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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架钢琴让海泉迷上了音乐

其实,海泉最早喜欢的不是音乐而是绘画。海泉从小学一二年级开始就对美术产生浓厚的兴趣。不用家长督促,他自己每天都会很用心地画画。画得最多的是《西游记》里的人物,其中最多的又是猪八戒。也许是因为猪八戒这个人物可爱可笑之处多些吧!他画得比较多的还有机器人、坦克车、古代武士、熊猫、鸽子、花卉、大象、小兔、狐狸……他有一个“习画册”,大约是小学三年级时的本子。他自己主动开展了“每日一画”的活动,每天都要画一张画,这可不是家长给他规定的。我和他妈妈认为,对孩子的培养,最主要的就是支持他正当的兴趣和爱好。为了支持他喜欢画画这个爱好,我和他妈妈专门在客人一进门就能看见的小客厅的拉门上,布置了“海泉的画”展览。“海泉的画”几个字是我写的,很大,很显眼。大约能展出他八九幅画吧,有了新的画常常换下旧的画。客人一进门,都能看到我儿子的绘画习作。我清楚,他画的画,并不比其他孩子更出色多少。但自己的孩子有这个正当的爱好,家长的责任就是全力的支持和鼓励啊。

海泉对美术的爱好一直坚持到上大学。他在读大学时,还报名到沈阳鲁迅美术学院的培训班进修呢!每周有两个晚上要去上美术课。记得有一次海泉作客电视专访节目,主持人让他当场画一幅画,他很迅疾地勾勒出一幅猪八戒的肖像,惟妙惟肖,令大家感到一阵欣喜。我和海泉探讨过这件事,我说,一个人学什么都不会白学。你看赵本山,原本是民间艺人,坐到钢琴前马上能弹奏出世界名曲,操起毛笔能写上一笔好字,都令人敬佩不已。你看阎维文,在央视元宵晚会上跳一段芭蕾,很像那么回事儿。这就是艺不压身啊!

海泉如今对音乐的兴趣和造诣,完全是因为当年家里购置了一架钢琴。而这架钢琴的购置,对于我和我们家,却又完全是被动的。

上个世纪进入80年代,整个国家开始了改革开放,让孩子学钢琴渐渐成为一种新的时尚。我们机关很多家都买了钢琴。我熟悉的同事中,买钢琴的至少有七八家吧。这个时候我还没有动过心。孩子更没有这个要求。我的同事中,非常要好的一位文友是解放军报驻沈阳军区记者站的王文杰,他在沈阳订购了一架钢琴,他的熟人又在营口钢琴厂帮他买到一架钢琴,直接用大解放车送到了沈阳。一家不可能买两架钢琴啊,文杰知道我有一儿一女,就动员我买下这架对于他来说是多余的钢琴。而我呢,不是很热衷,同时也知道,钢琴的价格不菲。当时这架幸福牌钢琴的价钱是2600元!不少买了钢琴的同事则对我说,一架钢琴对开发孩子的智力是非常有益的,弹钢琴两手并用,就是在开发大脑啊。另外买钢琴也是一种储蓄,钢琴不会贬值的。有的说,即使你儿子以后不搞音乐,他就是一个外交官,或是一个数学教授,或是一个官员,在公众场合弹奏一支世界名曲,也会令人刮目相看的。我和我的家人被说服了,下决心买下这架钢琴,拿出了当时我们家全部的积蓄!

记得我把钢琴搬到家之后,著名作曲家铁源来我家作客,他兴奋地弹了又弹,评价说这架钢琴质量很是不错,钢板尤其好。而且他也告诉我,这个东西会对你孩子的成长有太多的帮助。

两个孩子,让哪个孩子学钢琴呢?一般来说,女孩儿说琴比较好,可是这时候海泉的姐姐海英初中都要毕业了。一个学琴孩子的年纪其实也很重要,太大则不利。我们决定让海泉学。这时,海泉学琴也有点晚了,别人的孩子都在学前班或刚入小学时就开始学琴,海泉这时都上小学四年级了。一件事情有利就有弊,有弊就有利。海泉学钢琴年岁确实是稍显偏大,但年纪大点儿对音乐的理解能力比年纪小的孩子要强,这是海泉学琴的长处。

