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很静，林子中但不时传来一些野兽的叫声，我想你们肯定有老虎和鹿之类的，我们爬上了一座山头，席地而坐，李成梁对我说。
“我的祖籍是朝鲜，我们那跟这一样，有很多山，我小时候没事就爬山，爬到高处看风景，如果不当兵，我一定会是个在山里讨生活的人。”
我听他这么说，叹了口气：“我其实也喜欢山，但是家乡那没有什么山，不过出来后倒是看了不少，看多了也就那样了。”
“哦，你很少爬山吧！”李成梁问。
我点了点头。
“哈哈，只有山爬多了，才知道爱山。”
我心里想这话没错，我现在仗打多了，才爱上了打仗，应该是一个意思。
我们正聊着，忽然身边掉下来一只鸟，李成梁一把拿到手里，“中午有烤大雁吃了。”
正在这时，我看到，一个年轻人跑了上来。
“你们好，这是我打的鸟，请还给我。”年轻人一身猎人的打扮，也梳着女真的发型，黑黑的脸庞，一脸的朴实。
“这不是你打的，大雁飞那么高，你要是能射到，就怪了，所以我不能给你。”李成梁一脸坏笑地看着年轻人。
年轻人听李成梁这么说，当时脸就憋得通红，怒道：“这个就是我射的，你要不相信，我射给你看看。”
“哦，那好啊，你射给我看看，你要是射得下来一只鸿雁，我不但把这只还你，还赏你一百两白银。”李成梁说。
年轻人两眼放光，问：“你说的可是真的，我要是射下了一只雁，你给我一百两，这可是50只大雁的价格，你没骗我？”
“哈哈哈哈……..年轻人，我有必要骗你么？”
年轻人点了点头，他凝神静气看着天空，我也抬头看，过了一会，果有一群大雁飞过，年轻人飞速拉开弓箭，一箭射出，只见一只大雁落了下来。
我看得呆了，这大雁飞得多高啊，这年轻人的箭法也太高明了吧。我要是有这一手箭法，叫火神爷爷烧一下我都愿意。
李成梁倒没发呆，而是拍着手，连声称赞：“好箭法，好箭法。”接着他真的掏出了一百两的银票扔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自然千恩万谢。
“我叫牧仁梁，这位是我兄弟巴图力，我们是蒙古生意人，到建州来做些生意，请问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啊？”我和李成梁打仗打多了，看起来跟蒙古人真没什么区别，所以他扯谎我也没觉得不妥。
“我叫完颜明辉，我是完颜族的后人。”年轻人说着，眼睛忽然看向远方，“本来北方都是我们祖先的土地。”
“我和我兄弟能遇上大金皇族的后人，真是三生有幸。”李成梁抚了一下前胸，深深施了一个礼。
年轻人赶忙上前拉住李成梁，说：“大哥，这礼我受不起，我们这一脉沦落到这山野之中，也再不提当年之事了。”
“哪能不提呢，这样吧，小兄弟，我们今天在这山上相见，也算有缘，若你不弃，我们三人以天为盟，以地为誓，结拜为兄弟。”李成梁建议道。
“好啊，与两位大哥这么有缘，我正有这个意思。”
于是，我们三人都跪了下来，我们先一起向天磕了三个响头。
“万灵的长生天，万灵的黑土地，我牧仁梁，愿和巴图力、完颜明辉结成异性兄弟，从此生死与共，祸福共担。”李成梁磕了一个头，高举双手说了一番。
我没和别人结拜过，但觉着李成梁说的好，就跟着学：“万灵的长生天，万灵的黑土地，我牧仁….错了，我巴图力，愿与牧仁梁、完颜明辉结为异性兄弟，从此生死与共，祸福共担。”
李成梁暗地里笑着看了我一眼。
“我完颜明辉，愿与牧仁梁、巴图力两位结成异性兄弟，从此生死与共，祸福共担。”
那完颜明辉拜的比我认真，他比我性情多了，我感觉。
11、胁持
结拜完后，我和李成梁正要走，巴图力拉住了我们。
“两位大哥，如蒙不弃，中午二位可否到我家吃顿便饭，我母亲大人如果得知我结交了两位英武的大哥，一定会高兴死的。”完颜明辉建议着说。
“好啊，能去拜见伯母，我们求之不得。”李成梁爽快得答应了。
在去完颜明辉家的路上，李成梁凑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待会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说完后，他跟上了完颜明辉，两人说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李成梁这话什么意思，但是多年混世的经验告诉我，李成梁不会无缘无故和我说这个的。
我们到了完颜明辉家，这是一个位于大山深处的旧木屋，屋外栅栏里养了几只鸡，一个老人正在喂鸡，老人穿着旧袍子，眉目很安详，虽然弯了腰，但是精神很好。
“这是我额娘。”完颜明辉向我们介绍了他妈妈，接着又向老人介绍我们。
“额娘，我给您介绍，这两位是我刚认的结拜大哥，牧仁梁和巴图力，他们都是好人，他们给了孩儿100两银子，您的咳病可以治了。”
李成梁朝老人和完颜明辉点了点头，忽然一个箭步窜到了老人身边，拿出小刀架住老人脖子。
“你，你要干什么？”完颜明辉还没反应过来，但本能让他举起了弓箭。
“不要动，把弓箭扔了，否则我杀了你额娘，莫名，去卸了他武器。”
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了手脚，但是李成梁既然这样说，于是我便照做，把完颜明辉的武器给收了，扔到了一边，然后李成梁让我捆起完颜明辉，而他把完颜明辉的母亲捆了起来，扔进了小木屋里。
“你究竟想怎么样？”完颜明辉问。
