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活法；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
而如果想要对方为己所用，那就必须顺着这些感情去控制，引导他，这样才能够发挥一个人的最大作用。
比如王一对石伍的那句话。
石伍此刻显然有些愣神，他凭直觉感知这少年必定不简单，但绝没想到这少年会这样来说服自己，或者说，绝没想到这少年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是谁？他要干什么？石伍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这两个问题，于是他问道：“你是？”
王一抱拳道：“我叫王一。”
石伍摇摇头，道：“你应该明白我问的不是这个。”
王一笑道：“很抱歉，我现在仍是孑然一人，既非什么王侯将相的公子，也不是什么叛军首领。”
石伍冷笑道：“那你还谈何报复天下？哼！不觉痴人说梦吗？”
王一轻轻地摇摇头，露出一丝微笑，道：“痴人不能说梦？呵呵......我一人又如何？更何况，如今不是又有了你们吗？”
一个人时刻充满自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无所有的他却在规划着所有。
能这么做的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英雄。
但王一显然不是疯子。
可更可怕的是，显然王一是不准备做什么英雄的。
这让石伍更加觉得这人深不可测。
但王一的话显然触动了他的心弦。
石伍道：“不苦万民。”显然他自己也是贫苦的苍生之一。这是他对王一的要求。
王一神情极为肃穆，道：“不苦万民！”
但石伍接着又说了一句话，他说：“杀尽贼子。”贼子，可以是窃民之贼，也可以是窃国之贼。
石伍此刻显得很平静，但越是平静，就显得越不平静。
在场的石伍那些手下兄弟，实在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意思。但跟着石伍那么久，他们很了解，此刻的石伍，才是最可怕的。
一阵无形的杀气在官道上扩散开来，直至远去无踪。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王一依旧肃穆，再次重复道：“杀尽贼子！”
石伍不再说话。
王一也没有多言。
周围的人更不敢多说，他们所在乎的，不过是今晚有没有吃食，所以他们一直在盯着王一的那匹马。
王一笑了笑。
石伍还是没有表情，他似乎在回顾过去的那些日子，同时也在展望未来的日子。
匕首是石伍捡起来的，是王一从石伍手中接过来的。对石伍来说，这算是市井之人效忠的仪式之一。
一旁的众人顿时惊住了，进而眼神中并发出原始的渴望以及不尽的兴奋。
他们并没看清过程，但至少看到了结果，那匹马彻底倒在了地上，丝毫不动了。
但石伍看清了那一刀，干净利落，坚毅果断，更重要的是，那是杀人的一刀，不是武林中的刀法，那只能是从市井底层常年打斗才能练出来的。
王一却是一副似乎什么都没有干的样子：那匹马似乎从没想到自己会就这么死去了。
那一刀绝不是见过一遍就能学出来的。石伍不知道究竟是王一天赋异禀还是别有隐情，但至少给了自己一些熟悉的感觉。
王一笑道：“今日刑此马为誓，如何？”
王一话没有说全，但石伍明白他的意思。
石伍只说了一声，道：“好！”接着他单膝而跪，又说了一声，“是！”
“好”，是彼此之间有了共同的目标，他们将会共同为之奋斗。
而“是”的意思则很简单，只代表着，效忠。
或许在多年之后，后人看来，这不过是那一段混乱历史中的一个小插曲；后世的史书上可能只有几个字也可能毫无记录，但至少对于现在这两个人来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时刻。
这就足够了。
王一向来不是个拘谨的人，所以再没有了什么虚礼，众人更是迫不及待地上前准备动手，希望将马肉分给自己。
王一见此，仍是微笑；众人见此就要动手，忽然一道寒光扫过，倒在地上的马尸已被分割下了数十块肉。
众人急忙将散落在旁的马肉收集起来，或许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恩赐，也是一种收买。
但王一紧接着说了一句话，道：“乱世流离，人人不易；今日就罢了，以后不可再如此。”
王一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微笑，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正在收拾马肉的众人却猛地一顿，至少这句话，他们听懂了；而更令他们害怕的，则是王一说话时的一道寒意，那是一道杀气，虽然王一并没有说这个字。
石伍在一旁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默默地在夜色中走着。时而抬头看看前面那位少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现在面对这少年，竟有了一种亲切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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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看着对面正在抽着旱烟的那个老头，折扇轻摆，笑道：“我虽然不喜欢这味道，但毕竟对老年人总要有些尊敬。”
山农叟也睁眼看了看王一，事实上，他一直在注意着这位少年。“哈哈哈哈....人老了，总有些老毛病改不掉的，毕竟在世无多，岂能不纵容些？”
王一笑道：“人生苦短，本就该及时行乐，不是吗？”
山农叟又抽了口烟，说道：“这是到了我这个年纪才该想的事，小娃娃青春年少，说这些岂不叫人丧气？”
王一道：“但我不也是时日无多了吗？”
山农叟对着地磕了磕烟灰，笑道：“说来我一直好奇，你怎么会那么坦然就服下了五毒轮回丹？妖毒子那老怪物的东西可比你想的还要可怕。”
王一笑道：“看来你在意的并不是朱雀令。”
山农叟不由得抬头又看了一眼王一，不解地问道：“哦？何以见得？”
王一道：“以杀证道的三杀子怎么会被一个朱雀令困住了自身，又怎么会被一个不知来历的巫修老祖所控制？更何况，比起一个杀人狂魔来说，归隐之后的种地老叟有时候更可怕。”
山农叟笑了笑，道：“难得你与那臭和尚想到了一块，真不容易啊。”
王一道：“所以我才单独来找了你，我相信五毒轮回丹是真的，那些解药也是真的，毕竟残剑庄主夫妇，雷氏兄弟，煞道人，千羽郎君这些人也不是好骗的。”
山农叟道：“不错，都是真的，所以你还是得去找他们一个一个地讨解药。”
王一摇摇头，道：“这倒不必。”顿了顿，看了看山农叟，接着说道：“但我更相信的是，你必定还有解毒的法子，或者说，你还有一份解药。”
山农叟闻言眼神一亮，道：“哈哈哈....你如此肯定？难道老道姑几人就没曾想过这些，他们可是不会让这事出一丁点差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