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刚好没课,丽娜便嚷着要尽地主之谊硬拉北希去逛街。
她这才发现自己来到韩国这么久,竟然一次都没好好逛过,总是麻烦琐碎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等到真的空闲下来,却又忘了。
反正金爷爷早些时候来电话说晚上出席宴会不在家吃饭,今天又有丽娜这个“大地主”陪着,索性就逛个痛快,俩人从东大门一路血战到明洞,砍价砍得不亦乐乎。
北希主要是到处逛逛看看摸摸,倒没买什么东西,两只手提着的都是丽娜的战利品,那小妮子战斗力惊人,每进一家店门双眼都在发光,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掳回家,好不容易她体内的疲惫因子终于压抑住了购物欲望,北希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于是挑了间风格清新独特的小店吃晚饭。
“北希,我以后逛街一定一定要拉上你!你简直就是砍价界的神呐!”
丽娜咬着吸管,崇拜地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女生。
真是不砍不知道,一砍吓一跳!这家伙的砍价能力怎么如此彪悍?
面上一派清清冷冷、不急不躁,仿佛那要买下的东西也不过是凑巧合了眼缘,并无多少所谓,嘴上却是铺面租金、材料原价的分摊成本和盈利,却是学生族的不易,却是外国留学生对这个国家、城市的喜爱……句句均是势在必得,连丽娜这种逛街达人,都只有目瞪口呆的份,众多店主当然也只能败下阵来。
“你饶了我吧……”北希塞了满满一口意大利面,腮帮子鼓鼓的,话音有点模糊不清,“……今日一战,我只剩半条命了。”
“就算只剩半条命,大神始终是大神,比我们凡夫俗子强N倍!”
“咳咳……”北希想笑,一下子呛到,“咳、你从哪学来‘凡夫俗子’这词的?”
“书上呗!我最近学了好几个呢,像什么‘不上不下’、‘窈窕淑女’……”
北希听着丽娜如数家珍,余光瞥到窗外两道身影一晃而过,觉得有些熟悉,探头细看,发现竟然是Lix和崔颂。
两人都是一身黑装外加黑框眼镜,压低的鸭舌帽遮住了彼此阴美清秀的面容,若不是细细留意,生人完全认不出来,但是北希和Lix他们同住一屋,赶通告时间紧迫的话崔颂甚至直接把服饰和化妆品扛到金家来,几乎各种打扮都撞见过,对崔颂又是印象特别深,光是看到他俩的背影,就知道是谁了。
他们也出来玩?还是这边有什么通告活动?
北希正好奇地想着,盯着不远处的背影的眼睛蓦地睁大。
他们……竟然竟然……那两只手......
这……
“喂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北希?你在看什么啊?”
“嗯?”北希的思绪顿时被拉回。
“我问你在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
丽娜睨了她一眼,满脸的不相信,探过身也朝着北希刚刚出神的方向看过去。
北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哦!”
丽娜双眼“噔”的亮起来,北希心里暗叫不好。
“啧啧啧!顾北希同学,看你平常一副‘无欲则刚’的模样,敢情原来碧眼洋帅哥才是你的菜!”
“……嗯?什么洋帅哥?”
“还装蒜呢!你刚刚不是狂盯着人家看?”
北希顺着丽娜的一指瞧过去,Lix和崔颂已经不见了踪影,原先短暂停留的位置刚好站了几位身材挺拔样貌帅气的外国男生,正笑声连连地聊着天。
“还说不是偷偷看人家?”
“呵呵……是啊是啊,被你抓包了。”
北希心里松了口气。
“哈哈,那你告诉姐姐,看上哪个了?”
“……呃,你先告诉我又是怎么知道的‘无欲则刚’?”
“你岔开话题的意图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呵呵……”
……
*
吃完饭搭出租车回到小区门口已经是晚上十点,一下车一股冷风迎上来,北希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住了一段时间,北希终于实现了从“拿着地图也会迷路”到“闭着眼睛也能摸到金家”的质变,但果然是天有不测风云,才走到一半,倾盆大雨说下就下,毫无预兆。
北希没带伞,冒着雨好不容易跑回到金家,已经全身浇透,雨水带着寒意渗进她的衣服,冻得她嘴唇发紫直哆嗦。
屋里静悄悄的。
只在玄关亮着一盏橘黄暖灯。
大家都还没回来。
*
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北希脖子上挂了条毛巾,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下楼喝水。
刚洗完澡没戴眼镜,她下楼的时候怕没看清阶梯摔了,动作又轻又慢,隐约听到厨房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以为是谁回来了。
快要走到厨房,脚下突然一滑!
北希眼疾手快扶住墙壁,总算堪堪稳住身子。
谁把水撒到地板上了吗?
北希微微眯起眼睛,地板上几个红色的看不清形状的印子映入她模糊的视线里,这些印子的旁边还有零星的大大小小红点,一直蔓延到厨房门口。
鼻尖敏感地嗅到一丝血腥味。
血?!
这里怎么会有血?!不像是有人回来的样子,那厨房里的是……
北希心下一惊,心头突突的猛跳起来。
她飞速地摸出睡衣口袋里的眼镜戴上,又悄悄打开储物柜,拿出一根金爷爷的高尔夫球杆,再次折回厨房门口。
她握紧了手中的球杆,咽了咽口水,把心一横,猛地从门口闪进去,球杆一指。
“谁!”
“呜呜……”
角落里传来轻轻的呜咽声。
*
客厅。
巨大的玻璃茶几上,放置着一个小小的医药箱,周围散落了一些纱布棉花。
北希右手拿住镊子,神色犹豫。
一想到要触碰到那温热的、毛茸茸的躯体,想到那可能会咬到自己手臂的利齿,就浑身的皮肤起鸡皮疙瘩,头皮麻了一阵接着一阵。
“呜……”
又是一声弱弱的呜咽传来,北希对上那双亮亮的,似是盛满了渴求的眼睛。
心中不忍。
终于在内心一番激烈的挣扎后,左手颤颤巍巍地伸了出去。
*
碎玻璃片深深地扎进了后脚掌的肉里,伤口有些血肉模糊,北希夹住碎玻璃露出外面的一端,小心翼翼地拔出来。
牵动的伤口一定很痛,北希都能感觉到它身体的颤栗,手里的腿却只是隐忍地抽动了几下,并没有挣脱。
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的碎玻璃,北希上了药,熟练地用纱布把伤口包扎好。
“呜呜……”
北希看着趴在地毯上的Frank,安慰道:“别怕,一会儿就不疼了。”
Frank不出声,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里映出北希温柔的脸庞。
她的心里泛起一阵柔软。
神使鬼差地,北希竟缓缓伸出手,一点点地向Frank靠近,最后停留在它的头顶,轻轻地、尝试性地摸了摸。
Frank突然仰起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感觉痒痒的,又温温热热的。
北希一怔,身子绷紧了后忽然间又松了下来,皮肤上浮起的小颗粒竟然也消了下去。
她讶异地望着Frank,蓦地又笑了起来。
“Frank,原来很多事情,要先迈出尝试的第一步,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