫你别拿那些东西你偏不听,要是惊动了官兵怎么办?”

张三丰才不在乎惊动谁,他就是爱胡闹罢了,笑道:“快走吧,往这边。”沐映雪真是拿张三丰没办法,他就像是个孩子,如果成熟一点会更好。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从伙房出来见后营当中一片灯火通明,大半夜的亮着灯那肯定就是药房不假了。两人悄悄摸过去,果然,远远就看到军医出出入入,帐篷里传出一声声惨叫,大概是伤兵营的缘故,四周并没有安排多少守卫。白天的大战打得十分惨烈,官兵伤亡惨重,也难怪伤兵满营。

沐映雪一闪身点了三个军医的穴道,两人钻进医馆,另一个四十来岁的医官,见到两人大吓道:“你们......”

张三丰走上前去“啪”一掌拍在拍在那人头顶道:“你什么你?要死还是要活?”

那人吓得一脸愕然指着两人道:“你们想怎么样?”

张三丰笑道:“想和你借点药,你不会介意吧?”

那人道:“我这里没有药......”

“嗖”一声,沐映雪手中剑架在那人肩上喝道:“少废话,不想掉脑了?说药都藏在哪里了?”

医官吓得闭上眼睛道:“女侠饶命,药都在后面,你们自己去拿吧!”

沐映雪收起剑朝帐篷后面走去,张三丰凑到医馆眼前道:“算你还挺识相,得罪了。”说着一掌打在医官后背上,那人往前一扑并倒在桌子上晕了过去。

张三丰转到帐篷后面,沐映雪已经走了出来,背上北了个包袱道:“拿到了,走吧!”

官兵的大营还是原来的众人所在的山寨,中军大营就设在聚义厅,秦少游交待两人要摸清楚张不驴的情况,两人拿到药之后就径直往聚义厅走。尽管聚义厅守备森严,却不见张不驴与白使的身影,难道两人都已经离开王屋山了不成?两人混进聚义厅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张不驴和白使果然不在王屋山,却听到一间房间里有动静,于是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过去。两人在门外一听,原来是一对男女在调情的声音,沐映雪一听并脸红了,轻声道:“真是不要脸......”说着并走。张三丰哪会放过这等机会,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刚凑过去想往里边看,沐映雪就将他拽着离开。来到院中,张三丰嘻嘻笑个不停,沐映雪突然举起手“啪”一掌打在他脸上骂道:“不知羞耻。”

张三丰被打蒙了,却听到那间房中传来“啊!”一声惨叫,只见两条人影从房间中摸了来。借着灯笼的光,那两人竟是灵隐和木红缨,灵隐手中提着剑,剑上正在滴血。见到张三丰和沐映雪,两人迎了上来,张三丰笑道:“这么说,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说着又蒙着脸笑了出来。

木红缨红着脸低下头,灵隐道:“张公子,你就别开我们的玩笑了。”

张三丰还在笑,沐映雪憋了一肚子的气,用肘使尽往张三丰腹部一撞,张三丰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蹲在地上咳个不停。沐映雪问道:“你们将人给杀了?”

话刚问出口,只听到四周热闹起来,官兵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灵隐道:“此地不宜久留,沐姑娘、张公子,咋们先离开着再说。”于是四人跃上屋顶,躲过侍卫匆匆往王屋山深处赶去。

回到山中,众人还在等待两人归来,这一趟真是满载而归,不仅带回了治疗刀剑伤的金创药,还带来了灵隐和木红缨;王屋山被围得水泄不通可是好久没有来过熟人了,这倒好,就连夜宵都解决了。

灵隐、木红缨拱手分别向所有人问候过以后,众人围在桌子前,将张三丰带来的酒肉摆上。满上一杯酒,燕初晨举杯道:“灵隐兄弟和沐姑娘远道而来,咋们借张公子这顿酒敬两位一杯。”朋友相聚令人大畅心怀,众人笑着举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张茜道:“和张兄做朋友真是痛快。”众人哈哈哈大笑一声,只有沐映雪哭笑不得。

木红缨问道:“沐姑娘你怎么不高兴?”

沐映雪抱怨道:“你问他。”沐映雪望着张三丰道:“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他这种人,正事不办,到哪里都先跑别人伙房里,这也太有出息了。”众人见她这是又怨又气,当然若非在意张三丰她也不至于此。

众人哈哈大笑一声,竹九娘道:“这就是张兄的可爱之处,要不然我们哪来这么大口福。”于是举杯,众人大笑着再饮一杯。

燕初晨问道:“沐姑娘,不知道药有没有拿到?”

