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照常上班,即使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也没有打乱我的心情和生活计划,反而让我坚定了要离开这的心。
坐地铁到公司,和门口的保安打了打招呼准备进门,听到后面的喘息声,我回头看见喊着我名的影子。她冲过来拍拍我的背靠着我的肩喘气,我看了看她这狼狈样说:“呀,幻淑女!没迟到啊干嘛那么赶?”
“还不是赶你。”她的气渐渐舒畅了些,笑着回答,也和保安打了招呼跟着我一起进门。
“那是!我的腿那么长,可不是一般人能赶上的哦~”我打趣道。她还真低头看了下我的腿,瞪大双眼说:“是长、是长。”话毕,我们一同仰天大笑了番,走进电梯。
阳光撒进办公室时已经是午时了,我移动转椅往后退了两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有些刺眼,我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就看见出现在我眼前的舒安,我有些惊讶,但还是镇定地看了看旁边的秘书阿水,等她给我个交代。她会意,低着头说:“林经理,他说要来见你,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一声他就已经闯进来了。”
是挺快的。我在心里想,点点头跟她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她又低了低头,朝门口走去。我把头扭向舒安,注视了他几秒,他也毫不避讳,与我直视。
实话。我还没有跟哪个男人直视过,我觉得脸庞有些发热,见阿水走到门口便唤了句,“这是位贵客。”她停住了,回头看我等着我的下一句话。我看着他,见他也饶有兴趣地笑着看我。我收了收身子,又转头对阿水说:“端两杯咖啡来。”
阿水点了下头,开门离开。我指了下对面的椅子对他说:“坐。”
他点头,坐下。翘起二郎腿,一副王者姿态。我问他,抽烟吗。他说,不抽。我没了话。他又问,我的样子很像经常抽烟的?我看了看他的腿,说,确实。
他笑了。笑声很好听,多爽朗的一个小男生啊。只可惜。
他不摆架子了,把腿放下,皱着眉头问我:“我很奇怪——”
我正看着手头的文件,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来看着他说:“嗯?”
这个是下意识的。但他不知为何愣了两秒。本看着我的两双眼又垂下不敢直视。我想看仔细点,可光线又挡住了他的脸,我的视线。我看见很多小灰尘在空中,慢悠悠地漂浮着。他轻咳了两声,话也慢悠悠地来,缓缓地飘进我的耳里。
“我奇怪,你为何说我是贵宾?”
“奇怪吗?”我笑着回答,“身份啊!月薪也不少。”
他又愣了愣。那神情我可看清了,傻气的阳光男孩。珊瑚人再倔,脾气再犟。有这样的男友在身旁,又如何呢?虽然有时,很傻糊。就像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其实我想说的是,因为你是白珊瑚的男友啊,还能来我的公司看我,我的办公室来坐。贵客,更是稀客。
“珊瑚呢?”我问。
他说:“回她妈家了。”
我点点头:“游历完了,是该看看。出门在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亲人了。”他也点点头,我说:“你呢?不回去看看你的亲人?”
他尴尬地笑了笑,说:“是啊,是啊。是该看看。”
他的举止是有些奇怪。可跟我无关,我也没有权利过问。正巧阿水把咖啡端上了桌。他对着秘书说:“谢谢。”她也低下头说:“请慢用。”又自觉地关上门离开。
我用调羹摇了摇面前的咖啡,看着咖啡问他:“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今天来干什么呢?莫非闲来无事随便逛逛?没那么闲吧。”
他喝了一口咖啡,回答:“还真被你猜中了。我来看看我的朋友,昨晚发生那样的事,今天精神好没好。”
他说的是那样的轻松。我有些惊讶,抬头看他,他正吹手中的咖啡,又喝了一口。
我反倒有些尴尬了,又说不上来。还是客套地回答说:“谢谢关心,昨晚的事我已经释怀了。我也习惯了。珊瑚她就是那样的性格,'直率',倒是你。刚和她交往没多久还没熟悉。有些你还得耐得住。”
“是嘛?来这一趟,收获了!”
