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死,快醒醒!”
冰冷的凉水泼在脸上,如同在心脏里灌进滚烫的开水,离尘浑身忍不住的激灵,缓缓的睁开眼睛。
“嘿嘿,小子,装死只会让你死的更快,今天矿洞下面很忙,我没时间跟你唠叨,一句话,没完成任务,今晚就别吃饭了!”工头陈奎将水盆丢到一旁,刻薄的语气将离尘从晕睡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昨天的饭你也没有给!”离尘艰难的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还带着些许清秀的脸颊上有一抹病态的苍白,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陈奎,对于连死都不怕的他来说,反驳所带来的伤害并非不可以接受。
“蹦……!”毫不意外,无情的拳头打在他瘦弱的身躯上,离尘砸落在墙角的草堆里,巨大的力量让他嘴角留下点点腥红,落在脸上,让那抹苍白显得愈发醒目。
他没有哭,没有笑,没有辱骂,甚至没有叫一声疼,就这么艰难而坚定的从草堆里爬了起来,湿漉杂乱的头发下面,漆黑的眼珠盯着比他高出半个身子的工头,有亘古的冷漠。
赤脯着上身的工头嘴角挂着讥诮的笑,盯着少年如同在看一小丑,无所顾忌的道:“小子,我知道你恨我,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可我也明白的告诉你,以你这条贱命,只会累死在矿洞里,永远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如果我活着的唯一权利是选择自己怎么死,陈奎,我是不会让你如意的”少年惨白的脸笑得很冷,他就像一只失去了一切只馀残躯的龙,渺小的高傲着,纵死也不低头。
“随你吧,贱命,真不知道你这身贱骨头是怎么长出来的”弹去拳头上的尘土,陈奎对这个倔强的,如同打不死的小强的矿奴也是厌倦了,转身向着屋后的陡彼走去,只留下一句威胁的话语。
“记住,别以为寻死就能解脱,我知道你还能干几年活,如果中途要是死了,我就让你同伴替你受罪!”
对于陈奎的威胁,离尘没有任何反应,在这个残酷的世道里,你只要表现在丝毫善意,就会被恶人利用,既使他的心并没有彻底冷却,可却不得不习惯性的,露出一张淡漠的脸。
从墙角拿出开矿用的铁锹,离尘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山上走去,少年单薄的身躯渐渐消失在碎石成堆的山路上,这是一座光秃秃的大山,到处都可以看到废弃的矿洞,散落的废石大至房屋,小到拳头,踩在上面吱吱的响,这些是被废弃汗水。
“离尘,你怎么才来,陈奎没把你怎么样吧?”焦急的声音还没结束,离尘就被拉到了一旁,这是一处大石头的底部,没有阳光晒到,很是阴凉,离尘知道,挖矿休息的间隙,成叔就在这里休息。
“成叔,我没事”看着眼前满是担扰的中年男子,离尘微笑的摇了摇头。
成叔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唯一关心他的人。
“嘴里都流血了,脸色还这么难看,你这叫没事?”成枫满脸担忧惧怕。
他扶着离尘的肩膀,看着少年残白的笑脸,如同刀在割心,离尘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于没儿没女的成枫来说,少年的离尘无疑就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只是这在吃人的世界,他保存自己尚且艰难,便何况离尘这孩子,性格倔强,骨子太过傲气,不懂见势低头,才处处惹得那些掌权者报复。
“下次别再跟他顶嘴了,会死人的孩子,你还年轻,不值得!”成枫近乎哀求的说道。
他身材不高,瘦瘦弱弱,满是血汗劳动留下的一张斑驳脸庞,也只有面对少年时,才会表面出父辈一般的诚挚。
“成叔,放心吧,我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少年安慰的摇头,虽气力不足,但眸子里那股子倔强,却是天塌也难改变。
熟知少年成枫,怎读不懂他内心的话语,失魂落魄,只能无奈叹息:“这可如何是好,孩子,成叔不想白花人送黑发人啊”
“死了,就都是白花的,走吧,成叔”离尘不想多说,让他向陈奎低头,那还不如杀了他。
为人一世,不能痛快的生,决不卑贱的死,如果不是因为成叔,这个世间仅馀的小小温暖,体悟了人世无数冰凉与丑恶的少年,早就自行解脱而去。
“哎,走吧”无奈的摇头,成枫扶着离尘往矿洞走去,道:“在矿里我还藏有些吃的,待会你吃点,累活我帮你担着,先挺过这阵的伤再说吧”
矿洞巨大,洞口被开采出一个巨大的平地,各种珍惜的矿石就摆放在平地上,矿工们永不停息的从矿井里运上来矿石,再由巨大的异兽运走,至于这些矿石的作用,以及它们运到什么地方,离尘并不知道,在这个地方,他唯一的作用就是挖矿到死。
整个矿区尘土飞扬,热闹无比,如果不是身在其中的人,谁能体会到地狱与人间会有如此近的距离。
“你们两个快点,不知道今天是起宝矿的日子吗!”工头拿着鞭子站在高处监督,看着矿工的目光,与那些运矿的异兽无异。
离尘提了一口气,拒绝了成枫扶他下矿的要求,他知道在这里想要生存,只能靠自己,只要你失去了价格,结果会很简单,扔到废矿井里,自生自灭,而这自生自灭的唯一出路,就是死!
