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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大发淫威,制裁苏努家族

雍正初年,许多皇族和权贵都有意无意成了新君的政敌。有不少是家族式的,如允禩和他妻子的家族,胤禟和他的岳父固山额真七十,阿灵阿(康熙末年死)、苏努家族等等。前面两个家族都在肃清允禩、允禟势力的时候一并打倒。而苏努家族在这之后也开始遭到迫害。苏努一家老少笃信天主教,不向皇帝低头,他们的强硬一度气得雍正暴跳如雷。苏努及诸子案,曾是雍正一手策划的打击政敌的典型案例。

我们先来了解一下苏努家族的历史。苏努是清太祖努尔哈赤长子褚英的后裔,与雍正同辈,但是雍正稍微年长一些。褚英当年因为得罪了当权者被幽禁郁郁而终,因此他这一支在宗室中始终没有得到重视。苏努因为他的父亲杜努文没有战功,最初只是继承上辈的爵位被封为镇国公,但苏努不甘沉沦,积极进取,终于受到康熙帝的赏识和重用,不但晋封为贝子,而且康熙皇帝还对他委以重任,他历任宗人府左宗人、镶红旗都统、奉天将军等职,其中,任奉天将军长达十年。可是,苏努一开始就站错了队,他深陷在康熙末年那场皇子争储大战之中,为允禩、允禟一伙的争储呼喊奔忙,出谋划策。虽然日后雍正否认从前与苏努有任何嫌隙,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苏努既然极力拥裁允禩、允禟,必然做了一些对当时同为王位竞争对手胤禛不利的事,对于昔日很受康熙皇帝信任的雍亲王,至少不会亲近。可是,命运偏偏与苏努作对,雍正继位后,意味着苏努企图重振家族声望的政治抱负宣告破产了。

令人费解的是,康熙刚死不超过五天,雍正还没正式登基,就迫不及待地晋封苏努为多罗贝勒。但是政治经验颇深的苏努没有沉醉在眼前的假象之中,他没有对新君的封赏感激涕零。果然不出他所料,雍正元年二月,灾难就开始降临到这个家族之中,苏努第六子领侍卫内大臣、满洲正红旗副都统勒什亨首先被谴,罪名是把不应当记为人的档案和被降罪的允禟府上太监的事载入档案,大有庇护允禟的嫌疑,这件事让雍正气恼万分,将勒什亨革职发往西宁,跟随允禟效力。这个遣送命令下达不久,苏努第十二子乌尔陈擅自进宫,在雍正面前替兄长说情,遭到雍正的斥责后,据说又显露了愤恨的表情,结果,乌尔陈被强令与勒什亨一同发配到西宁军前。在责难勒什亨时,雍正也重重地点了一下苏努,说苏努是允禟岳父固山额真七十的党羽,两人曾经结为生死之交,如今皇上不追究他们先前的罪行,他们却不念国恩,不改旧恶!其实,我们可以看出雍正罪谴勒什亨、乌尔陈兄弟,是雍正向苏努发出的严重警告。

苏努并没有因此低头认罪。固山额真七十死后,他颇有怨言,这种微词传到了雍正的耳朵里。为此,雍正公开责斥苏努不改朋党的恶习,煽动蛊惑人心。固山额真康熙帝在位时也说过:褚英这一支的人,与帝系素来都有矛盾,所以应该时时提防他们的报复。雍正在给苏努定罪时,除了与允禩、允禟、固山额真七十等人结党营私,屡教不改等罪名外,也没有拿出令人信服的实据。同样,对于苏努诸子,雍正也十分厌恶,说他们继承了他们父亲的一切恶性,但也找不出足以置之死地的罪证。这着实让雍正觉得遗憾和不甘。以至于后来对苏努以及其子女的责难,都是“莫须有”的,雍正故意为苏努父子添罪,以表明给他们治罪事出有名。

后来,雍正下令革去苏努贝勒爵位,并限其十天内带领在京的几个儿子前往右卫(今山西右玉县)居住,如果再不安静自守,仍一心从事投机钻营,往来京师通信,就将他正法。雍正二年十一月,苏努死在禁所,大概不是善终而逝。可是雍正并没有因为苏努的死而放过他的儿子和家人,因为害怕这一支的力量,雍正总在寻找机会将他的一家赶尽杀绝。雍正四年正月初,在全面反击允禩集团的同时,苏努被削籍离宗,更恶毒的是不久,雍正还下令将他戮尸扬灰,着实让人侧目!