他又爽朗地笑起来。听他的笑声,我也跟着笑了笑。虽然自己也不知笑点何处,但听这笑声,也不由自主地被带动。珊瑚,应该很快乐的吧。
如果最初我换一个选择,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不管了,时间无法倒退。何况,若当初我选了另一个选项,我也没有手中的保障了。
我握了握包里的那张支票,咬了咬下唇。光线又强了些,照在身上都有些热了。暖风也吹了进来,拂在身上,心也暖暖的。
杯子已经见底了,我放下杯子对?他说:“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公司总有事情要忙,家里总有亲人要看。时间永远也不够用。”
他也放下手中的空杯,站起身来看着我说:“真是打扰你了。这杯咖啡,很好。”
我刚想开口的话,又被堵了回去。我尴尬地笑了笑,独自走在前头给他开门。他走过来,笑着跟我说:“再见!”
我震惊了一下,看着他清澈的双眸。“啊”了一下。再回过神,他已不见。
因为那时的我,不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如果我有预知的功能,结局或许会更好,可以更完美。如果当初,我说出了想说的那句“你不要来找我了,反正我明天也要离开这个城市了。你是珊瑚的男朋友,而我和珊瑚关系你也是看到的了。继续下去,我怕影响了你们的关系”或者在他说“再见”的时候说出来。再或者,一开始就不坐地铁。或者,不被他的笑声吸引。
说到底,还是心底的自己,在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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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回家啦?”
门外的同事看见我收拾包准备出门问了一句。
我回答:“是啊,都忙完了。”我拎起包,拿起桌上的文件走到她旁边递给她说:“我明天要去外地出差早点走,帮我把这份文件给幻影,告诉她我都弄好了,签个字就行。明天早上也不用去机场送我了,该上班还是去上班吧。还有,你也别太想我哦。”我笑着对她说。
她接过文件愣了愣,抬头不舍地看着我说:“出差?”
“是啊,去3个月。很快就回来了。”我不是很在意得回答道。
有那么几秒,周围都是寂静地一片。没有人,没有风,没有话,甚至连暖阳都散去被一片乌云遮住。
我抬头看看天,自顾自地小声呢喃:“要下雨了呢...”她却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狠狠地抱住了我,给我来了个猝不及防。我有些没站住,往后退了退,惊恐地睁大双眼盯着前方。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她。会心一笑,内心是波涛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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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挺早的,夕阳都还没落下。
上面批准我今天早点回去。离开公司,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我问去哪。我又还不想那么早回去。想了想,说:“去'苑峰'。”
“哪里?”司机惊讶地大声问出,仿佛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他转过头来仔细看了看我说:“小姑娘,我做这行10几年了,还从没听过有'苑峰'这个地方。”
我眨了眨眼,才想起来。连忙歉意地说:“对不起师傅,我...我刚从外地来,把名字报错了。我才来,还不熟悉名字。您就一直往前走,差不多1000米就到了。”
他听了我的回答,又看了看我,看得我全身都不舒服。我只好尴尬地笑一笑,手指了指前面。?他摇了摇头,有种无奈的感觉。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向前方驶去。
我松了口气,背靠在了后座上。拂开挡住眼睛的碎发,抬头望向窗外。
是啊。纵使这个司机在这里闯荡10几年,也不可能知道这个地名。因为,那是我和他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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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么久了什么时候才到啊!”我虽是不耐烦的语气,却是笑着的容颜。
“好啦,可以摘下了。”他应答,本持在我腰上的手向上移到了后脑勺,轻轻解开蒙住我双眼的布。
眼上的布滑下停在肩膀上,我眼前忽然一亮。不是重见光明的欣喜,而是眼前之景的惊喜。
一座山连着一座山,一朵云接着一朵云。树木苍郁,一条小溪延向远边。
“也不知我们站在的小山是其中的哪一座,它是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我一个人嘀咕,更没想他回答。他却在那是抱住了我,打断了我的话。
他的脸紧靠着我的左脸颊,闭着双眼,很享受的样子。我低头撇向他,轻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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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司机回过头看了一眼,却好像被我吓到了一样很惊讶地张着大口。
“怎么了吗?”我很疑惑地看着他,也被他这个反应吓了一跳。可一开口,嘴巴旁的肌肉一收紧就感到脸庞有种黏黏的感觉,眼皮也很沉重。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脸,感觉到了液体的触碰——原来,他又让我哭了。
我随便用手擦了擦脸,掏出口袋里的钱递给司机,“不用找了,谢谢。”之后打开门匆忙下车。
车进不去小山路,即使下了车还得步行10多分钟。山上没有人,也没有鸡鸭。仿佛唯一的活生物就是昆虫和偶尔飞到这停顿的小鸟。
说实话,我很享受这样独自一人的时候。即使,也怀恋曾经我和他在这座小山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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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给这座小山起个名字吧,怎么样?”我和他都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沐浴着阳光。
他拿出口中的草,坐起来很精神地说:“好啊。”
我也跟着坐起来,把口中的草扔到旁边。闭上眼睛双手并拢在前,低着头许着自己的愿望。
“干什么呢?”他回过头来看我,问。
“许愿呢!”我睁开双目看着他。
他笑了笑,露出他四颗洁白的牙。像大哥哥问妹妹的语气一样说:“许什么愿呢?”