沐映雪点点头道:“我已经叫人送去给受伤的的兄弟了。”听了这话,众人这才安心下来。

沉默一会,乐伦问道:“灵隐、木姑娘,不知道你们这次到王屋山来有何贵干?”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灵隐拱手道:“其实是公子命我们来找燕大侠和乐大哥的。”

一听,乐伦自言自语道:“王兄......”

秦少游问道:“这么说你们见过王兄?”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两人身上,两人点点头。秦少游一声叹息道:“这么说一切都是真的?”

木红缨道:“是真的,不过也有假的。”于是就将在会宁府发生的事情和王离与青衣已经在会宁府成亲,又将为何会到会宁府这些事情都一件件告诉了众人。原来王离和青衣已经成亲,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众人都为她们高兴着。

乐伦问道:“不知道王兄有何吩咐?”

灵隐道:“我们离开会宁府的第二天金兵就已经南下,公子要我们来告诉燕大侠和乐大哥,要各位立刻从王屋山撤离去找岳爷或是韩将军。”

木红缨道:“正好我也要去镇江给韩将军报信,所以就和灵隐一起来了,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找韩将军?”

金兵南下,众人一声叹息,秦少游道:“怪不得官兵突然来进攻,原来是这么回事。”

灵隐道:“金兵南下,从行程来看,公子统领的前军恐怕已经进入了河北境内,完颜兀术拿青衣姑娘威胁公子,公子也是被逼无奈,这才叫我们先来通知大家,免得大家误会。”

木红缨道:“我们能从会宁府逃出来还要多亏公子机智,还不知道放走了我们完颜兀术会不会为难公子。”王离对朋友有情有义众人是知道的,听了这话才知道误会了王离。

燕初晨道:“去找韩世忠将军我看大家也没有什么异议,只不过现在大家被官兵围在王屋山,我们要先想办法突围才行。”

秦少游问道:“张兄、沐姑娘,今夜你们去探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发现?”张三丰一听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仰头哈哈大笑一声,弄得沐映雪三人面面相嘘,而燕初晨等人一脸莫名其妙望着几人。

沐映雪越看张三丰越气,“啪”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张三丰有什么好笑的?”张三丰吓得乖乖闭上嘴。沐映雪瞅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道:“在官兵大营里并没有发现张不驴和白使,听灵隐和红缨姑娘这么一说,我想他们可能已经奉命回汴梁了。”

灵隐接上话道:“我们昨天就来到王屋山了,据我们观察,张不驴和白使确实已经离开了王屋山,在王屋山统领官兵的换成了一个姓陆的总兵。”

木红缨笑道:“今天晚上,我们悄悄摸到那总兵房里已经将他一剑给杀了,我看官兵还怎么嚣张。”

众人一听大喜,乐伦铁扇打在掌心上道:“太好了,只要张不驴和白使不在王屋山,那事情就好办了。”众人纷纷点点头。

秦少游拱手对燕初晨道:“燕大侠,事不宜迟,不如我们今夜就突围。”

竹九娘道:“秦兄说的对,官兵死了总兵一定大乱,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众人皆同意如此安排,张茜皱着眉头问道:“可是,那些受伤的兄弟和众兄弟的家眷又该怎么办?”这倒是个棘手的问题,尽管从王屋山突围出去,大队人马南下不知道还要遇到多少围追堵截,带着家眷和伤兵不是要脱后腿吗。

木红缨笑道:“依我看大家不用着急,家眷和受伤不便行走的兄弟不如就留在山上,这王屋山山高林密,藏几个人官兵哪会那么容易找到,何况等我们大队人马突围以后,官兵哪还顾得上到山中去寻人。”

燕初晨道:“木姑娘所言有道理,燕某会安排可靠的人将众兄弟的家眷和受伤的兄弟将大伙藏入深山当中。”于是举起酒杯道:“喝完这杯酒,大家就各自去准备去突围吧!”众人高呼一声干了一杯酒各自去分头准备去了。

三更,众人吃好喝好以后准备妥当,而官兵大营刚刚死了总兵,慌乱的气氛在大营中弥漫开来,官兵有人人心惶惶,有人忙着争名夺利,有人不知所措,上下可谓是一片混乱,根本没人统一发号施令。一支箭划破天际,借着夜色靠近官兵大营的马跃平夫妇和灵隐带领几百个持刀大汉冲杀进官兵大营当中见人就杀,四处放火,顿时官兵大营当中火光冲天,官兵根本就没料到众豪杰敢出来找他们决战,一时间被打昏了头,更有甚者还在睡梦当中就掉了脑袋。

