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容若依旧挺直着上半身,屈膝行礼,略微垂首,低垂着眼睑,任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等了许久,也不曾听见那个该死的公坚青的声音,秦容若在心里默默问候了公坚青祖宗八代,又暗暗后悔应该立刻站起来的,否则也用不着这么受罪不是?
“世子殿下。”
就在秦容若怒火冲天几乎要破功的时候,一个温厚的声音传入秦容若的耳朵,“殿下,秦家姑娘不过垂髫小儿,可受不住这般,依老奴看,殿下还是和秦家姑娘握手言和,他日再相见,也能……”
不等那人说完,公坚青早就一脚踹在了那人身上,恶狠狠说道,“不过是个老内侍,还敢对本世子指手画脚,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这个脸面。”
“老伯的脸面自然是老伯父母所赐,难道世子殿下的脸面是泥糊纸做,平白得来的么?”
秦容若不顾公坚青的脸色,径直起身走到那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内侍身边,芊芊素手已挽上老内侍的右臂,轻轻搀起那老内侍,等他立稳便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再转身的时候只看见脸色铁青的公坚青和露出淡淡微笑的老内侍。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素闻你在沙场点兵不输须眉,今RB世子倒是要看看你是否有些硬骨头?”
秦容若闻言将视线从老内侍身上挪到公坚青身上,正好看见他眼底那一股不知名的邪火,心里也是一惊,却也能强迫自己淡定下来,这个时候就算是百般讨好,又能得到什么好的结局呢?
“世子殿下还是不要让他们进来的好。”秦容若看见外面一排身形挺拔的黑甲兵士,对着公坚青笑颜道,“这外面天朗气清,正是好时光,世子殿下这般的火气怕是不妥,倒不如先听小女子讲个小故事,压一压殿下的火气也好不是?”
公坚青现在哪里能听得进去这些,正要发火,却见那老内侍又说道,“殿下,不妨听听。”
公坚青思绪一转,心里想着,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到底还有什么底牌没有出来,既然她现在还在自己手上,收拾她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现在倒是可以听听她到底要说些什么,也没有妨碍的。
秦容若看着公坚青倨傲的模样,却没有了刚才的怒发冲冠,便知道这老内侍即使没有得到公坚青的尊重,却绝对不是寻常的奴才,于是再对他微微一笑,以示感激,才收起衣袖,正色说道。
“那一年,不过是初秋的光景,西境已是满天飞沙,树叶凋零,我随爹爹守卫边境,却逢西凉军来犯我西境,爹爹只好披甲上阵,留我一人与将士们守卫营帐,没想到西凉军竟釜底抽薪,直逼我军大营。”
秦容若看公坚青的表情竟然因为自己是讲沙场战争而多了一丝好奇,心里便有了想法,于是继续说道,“那时爹爹已经出发许久,早前来与爹爹换营的庆王爷又无法及时赶到,留守在大营的副将慌了神竟向我请示。那一年是我第一次从军,只不过四五岁的模样,不过是徒有一个小将军的名号,哪里又有什么主意呢?”
“那副将病急乱投医,我却想着不能坐以待毙,却苦无想法,正在千钧一发之际,是庆王爷率三万铁骑从后方支援,杀了那西凉军一个片甲不留,也救了我这个小命儿。”
不过是短短几句话,秦容若说的也是云淡风轻,但是公坚青却入了迷,见秦容若不再开口,便着急的问道,“你不是说后军支援无法及时赶到么,为何爹爹能出现?”
秦容若见目的渐渐达到,笑着说道,“是爹爹派出去的探子来报,说与爹爹迎战的西凉军兵力不足五万,爹爹深觉事情有异,便派人快马加鞭请庆王爷先率三万铁骑军快马支援我方大营。”
“铁骑军乃王爷亲手调教,三万铁骑足以震撼西凉十万大军,单是这名头拿出来,就让那些企图来犯我离阳国的小人心惊胆战。”此话一出,秦容若便看见公坚青的脸上竟然隐隐有些骄傲,便觉得自己的想法肯定是正确的。
“如今天下太平,却没想到这铁骑军的作用,也只是看押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时不时跟着世子殿下出来欺凌弱小罢了。”秦容若继续说着,却瞬间转换了话题,只是这话却说的毫不客气,句句都扎在公坚青心上。
采蘋心底暗暗一惊,这故事确实不是编的,这话确实也是对的,但是这个时候再激怒公坚青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些,但是秦容若的话一惊说出去了,哪里又能收回来呢。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采蘋完全不能理解了。
那飞扬跋扈的世子殿下竟然拂了衣袖,未留下什么只言片语,便带着外面那些黑甲兵士离开了这个不知道地界的小破屋。
“秦小姐果然如传说中一样,今日不过短短一炷香时间,便让老奴刮目相看。”那老内侍依旧是弓着身子,不知道是长年累月行礼已经不再有挺拔的身姿,还是只是装作伏低做小。
“多谢老伯夸奖,只是既然庆王爷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还请庆王爷多多关心一下世子殿下,免得殿下把那股子邪火发在无辜之人身上,给庆王爷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才好。”秦容若笑容不改,说完便拉着在旁边愣神的采蘋走出了小破屋。
那老内侍看着秦容若走出去时的小小身影,露出一个不知道是何意思的笑容,却莫名让人觉得阴森恐怖,脊背发凉。
“大小姐,刚才真是凶险的很。”等到走到昨天白日里偶遇陈家一家的沁花池时,采蘋才开口说道。
秦容若看着沁花池还弥漫着水雾的清冷模样,稚嫩的脸上却没了刚才的笑容。
“何为凶险呢?”秦容若开口说道,“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竟也能将我欺负成如此模样,他日若入宫,又是怎样的凶险,你可曾想过?”
采蘋比秦容若大了几岁,却也说不出来这样的话,只是觉得吃惊,自从大小姐醒来后,虽然个头模样没有什么变化,但这身上的气质谈吐却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不像是平日里洒脱的秦小将军,倒是有几分秦贵妃的模样在。
察觉到采蘋的沉默,秦容若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年龄,方觉方才那话说得有些不对,只好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五月的天儿还是冷了一些,咱们还是赶紧着去庆王府,免得爹爹等的着急了。”
采蘋再次愣住了,好不容易从那个世子手里脱身,为何还要去什么庆王府,将军又怎么可能在庆王府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