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初很快到了,王美静向单位请好了假,坐上了去JX的火车。王美静在火车上想着想着就烦躁起来。儿子结婚是喜事,可是未婚先孕在亲戚朋友中又开不了口。新娘子大着肚子在SH办酒席,被人家牙齿也要笑掉的。做父母的面子往哪里搁。不办酒席在SH得不到亲戚朋友的承认也是麻烦。正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嘿,孩子大了由不得娘。在火车的“哐噹”声中王美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丁振东来车站接到了妈妈,被王美静劈头盖脑数落了一顿,“你倒好,先斩后奏,奉子成婚在SH我们家长没有面子,连里子都没有。”
丁振东一把接过王美静的行李,“妈妈,这个事情怪我不好,主要还是那个东西质量有问题,我人没有问题。你不是说过先敲章也可以的吗?”
“跟你打个比方,你倒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啦。”王美静白了儿子一眼。
乘上了去煤矿的公共汽车。汽车摇摇摆摆停了一站又一站,“振东,还有几站路啊?”王美静一天一夜的火车乘得累了。
“不远了,前面路口再转二个弯就到了。”
下了车还要走过三个路口再向右转,来到了一幢房子的前面。丁振东拿出钥匙开了门。进了房门王美静往四周看了看,这是一个小套间,有做饭的小间,但是没有卫生间,家里用马桶或去路口的公共厕所解决问题。
“这房子是你们矿里的?”王美静关心地问道。
“是的,这是临时的过渡房,以后有条件了再换大一点的房子。”
王美静看到儿子有了暂时的婚房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
“鲁依依几点到家?”
“她下班一般晚上六七点钟,如碰到有演出总要到十一点左右回家。”
“哟,她的工作蛮辛苦的!”
“妈你把行李放好了,洗洗脸休息一下,今天晚上我从食堂买来吃。”
丁振东将妈妈安顿好后,去煤矿上班了。
丁振东下了班到食堂买了晚饭回到了家。吃过晚饭鲁依依泡了干子茶给每人倒了一杯。
王美静首先开口:“妈妈这次来JX,计划将你们的婚事办好了再回SH,婚礼要办得既隆重又简朴。时间紧张,布置婚房采购衣服被褥,准备喜糖酒席的预定,都要一一去落实,SH人不能在JX坍台。”王美静是要面子的。
“布置新房我来,妈妈帮忙搭一把手就可以。”鲁依依说道。
丁振东自告奋勇地说道:“订酒席我去,县城有个春雷饭店,里面的经理我认识,我们煤矿招待业务人员经常在他们那里吃饭,菜的味道不错。”
“明天采购床上用品,再买一个衣柜,今晚我们开好采购单。”王美静帮着张罗着婚礼事情。
“明天可以将喜糖采购回来,晚上有空就装进喜糖袋子,你们算一下有多少人,多包几包,留点余地。”王美静补充说道。
“妈妈喜酒要定几桌啊?”丁振东人数拿不定主意。
“你们自己算一下,振东有多少朋友同事,依依有多少朋友同事。”
丁振东大约算了一下:“我这里需要三桌,依依那里上次算过了,也需要三桌,一共六桌。”
“好就定六桌吧。”王美静最后拍了板。
细节都商量好了,第二天各人都按既定的去做了。
王美静与鲁依依将新房布置得喜气洋洋,门及窗上贴上了剪纸“囍”字,大衣柜的镜子上也贴了小一点的“囍”字。床上织锦团被子一条条叠得整整齐齐,绣花枕头放二边。床的边上放了二只双喜高脚痰盂,五斗柜上一套印花玻璃茶具,被擦得铮亮。
丁振东下班回家一看,家里被布置得喜气十足,相当漂亮,拉开嘴呵呵直笑。
“妈妈,酒席我订好了六桌,到时如不够饭店说了再加一桌没问题。”丁振东报告了办事的成果。
“好,知道了,真会办事。”王美静表扬了儿子。
新郎丁振东穿着新买的蓝色中山装,新娘鲁依依今天穿大红的外衣,二人胸前都戴着大红花,在春雷饭店门口迎接客人。
公社叶书记与夫人乐医生带了女儿最先到达,门口与新郎新娘道祝贺后,由王美静陪同走进了大厅,叶书记将一只红包塞到了王美静的手里。王美静推辞道:“这么多年多亏了你们照顾,他们才会有今天的幸福的日子,你们来吃喜酒已经是给我们面子了。”
“红包还是要给的。”叶书记将王美静的手推了回去。
“叶书记不好意思,你们先坐下来喝茶,我到门口去看看其他客人。”
“你去忙。”乐医生说道。
煤矿的一批朋友在调度室叶科长带领下人没到声音先到,“哈哈,丁振东恭喜恭喜,今天终于讨娘子啦。”
“新娘子真漂亮,丁振东好福气啊。”
“简直美如天仙,与嫦娥有得一比。”王美静陪着这一批豪爽直率的工人坐在了专门安排的桌上。
县剧团吴团长的后面跟着董慧珍,孙雪梅,黄英,还有琴师严师傅等一起到达。吴团长双手抱拳,“鲁依依恭喜恭喜。”其他的剧团同事都与新娘新郎祝贺道喜后进入大厅在写县剧团牌子的桌子边坐下了。
后面接着陆续来了知青朋友张伟星,王涛,还有鲁依依在医院小卖部的同事后勤科陆科长,叶慧。
王涛问张伟星:“刚才陪我们进来的是丁振东的妈妈吗?”
