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汴河的东虹桥码头上,童贯看了看停泊在那里的五船花石纲奇石,就问码头长官:“你们可有运送奇石的车辆?”
码头长官毕恭毕敬地躬身说道:“回大帅的话,我们码头有的是运送车辆,什么样的型号都有。”
童贯说:“这奇石有的太高,一路上不知拆了多少桥梁!有的重量可大了去了,一般的车辆承载不动,你们可得准备大车呀?”
“大帅尽管放心,我们什么样的大车都有!”码头长官信心满满地说。
童贯说:“那好吧,就由你们负责,速速把这批花石纲运送至皇宫后花园吧!当然了,运费从优!”
一听童贯这么说,码头长官立马喜出望外了!他再次深深地躬身施礼,脸上也顿时乐开了花:“多谢大帅照顾!多谢大帅照顾!大帅对俺们的恩典,真是太大了呀!下官不会忘记,一定择机回报!”
童贯稍稍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
于是,由码头长官和朱勔指挥,利用滚木、撬棍、吊杆等器械,将烟云岫、冲霄峰等奇石从大船上卸下来,又稳稳妥妥地装上了运输大车。
朱勔又命令官兵,将一面面绣着“花石纲”的杏黄色旗幡高高地插在运石大车上。
威风八面的童贯站立车头高呼:“皇家花石纲车队,直奔御花园,走唻——”
官兵们押着花石纲车队浩浩荡荡走出码头,奔向大街。
消息不胫而走,汴京的市民纷纷涌向街头,对烟云岫、冲霄峰等奇石围观着、指点着、议论着、赞赏着。有人对奇石的玲珑剔透、悦目赏心,表示由衷地倾心和爱慕;有人对拥有这么好的奇石而被皇上征集,替失石人家感到惋惜;有人说这奇石不中吃不中喝的,这样搞是劳民伤财;有人说反正皇上有的是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呗!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挎着红绶带的朱勔昂首挺胸地傲立车头,俨然一位凯旋的将军。
装载着奇石花石纲的车队沿御街而行,不大会儿就到达了宣德门。
这宣德门是汴京内城皇宫的南大门,自然高高耸立、古香古色、巍峨壮观。那上下两层、飞檐翘角的门楼上,雕花琤瑽,描金贴银,金碧辉煌。每一个拱角上都吊着铜铸的风铃,微风吹过,叮当作响,悦耳动听。特别是那一幅幅精美绝伦砖雕图案,描绘着一桩桩脍炙人口、趣味横生的历史故事,人物形象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一辆辆运输奇石的车辆陆陆续续地进了宣德门,到达皇宫内城。又一拨市民们拥挤着争相观看奇石,并对一车车造型美观、玲珑剔透的奇石发出由衷的赞叹。
“乖乖,这奇石造型别致、玲珑剔透的,真是好看哇!”
“是的!这么好看的宝贝,是怎么长成的呀?”
“哎呀,这奇石是天地之造化,哪能是随便就长成的呀!”
此时,在众多议论纷纷的围观人群中,我们可以看到牵着马的丁信和女扮男装的月姑、小云。
小云还在抽泣,红红的眼睛眼睛肿成了两只桃子。月姑看了一眼,非常心疼地低声劝慰着:“小云听话,别老伤心了,吴大侠关在天牢反而安全些,就他那脾气,在别的地方还少不了挨打呢!”
小云不无担心地撅着嘴说:“就他那草包肚子,在天牢里能吃饱吗?”
月姑说:“问题不大吧!坐着不动,人就消耗得少!再说,反正咱们很快就想法儿救他了!”
这时,我们可以看到,烟云岫正在经过了宣德门进入内城。
丁信悄悄扯了一下月姑的衣襟,低声说:“注意,烟云岫过来了!”
三个人眼巴巴地看着烟云岫进入内城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倍感伤痛!眼泪不禁从月姑、小云眼中流了出来。
丁信看了一眼月姑难过的样子,心里益发酸楚楚的。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月姑的肩膀,低声相劝道:“快别伤心了,身体要紧!再说,岳父大人也说过,只要烟云岫是交给国家,不让朱家霸占,也算有个好的归宿了!咱们即便想法儿讨回,也不是立马就能办好的,所以你还不能焦躁,咱们慢慢地想法儿讨要就是!”
然而,当载着冲霄峰的大车走到宣德门时,却怎么也进不过去了!原来,这尊奇石太高太大了!为此,一路上各州府县不知拆了多少跨河桥梁呢!现在到了皇城的宣德门,该怎么办呢?
一看冲霄峰奇石卡在了宣德门过不去了,童贯和朱勔也都在车上坐不住了,便慌慌忙忙地下车察看。
朱勔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对童贯说:“是否可以把这冲霄峰卸下车来,用滚木撬过去?”
童贯仔细审视了一下,摇着头说:“我看,就是卸下车来,也未必能过得去!这样吧,为了保险,你们先仔细地丈量丈量再说吧!”
于是,朱勔急忙与一名官兵扯着绳尺上下左右地丈量起来。
丈量过后,朱勔无奈地摇头:“不行,即便卸下来用滚木滚,也过不去!这冲霄峰实在太高太大了哇!”
