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鲁特猛然伸出手,抓住那少女搁在桌上的纤纤素手,沉声叫道:“可丽莎!“他虽将可丽莎视为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但他内心深处,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哪。
那少女被巴鲁特忘情的抓住了手,直痛得嘴角都一阵抽搐,差一点便要大叫声痛了。
但她眼睛却闪烁眨动,眼珠转个不停,充满了好奇的喜悦与顽皮的狡黠。
巴鲁特抓住她的手,紧盯着她,颤声说:“可丽莎,你怎么也来到这里?快告诉我!”
那少女笑说:“我怎么也来到这里?我现在——可不能告诉你……”
巴鲁特急问:“为什么?”
少女说:“因为,你快把我的手捏碎了,好痛。”
巴鲁特忙将抓紧她的手松了一些,痛惜的说:“可丽莎,对不起,我弄痛你了。”
少女笑道:“不要紧的,反正,你不是这一次才弄痛了我的。”
巴鲁特立时如饮醇酒,浑身热血沸腾,有一种陶然的感觉,说道:“是的,我不是这一次才弄痛你的,你还记得我们被风雪困在草原上,我们在草垛里度过的几天时光么?”
少女笑道:“怎么不记得,那是我毕生难忘的经历哪……”
巴鲁特面上已升起了兴奋的红色,说道:“就是那一次,我们相许了整个身心。我们之间,虽存在着家族的深仇大恨,但现在已不重要了!”
少女说:“家族的深仇大恨现在为什么不重要了?”
巴鲁特说:“因为我们都从草原来到了这里,我们完全可以将一切都置之不理,而在这里幸福的生活下去。”
少女眼中也闪出了晶光。
她说:“是哪。”
巴鲁特说:“但是,可丽莎,你是怎么从草原来到这里的哩?”
少女说:“我么?”
她眼珠一转,反问说:“巴鲁特,你又是怎么从草原来到这里的哩?”
巴鲁特说:“可丽莎,说起来话就长了。”
少女说:“我不怕长。”
巴鲁特说:“四年多前的一天,我从你家里回到家中,便向族人提出要迎娶你,可是遭到族人的反对,因为你是我家族的仇家的女儿,我阿妈还为此自杀!我当时真的发誓,要把你家赶尽杀绝,包括你。”
少女说:“你这么狠心么?”
巴鲁特说:“我是迫不得已的,我在阿妈自杀与族人的压力下,已无力反抗了。”
少女说:“那么你就真去杀我家的人了?”
巴鲁特说:“我是准备在为阿妈服孝期满后,便去杀死你整家人。可是我被人控告勾结供缠挡,证府将我关入了马奶沟监狱。你不知道那监狱是多么的险恶,那监狱建造在腾格里沙漠的一座高石岗上,除非是飞鸟,别想从监狱里逃走。”
少女说:“那么你又是怎么出来的啊?你好像并没有长出两只翅膀来呀。”
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她声音清甜,笑声清脆,也几乎与可丽莎没有什么不同。她是否真的是可丽莎?
巴鲁特说:“我虽然没有长出翅膀来,可是我却是真的从监狱里飞出来的。”
少女笑道:“哦?”
巴鲁特说:“是一只秃鹫将我从监狱里带出来的。”
少女说:“那只秃鹫是你养的么?”
巴鲁特说:“不是。”
少女说:“那么那只秃鹫怎么会带你出狱?”
巴鲁特说:“因为那只秃鹫想要抓死我,它猛地向我扑过来,我便就地一滚,抓住了它的爪子,它便带着我飞了起来。”
少女说:“那只秃鹫可真凶猛。”
她看着巴鲁特说:“可是,你这样的大个子,少说也有一百七十八,那只秃鹫有多大?能带着你起飞!”
巴鲁特说:“那只秃鹫是鄂特岗山的秃鹫之王,双翅展开来,很大很长,他带着我飞行了几十里路途,才渐渐支持不住,降落在沙漠之中。”
少女说:“于是你就走出沙漠,偷渡来了香港?”
巴鲁特苦笑说:“沙漠可不是说走出来,就能走出来的。”
少女说:“那你一定是让那秃鹫休息了一会儿,又骑着它飞离了沙漠,飞到这里来的。”
她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她追问说:“是不是?”
巴鲁特笑道:“我放走了那只秃鹫。”
少女急说:“你怎么放跑了那大鸟,那你是怎么走出那沙漠的哩?”
巴鲁特说:“走。”
少女说:“可是你刚才说沙漠不是说走出来,就能够走出来的。”
巴鲁特说:“在巨大的沙漠里,虽不是一下子能走出来,但走的时间长了,也是能够走出来的,因为沙漠并不是真的没有边际的。”
少女说:“也是。”
她说:“你走了多久才走出那沙漠的?”
