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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江西!江西!

敬爱的豫明良先生:

豫先生,您好。匆匆分别已有八、九个年头了。直到现在我仍然非常感激您在齐齐哈尔所帮助我的一切。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豫先生这样慷慨的资助我上学,还破获了一起大案来为我洗脱罪名。算了,客套话不多说,其实现如今我很迷茫,坦率的讲,豫先生,我需要您这位名侦探的帮忙。

从我入伍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想过能活着回来。换句话说,我也没有想过面对强大的敌人,我们居然能够顽强的挺到现在。而最最令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则是我们竟然胜利了,胜利的是那么的彻底,那么的振奋人心。

眼下,我已经回到了我的故土——江西南丰县的一个没有什么人知道的龙苴村。面对着久违的故土,此时此刻我的内心居然没有一丝的激动与兴奋,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弥漫在我周围的总是一种不详之气与深深令我感到不安的戾气。前几天的时候,我们家的另外一名重要的成员也就是我的大哥成壹俜,也从部队里退伍回来。但是当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去村口接大哥时,却发现大哥的头上罩着一块倒三角的白布,只露出一双死气沉沉的双眼,不停的骨碌打转,像是以一种审判似的目光在打量我们,从那时起我便预感到一股恐怖的不幸将会笼罩于我们一家。

我们家本是大户人家,祖上是做纺织业的,据说跟着张謇做了一段时间的生意,是以到了父亲那一辈,虽然父亲和舅舅们并不是太争气的,但也还是靠着祖上的阴德,日子过的挺滋润。再往下,几个舅舅在战争中丟了性命,父亲染上了怪病,我和大哥又入了伍去前线打国仗,家中的负担全落在了年迈的母亲和尚且幼小的妹妹身上。可是您是晓得的,这八年来,中国大地哪有安宁的地方?地上的庄家长的也不好,就是生了病的父亲,每日吃的也只是一些稀到不能再稀的粥水。就这样,民国三十四年二月的时候,母亲做了回主,将我们在南昌的大房子给卖了,用卖来的钱于这我出生的地方——南丰县的一个小村庄中盖了一栋丝毫不亚于南昌的独栋。尽管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但是自我记事起便从未来过这里,是以退伍回家的时候还找了好些时间,这才坎坎坷坷的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但是大哥是为何能如此轻松的就找到这里,于此我是不得而知的。

当然,写到这里,豫先生,您一定会奇怪为什么我会对本该团团圆圆的大好局面而感到忧心忡忡,以至于写信向您这位名侦探求教,那是因为我总是感觉大哥怪怪的。方才已经向您说过了,大哥回来的时候头上是罩着白布的,是以我们只能瞧见那双幽灵般的眼睛。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家里的怪事层出不穷。先是父亲的病终于进入了最后的时刻,父亲也在病魔的折磨下离开了我们。就在我们为父亲守灵的第一个晚上,村长宣读了父亲的遗言。父亲的遗言令我们感到非常不解,现在我将遗言一字不落的腾写在这张信纸上:

遗言

1。我的膝下共有三个孩子,他们分别是我的大儿子成壹俜,二子成贰俜还有我可怜的自小便受尽苦头的宝贝小女儿成珍。在我死后,我希望能由他们三个人,也就是我的三个孩子用印泥在同一块木板上留下他们的掌印,然后由我的夫人将这块木板放在我尸体的旁边,我将与这块木板一同下葬,以表示我和我的孩子们将永远在一起。

2。另外我宣布将我所有的遗产,包括这栋别墅以及我存在江西商行的五百美金全部由我的小女儿成珍继承。

3。鉴于我的可怜的宝贝成珍自幼便体弱多病,若是珍儿不幸步了我的后尘后,便由我的二儿子成贰俜继承全部遗产。

4。当然,我的遗书写成这样我自是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怜我的夫人,她一辈子守在我的身边,倘若二子也出了什么意外,那么所有的遗产就将归属于我的夫人,也是以此来表达我对她这么多年来无私奉献的回报吧。

怎么样,豫先生,这封遗书果然很怪吧。读着遗书中父亲的口吻,就好像他预示着我们的死亡。并且,还有最重要的,父亲居然只字不提身为长子的大哥。这些倒也罢,就在父亲遗书由村长公开后的第二天晚上,我们便发现我那可怜的妹妹居然溺死在水中。想必是她夜晚玩耍时一失足掉进了水中吧。但是很快,第三天的时候我便否定了当时的结论!妹妹一定是被人所杀死的!因为公布遗书的第三天,也就是妹妹溺水的第二天,母亲留下一封遗书,上面写着她承受不了妹妹死亡的事实,精神倍受打击,于是上吊身亡。但是,豫先生,我是最了解母亲的,在过往的多少个风风雨雨的日子里,纵是是被日本兵给······(您应该懂得,这种事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了。)母亲也坚强的挺过来了。况且就在妹妹溺水身亡的那一晚,母亲还安慰痛哭流泪的我,对于这样的母亲说她是上吊自杀我是决计不相信的。更加可怕的是您知道吗?我的母亲从来没有上过学,更别说识字写遗书了!这更加增加了我的疑惑以及对这件事的恐惧。说是恐惧是因为父亲的遗书上虽然没有提到大哥,但是假使我也死去的话,那么这个家唯一和父亲有血缘关系的大哥也是会顺理成章的继承这笔不菲的财产的。

但是眼下,村民们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母亲和妹妹的死都是意外。就算有少数察觉到蹊跷的人也是认为是我亲手害死了遗书中提到的另外两名继承者,也就是生我养我的母亲,和我的亲妹妹。豫先生,您是知道我的品格的,我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那真实禽兽不如的事!恐怕是连小日本也干不出来的鬼畜事情。不过根据我的猜想,应该就是有他人害死了母亲和妹妹,而这个他人最有可能是大哥!不,我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我认识的大哥绝不是能够亲手杀死自己亲人的禽兽!眼前的这个戴着头套的人一定不是大哥!尽管他说是在战争中烧伤了脸部才戴上头套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但是我一定要找机会揭开他的头套,让这个冒充哥哥的人原形毕露。可是此时此刻,我却也十分的恐惧,求求你,豫先生,救救我吧。当然,我也会想办法自己保护自己的!