张伟星回答道:“是的,有什么事吗?”
“好像与他妈妈不太像。”王涛说道。
“别乌鸦嘴了,难道是像隔壁张皮匠!”张伟星说笑道。
“我听丁振东说过,丁振东生下来的时候身上都是小小黄黄的卷毛,他妈问护士是不是会搞错,护士说不会的,生出来就往小孩子手上挂号码牌的。”王涛平时话就多。
“丁振东的新娘子真的漂亮,小学同学走到一起不容易。”
“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剧团的桌上董慧珍说:“鲁依依的婆婆皮肤好白,显得很年轻。”
“那当然,SH人会保养,再说SH都是高楼大厦,太阳晒的少,所以年轻,与她老公像姐弟两。”
其实黄英今天的心情很矛盾,鲁依依来到剧团抢了自己的风头,一直对鲁依依有一种说不出的嫉妒,但是转脑子一想,今天结婚以后孩子一生,这主角还是我的,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证婚人叶书记宣布了两人结为夫妻的证婚词后,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请新郎新娘喝交杯酒,“交杯酒,交杯酒。”下面的人群大家一起合着节拍叫了起来。
丁振东与鲁依依喝完交杯酒,下面的人们还在喊新的内容“亲一下,亲一下。”还是原来的节奏。
鲁依依的脸涨得绯红,丁振东捧起鲁依依的脸深情地吻了下去。
厂长赵万里前几天接到了上级公司给的去工大学习服装技术的一个指标,但是有个要求,一定要有高中学历。这个服装厂的服装被评为SH市优秀产品,就是找不出一个高中学历的员工。厂医是高中学历,但是风马牛不相及。叫来了团支书朱红芳问了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朱红芳推荐了丁振华。丁振华通过夜校的补习,高中文凭已经发下来了,档案里也记录好了。再说年龄也合适,赵万里不想放弃这个培养技术人员的机会,就安排丁振华去工大考试。
谁知道这一去工大学习还成全了一桩美好的姻缘。
丁振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进了SH纺织工业﹙七二一﹚大学的大门。考场内整齐地排列着一排工业缝纫机。坐在丁振华前面的考生是一个扎着马尾巴辫子的姑娘,姑娘看上去很文静气质好,尽管穿得朴素,上身一件蓝色的卡两用衫,脚上一双横搭扣布鞋,但还是透出了一股古典聪慧的气韵。
技术考试是缝纫一条男西裤。丁振华进厂初期在厂里的技训班里学过做西裤,所以做一条男裤对丁振华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是要在四个小时里完成倒是成了最大的挑战。
前面的姑娘技术娴熟,手指灵活地缝制着裤子后袋。丁振华刚要拿起裤片上拷边机拷边,只听到那姑娘轻轻地说道:“你的裤片正反面搞错了。”
丁振华仔细一看真的搞错了,有斜纹的一面放到了下面去了。丁振华用感激的眼神看了那姑娘一眼,姑娘会意地笑了一笑。好不容易完成了整条裤子的缝纫,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丁振华已经是汗津津,紧张得心跳加快了。
文化考试没有难倒丁振华,语文的填空,造句,作文包括数学方程,几何,数学应用题都完成得顺利,而且是第一个走出教室的。
王美静对丁振华去工大考试的事很在意,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问了儿子考试的情况:“今天考试还顺利吗?”
