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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缅甸!缅甸!

去信(一)

亲爱的苏粤:

苏粤吾妻,许久未见,为不能常伴你身旁而心中愧疚万分。无奈世事不尽人意,我陷入缅甸之胶着战事而无法脱身。有始不见终,在此先向你道一声抱歉。

自三月二十日以来,我们二零零师已与日军在同古激战九日有余,战况之激烈前所未有。苏粤你是知道的,我们二零零师作为全军第一支机械化部队,可谓精锐中的精锐,但为何还在与此等日军之普通部队而胶着,我是尤为奇怪的。究竟是因为我们士兵的战斗力低下还是因为军官的指挥不力,这些我无从得知。我只知道在我们团,我的那些个兄弟们是极为努力奋战的。哦,对了。说到我的这些个弟兄们,在这里我代他们转达对你的问候之情,我时常与他们在一起说起你,由此若你不甚高兴,我仅表歉意。

近来也有些传言,说英国人在未通知我们友军的情况下仓皇撤退,把位于同古的我们师的侧翼暴露给敌人,与此同时,日军增援部队第五十六师团已经星夜兼程赶到同古。如若真是这样,那我们的情况实在是非常的危机啊······

诶!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也罢。机会难得,战事激烈之际我还能修书一封与你实在是托了戴安澜师长的福。戴安澜师长抗日之决心与勇气实乃振奋全军。面对日军恶狗般的进攻,戴安澜师长吩咐道:“师长战死由副师长代理,副师长战死由参谋长代理,参谋长战死由各团长代理,团长战死副团长继之。总而言之,我们要将日军死死的盯在同古,并且我们也要誓死保卫同古,与同古城共存亡。”此乃豪情之万丈绝非一般莽夫勇夫所有,是故对于戴安澜师长,时常会让我想起已故的我的敬爱的王铭章师长。

好了,虽然战况不容乐观,不过你也不用太为我担心,毕竟直到现在我还是能够生龙活虎的写信给你嘛,你就在家里安心的等我罢。

愿君心安

民国三十一年三月二十九日

鲁剑泽

去信(二)

亲爱的苏粤:

许久未接到你的回信,不知是你没有收到我的信还是你的回信中途遇着了什么意外。反正之于我是决计不相信你对我的信熟视无睹的。

还是说我吧。四月二十四日的时候,蒋委员长电示我们:“腊戍应有紧急处置,万一腊戍不守,则我等第五军、第六十六军应以密支那、八莫为后方,第六军以景东为后方,且决死固守瓦城。(曼德勒)”后来,大概是二十九日的时候,日军在10余架飞机、30余辆战车的配合下,向腊戍发起进攻,最终腊戍终究还是免不得陷落之最坏下场。我们物资所赖以生存的滇缅公路也被日军切断。

总的来说,虽然之前孙立人将军的新三十八师在仁安羌打了场打胜仗,但是我们还是处于一种比较被动的局面。说白了就是溃退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我在来缅甸之前说过的,一定会定期向你报告我的行踪好让你放心。可眼下我们正要进入连缅甸当地人都谈之色变的野人山,然后通过野人山回国。如此一来,可能我们再度相见的日子便不远了,但是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的内心却有一股微妙的不安在涌动呢?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了吧。

愿君心安

民国三十一年五月一日

鲁剑泽

来信(一)

剑泽:

剑泽,在这里我要向你说声抱歉。你寄来的两封信我看了。但是当我读到第一封信时,已是四月三十日的事了,也就是在你第一封信写出的一个月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那些个邮差们速度为何如此之慢,就像现在的重庆。哪里有什么战时首都的样子,整一个花天酒地的小上海。尽管日本人还会不定期的来轰炸骚扰,但是好像最近对于重庆的民众们似乎已经不怎么在意了,兴许是他们已经见多了吧,见多了生命的凋零。

我现在过的很充实,每天都很忙。奥,对了。我听了你的话了,从战地记者改行当撰稿人了,平日里是上不了战场。所以你就安心的打你的仗吧,不用担心我了。

嗯······那个其实我听周围的同事们讲说是缅甸那边的野人山好像有一些可怕的传闻。诶,算了。你是无鬼神论的,也不必在意这些,总之你还是小心一点罢,不要什么事都逞能,冲在最前头。你要时刻铭记,和以往不同,现如今你可是个团长!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哪有团长带头冲锋的?废话我也不多说,剑泽,我只盼你能平安归来。以往你从没有让我失望过,所以这次你也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即便写了这么些,不过可能这封信是无法到达你的手上的。毕竟你现在应该正在野人山中,所以这封信就先保管在我这里喽,等你回来,咱们夫妻俩一块儿读,到时候看你还敢说我李苏粤不在乎你!

望君珍重

民国三十一年五月十六日

李苏粤

去信(三)

亲爱的苏粤:

我是深切知晓从现在开始直到走出野人山,这些信是无法寄至你的手中的,但我仍不免想要对你倾诉,倾诉我心中的苦痛。所以,苏粤,请耐心的聆听我心中那些似恶鬼般缠绕我的苦痛,好吗?