苏努死后,他的儿子勒什亨、乌尔陈一度被押到右卫为父守孝,不久就又被押回京师禁锢。这是因为,雍正认为他俩胆子很大,害怕他们在外招惹是非,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举动。对于苏努的其他儿子,在对苏努本人实行戮尸惨刑时,雍正故意将他们分隔四处,除勒什亨乌尔陈仍禁锢在允祉的诚亲王府外,其余子孙分别遣到河南、山东、山西、苏州、浙江等地,交给地方官放到衙门内禁锢,余下的交给右卫将军严加约束。就这样,苏努子孙被强行拆散,放逐到全国各地。

正在雍正忙于继续寻找苏努父子的罪证时,负责查抄苏努家产的嵩祝等人帮了大忙。嵩祝在查抄苏努家产时,发现其子苏尔金(三子)、书尔陈(十子)、库尔陈(十一子)、乌尔陈及其家属都是天主教徒,家中都供奉着圣像。得知这个消息后,雍正立即命允祉及本旗大臣就近审讯禁锢于允祉王府的乌尔陈,扬言说如果乌尔陈认罪伏法,就放过他,如果坚决不放弃宗教信仰,那么审讯他的王公大臣就开会参奏他。

审讯时,乌尔陈承认自己信奉天主教,而且,还说他的几个哥哥都信教。表示他们既肯为陛下效力,又崇拜天主,两者都不能改变。同时,还坚定地说,“我宁愿死,都不能改变我对基督教的信仰”。此次审讯时间很长,很激烈,乌尔陈振振有辞,据理力争,把审问人搞得哑口无言。为此,允祉带头将审讯纪要交给雍正,并建议把顽固不化的乌尔陈碎尸万段。雍正得到汇报后,大发雷霆,于是决定扩大声势,一面在京城内部散播再审乌尔陈的时间地点,另一方面发动所有八旗大人、刑部官员和临朝的众卿都参与审问,时间定于五年闰三月初五日(1727年4月25日)。当时在京的西方传教士都异常兴奋,说是审判乌尔陈那天,耶稣的福音传遍了整个北京。

那天的审讯仍然是没有什么结果,乌尔陈陈述了信教和忠君之间并不冲突,将那些审讯他的人驳斥得哑口无言,得知审讯的结果后雍正气急败坏,但是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仍然没有杀掉乌尔陈,而是继续将他禁锢起来。

继乌尔陈之后,雍正也对苏努家族其他信教的人进行审讯,当时在京的苏努家人共一百四十余名,包括妻妾、子女、仆人、女佣等在内,都毫不畏惧地说自己是天主教徒,甘愿与苏尔金、库尔陈等“殉教”,没办法,雍正只好传令将为首的苏尔金、库尔陈两人押回京师。

到了六月初,调查苏努的案情有了重大进展。果郡王允礼奏报,他所管的镶红旗衙门有四件康熙曾作批示的苏努折子一直遗漏未缴,折子上有苏努胡乱涂抹之处。雍正在继位之初就下令收缴康熙皇帝的所有奏折,不许焚毁和藏匿,违令者严惩。这下发现了苏努家没有上缴的奏折,还被他们乱涂乱抹。就犯了对君王的大不敬之罪和违背君令两项罪名,按国法应该将苏努的各位儿孙正法。

至此,雍正总算是找到了一条可以说得过去的给苏努子孙定罪的证据了,王公大臣此时也故意谄媚地奏请雍正将苏努诸子孙按叛逆罪正法。这时候雍正一反常态,充分发扬起民主来,一一询问诸大臣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理。到了这一年的七月二十五日,苏努诸子的案子最后有了定论,雍正一改先前置他们于死地的态度,以苏努子孙多至四十人不可尽杀为由,下令暂免其死,仍旧禁锢,但如果日后有一人犯法,不论轻重,定将全家处死!

虽然雍正出乎诸臣的意料之外免了苏努诸子孙的死罪,但是在这一年里面,苏努的几个儿子苏尔金、勒什亨、鲁尔金、书尔陈、乌尔陈、木尔陈都先后死于禁所。大家都猜测是雍正在背后派人杀害了他们!据法国传教士宋君荣记载,曾经让雍正君臣无计可施,将他们搞得狼狈不堪的乌尔陈死得很惨,官兵们验尸时,只见他浑身伤痕累累,都是血;不久,人们连镣铐也没有给他去掉就将他装入一口很差的棺材里,弄到城郊一个叫“四时园”的地方,将棺材和尸体一同焚烧掉,烧不尽的就深埋在地里,再用车马压踏,他身上的九重镣铐最后送回了刑部。在送押焚烧棺材的过程中,大队士兵如临大敌,不准任何人接近队伍,途经的店铺都被勒令关门。据说,那个时候整个城郊都哄传有个王爷被活活地烧死了!

苏努一家最后的结局正应了雍正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抚我则后,虐我则仇;忠我则臣,背我则敌。”如果说雍正诛杀那些曾经阴谋篡位的皇族同党还说得过去的话;那么他动用一切手段给苏努和他的儿子定罪最终杀害了苏努一家老小,则是在大耍专制君王的淫威了。从这件事我们就能看出,雍正对于那些曾经不归顺自己的政敌,表面上虽然仁慈大度,而内心里却是狠毒偏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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