巴鲁特说:“我走了四天四夜,因为我没有喝到一口水,就倒下了。”
少女急问:“你渴死了?”
她问一个生龙活虎的人是否渴死,真是问的令人发笑。
巴鲁特却只是微微一笑,说:“我本来差点就渴死在沙漠里了,但是被李玉莲救起了。”
少女抬头看了看花枝招展的李玉莲,回头说:“那个女妖会救你,她竟有大发慈悲的时候?真令人难以相信。”
巴鲁特说:“她救我只是要我为她做向导……你怎么知道她是女妖的。”
少女说:“她不是女妖,谁是女妖?”
巴鲁特说:“她的确是女妖。”
少女说:“你既然知道了她是女妖,为什么还要跟她来香港,为什么还对她那样亲热!哼!”
巴鲁特听出她语气之中有一股掩盖不住的酸味,忙道:“可丽莎,你不要见怪,我跟着她,只是为了杀她。”
少女说:“你要杀她,为什么?”
巴鲁特说:“因为我答应了长眉佛王,为神界除掉这无恶不作的人间女妖。”
少女点头:“她的确是无恶不作的人间女妖,但你为什么迟迟不动手杀她?你是否见她长得漂亮,就不忍心下手了?”
巴鲁特见她的语气中醋意更浓,不由慌忙,忙说:“你不要误会,我并非是因为她美不忍杀死她的,是因为……我要报她的恩之后,才能心安理得的杀死她。”他想到与李玉莲欢悦,不由深感对不起面前这位心目中的情人。
荒原。
荒原。
坟墓。
风吹着加格达老爹花白的胡须。
沧桑的岁月,令这家族的头人变得更衰老了。
加格达老爹指着两座荒坟说道:“巴鲁特,这是你爹与你娘的坟墓。他们躺在这黄土之下,已经有十三个年头了。”
巴鲁特向父母的墓双膝跪下,双手撑地,一连磕了九个头,抬起头来,已泪如泉涌,他蓦地大吼一声:“爹,妈,儿来看你们两位老人了。”
黄馨也傍着巴鲁特跪下。
加格达老爹突然沉声说:“巴鲁特,你不要哭。”
巴鲁特说:“嗯。”
加格达老爹说:“我有话问你!”
巴鲁特说:“老爹请说。"加格达老爹说:“克色嘎:你这一次衣锦还乡,是要回来向族人炫耀你的荣华事贵,还是要回来为你的父母与黄虎复仇!”
巴鲁特咬牙说:“加格达老爹:我向着爻母的墓发誓,我这次回来,若有意炫耀,立遭天打雷劈,若不能复仇,我死无葬身之加格达老爹白须掀起,说:“好!这才是草原男儿说的话。
黄馨张了张口,想要说话。
她不想巴鲁特复仇,去冒流血杀戳的危险。
但她也明白,说了也没用,她是不能够阻止巴鲁特复仇的决心的,所以她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天已阴沉下来了,要下雨了。
加格达老爹说道:“巴鲁特,你一去十三年,贡布家族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巴鲁特说:“请说。”
加格达老爹说:“你的心上人,贡布家族的女儿可丽沙被许配于乌审旗的额尔道嘎,但在新婚之夜,额尔道嘎被可丽沙克死了。你知道,克夫的女人在草原上是极遭轻视的,可丽沙就被她的亡夫的母亲逼着放牧牛羊,后来,可丽沙就失了踪,我想,是被草原上的狼吃了。”
巴鲁特只觉心房猛遭一击,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泣血说:
“苦命的可丽沙。”
加格达老爹说:“现在,可丽沙已死了,你不必再有顾忌,可以全力向贡布家族复仇了。
巴鲁特牙缝里迸出一个字,说:“是!”
加格达老爹说:“贡布家族除了女儿遭到不幸外,其他变化都是很好的,太好了。”
巴鲁特说:“哦?”
加格达老爹说:“贡布的青仔十三年一直立于不败之地,仍是草原上的牛王,光只这一桩,已是贡布家族天大的荣誉了。”
巴鲁特咬牙说:“我会毁掉他家的这桩荣誉的。”
加格达老爹说,贡布的儿子近年来在官场一直青云直上,他现在就已经是了内蒙古的区长了。
巴鲁特说:“不错。”
加格达老爹说:“而且,他虽然被你看断了一次手臂,但是接上断臂之后似乎并没有影响他的摔跤术,十三年来,他仍是草原上的摔跤之王。
巴鲁特说:“加格达老爹,十三年来,我苦练摔跤术,我有信心打败者可耻的摔跤之王。
加格达老爹说:“好。”
他抚摸着白色的胡须说:“后天就是四王子节,节日的斗牛和摔跤大会上正是贡布家族的青仔和摔跤之王大出风头的时候,你正好可以向其复仇。
巴鲁特说:“是。”
加格达老爹突然从长袖里面抽出来一柄马刀。
马刀鞘上装饰着金玉。
巴鲁特一看见这马刀,辨认出了这是白眼输给他的蓝玉宝刀,成吉思汗手下大将木华的佩刀。
加格达老爹把刀抽出一截,刀光仍是清澈如水。
他把刀收回刀鞘,说道:“我一直为你保存着这柄刀,我希望你为我们家族争气争光,用这到复仇!
