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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裂痕

这些天,学校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钉木樰在校斗殴啊,补考啊,宿舍联谊啊,花子受伤啊,电脑被盗啊,总之原先八百年难遇的奇事,都跑来了,且都在这时候来。

一个快要到圣诞节的日子来……

圣诞前夕,钉木樰约静到校门口,说是有要事要说。

静如期而来,隐在身后的钉木樰现身后,很亲昵地用指尖点了点她后脑勺。

静撇起嘴,稚嫩的脸颊流露出点点不快:“钉木樰,我们别这亲密行吗?免得别人说闲话!”

“别人是指谁?修吗?”闻言,钉木樰眉宇间顿时挂起一道隐晦的悻色,但他却努力将唇角勾起以做掩饰。

“自上次,修误会我与你的关系后,他整天闷闷不乐。”静说着说着,眼底闪过丝丝的伤感,“做为他女友,我不愿继续见他萎靡不振!”

然而,钉木樰此时却隐隐地笑了,异常淡定的心也幸灾乐祸地沸腾了。

随后,他转移了静的话题,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礼物,微笑道:“这个,请收下。”

“我不能再收你礼物了,要是修……”静话刚说一半,却被钉木樰给堵了回去。

“要是修没注意到你缺它,”边说,钉木樰边用脑袋点了点手中捧着的精美包装礼物,“那我只能说,他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爱你!”

接过礼物,静疑惑地撕开包装袋,原来里面是款新版PSP。

的确,自前些天静的PSP摔坏后,便再没与修一同联机打魔王了。

而修,一个人玩,真的很闷,索性打算卖掉PSP。可静死活不干,她执意要再买一款,但修却觉得她太浪费钱了。

为此,两人发生口角,争执不下。

“他注意到了,就最近很忙,抽不出身。”撇开思绪,静较真地欺骗道,“要不,肯定也会跟我买,而且也会买最新款的!”

“托辞,只要有心,再忙也会不忙!”钉木樰冷哼一声,不屑道,“不是吗?”

静无语,不是不想反驳,只是刚到嘴边的话全忘光。

“收下吧,就当为了修!”钉木樰强行将静手中的新款PSP装进她包包里,“再者,没了它,你们怎能一起玩游戏?!”

临别时,钉木樰娇柔地抚摸了静的脸颊,这次,静却出奇地平静,毫无闪躲。

“明天,陪我看电影如何?”良久,见静转身要走,钉木樰淡淡道。

“不行,明天我跟修有约。”

“推掉。”

“不行!”

“不行那就算了!”钉木樰语气平淡无比。摆了摆手,留下淡然的背影。

“后天,”静忙叫住越行越远的冷漠背影,对他说,“后天行吗?!”

“后天傍晚7点,小花园见。”钉木樰勾起嘴角,轻声道。

“嗯,不见不散。”说罢,静垂下了脑袋,脸庞有股难以察觉的忧虑。

……

圣诞夜里,修与静在必胜客里狠狠地犒劳了下自己后,便穿梭在喧闹的步行街中。

“修,这水晶戒好卡哇伊呀!”静在饰品店看得津津有味。修则双手抱头,无所事事地打着哈欠。

“我们一人一枚吧,这样才能证明我们是情侣嘛!”静撅起小嘴呢喃着。此时,外面已大雪纷飞,静在在店内,脸却仍是红通通的,很是可爱。

“一人一枚,小cake!”修嘴角勾起弧度,爽快地应允。

正当要掏钱时,修无意瞟了眼标价上的价格,不由蹙起眉,暗忖:“我靠,这种低档宝石也得888元。如若买两枚,估计这几月都得饿肚子了!”

“怎么了?!”静见修迟疑,不由疑惑道。且挽着修胳膊的玉臂也不由地搂紧了。

“静,我们用可乐罐盖做情侣戒子不一样吗,就是稍微有点紧而已?!”修笑盈盈地对静打趣,毕竟他的后几个月的幸福,就取决于这弹指间。

“小气鬼!”静的脸立马就拉长了,可还是为了顾忌修的感受而把脸转向别处。细心的修,出乎意外竟没觉查这小细节,只是静那自然而然垂下的手,他感觉得到。

“静,抱歉!”

“要是钉木樰就会买给我!”静小声嘀咕着,随后再次挽起修的手向外走去。

【送静回家的路上】

被披上白色雪衣的城市,很美,却很冷。

寒风裹挟着飞雪肆意地打在迎面而来的修与静的脸上,刺刺的痛。

“静,听你哥说,你最近有台新款PSP咧!”