乐伦等人率领后续几千人一鼓作气冲入官兵大营当中,聚义厅既然已经被官兵占领干脆就一把火烧了,那些还在为争总兵位置的官兵头领全都被烧死在聚义厅当中。官兵没人指挥就如同作鸟兽散,众豪杰紧追不舍,又追上去斩杀了几百官兵,其余官兵早已经逃得没了踪影,天亮时王屋山之围尽解不说还斩杀了几千官兵,众豪杰几乎毫发未伤,总算为这一个月被围狠狠的出了一口鸟气。众人聚在一起哈哈大笑一声,一路浩浩荡荡朝镇江方向驶去。

江面上一叶扁舟随着江水移动,严志安站在船头,黄翁摇着桨高唱道“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这是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名句,老翁的歌声听起来总是别意味道,严志安曾今也是江湖中的翩翩公子,一句“何处相思明月楼?”和这大江之水颇使人感叹时光不复。

严志安打开折扇长叹一声,黄翁走上来拱手问道:“公子不愿听,那老朽就换一首,公子你看如何?”

严志安摇摇头指着大江之水道:“先生你看,这江水永远不会停下来,也不会逆流,你说这是为何?”

黄翁道:“公子的话颇具深意,老朽也说不出个之所以然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然之理也。”说着一挥手命手下一个船夫划着船,又摆手道:“公子里边请。”说着两人先后走到船舱里,黄翁已经泡好了一壶茶,给严志安满上一杯,黄翁道:“公子请用茶。”

严志安饮了一杯茶问道:“先生博学多闻,我素来敬佩先生,愿闻先生高见,何为自然之理?”

黄翁道:“事物的发展自有规律,这就是自然。”严志安听得认真,老翁接着道:“日月星辰,四季交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老病死这是自然;人有情义,鸟兽亦是如此,老朽听说羊羔吃奶的时候要双膝下跪,乌鸦等到母亲年迈也要叼啄食物去回报养育之恩,只是自然;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自然;拿这大江之水来说,覆水难收这何尝又不是自然,天下的事情,冥冥中自有天意,公子何必执着?”

严志安抱手道:“先生的话让人茅塞顿开,可这个世上的人都利欲熏心,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上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搭上别人的身家性命这又是为何?”

黄翁道:“这同样是自然之理也,人有欲望才会去不断的去争名逐利,古人有云,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不择手段固然能够快人一步,然而古人还有云,自古善恶终有报,人在做天在看并不是一句空话。”

严志安一脸苦恼道:“可这个世上为何好人没有好报,而那些恶人却活的好好的?”

黄翁哈哈大笑一声道:“公子此言差矣,公子只不过看到了那些人光鲜亮丽的一面,何尝知道他心中所想?不择手段得来的东西,他心中自然是日日夜夜怕被别人拿去,心中不知道要受多大折磨,恐怕就连睡觉时也得睁只眼,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的好,何况公子怎知报应就不会报到这种人头上?你死了还有你的儿子、孙子,你行事不择手段那必定将所有人都给得罪了,得势之时别人自然是怕你畏你,一旦失势那就是墙倒众人推,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公子以为徽宗皇帝这一生算荣华富贵无欲无求了吧?可现在他在北方沦为囚徒,儿女都成为金国人的奴隶,唯一逃身在外的儿子赵构偏安南方受尽屈辱,百年之后史书上必定会记下这一笔,这算是臭名昭著了吧?公子何尝看到恶人也有好报的时候?”

严志安仰头哈哈大笑一声道:“先生所言果然精辟,在下深有感触。”

黄翁道:“公子也曾是江湖中的豪杰,这些年在管理金银山庄本本分分做人,一来是为了感念钱老板的恩德,二来是为了报答夫人对公子的一片痴心,三来公子何尝不是在赎罪呀?”严志安被说中心事,一时泪珠在眼角滚动。黄翁接着道:“公子帮王公子何尝又不是在帮自己呢?若能为天下人做一点事情也不失为堂堂正正的好汉,日后江湖中的人提起公子人人都会竖起大拇指,这不就是公子想要的吗?”

严志安抱手拜上老翁道:“先生果然与众不同,那敢问先生,在下这么做先生以为如何?”

黄翁微微一笑道:“公子所为老朽自然是敬佩万分,只要公子觉得无愧于心那公子的所为就是没有什么不妥。”老翁深吸一口气道:“要打大战了,公子是否对此事心有余悸?”