今天是五月十九日。苏粤,我将要告诉你一个噩耗。我们所万般敬爱的戴安澜师长是在昨天夜间遭敌袭击,身负重伤。我们不知道戴师长究竟能否挺过这关,但我诚心希望以及祝福戴安澜师长能够闯过鬼门关,因为我再也不想经历至爱之人离去的苦楚。而曾经的王铭章师长倒下时的身影仍在不断侵袭着我的睡梦。我也由此而被时常惊醒。

野人山的天气又是作怪的,而此时又正值雨季,山洪暴发,暴雨连日,我们濒临弹尽粮绝。好些兄弟们只好挖野菜来充饥。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官兵急病交加,死亡累累。更别说戴师长身负重伤,伤口极有可能溃烂。而在这种鸟不拉屎,树遮阳光的地方,盟军的飞机也失去了作用,我们的补给物资久久不能到位。再这样拖下去,恐怕苏粤你再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是一堆白骨了······

愿君心安

民国三十一年五月十九日

鲁剑泽

去信(四)

亲爱的苏粤:

我累了,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了。我只能告诉你戴安澜师长因伤重而殉国。

好了,我们终于到达了达茅邦,我要休息了,今天就这样了。

愿君心安

民国三十一年五月二十六日

鲁剑泽

来信(二)

剑泽:

近来听闻进入野人山部队失联,心中对君甚是牵挂与担心。你进入野人山,我们之间便断了通信。我不知道你的近况,只能从周围的同事那儿探得一些消息。就算是从同事那儿探得的那一些微小的消息,也是极其令我担心与不安的。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当年在滕县的时候。明明你们的部队在滕县都拼光了,但你还是毅然决然的投身于台儿庄的战役当中。我是知道的,先有国才有家,所以我未曾阻止过你。从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这点。你来学校讲演,虽然讲演的是关于土木建设方面的,但是其内容却是关乎于如何防范于外来侵略者的,听的大伙儿热血沸腾的。那时起开始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大英雄,民族的大英雄!就算别人不这样想,但至少你在我心中是个大英雄。所以大英雄不是都应该会在适当的时候降临在公主面前吗?那你就给我好好的出现在我面前,好吗?

望君珍重

民国三十一年六月十日

李苏粤

去信(五)

亲爱的苏粤:

前些天我们师里的一名医务员感染上了风寒,因为缺乏药品加之野人山这鬼天气,所以······

她濒死前的凄楚的眼神直到现在还在折磨着我。我知道的,那是无助与怨恨,她无助自己的无药可救,她怨恨自己为什么在花季之时踏入战场。我们不知道她的家乡是哪儿,我们也不知道她的家人是谁。我们只能在野人山为她简单的起个坟头。一个广西的兵嘴中振振有词:“尘归尘,土归土。太上老君快显灵······”算是对她的哀悼吧。不过说实话我们真的是已经习惯了,野人山到处是这种不像样的土坟。不过说是坟,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临时的小土堆再插个木牌。

苏粤,说真的。我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他们。我有时在想我是不是不应该当这个团长。我付不起这么多条生命的责任,对于我来说太过沉重了。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进入部队!我就该滚回家青岛去继续当我的臭教书匠。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怎么能回青岛呢?那可是日本人的地盘啊。况且我还是先出了这野人山再说罢。

今天就这样罢,接下来部队还要赶路呢!我就写到这里了,改天再说罢。

愿君心安

民国三十一年六月二十日

鲁剑泽

去信(六)

亲爱的苏粤:

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武力驱逐外来侵略者”,我总是这么认为的。就好比我的两个敬爱的师长所教给我的那样的。

我一直想知道:

为何世界如此的混乱,这混乱是来自何方?是法西斯一手酿成的吗?

为何,人总会在无意识间产生战意?是个别危险分子的阴谋吗?

为何,他们又不视图反省这份恶意?

为何,有人会肆意践踏他人人生?

为何,人类渴望支配与被支配,为何又互相伤害?却又为何拼死来挣扎求生?

我一直在追求,妄图寻求到人与人之间相互理解的道路。而我始终相信我定能找到问题的答案。

愿君心安

民国三十一年六月二十九日

鲁剑泽

来信(三)

剑泽:

剑泽,野人山的状况不容乐观。不过就算你没有读到这封信,即使是这样也至少让我告诉你我对你的思念。

作为一名建筑学的年轻教授,遇到了日寇侵袭,主动加入战争。

如今,成为只能在战场中生存的你,但你可知我对你的思念与牵挂?

我们明明互相爱恋着,明明已经是夫妻了,但为什么我总是感到自己的道路无法和你交汇呢?我想上战场,想做战地记者,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能让你感觉到我的存在,我是妄图着做你的大树的,至少能为你提供一片阴凉。

但这种生存方式不由得让我感到悲伤,

在期盼着真正和平的同时,我们也一起抓住属于我们自己的真正的幸福,好吗?

望君珍重

民国三十一年六月二十九日

李苏粤

最后

我把自己和苏粤的信呈现给了大家,算是对大家的一个交代罢。也是应了之前答应大家的,告诉大家我与苏粤后来的故事。

好了,故事就说到这里了,对于那抗战的八年,我不想再多说些甚么了。只是把其中最美好的回忆——关于苏粤的事说了出来。那就这样了,罢了,谢谢大家听我在这儿许久的废话,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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