“那又怎样?!”静惊慌地回应,这让修不由生疑。

“你在想什么?!”见修半天不吭声,怕他乱想,静便气汹汹地瞪了他一眼,较真道。

“没想什么啊!”

“不准乱想!”

“呃!”

到静家门口时,修还是忍不住叫住了正用钥匙开门的静:“静,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没有啦,是你想太多了!”说罢,静便一头冲进家中。

留给修的,是那重重的关门声。

回家的路上,修想了很多。

静的那句,要是钉木樰就会买给我,好似利器穿心般难受得要命。最难忍的是,修还得装出一副听而不闻的样子,让静好受些。

但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大雪铺天盖地地下,没完没了。

路灯苍白而刺眼,照射着一片白的寂寥。

修感慨万千:今夜,真的好冷,好受伤……

“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要对自己有信心!”少顷,修拍拍脸,朝天叫嚣,“我可是宇宙超级无敌动感超人!一个动感光波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还惧那钉木樰不成?!哇哈哈哈!”

就这样,不知不觉步入家门。

“咦!”刚准备开门,修就感觉黑压压的一片,原来自己的眼睛被人盖住了。

“猜猜我是谁?猜中有奖!”对方声音压低,很难分辨。但聪明的修还没笨到对方是女的自己听不出的地步。

“静!”修窃喜,脑里第一个闪出的女人便是她,于是欣然道。

“答错有罚!”说罢,身后蒙他眼睛的女孩,蛮横地拿头撞了修一下。

啊。

修一声哀叫。

“再猜!”

“起码给点提示嘛?!”

“好吧,我是狮子座!”

“曾轶可?!”

“拜托,她是摩羯啦……昏,好想打你!”

“好好,对不起啦!可我实在猜不中啊!”

“不管,你一定要猜!”

“那猜对的奖励是啥?!”

“这……我还没想好!”

“难不成,你是静的老母?!”撇开往昔删除的众多美女,修在有限的女生名单中,专挑可能性不大的猜。

“找死啊你!”身后又一铁头功使来。

最后搞了大半天,对方松开了手,只得亮牌:“修,你可记牢咯!我叫晨雅西!”

“晨雅西?!”修随即在大脑词库里翻查这名字,此名不是本校赫赫有名的校花吗?可修不认识她。

“噢,是你啊!幸会,幸会!”修开始用惯用的套近乎,强作欣喜道。

可一眼就被那叫晨雅西的识破了,于是她拿胳膊肘捅了一下修的腹部,咬牙道:“还装,根本就是忘了我嘛!好啊……”

“对不起!”虽说,修不知眼下这美女是否曾真认识,但对女生说对不起是必不可少的,无论人家有没有对不起修。

“算了!我也不追究你之过,就让我们从头开始吧!嗯,请跟我交往!”

“这是哪门子从头开始啊?!不行,绝对不行!”

“好啊,你敢拒绝我!”晨雅西眼底顿时掠过浓浓的怒气。

“不是,对不起……”

不知不觉,修与晨雅西已在自家门口谈了半个多小时。

“你看,我们在外聊了这久!你是不是该尽些绅士风度?!”在一片风雪的呼啸中,晨雅西战栗着身子,搓着手。

聪明的修当然懂其含义,只是不能不装傻。毕竟,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带进家不好吧!况且,父母也会乱想的,尤其是爱管闲事的老母。

因而,修随机应变道:“嗯,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是该送你回去了!”

晨雅西一听,本带笑容的她,立马抓狂:“可恶的修,我不管,我今天就赖在你家门口了,你可要对我负责噢!”

“干嘛有家不回啊!你听……”修随即做出一副细听远方状,随后戏谑道,“在那遥远的山顶上,我听见你妈妈正喊你回家吃饭!”

“你妈个头!”晨雅西吸了吸鼻子,“我家在外地!再说,现在学校也关门了,我根本回不去了!这都怪你啦,因为,我可是为了等你才……”

这么一说,从晨雅西冻红的小手与她周边斑斑点点、杂乱无章的脚印上看,感觉确实等了很久。

“好了,别婆婆妈妈了!开门就对了!”随即,晨雅西抓住修迟疑的手,一同用钥匙掏开了屋门。

“没关系,我会向你妈妈解释的:就说我是被你搞大肚子的情人!”进去时,晨雅西不忘轻声打趣道。

【修家附近花坛边】

漆黑的夜,无一店面在营业。

大雪丝毫没止哭的迹象。

四周鸦雀无声,踏乱的脚印也已被新的积雪给掩埋。

修家附近的那堆花坛边,静驻立在那,一动不动,泪水似已结冰。

“伯父,伯母好!我是修的同学兼朋友!”晨雅西一进门就朝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修爸妈问好。

