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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长发还是短发

六(7)班空前地团结,用一个挺不好写也不好读的词儿叫——同仇敌忾!(注意,那个字不念“气”,念什么?查字典!)“凭什么要让我们女生剪短发?”汤圆圆跳到讲台上,拍着桌子嚷嚷,淑女风范荡然无存。

一呼百应!台下的女同胞们立刻热闹起来!

男生们也坚决地站在了女生的这一边,这倒是有些奇怪了。开始时,毛达维还冲着女生做鬼脸:“哈哈!剪吧、剪吧!让你们臭美!”但他马上发现,自己的挑衅不但惹得女生们杏眼圆睁,而且也招来了兄弟们的不满:“啥素质!就会幸灾乐祸!你是六(7)班的人么?”

胡奔还在继续报告他的见闻:“那教导主任,吹胡子瞪眼,都要把吴老师给吃了!吴老师呢,面不改色心不跳,强词夺理……”庄库笑了:“强词夺理?那叫据理力争!学过中文没有啊?还吹!”胡奔不跟他计较:“对,据理力争!他说要尊重学生个性,要培养审美观……反正列出了七八十条理由,坚决反对学校要求女生剪头发!啧啧,吴老师那个帅哦……”

不过,说来说去,光在这儿嚷嚷有什么用?头发不是还得剪么?连吴老师不也说不过领导么?得想出个办法来啊。

庄库若有所思:“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蔡小帅心领神会,“咱们来个联名请愿,怎么样?”“联名请愿?”田羽瑶一吐舌头,“是不是太严重了……”蔡小帅不屑地一撇嘴:“怎么,你不同意?那就等着和你的秀发说永别吧!反正剪的又不是我的头发!”

紧张磋商中……那句诗叫什么来着?山雨欲来风满楼……当晚,老校长的视觉和思维都受到了强大的冲击,因为学校的网站受到了强大的冲击!

奇怪,平常冷冷清清的,今晚怎么好像来了场暴风雪?看看那些帖子吧,一个接着一个往上贴!

大奔:长发还是短发?这个问题好像不应该归学校管吧?这是不是侵犯人权?不,具体来讲,是侵犯头发权。

加菲:同意!

蓝调心情:我不懂什么权……我就知道,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我就喜欢长发飘飘,喜欢张扬的个性!

就是比你帅:女生如果都剪成了短发,我们的校园会不会失去百分之六十一的风景?骑着小猪逛逛:唉,我倒不为没有女生的辫子揪而感到遗憾,我只是想,难道不把头发剪短就不能培养纪律性了吗?把纪律和头发扯到一块儿,是不是有点儿滑稽?那个俗语叫什么来着?驴唇不对马嘴?小狗叼骨头:长发或短发,其实不重要。咔嚓虽省事,尊重价更高!

……乖乖!

这帮小家伙不简单!老校长是越看越激动啊,眼睛不离屏幕,那手就一个劲儿乱扒拉。“老头子!你扒拉啥呢?看我刚刚收拾好的桌子都让你给搅和成啥样子了?”校长太太那个气哦。“别打岔!我忙着呢!那个……老伴啊,给我拿个扇子过来!热!”“啥?都穿毛衣了,你嫌热?老头子,你没生病吧?”“你知道啥啊!我热啊,我热血沸腾!看看!咱们就得培养这样的孩子啊!敢想、敢说、敢做!咱们没这点儿思想没这点儿勇气没这点儿魄力,那就只能被人欺负了!”

第二天一早,所有同学的脚丫子都被钉在了学校门口的那片广场上,所有同学的眼睛珠子呢,都被钉在了中间那块大黑板上。

赶紧挤到跟前看个清楚吧——小心别把鞋挤丢喽!

急急征集令亲爱的老师和同学们:热烈欢迎你参加“长发还是短发”的民意测评!

口号:我的头发我做主!

目标:确定本次军训中女生是否可以留长发的重大问题。

时间:今天的课间操时间,即上午十时至十时二十分。

地点:操场。

人员:全体师生。

方式:以旗杆为界,旗杆南为“长发”支持者,旗杆北为“短发”支持者。人数占优势的一方获胜,其意见将会成为学校的最终决定。任何人必须无条件地服从这一民意测评结果。

说明:请自觉保持队列整齐,注意安全。特别提醒高年级同学要照顾好低年级同学。

校务委员2007年10月18日“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一个男生一撇嘴,“不就是一个头发问题?算什么重大决策?”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也附和:“就是,兴师动众,也浪费时间。要我说啊,服从学校的规定不就完了?有这二十分钟,还不如做点儿题!”