严志安点点头道:“还是先生了解我。”

黄翁道:“这个世上的事情一半看天意,一半靠事在人为,不到最后谁知道坏事会不会变成好事?”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一声,严志安端起茶杯道:“先生,在下敬你。”两人共同举杯又放下,严志安问道:“对了先生,王兄现在到哪了?”

老翁答道:“昨日传来消息,王公子已经进入河北,按这个行程,我想今日已经到大名府了吧。”

严志安点点头又问道:“对了先生,不知道先生有没有送拜帖到王将军府上?”

黄翁笑道:“公子放心,拜帖老朽早已经派人送上。”

严志安哈哈大笑一声道:“那咋们还是快走吧,那位王将军得知王兄领金兵南下,恐怕早已经上火了。”说着两人一同大笑一声。

清晨,江边白雾皑皑水何澹澹,宛如一切都是静止的。一男一女守在渡头望着江面,江面上的蒸汽升起来,什么也看不清楚。是孟闯与孟娘兄妹,孟娘身披一件长袍,在风里将整个身子裹起来,孟闯在身边焦躁不安。

等了一个时辰,大雾逐渐散去,江面上出现三条行船并列驶来,船头站着一条赤脚的汉子,远远就在船头对二人高喊道:“对面可是孟将军和孟姑娘吗?”

孟闯喝道:“没错是我们,阁下是鄱阳帮还是洞庭湖上的兄弟?”

那人站在船头哈哈大笑一声道:“鄱阳帮还是洞庭湖不都一样?唐大哥和袁大哥命我等来接孟姑娘。”说着一挥手对手下人道:“将船划过去。”

孟闯焦虑着道:“妹妹呀,你这又是何必呢?”得知王离的消息之后,孟娘每日都寝食难安,孟闯于心不忍并找严志安帮忙,孟娘是不辞而别,所以一大早就从帅府出了门。听了孟闯的话,孟娘也不答,只是微微一笑。孟闯道:“你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出远门,你叫大哥怎么放心?”

孟娘低着头道:“有鄱阳帮和洞庭湖上的朋友照顾,唐津生大哥和袁忠烈大哥都是大哥的朋友,哥,你不用为我担心。”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怎么能不担心?

这时候三条船靠到岸边,站在船头的那个汉子跳下船来拱手道:“小人拜见孟将军,拜见孟姑娘。”

孟闯摆手道:“这位兄弟,我妹妹就交给你们了,拜托了。”

那汉子道:“将军放心,严公子已经交代过了,原本唐大哥和袁大哥要亲自来的,可就在前两日两位大哥已经去了镇江,只好命小人来接孟姑娘,王公子有恩于鄱阳帮和洞庭湖,小人一定平安将送到镇江。”

孟闯点点头又回头对孟娘道:“我说妹妹呀,那小子都已经娶了青衣姑娘了,你还去找他干嘛?要我说,焦肆焦陆他们兄弟也挺好的,再不成少言难道还不如他吗?”

孟娘瞅了他一眼道:“哥,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一盆冷水浇下来,孟闯只好闭嘴不说。

这时候从船舱里走出四个赤脚的女子,那个汉子对四个女子道:“扶姑娘上船。”真没想到这些人想得这么周到,孟娘是个姑娘,多有不便还特意安排这四个女子来照顾孟娘,也足见他们对王离够尊重。

四个女子将孟娘扶上船,孟娘回头道:“哥,你告诉爹爹,让他不用担心我,我不在的时候王将军就拜托你了。”

孟闯真是替孟娘不值,都什么时候了,孟娘心里还是在想着王离,一摆手无奈的道:“放心吧,一路保重。”

孟娘转身走进船舱里,那汉子跳上船拱手对孟闯道:“孟将军请回吧,小人一定会护送孟姑娘周全。”于是一挥手,船朝着江心划去。

孟闯站在渡头,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只要为了这个妹妹好,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此刻他心中百感交集,王离与他是兄弟不假,王离在金国为将,又亲率大军南下,此事已经叫八字军颜面尽失;他从小就在王彦、孟德等人收复河山的教育中成长,亲眼目睹着金人欺压宋人,亲眼看着多少八字军的兄弟死在金人的手里,国仇家恨,他实在不明白一段仇怨如何就能够轻易的放下,有时候甚至恨不得一刀杀了王离。可如果叫这个妹妹伤心他又怎么下得去手?孟娘已经远去,他独自站在渡头眺望远方,但愿孟娘能够得到她想要的,才不枉费她这么多年的付出,他这个做哥哥的也才能踏踏实实的放下心。孟闯咬着牙,血浓于水,男子汉也禁不住离别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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