巴鲁特伸出双手,接下刀,说:“巴鲁特必定不负族人。必将复仇成功。
天阴沉沉的,突然一道闪电,耀眼夺目。
广场上人山人海。
几乎草原上所有的人都已经汇集道这里来庆祝草原上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四王子节。
他记得,十三年前,他见到可丽莎的第一眼也是在这四王子节的歌舞之时。
歌舞之后,便是马刀大会。
巴鲁特见斗刀的时候,一个个强悍的男儿仍是动若蛟龙,猛似虎豹,不由心然。
草原上的男儿还是没有失去男儿本色。
然后,便是草原上的摔跤大会了。
只看见主持大会的老者说:“请草原上的摔跤之王柯尔特。”
只看见柯尔特坦露着左肩膀,扬手阔步,走进了摔跤场,十三年来不见,他显得更加粗壮强悍了。
巴鲁特一眼看见柯尔特,眼中便不由得冒出火来,参加大会的老者说:“柯尔特已经是十五年不败的摔跤之王,他这次参加大会,是他最后一次,柯尔特决定,去的这次的摔跤之王后,就从此不再参加了,把天地让给后辈的摔跤手。
柯尔特抱拳向台下致敬。他突然看到了巴鲁特,脸色立即铁青,向老者说了几句话,转身就走。
老者大声说:“父老们,刚才摔跤之王柯尔特突然做出决定,不参加这一次的大会了,他宣布立即退出,至于原因,他说刚才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臂发痛,她的手臂原来断过一次,像是旧病复发了。”
柯尔特突然站住。
巴鲁特已经拦在他面前,冷冷地盯着他。
柯尔特脸色立即煞白,旋即又恢复了正常,他居然微笑说:“克巴嘎,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巴鲁特冷冷说:“回到摔跤场中去,我向你挑战!”
柯尔特笑道:“你刚才难道没有听见,我已告别了摔跤场。我不接受你的挑战。”
四周的牧人见巴鲁特向柯尔特挑战,立时议论纷纷,说:“这青年是谁,居然敢向草原跤王挑战。”
一时间,广场上已传遍了巴鲁特挑战草原跤王的消息。
巴鲁特盯住柯尔特的眼睛,说道:“柯尔特,你倘若还是草原男儿,就回到摔跤场上去,接受我的挑战。我们公平决战,你并非没有胜利的机会。”
柯尔特道:“巴鲁特,我说过,我不接受你的挑战!”
巴鲁特突然一张口,呸地吐一口唾沫在柯尔特脸上。四周牧人不由一阵哄然。
柯尔特用手揩尽脸上的唾沫,一张脸已经涨得血红。以他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中被吐一脸唾沫,真是无比巨大的侮辱。
巴鲁特盯着他,说道:“你倘若仍不敢应战,只要你向我磕十个头,我就饶过你!”
柯尔特害得巴鲁特那样惨,向他磕十个头,实在是难辞其罪。
但柯尔特却不下跪,他盯着巴鲁特,呼吸粗重。
众人看着他,他突然大叫一声,说道:“巴鲁特,我和你拼了。”
他猛地扑向了巴鲁特,伸出双手抓着巴鲁特的腰。他这招正是摔跤术中最具有攻击性的“座山摔”。他虽然激怒,招数还是极其高明的。
巴鲁特不慌不忙,弓起身子,迎接上前。以“地龙招数接住了柯尔特的攻击。
两个人立刻扭成了一团。
众人看见两个人摔跤,纷纷后退,为两个人让出一片空地来作为摔跤场。
柯尔特的摔跤术固然高明,巴鲁特十三年来联系的察木合的摔跤术也是大有所成的,若论摔跤术,巴鲁特比柯尔特还要高明。
但是巴鲁特十三年来只是练习,从来没有实战,所以论实战经验,他不如柯尔特。
但是时间一长,人们看见柯尔特突然拔刀,不由的周围的人群都是一阵喧哗,草原上最轻视的就是偷袭的人,柯尔特拔刀,人们对他的憧憬立即变成了轻视。巴鲁特情急之下,大吼一声,使一招。云龙式”,拼尽全力将柯尔特高举起来。
柯尔特高举在空中,不由大惊,叫道:“巴鲁特,饶我!”但他左手的刀却直劈巴鲁特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