“怎么样,我打眼看过去,就不行嘛!”童贯‘事后诸葛亮’地撇着嘴说。
“嘿嘿,还是大帅有眼力哇!不服不行哇!”朱勔不失时机地拍着童贯的马屁。
被朱勔拍得舒舒服服的童贯捋了捋他的三根半胡子,“哈哈”地大笑了一阵,但一看眼前的冲霄峰被卡的现状,又不禁连连催促道:“咱们还得快快想办法,解决眼前的这个难题呀!”
朱勔皱了一下眉头,幽幽地说:“童大帅,要想过去,除非拆了城门楼,我们一路上已经拆了好多好多的桥梁了!反正这只是内城门——”
“啊哈,拆城门?亏得你小子能想得出来!”童贯闻言惊得大呼起来。
“那怎么办啊?总不能好好的人让尿憋死,就卡在这城门上吧?”朱勔拧着脖子说。
童贯思忖片刻,郑重其事地说:“不过,这拆城门的事儿,说大能大,说小能小,可不是一般的事儿,因为这是我们大宋皇宫的内城门啊!唉,这样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我可不敢擅自作主!不然,那些文武百官谁上本弹劾,说我破坏皇城的风水,我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这样吧,朱大人,我在这里看着,你进宫到御书房禀报皇上,再作定夺吧!”
朱勔巴眨了几下眼皮,低声下气地说:“嘻嘻,童大帅,你看,我、我仰仗您老的提携,刚刚当了个官儿,老实说,我连御书房的门都不知朝哪呢!您老这轻车熟路的,还是您去吧?算晚辈求您啦!”
童贯指点着朱勔的鼻子笑道:“哈哈,你小子也学会耍滑头了!嗨,谁让我是你的举荐人呢!好吧,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注意,安排官兵,可要看好了!”
“小人明白!有劳童大帅了!”朱勔点头哈腰地说。
再说在汴梁城的东北角,徽宗、蔡京、林灵素、梁思成从御辇上走了下来。
几个人蹬上高高的城墙,俯瞰周围地形。
林灵素指点着眼前的地势,侃侃而谈:“唔,无量天尊!无怪天象显示东北方昏暗,原来这汴梁城的东北角太低了!从风水学上讲,这对江山社稷多有不利哇!”
徽宗闻言大惊:“啊!这、这如何是好哇?”
“请问林道长,可有什么破法?”蔡京亦连忙说道。
林灵素思忖一下,装模作样地挥了一下拂尘:“无量天尊!最简便的破法就是在这里修建一座皇家园林!”
“朕已有金明池皇家园林了哇!”徽宗说。
一听徽宗这么说,蔡京转了一下眼珠,便和颜悦色地对徽宗说:“嘿嘿,圣上,有道是‘丰亨豫大’,我泱泱大宋天朝,多建几座皇家园林,也没有什么不好!那样不是更能彰显大国风范吗?”
“那是那是!蔡相所言极是!”梁思成亦连连点头附和着。
徽宗想了想,也点头同意:“也对也对!我们大宋的东京汴梁,毕竟是天下最大、最繁华的京都嘛!”
林灵素继续念念有词,大发宏论:“为了把这京都的东北角垫高,可掘土为湖,叠石成山,建些楼台亭榭,置些奇石嘉木,栽些奇花异草,养些珍禽异兽。这样,一来能秉正压邪,展示皇家气派;二来风水好了即风生水起,儿孙满堂,确保江山社稷永固万年哇!”
一席话说得徽宗喜不自胜,连连恭维道:“好好!听道长箴言,朕若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哇!”
“道长能否给这座园林起个名字?”蔡京又问。
林灵素掐指算了一下,说道:“按阴阳八卦,这东北角为艮,就叫‘艮岳’吧!”
“好好,这名字起得也有学问!”徽宗遂喜滋滋地吩咐道:“那好,就按林道长说的去办吧!蔡丞相,从即日起,就由你抓紧督办此事吧?”
蔡京巴眨了一下眼皮,颇有心计地说道:“圣上,此项工程浩繁巨大,耗材耗时,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完工的;依老臣愚见,不如在老臣督察的同时,再明确一人承办。这样,一来此事有专人具体负责,责任明确;二来老臣亦可腾出手来,为国计民生多多考虑,陪着圣上谈论一些书法绘画之事哇!”
徽宗想了想,说:“这样也好!那你就推荐一个人来承办吧?”
蔡京谦卑地笑笑:“嘿嘿,我那犬子蔡攸,尚有一些学问和能力,不如让他历练历练吧!”
“嗷,就是那个爱踢球的蔡攸吧?朕知道他!胖胖大大的对吧?以前朕还是端王的时候,他就给俺在一起踢过球!而且一看到我就笑眯眯的,挺好玩的!”徽宗嘻嘻哈哈地回忆着。
老奸巨猾的蔡京看了一眼只顾沉浸在忆旧情怀之中的徽宗,一脸媚笑地问:“那这件大事就这么定了?”
“对,这件大事就这么定了!梁公公,回去就下昭,即日起由蔡攸具体主持负责兴建艮岳!”徽宗连连点头说。
蔡京恬着脸皮又说:“嘿嘿,圣上,不知这艮岳督办,算个几品官儿?”
徽宗笑了:“看看,看看,朕倒忘了,光有官职还没有衔俸呢!那就按个正四品吧!”
蔡京倏地跪下磕头:“老臣代犬子蔡攸,谢主隆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