“还可以,只是裤子拷边时差一点将面料拷反了,坐在前面的姑娘提醒了我。”
“那你真的考进这所学校,你要好好谢谢她呢!”王美静提醒道。
“不知道考得进考不进,如真的考进学校,读完课程回厂后就不用到流水线了,脱离了计件工作,计件工作每天都会压得你透不过气来。妈你知道吗,在工厂能脱离流水线的工作是每个工人的梦想。”
“我相信你会成功的,你读书很用功,上天不会辜负用功之人,有句老话叫功夫不负有心人。”王美静对儿子考进这所学校很有信心。
中午吃饭的铃声又响起来了,现在丁振华听到厂里的铃声就烦,考试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什么心思全无。无精打采地拿了二只饭碗走到了食堂,胃口也不怎么好,就买了几两水饺将就地吃吧。找了个角落里的座位,正吃着程伟民拿着买好的饭菜走了过来,丁振华往边上挪了挪:“程伟民,这里有空座。”
程伟民坐下后开口就问:“听说你去工大考试过了?”
“是的,是厂长叫我去的。”丁振华老实地回答道。
程伟民表情有点尴尬地说:“你混得不错嘛,厂里有好处都能想到你。”
“也没有什么啦,考试已经一个星期了还没有消息,真是很急人的。”丁振华有点焦急地说道。
“你开心来,马上要跳龙门啦。”
“考进了请你吃巧克力。”
“等你的好消息,有得吃巧克力总是听得进的。”其实程伟民心里不太喜欢丁振华去读书的,但是面子上没有露出来。
“前几次厂里跳舞听他们说你与红芳是搭子,看来你很有女人缘。”程伟民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
“没有,是我不会跳,红芳带带我跳的。”丁振华赶忙解释道。
程伟民脸色比刚才又下降了几度:“哼,到了大学带你跳的女人还要多了,身边围着一圈女人,身在花丛中不要太开心哟。”
丁振华听出了程伟民话中带有骨头,不过面子上还是客气地说道:“到了大学,我已经会跳了,不需要女人来带我跳了。”
丁振华吃在嘴里的水饺味同嚼蜡,草草地吃完打了个招呼就回车间去了。从此以后丁振华看到程伟民就有意回避她,就是不经意碰到也只是点一下头而已。
工大第一节课是美术课,老师叫学生在纸上拿铅笔凭空画一百条直线,尽量垂直不能弯曲,这可是个技术活,丁振华手里的铅笔就是不听话,画的线条弯弯曲曲一点不直,像是有意与丁振华作对。这时美术老师走了过来,“拿铅笔的手要放松,心要静,向下的力要均匀。”果然在老师点拨下,画出的线条直的多了,与前面的女同学比了一比,还是显得弯曲。女同学就是心细,画直线就比我们男生好,丁振华心里这么想的,回家练练,有可能超过她。
第二节是工艺制图课,铃声一响老师拿着木头三角尺与有机直尺腋下夹着讲义走进了教室。“同学们,我姓高叫高敏,同学们可能是第一次学习服装制图,因为以前服装都是师傅一件一件裁剪的,现在服装是工业化大规模生产,原来的手工作业模式已经不能适应社会的发展,服装也像工业制造一样批量生产。”
丁振华看到高敏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年纪这么轻就做了大学老师了不起。
高老师接着说道:“为了适应工业化生产,工业制图应用到了服装制图上,服装制图就是要将服装的样板通过推挡的方式,将各档规格的服装样板都制作出来,这样就可以进行工业化裁剪了。”
“今天第一次制作一条女裤,我先在黑板上制图,同学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
老师背对着学生在黑板上画了一根根横线几根竖线,“右手边的是上平线左手边的是下平线,都垂直于基本线,上平线与下平线的距离是裤长减去裤腰宽度。”
黑板上右下角老师已经将女裤的尺寸写在了上面,裤长103cm,腰围68cm,臀围96cm,前直档29cm,脚口22cm,腰宽3。5cm。
丁振华算了一下,裤长103减去裤腰3。5等于99。5公分。
坐在前面的那个女生已经说出了99。5公分。真是无巧不成书,坐在前面的女生就是考试时帮过丁振华的女生叫钱海芬。
老师一边画继续说道:“前臀围线是臀围1/4减去1公分,前直档线就是直档线减去腰宽,”不一会一条裤子的前后片都画好了。
丁振华右手指点了前面的女生轻声地问道:“喂,你原来学过制图吗?”
钱海芬的头回过来用蚊子叫的声音回答道:“没有,在厂里用划粉裁剪衣服老师傅教过我。”
丁振华没有听得很清楚,只是大概明白了意思。下课后同学们热烈讨论起了裤子制图的几个点,难点特点还有不明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