脚步踏进洞口,一阵阴风袭来,比往常要冷得多,巨大而幽深的矿洞,就像一张吞食矿工的蛮兽巨口,走进去能不能活着出来,真的不好说。
离尘呼吸着比往日要冰凉许多的空气,踩在如同冰块般幽冷的碎石上,越往里走,眉头皱得越深,今天似乎有些不寻常,难道是因为要起宝矿的原因?
“离尘,跟紧我点,今天的矿洞好像有些不一样”成枫在矿洞里待了大半辈子,见惯了太多的生死,对于危险,也有他特有的敏锐,不然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不见旁边一同下矿的众人,多是年轻人吗。
“嗯……!”离尘点头,捏紧手里的铁锹,借着洞壁上随处可见的火把的亮光,穿插在岔道众多的矿洞里,现在的他,正在往地心走去。
路上,成叔找来他藏的食物,让离尘吃了个半饱,恢复了气力,脸上的气色也好了不少,两人没有停留,很快,前面出现了个巨大的洞厅,数丈高大的火堆,也没能将矿厅彻底照亮,离尘估计来个几万人都能装下。
“宝矿就在那里吗?”
在边缘区域就被拦了下来,离尘站在人堆里,望着中心区一个鲜红的水池,那里围着几个人,都是矿区的高层,巨大的火堆离那也不远,也不知这水池是被火光映红,还是本身就是红色,只是其中散发出的阵阵阴冷气息,既使隔着很远,也让离尘清楚的感觉到那水池的不善。
“欣姬夫人到,快快让开!”矿洞后方传来声音,众人几乎条件反射般的避开,离尘皱着眉头,侧目看了一眼,只见洞中火红一片,如同有一个巨大的火球正在向矿厅中疾驰而来,看这架势,显然是大人物,没法,他也只能让开。
“吼……!”房屋一样高大的异兽,踏着四只燃烧烈焰的兽蹄踩进矿厅,地动山摇,一声吼叫,差点没让人脑袋开裂,离尘心中咒骂连连,却不得不退得更远,这些所谓的大人物,可不会管他这个矿奴的死活。
直到退得够远,离尘才来得及仔细看这头周身覆盖着鲜红鳞片的异兽,虎尾、蟒身、狮头,吞吐着火焰,灯笼大眼不怒自威,在光有骨气没有什么见识的离尘眼里,简直就是一头神兽。
异兽的背上坐着一女子,温玉般的小手轻轻拍在异兽的背部,这头骄狂无比,在离尘眼里的神兽就温顺的匍匐在地,任由女了优雅的落地,乖巧的像只宠物。
离尘羡慕得不行,再瞧那女子,顿时眼前一亮,他从小就被卖到了矿上,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整天跟一帮大老爷们待在一起,别说是貌美女子,就是连个母的生物都难找,所以他也没办法在脑海里评定,什么样的女子为美,什么样的女子为丑。
可是一看到这女子,他就认定,这定然是一位绝色尤物,身材高挑,凹凸有致,艳丽的贴身旗袍里,包裹着细长的腰肢,走动时摇曳出动人弧度,尤其是为了骑行方便,开到腿根部露出的雪白,更晃得初见尤物的少年,血液忍不住的上涌。
离尘心里叫了声非礼勿视,将视线上移,却撞见女子突然投过来的清冷目光。
精致,像夜晚篝火下姣白的银月,细润红唇,媚若天成,只是眸子里散出的光,却冷得让人如坠冰窟,她在警告。
离尘微有尴尬的收回目光,才发现左右都低着头,只有他刚才在肆无忌惮的盯着那人间尤物,难怪别人会瞪他。
“大不了死而已,怕什么!”心里默念一句,离尘的胆量不可畏不大,再次抬头,那双漆黑的眸子,毫不避讳的盯着女子。
只是她已经转身,向着鲜红的水池而去,唯有曼妙的身姿,在姿态摇曳间让离尘独自欣赏,某一时刻,他能感觉到身体一冷,那是对方的再次警告,可他置若罔闻,就像他说的,最少,我还有选择怎么死的权利。
(这是(第五)第二次发文了,时隔许久,忘不了心中的热血,造化浮屠送上,有太多的话要说,先讲到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