每个周日,我们都去沈阳音乐学院的家属楼,在老师的家里请老师给海泉上钢琴课。当时的价位一堂课45分钟,收费5元钱;一个月4次课,共20元钱。每次都是他坐在我们的自行车后座上,我或海泉妈妈骑自行车送他、接他。他上钢琴课时,我们就在楼下等待。后来,他自己可以“掏裆”蹬自行车了,就自己蹬车子去上课了。所谓“掏裆”,就是坐在自行车座位上,自己的脚够不到车蹬子,只好把右腿从车梁底下伸过去,用脚蹬另一只车蹬子。记得当时一位年轻的老师是著名作曲家秦咏诚的儿子,后来又换了杜宁等两三位老师。他们都是极负责任的人,对陌生的学琴孩子的成长付出了自己的心血。

海泉小时候特别喜欢历史和地理这两科。上课时,老师一讲他就记住了。有一种天生的爱好和喜欢。他甚至把历史和地理课本当作书来读。老师讲的时候他已经早就看过了,题都会答了。这就应了“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那句话。

对学钢琴,海泉并不反感,但也没有主动热情地投入过。作为家长,我们也没有对海泉学琴抱太大的期望,反正学琴没有坏处,反正已经学上了,即使将来他在音乐上没有什么展望,也会有助于他开拓思维,培养他健康的情趣。有人说,两只手协调地弹琴,最利于开发大脑了。有一张海泉练琴时他妈妈站在琴旁监督的照片,海泉在照片背后歪歪扭扭地用钢笔写了一句话:“在监工的皮鞭下卖苦力!”这是他幽默性格的体现,也是他对学琴之初不是特别喜爱的证明。我们部队机关大院里学钢琴的孩子一时有10来个,有的从根儿上就反感,甚至在钢琴老师教课时,让他弹奏,他把两只手背到身后去,硬是反抗。海泉倒是没有反抗过,最初是觉得钢琴很好玩,即使练基本功时弹的曲子很单调,很难听,甚至有点不喜欢,他还是坚持下来了,没有半途而废。每周钢琴老师留的作业,因为贪玩,妈妈说话也不听,总是拖着不做,直到星期天要去老师那儿上课,要接受检查了,才临时抱佛脚,抓紧练习,好在总能安全过关。我们家住在二层楼,每当海泉在家里练琴,阳台的门敞开着,不时传来院子里熟悉的小伙伴们疯玩的声音,而他只一个人在屋子里枯燥地弹着钢琴,感觉非常着急,非常寂寞,他是多么想出去和小朋友们玩啊!每个孩子的天性都是喜欢玩啊!

下面是海泉1987年2月9日11岁时的日记:

这几天,天气开始转暖,气温渐渐升高,街上的雪全都化了,形成一条条小溪。

今天我疼极了,因为下午爸爸揍了我。为什么要打,是因为我两天没写日记,一天没练钢琴,屋里被我弄得很乱。

爸爸开始打时,我非常生气。心里想:打有什么用?俗话说:棒打出孝子。可现在的小孩可不一样了,打不仅会(使)孩子改不了,而且会更坏。挨惯打了,屁股练成了铁屁股,嘴巴成了钢嘴巴,也就不怕了。我开始是这样想的,后来,我觉得爸爸是对的,他也是为我好呀。每个爸爸妈妈都有一颗望子成龙的心!

我想,我以后再也不气爸爸了,一来可以让爸爸不生气;二来,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这时的海泉12岁。我曾说,我从未打过孩子。看来,我的记忆有误差,海泉的日记白纸黑字,不会有错。为了督促他练钢琴,我确实是打了他的屁股。

学钢琴,海泉从未逃过课。记忆中最深的是他弹练习曲《献给爱丽丝》,每天都弹,这使他感到疲累,有时很烦躁。可是,当他接触到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之后,他像变了一个人,他觉得这曲子怎么那么好听呢。老师当作作业留给他。他第一次发现可以弹出自己的感情。在钢琴考试那天,老师觉得他弹的音乐很有表现力和感染力,第一次用很欣赏的眼光看着他。在这之前,海泉上课把弹琴当作完成任务,特别怕出错。可是从这天之后,同样的曲子,他可以弹出自己的感觉来了。慢慢地他发现了,只有用心去弹,音乐才会好听啊。明白这个道理时,他已学琴两年,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了。