“我不想怎么样，只想求你为我们办件事，办好了，我可以保你们母子平安，还可以让你们衣食无忧，你母亲的病我也可以帮你找人来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完颜明辉深吸了一口气，奋力压住了心头的怒火。
“只不过我要你办的事，是刺杀王杲，也就是你们建州女真的首领，所以我刚才那样做也是出于无奈。”
“你们是什么人？”完颜明辉问，他的手攥得紧紧的，我看他额头都冒出了汗。
“我们是谁你无须知道，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这件事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你母亲现在在我们手里，你不想她老人家有什么三长两短吧！”
“我真是自讨苦吃，我为什么要带你们来，我为什么要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你们。”完颜明辉蹲坐在地上，手还被捆着，但是头不住得往地上磕，样子十分懊恼。
“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他……”我走到李成梁身边。
“没事，他会同意的，他没得选择。”李成梁冷冷地说，这个时候，我感觉李成梁真像把刀，我看着他，全身都感觉到寒意。
完颜明辉最后确实同意了我们的要求，李成梁让我回去把弟兄们都叫到了山上，我们就在完颜明辉的家中住了下来。
而后的每天，李成梁都会派两个得力的兄弟去打探消息，其他人就打打猎，练练功夫，我们都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很危险，所以都全力准备着。
完颜明辉则每天发呆，有时还会恶狠狠地瞪我们，我总被瞪得冷汗直冒，我心里是感觉我们对他家的事情做得很不地道，不过李成梁一被瞪，就直乐，不过他这些天过得也不好，他还是每天睡外面，他在完颜明辉家的屋子睡了一晚，就说：“怎么又跟我们那的柴房一样，不好在。”我更确信，李成梁这一辈子都会怕住柴房一样的房子。
12、刺杀行动
半个月后，弟兄们探查到敌人有行动，李成梁让大家带着完颜明辉，一起下山打埋伏。
我们在王杲军必走的道路旁埋伏了几天，直到一天黄昏，才看见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开将过来，人数也在数千以上，说真的，这帮建州军比蒙古人更像打劫的，不整齐不说，拿的武器也五花八门，只有中间一位，穿着整齐的锁甲，骑着高头大马。
“就射那个。”李成梁指了指那个骑马的大汉，把弓箭递给了完颜明辉，并把刀架在完颜明辉的脖子上。
完颜明辉深吸了一口气，搭上了箭，我离得远，但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箭迟迟没有射出，完颜明辉的手明显得在抖动，夕阳映在他的箭尖上，他闭上了眼睛，李成梁也目不斜视，刀依然架在完颜明辉脖子上，最终，完颜明辉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透亮而清澈，箭也就随之发出。
李成梁微微一笑，他的手一抖一转，完颜明辉的头就落到了地上。
而远处，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也被射中了，女真军慌成一片，开始有些乱，但是他们很快发现了我们。就向我们这边追了过来。
我们开始逃跑，敌人骑马，比我们跑得快，我们估计很快就会被追上，但这个时候也轮不到我们想太多，我们只有撒开了欢跑，我和李成梁跑了好一段，也被追上了，追上我们的是一队女真骑兵，人数有50多，我们没有了退路。
“兄弟，我们得拼了，你怕么？”李成梁问我。
“怕毛，都这个时候，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好兄弟，我们上吧！”李成梁哈哈大笑后，抡起刀就冲了过去，我也不含糊，拉开指刃跟上冲了过去。
女真兵弓箭，马刀，长枪都用上了，确实很难对付。不过我们真的不管自己的命跟他们打，最后还是砍光了他们。当然结果也很惨，我们一轮打下来后，全身都是伤。等到打完，都快站不起来了。
“把衣服脱了，找两个女真人换下衣服，然后我们躲起来，快一点，待会可能还要来人。”李成梁坐了一会就爬了起来，他伤得比我重，不过他很硬气，一支胳膊上插着一支箭，愣没吭一声。
我们换了一身衣服后，就找了一个地洞藏了起来。
许久，我听到李成梁说话了“到明天天亮，我们回去，任务就算完成了。”
我“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爬出了山洞，女真军真的不在了，我和李成梁就往辽阳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看见了几个弟兄的尸体，敌人撤下时，没带走他们。
“我们安葬了他们吧！没办法带回去。”
听李成梁这么说，我点了点头。
在安葬几位弟兄的时候，我问李成梁：“你为什么把完颜明辉杀了啊？”
“我们没能力保护他，让他死在他的同胞手上，不如死在我手上。”
我还是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不过我不会再就这个问题问他了，我转而问：“那位老妈妈怎么办？你杀了他儿子，她以后没了亲人。”
李成梁平淡地说：“我让一个弟兄留下来照顾她，以后那位兄弟就住那了。”
我“哦”了一声就没再多问。
我们埋好了几位兄弟，太阳出来了。
…….