我站起来离他远了两步,大笑道:“我才不告诉你呢!说了就不灵了。”
他也站起来跑向我,抱住我挠我的痒。我坚持不住笑了出来,趁他也笑着没有防备,推开他从他怀抱中挣脱出来,并且嘲笑他:“你是恶魔嘛,有那么对待自己心爱的人的啊!猪,来追我啊!”
他也在笑,做着要起跑的样子喊:“你等着,等我追上你你就等着遭殃吧!”他愤愤地说完,左摇右晃地跑来。我清脆一笑,调头就跑。才跑三五步,就回头想看看他离我多近。才转头,他就冲上来,一时没有刹住,也没料到我会忽然转头停下。我被他的冲劲带动往后倒,一切都来不及反应。那时,他却忽然一手环着我的腰、一手护着我的后脑勺,同我一起向后仰去。
我和他一起倒在软松的草坪上,他的身子压在我身上,两唇间隔不过两厘米。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又觉得,他呼出的气就是我吸进的气。那么清新,如同香草的气息。
我一边被刚才的跌落有些吓住,又被这香气所吸引。我闭上双眼,忽然感觉唇上一凉,我吓得睁开双眼,看见他深情的眼眸,和他的唇,已然附上了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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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吹在身上,柔软、舒适。美好的回忆又涌上心头,伴随着一丝苦涩,和思念。
我低头思量,却见一只粘在草枝上的瓢虫。我用手指轻轻捻起它,放在手掌上,看着它自言自语着:
“记得,这座山,名儿还是我取得呢。”我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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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我想,既然你在这座小山许了心愿。不如就叫它'愿山',祈祷你的愿望都成真如何?”
“愿山?不行不行,太土了。”
“那你来?”他不屑。
“嗯...我想想......不如,叫'苑峰'?你看,愿和苑同音,这又是个小山峰,四处都是草,yuan中只有苑有草字头,又有种神秘和新鲜感。而'山'太过普遍,并且感觉不到其高度。若是'峰',则给人一种穹高感......”我说着,他忽然抱住我,在我左耳边柔声道:“我真是觉得你越来越神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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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怀念。”我轻声哭着,手捂着脸低声呢喃。
“那你为什么要收下那500千万?你就不能相信他吗?你为何试都不试就去否定他不能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独一无二的幸福?”