海泉的钢琴从小学四年级学到了初中二年级。因为要考高中,就中断了去音乐学院上钢琴课。这中间,他曾得到过老师的认可。以前他经常在老师那儿看到比他弹得好的孩子,所以他并没有感觉自己弹得怎么好,缺乏自信。有一次,老师问他是否愿意参加在沈阳音乐学院举办的钢琴演奏会,他知道,那是只有弹得特棒的孩子才有的机会。这个机会突然降临时,他却没有一丝准备,他谎说奶奶有病,推掉了这次绝好的展露自己的机会。过了很久,他仍为失掉这个机会而后悔。

尽管不去音乐学院上钢琴课了,但因为家里有这架钢琴,他已经与音乐结缘了,自发地学习从来没有停止过。他拷贝了许多海外的唱片,这些最初听到的音乐在他心里产生了很强烈的回音,那种回音对于他来说应该是震撼。而这种震撼是别人看不出来的,它会影响一个人生命的成长。

这个阶段,海泉仍然在复习功课累了的时候去弹一会儿钢琴。这种弹奏,不再是为了应付老师的检查,也不再是为了得到家长的表扬,而是他生命深处的一种需求,完全是自觉自愿的行为,这是非常宝贵的一种自觉自愿。

中国的流行乐坛,海泉最早接触到的是齐秦的歌,他觉得齐秦唱出了他心里的某些感觉。

在海泉的一个本子上,我发现13岁的他,全文抄下了齐秦的《花祭》:

你是不是不能留下来陪我

你是不是从窗前走过,一定要走

这新的花才开你却最后飞走

留下来,留下来

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你是不是就这样轻易放弃

分开的时候就这样匆匆离开我

离开我,离开我

太多太多的话我还没有说

太多太多的理由只给你留下

抛开的时候你却离开我

离开我,离开我……

也许这是少年海泉希望齐秦的音乐永远陪伴着他的一种心情吧!

那时候,海泉曾跟着齐秦的唱片学唱,每天在屋子里吼。家人说你别唱了,唱得跟狼叫似的,但他还是继续吼。齐秦唱的就是“北方的狼”啊!说跟狼叫似的就说对了。

海泉喜欢这样吼。有时他弹的并不是练习曲,而是即兴演奏的曲子。他自己边弹边唱,那种感觉真好,他发现自己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曾莫名的兴奋了好久。他第一首能弹唱的作品是麦克尔·杰克逊的一首慢歌。钢琴老师并不教乐理,更不教作曲常识,只是教你弹谱子。所以很多学钢琴的人并不能即兴弹奏。海泉在停止到老师那儿学琴之后,完全是自己弹,即兴地弹,随意地弹,养成了即兴弹奏、随意弹奏等很多习惯,这些习惯使他有可能去创造旋律,让从未有过的旋律在他的指尖流淌出来。

有一次,他把自己关在钢琴屋里,叫家人都不要出声儿,不要有任何动静,他在房间里,弹奏一支自己第一次创作的曲子,用一个录音机录制在一张空白的磁带里。然后,他放给爸爸、妈妈、姐姐听。他说他创作的这支曲子,名字叫《雨中的蚂蚁》,表现的意思大概是:一会儿,天阴了,蚂蚁都在忙碌地搬着东西;一会儿,下雨了,蚂蚁匆匆往蚂蚁洞里钻;一会儿,天晴了,出太阳了,蚂蚁都从洞子里跑出来,从容地搬运东西,心情很快乐……

我们看了海泉在白纸上写出的《雨中的蚂蚁》乐谱,很不规范,阿拉伯数字一长串,也不分小节,只有他自己明白怎么回事儿。海泉说过,他曾多次专注地观察蚂蚁群体。他说,实际上我们每个人也都是一只蚂蚁,每天都在忙碌着、寻找着、进行着自己的生活。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也像蚂蚁一样。两只蚂蚁在搬运东西过程中相遇时互相打个招呼。海泉是想通过写这个曲子,告诉人们,其实生活中的快乐很是重要。

《雨中的蚂蚁》是海泉今生第一个音乐作品,这是应该珍视的,他录制的这盘磁带或许还能找到。此后,他陆续写了很多的歌曲,都是在他停止了到钢琴老师那儿学琴之后,在赴北京发展之前。钢琴打开了海泉智慧的大门。钢琴是海泉与音乐坚实的纽带。海泉成名后,有两次回家,一次是2007年春节,一次是2011年春节,都是弹奏他儿时学琴的那架钢琴,写出了自己喜欢的乐曲。弹奏当时就很细心地录了下来,成为他新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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