尾声
后面几天，我听说王杲受了重伤，没死，辽阳方面发信过去，叫他收敛些，不然对他不客气，王杲受了一次教训，果然老实了许多。
我被记了大功一件，辽东方面把我以前所立的战功一起上报到朝廷，朝廷果然免去了我的罪责，还给了不少赏赐。我其实挺惭愧，这次立功完全是李成梁给我的人情。
得福让我跟上官说说，让他也可以免了刑期，我想到之前好像他跟我说过这事，就去找了李成梁，李成梁想了想，说你带走他可以，以后他要是被人发现罪犯身份，你要担着，我说可以。
俞袖和野猫子听说我要走，请我吃了一顿饭，那顿野猫子特地做了一只叫花蛤蟆，我一看就几乎没了胃口，他们还让我做刘小富的干爹，我高兴地答应了。野猫子说：“莫大侠，以后你有机会一定要过来看我们。我使劲地点了点头。
临走之前，李成梁又找我喝了一次酒，我说：“我没什么好感激你的，大哥，我有一本《心学》一直带在身上，现在给你，这是本好书，你肯定用得着。“李成梁也高兴地接受了，还说一定会好好看看。
我和得福从辽阳出发，经过了几个月，到了乌镇，我去给苏苏烧了点纸，就想着回去竹音客栈看看，本来我认为这还是竹风山庄的联络点，可是到了地方，我发现了这里重新挂上了“竹音客栈“的招牌，我好奇地走进去，就被一个人抱住。
“死鬼，这么久才回来，想我了么？”爱子娇嗔着问我。
“想，这不就回来了。”我抱紧了她，说。
接着我看见施通判、子若、李师爷、智净大师从楼上走了下来，李师爷摇着扇子，边走边说：“莫名啊，你回来得正好，今晚上镇上开游船会，大家一起去玩玩。”李师爷还是那个娘娘腔样，不过我不讨厌这个娘娘腔，为什么要讨厌呢？
一年后…..
我正在客栈打扫，得福在算账，春暖和爱子两人在跑堂，忽然两个人走进了客栈，我一看，居然是朱大和孙二，他们都穿着锦衣卫的衣服，这衣服我才京城看见过。
“两位庄主，别来无恙，不知二位到我小店，有何贵干啊？”我上前唱喏道。
“莫给力，我们这次是代表朝廷来招你的。”朱大说。
“招我干什么，我现在不打仗，也不闯江湖了，就开个客栈过日子。”我很不解。
“京城禁军缺密探，上级交代我们要找10个高手，找不齐，没办法，我们想到了你。”朱大说。
“不干。”我回答得很坚决。
“不干不行，你别忘了，你这房子是我们竹风山庄的，你本来就是我们的人。”孙二火了。
爱子这时从里面走了出来，对那两位盈盈一拜，说：“我家掌柜的不会跟你们去的，这间店你们要拿去好了，我们租别的地方开。”
听爱子这么说，朱大和孙二也觉得我不会跟他们走，就没再商量，告辞了一声走了。
“死鬼，刚才是不是又心痒痒了。”小爱看他们走后，问。
“没呢。”我说
“你啊，天天念叨着打仗的时候多么多么快活，我就担心你哪一天忍不住又去当兵了。”爱子抱怨着说。
“我啊，就嘴上说说，地上摆几个小人打仗玩，你啊，别担心了，我们小日子过得快活，我才不想去打什么仗呢。”
我推着爱子进了屋子，这时一个说书人打我们客栈门前过，他敲着快板，念着最近流行的评书开场白“朝朝暮暮都是缘，只笑红尘不笑仙，轻谈春秋几言过，好山好水在其间。”
我看着说书人走远，摇摇头笑了笑，继续扫自己的地。
（全书完）
本作品情节，很多根据历史虚构，并不太符合历史真实,特此説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