胡奔也在黑板前头呢,听到这二位的一唱一和,气都不打一处来,伸着脖子就想往上凑,“我说——”还好,庄库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这个“喷壶”,赶忙把他往人群外头拖。胡奔还不乐意:“你干吗拦着我?咱们好不容易争取来了一次民主,他们还说风凉话!我得说两句!”庄库笑了:“莽撞啊莽撞!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懂么?”

六(7)班的早读进行不下去了。不过大班长马小宇也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样子,她心里头也乐和着呢。“哎,诸位,昨天晚上咱那个留言可是帅呆了吧?”

高星星一脸得意。“切!看着名字就知道是你——就是比你帅,呵呵,超级自恋狂!小心走火入魔!”庄库做不屑状,“还是我的那几句诗有技术含量:长发或短发,其实不重要……”蔡小帅坐山观虎斗。只见他微微一笑,自言自语:“低调啊低调,还是骑着小猪逛逛好……”教室里乱哄哄的,是那种按捺不住的兴奋,为即将来到的胜利。

“还用民意测评?”汤圆圆一甩头发,“哪个女生不爱长发啊?庄小静那样的假小子是特例!甭问,光女生全部支持长发,我们这边就稳操胜券了!”

巴亚森终于憋不住了:“别高兴得太早了!俗话说得好——乐极生悲!女生未必全都同意可以留长发的,俗话不是还说了——十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长吗?各人有各人的主意,不可能想得一样。再说女生的人数可没有男生多,男生中间同意女生留长发的恐怕不会多吧?这些都可能影响民意测评的结果……”

奇童童给他一个白眼,截住了他的话头:“那你说怎么办?”

巴亚森脸一红:“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诸葛亮!也就是分析分析,说一说我的观点,给你们提个醒……”

这时,吴老师来了。他是冲过来的,因为他已经迟到了一分二十秒。他在教室门口很熟练地急刹车,然后张嘴:“对不起,我……”他本想表达真挚的歉意,为自己的又一次姗姗来迟。但是他马上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道歉是没有必要的。

因为全班的人都在发呆,是那种若有所思的发呆。

吴小钢老师马上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嗨!这算什么啊!我看到那个征集令也热血沸腾呢!刚才我为什么来晚了?就是在咱们学校老师的QQ群里头大力劝说老师们都站在长发一边呢!放心吧!我立场坚定!我矢志不渝!我坚贞不屈!”

大家的心这才稍稍放下来。

重大的时刻来到了。

校园里无比沸腾。是的,无比沸腾。其实啊,头两节课老师们上得都不太容易,因为每个教室里,学生都好像一个个水接近沸腾的小水壶,如果不拿出浑身解数来,根本不能把每个孩子的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来。也好,这是一次全面检验和提升老师的教学水平、人格魅力的大好机会。

课间操时间到了,那么多小水壶被打开了,这整个校园不就成了一个完全沸腾的大水塘?胡奔最为热心,抓住机会向周围班级的兄弟姐妹们演讲:“各位!要珍惜自己手中的权力啊!长发还是短发,看上去也许和我们男生以及留短发的女生无关,其实事关重大!”立马有人接腔:“我怎么看不出来有什么关系?”胡奔一时答不上来了,脸立刻憋得通红。毛达维嘿嘿笑着:“怎么没关系?女生都留短发了,你还有辫子揪吗?”一阵哄笑!幸好庄库及时地咳嗽一声:“开玩笑!这不只是头发的问题,这是民主,懂吗?你们要是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意见,以后其他事情也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哇,才子的嘴巴就是厉害,上来就镇得一群人脑袋一蒙!

哨声响了!

陈雪儿、田羽瑶、李菲菲、奇童童她们几个手拉着手朝南边跑,跑得直喘气。等站定了,往周围一看,嗯,六(7)班的人就是心齐,几乎都过来了!不对!毛达维呢?这个家伙不会是临阵倒戈了吧?“我来了!”这不是毛达维吗?“你怎么回事?”庄小静跳了过来,恨不能揪住他的耳朵,“不要告诉我你是趁机去买干脆面了!”

毛达维陪着笑脸:“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怎么能去买东西吃?我……我是迷了方向了……”

其实用不着二十分钟的。仅仅五分钟,就已经见了分晓了。

旗杆的南边,黑压压一大群人。

旗杆的北边,只有一个人。

啊!空前的团结啊!

老校长也站在旗杆南边,他的一头白发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站在旗杆北边的人,是教导主任。

校园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大家都想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笑不出声来。也许是因为太高兴了?可是好像又不是,看着那边的孤零零的一个人,大家好像有这么一种感觉,那就是不能笑出声来。

蓬蓬悄悄问吴老师:“教导主任是不是错了?”

吴老师很严肃的样子:“谁也没错。”他顿了顿,“坚持自我,也是一种可贵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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