此时,父母循声望去,二老先是一惊,随后,父亲忙迎上来。晨雅西见状,以为伯父是来帮她找合适的拖鞋换,连说:“伯父,这些我自己来,你去忙……”

哪想,伯父压根没理她,而是直接朝躲在晨雅西身后的儿子扑去,一把揪住他,将其拖到了厕所。

弄得晨雅西只得干笑,缓解尴尬。

“这位同学,你先坐会吧,我去帮你削个苹果,嘿嘿!”修妈自顾自地笑,且搓揉着手,蹦跳着朝厨房前进,并哼着那首《好日子》的歌:

唉。

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今天是个好日子。

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修家厕所内】

“修,你可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那姑娘和你啥关系,快说!”此刻,父亲将修的脑袋死死压在马桶盖子上,一副修不坦白,必将被抄斩的架势。

“如果我说我不认识她,她还用尽各种方法死缠着我,你会相信么?!”

听完修的解释,父亲朝他华丽地甩了个白眼,低喝道:“修,你当父亲是3岁小孩那好骗吗?!你也不想想,我若智商不高,你会这聪明?!”

“也对!啊?!”

“啊什么啊?!问你话呢!那女的跟你什么关系?!是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修一口否认。

“还骗人!你知道的,爸爸最恨骗子了!”父亲揪住修的耳朵。

“真的不是啊!”

“还不说实话啊!”父亲加大了力度,只听修“啊”的一声,便倒在冰冷的地砖上装死。没料这时,父亲竟又伸一只手捏住修的另一只耳朵,“啊”的一身,修又复活了。

“这就是说谎的后果!”

“好吧,她是我女人!”

“什么?!你果真骗我!”父亲一气之下,两手硬是往上一提,被死死捏住的耳朵差点就要“报销”。

啊……

【修家厨房内】

“哇哈哈哈,我家那傻小子在哪‘骗’来的贤妻!嗯,不错,不错!”修的母亲本想为晨雅西削个苹果。哪想,她却不知刨子的正反(因为平时都是老公做家务),导致最后得反客为主,连未洗的碗筷也托付给晨雅西顺便收拾了。

“咦?”晨雅西在洗碗途中,听到修的扼腕断背般地嚎叫,疑惑地问向伯母,“修,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很正常的!修就是一个在暴风雨中成长的孩子!”

“呵,你们家真逗趣!”晨雅西听伯母这么一讲,不由想起这一家子的古怪,兴致盎然道。

“只能说我们家里人很乐观,遇事不顺,则大哭;开心时,便大叫。是不是很像山顶洞人?!”修的母亲无奈地摇摇头,而后随和地笑了。

晨雅西也笑了,笑是因为,她又了解修多了那么一点点。

当进入修房间时,晨雅西不禁瞠目结舌。她没想到,这********的小男孩,在打理自家小屋时,是那么的用心。

屋内不仅比某些爱漂亮却不注重室内卫生(什么化妆品乱七八糟的摆,不穿的衣服扔在床上啊)的女生(比如晨雅西自己)强百倍!且在房内整洁的基础上,增添了一些可爱小饰品的摆设,使人亦不甚闷。

“修,你绝对可称我心中理想的伴侣!”晨雅西见修的小房整洁度已达不可挑剔之地步,便开始幻想在某个未来的时光里,那个与修同一屋檐下相伴到老的幸运女主角会是自己,“嘻嘻,室内抽查评分,我给修100分,ye!”

“这样的男人才有依靠嘛!既听话,又乖,还爱整洁房间,比狗都好使!”晨雅西完全沉醉在自己的幻想里,两手紧握,飘飘然了起来。

“喂,醒醒!”修在她眼前用手晃了晃,歪着脑袋一脸不解道,“真是的,还有人跟我一样,站着做美梦!”

“你白痴!”晨雅西被修叫醒后,有些生气,可又不知在生什么闷气,反正一股脑地将修骂一顿她就开心,“你白痴、白痴,白痴乘2!”

“为什么啊?!”修不知所措,睁着无辜的大眼,一脸委屈道,“可我觉得自己挺聪明啊!”

“你就是一白痴,你最笨了!”晨雅西开始无理取闹,拿起修的枕头对修的脑袋瓜一阵乱砸。

啊,啊。

修惨叫连连。

“还装,这一点都不痛!所以才说你白痴啊!”