我心里的那个自己强烈地质问着,我只是不停地摇头,摇头。
也过了很久。夕阳落了,天黑了,姐姐的电话打来了。
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挂掉。又看见采荷发来的信息:
你在哪里?兮帘都急坏了,菜也凉了。速回!18:16
我看了看时间:18:23。
我只好回她:我在苑峰。
关掉手机,我抬头看了看周围,是漆黑一片。附近都是没有温度的生命体。冷,是有的;寂寞,也有。我也有,自己的勇气。
我站起身来,拍拍腿上的灰。握起了拳,跟自己说:“林溪水,你不是对他不抱有信心,而是你受不了欺骗和背叛。况且,500万是你应得的。既然已经被侮辱了,何来自尊之说。你要的是钱,不是男人。”
“哪里是不要男人?而是不缺男人!”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女声。我一听便知,是采荷来了。
“偷听别人讲话可不对。”我笑了,转头看向她。“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信息才发出去呢。”
她一只手拍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敲了敲我的额头道:“你是不是傻?我和你闺蜜大半辈子,你什么心思我还不懂?还有,那种男人,不要也罢!身世地位家庭背景那么显赫本就不是咱们高攀得了的!何况,他欺瞒你那么多年就是他的不是!若他真心待你真的爱你,怎么会不告诉你他的身世?连那都要隐瞒??就算你嫁进去了,别说你姐,我都放心不下。他母亲既然给你钱要将你打发,绝对不是什么善类。将来肯定不会待见你。你过去了也是受苦。退一步海阔天空嘛!反正明天咱们就要走了,再也不来这了啊!”她转变嬉皮笑脸,嘿嘿地傻笑着。
“你说'咱们'?你也要走?”
“是啊,你走了,我能不跟着嘛?”她的手离开我的肩,向前走了两步,又说,“而且,这是你姐的吩咐。否则,?她不放心。我也想出去玩玩,就应咯!”她转过头来,继续说:“不过我的票是下午四点的,还是得先送你走,我再走。”
“好。”我点点头,虽话语不冷不热,但心都被感动地湿润了。
“嗯!上车,回家!”她拉着我的手,向前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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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我早早就起了床。将收拾好的行李推到门口,化了淡妆,喷了点香水,穿上淡黄色连衣裙。和姐姐一起吃了早饭出门。
在车上,我和姐姐一直没说什么。直到下车到了机场,我们才抬头看向对方,相视一笑。
她帮我把行李箱搬下车。都拿下车了,她才开口说:“去吧,采荷和影子她们都还在门口等你,我就不送了。”
我点点头,“嗯。”
“路上小心。”她关切道。
我说:“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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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拉着行李箱走几步,就能看见现在门口等着的采荷。我笑了笑,她也看见了我回笑。我快步向前走去,走到她旁边,说:“难得见你那么早啊!”
“那是必须的啊,你都要走了。”
“影子呢?”
“肾功能又不行了。”
我敲了敲她,两人一并笑了。沉静下来,我看了看周围,她见我这奇怪的举止问:“怎么了?”她也跟着张望了一下说:“没看见什么人啊。”她又似想到了什么,看着我张大眼并指着我说:“噢噢噢!我懂了,你在等珊瑚对不对?”
我被猜中了心思诺诺地点了点头。她冲我喊着:“林溪水你是不是傻?都已经发生那样的事了你还等着她来?得了吧!就算你淡然她也不会释怀!”
闻言,我低下头没了话。这会,影子从厕所出来看着表说:“好了,快点走吧。八点的飞机要迟了!”
她一路帮我们推着行李,等我们过了安检。在那一头,影子向她挥了挥手,我笑着对她说:“采荷,下午我在B市等着你。”
“好。到时候请我吃饭!”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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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B市,已经是11点了。再坐车到公司安排的酒店,已经十一点半。我匆匆点了一杯奶茶,喝完就开始了工作。
我在酒店的16楼。我搬了个椅子在门口,拿起稿纸和铅笔,打算将酒店整个构造图画下来。又回房将房间的布置排放画了下来。全部完工,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
我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看到一个小孩拿着棉花糖在路上奔跑,一下跌跤了。后面的母亲追了过来将他扶起。我看着发呆了一会,才缓过神来。掏出包里的手机,解锁。看见一条未读信息。打开来看,信息显示——
溪水,不用担心。我已经登上飞机啦。手机要关机咯,记得来接我噢。
我笑了笑,收起手机。又看了看手中的图纸。放进文件夹,穿上大衣出门。
在酒店里总有很闷的感觉,一出来透透气果真就不一样了。门口就是卖棉花糖的。我买了两根,一根自己吃,另一根打算等采荷来给她。
我咬了一口,软软的,黏黏的,甜甜的。如一缕轻柔的丝带,勾起我粉红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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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你要什么颜色的棉花糖?”
“粉色的!”
“珊瑚,你呢?”
“嗯...我要那根黄色的!”
“老板,我要这三根。”
“好勒,小姑娘,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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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暗,斯人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