但如果真是几年不见变了质的哥哥,我该怎么办呢?好不容易打跑了侵略者,难道我们自家人又要开始互相残杀,窝里横吗?明明都是一个民族,明明都有同一个振兴家门的愿望······

承蒙您的照顾,祝您身体安康

成贰俜

寄信的去处成贰俜写的是齐齐哈尔警察局,殊不知那个时候,豫明良已然去世了有一年之多(但不知真假)。是故这封信当然是没有被交到豫明良的手中,就算是交其办法恐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烧给豫明良罢。

成贰俜许久未收到豫明良的回信,自然心下奇怪,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自己身处江西的乡镇小村里,豫明良位于遥远的东北齐齐哈尔,是完全没有可能见面的。在思考了许多之后,时间也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成贰俜能够明显的感到于这个奇怪的哥哥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无形巨大压力渐渐向自己袭来。他知道,自己快招架不住了。但是他也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他决定还是要给活着的人留下些什么,至少要证明他自己和已经死去的两位至亲之人可不是因为什么荒唐的理由而自杀的!于是他好不容易停止了浑身的颤抖,提笔写下这封最后的信,信的内容是我在许多年以后才听人提起的。

最后的致意

致所有我爱的,爱我的,我恨的,恨我的大家:

我知道,我已然时日无多了。当你们再次见到我的时候,兴许我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现在,我想说的是我并不确定我将死于谁手,但是有一点我是可以确定的,我一定不会是自杀的,这也是我对诸君最后的致意。

现在,先让我来浅谈一下我的妹妹的意外吧。

直到现在,我还可以清晰的记得妹妹的尸体是在离家一千多米以外的村中河水下游被发现的。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由于长期泡在水中已然呈现出一种不忍直视的惨样。尽管如此,我的母亲还是第一时间冲上前去抱住了妹妹那冰冷而又毫无生气的尸体。妹妹的眼是睁开的,扭曲狰狞之态不难看出妹妹生前一定是被什么给惊吓住了,我可怜的妹妹,就是在安息前也得受到痛苦的折磨吗?

“看上去多么心寒啊!”从县城里来的警察颇为愤怒的说道。

而且妹妹的尸体刚被发现时周身居然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让人闻了也实在是受不了。兴许是中途被河流冲到了排污道吧。苍蝇,还有一些说不上名的飞虫“嗡······嗡······”乱窜,仿佛是在跳芭蕾舞一般起起落落密密麻麻的。

我不得不再次感叹我可怜的妹妹,就连死后也不得安宁,苍蝇、飞虫不停骚扰着她,就连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其余人也向之投以满脸嫌弃的表情,只有母亲一人才真正关心着妹妹。

在我们目送着妹妹结束她这可怜的一生后,母亲居然也在第二天上吊自杀。这个我在给豫先生的信中写明母亲不可能自杀的原因,那么又是谁会去加害母亲呢?我想,母亲死后能直接收益的也就只有我了,这也是我最近时常被一些村民们用异样眼光所打量的原因。可是大家不要忘了,同时也请大家相信我,我是无辜的。并且若是在不久的将来倘若我因为某种事情而“意外身亡”,那么接下来获益的又是谁?是大哥呀!是那个从回来起就从未摘下过面罩的大哥呀!

既然是在信里,我就直说了。我根本不相信那是大哥!如果他真是大哥,又为什么在我们希望他摘下面罩之时却万般不肯?这能够说明什么呢?这能够说明这个人心虚!真的大哥一定不会介意这么做的!

但是我却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不是我的大哥,至少现在我还没有证据。不过还有一点是我一直隐藏在心里却不敢说出来的是这个“大哥”的眼神真的令人毛骨悚然,以至于我每次见与他四目相交时都会不禁打个寒战,就仿佛见到了地狱的活死人一般。当然,同时我也并不否认,我们这些参过军的家伙们都是从地狱归来的,是否死人见的太多,与死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自己也成了个活死人呢?这一点,我终究还是无从知晓。

再见了,各位,我已经听到了大哥沉重的脚步声向我的书房逼近,请大家记住,这是我成贰俜最后的致意······

信纸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了,我猜想是成贰俜揉成一团急忙塞进了抽屉?不过光是仅凭猜想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这是我在1951年的时候来到我的好友成贰俜家时所在他的抽屉发现的。当然喽,我去的时候这栋全江西都难得一见的洋房的主人已然是当朝执政党的一名将军的。不过恰巧我的妻子和他有些熟络,所以我才得意进入这成贰俜原先的书房。

至于您要是问我怎么认识的成贰俜以及为何去到成贰俜家的话,我只能遗憾的告诉您这是我读了妻子的妹妹所寄来的原先成贰俜寄给豫明良先生的信后,才想起到成贰俜家走一趟的,我恐怕只能告诉我的读者这一点了。奥,另外说一下,我是个游手好闲整日无所事事的半吊子侦探,您可以管我叫豫先生,也可以管我叫现在名字豫暗优,也许您唤前面的那个称呼更能让我有些许亲切感,毕竟我以前在齐齐哈尔和天津工作的时候,大家伙都是这么叫我的。

好了,废话也不多说了。妻子在唤我的名字呢,我恐怕我又得陪她在南昌的商业街上拎着大袋的东西“漫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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