“好,好!我是白痴!女侠饶命!”

“哈哈,乖狗狗!”

“什么?!”

“呃,我要玩电脑!”

“噢!”

看着修连忙跑去开机,晨雅西的眼眶莫名地泛红,晦涩着:“修,你还是老样子,真好……”

因想掉泪,晨雅西只得窜到屋里的凉台上,透透气,顺便擦干泪水。

咦!

一声尖叫,惊动了修。

“怎么了,晨雅西?”修朝凉台上惊呼的晨雅西喊道。

“没什么……”说罢,晨雅西故作镇定,并关上了窗帘。

她知道,在关上窗帘的刹那,她后悔了。

只是,后悔的事无法重来。

“楼下站着,看向这边的是静吗?”晨雅西自问。

“应该不是吧!那……既然不是,我为何又要拉窗帘!”晨雅西自答,且抱胸打了个寒战,“是太冷的缘故吧?!嗯,是的!”

“你玩什么游戏?我帮你下载。”见晨雅西从凉台上进来,修便问道。

“不玩了!”

“什么?!”

“我说不玩了!”晨雅西不耐烦地又说了一遍。

“噢!”

“我要睡觉!我决定就在你床上睡!”

“噢,啊?!”

“所以,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沙发上睡,二是和我一起睡!”晨雅西在说到和我一起睡时,声音明显低了八度。

“噢。”说罢,修不假思索,从柜子里抱出棉被,朝外走。

“为什么不选二,难道我不美吗?”晨雅西有些生气。其实就算修选二,晨雅西同样也会骂他轻浮、不稳重之类的话。总之,晨雅西出的这一选择题,横竖都是死。

须臾,修的回答让这道并无“生机”的选择题有了新的活法——“不是啦!因为,”修在拉门的瞬间,身躯格外高大,“我是个绅士!”

次日,日出高照,鸟儿欢快地鸣叫。

一切看似美好,其实也的确很美好(不用怀疑,凑字数的)。

晨雅西蹑手蹑脚地下了一楼,步入沙发边。

呼哧,呼哧。

此时,修别提睡得有多酣畅。一轮又一轮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有当音乐家的潜质。

于是,晨雅西就蹲在沙发边,端详着修最自然的一面。

晨雅西觉得,人在“木木”时,才能体现出最真实、美好的一面。

突兀。

修的手指头伸进鼻孔里。

晨雅西见状,尖叫连连:“啊,妈呀,修可恶!”

须臾,雅西的尖叫声带动惊醒的修一起叫。

“这么早,就这么有精神啊!”这时,修的父亲走出自己的房门。见他们大叫,便和煦道。

“伯父早,我去帮您做早点!”晨雅西一见是修父亲,忙露出微笑道。

“好啊!”

“不好!我想在外面吃!”修却打断了父亲吃现成的早餐的美梦,坚决反对道。

此刻,晨雅西仍旧对伯父一脸笑意,可另一只手已在修的大腿上游走,正盘算着怎么个捏法,捏得修最痛。

啊。

修被雅西偷袭后,不顾一切地用叫声排解疼痛。

“修,你怎么了?!”晨雅西装白痴,眨巴着大眼对修道。

“你干嘛捏我!”

……

一盏茶功夫,修便做了简单的洗漱。

再用上很多个一盏茶功夫,待晨雅西化妆完毕后,便一同换鞋打算出门。

“修,你干嘛不在家吃?!”晨雅西想试图劝说他,因为从昨晚到如今,她一直空着肚子,现已饿得咕咕叫了。便直截了当地道,“真是的,外面过早很不卫生的!你是不是经常到外面过早啊?”

“哎,不管你啦!”见修半天不回话,看去意已决,晨雅西便只得惟命是从。毕竟,感情是需双方经营的,一味将修管死,只会适得其反。男人嘛,有时得给他点面子。可现在与修谈感情,是否有点早……

想到这,晨雅西便笑了。

至于修为何执意不在家过早,原因是他已答应过静,吃她做的爱心早餐。以前每每吃下两口时,便用吃饱了的谎话搪塞静,那是因为,静做的爱心早餐的确不尽如人意,可修觉得,那也是她的一片苦心啊。所以这次,修决定,就算静做的是毒药他也得吞下肚。

摸摸空空的肚子,想到待会静喂饭给自己吃,修便不由自主地摇摇头,笑了。

晨雅西见修晦涩地微笑,自以为他带自己在外吃饭的原因是,怕他父母这两电灯泡坏了他们的好事。

其实,如此自信的晨雅西根本不会、也不可能朝悲观的方面想。

飒飒。

风儿带着树叶儿走。今天天气很好,下了一夜的雪也渐渐地融化。

只是……

“那雕像是谁搬来的?!”修对雅西指着不远处花坛里多出的一“兵马俑”(从修这个角度看得不太清楚,因为雕像被枝叶什么的障碍物挡住了一部分)。

晨雅西不回他话,只是很尴尬地笑着。

突兀,风儿吹动了那“兵马俑”的刘海,拨乱的秀发有些湿润地在额头处乱跑。

“这……‘兵马俑’,做得好逼真啊!”修不禁赞道,同时由衷地鼓起掌。

啊。

霎时,“兵马俑”的尖叫,响彻四周。树枝上,正谈情说爱的小鸟儿见状,纷纷仓皇而逃。

“一点也不好笑!”“兵马俑”朝修这边哭喊着,“修,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吗?!我恨你!”

修头脑顿时发热,因为这声音很熟悉:“静,你……我,她?!”

修着急地看着静,又看了看身旁的晨雅西,最后看了看自己的裤裆(严重表示当时他的仓皇)。一时间他穷词。

见雕像向前方越跑越远。

修刚欲追她,却被晨雅西牵手制止。但这次,修果断地甩开了她,朝静的方向追去。

“静,等等,听我解释!”修不擅长跑步,但静是女生,所以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未拉大。

“修在外面有别人了,修不要我了!”一路哽咽着横冲直撞的静,连闯2个红灯,如此玩命地奔跑,却仍旧甩不掉修。

“静,”修嘶声力竭地朝静咆哮着,“眼见的是会说谎的!”

半晌,除了耳边迎面的风啸声,就是行人们发出的细微步行声。而静的回应却在喉咙管里发酵了。

“你倒是说话啊!”见静没反应,也没停步,修急了。眼看她快到铁轨了,火车鸣笛声也呼啸而来,修不明白,静究竟要怎样?!

铁轨前的护栏正慢慢放下,可静还是溜了进去,横跨铁路并安全地抵达了对面……

身后修仍不放弃:“静,你快看我手指上带的东西!它象征着永恒的爱,你也有一枚!”

说罢,修对静的背影乱挥着手,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可乐罐盖,虽说戒洞甚小,但却被修细心地涂鸦得五彩缤纷,很是闪亮。

可是,轰隆而来的火车声吞没了所有。

修站在原地,木然地接受好似没尽头的火车行驶的现实。他不知静听到他说的话没有,更不知她是否会被打动。

在视时如日的漫长等待中,修头一次感到火车的鸣笛声是如此之讨厌。

半晌,火车才离开了视线。惊喜的是,静驻足原地,只见她伸出左手示意修把戒子给她。

修大喜,忙掏出外套里的另一枚戒子,准备跑来递给静,却遭她拒绝。只见她用手势暗示修扔过来就行。修把戒子扔过去,静拾起后便撒腿就跑。

值得“欣慰”的是,这次静终于肯说话了。只见她边跑,边头也不回地朗声道:“你再追,当心我宰了你!”

……

接连好几天,静都没来上学。修担心她受处分,打她手机不下百次,却总关机。而后问过花子,他也不知情。

庆幸的是,静平日人缘还不错,其他女同学很乐意在点名时,替静答到。

英语课上,老师噼里啪啦喊着ABC,同学们迎合地跟读。

修却望着窗外,无聊地转着笔。

他希望,在哪个隐蔽的旮旯,会有个熟悉的女孩关注着他。

……

这些天,晨雅西上课也不在状态。要不就是用涂改液在桌上做无聊的对答(修,我是爱你的晨雅西,你又爱谁?我是修,我当然爱晨雅西);要不就是骤然抱住好朋友丹丹,半天都不肯松手。

“怎么了,雅西?!最近无精打采的!”丹丹见晨雅西面容憔悴,忍住心痛,关切道。

“想修了!”晨雅西依在丹丹的怀里,似乎心情就会好。

“那去找他呗!”

“不敢!他应该还在生我气!”

“这也不能怪你啊,毕竟你也不愿事态变成这样!”

“你不知道,其实上次,我在修家时,早就发现窗外的静了,可是……可是我竟自私地关上了窗帘!”

“爱情本就没谁对谁错!”

“丹丹,我是坏女孩吗?!”

“你不是!你是全世界最善良的女孩!”

“丹丹,我爱你!”晨雅西撅起嘴,给了丹丹深情的一吻。

“亲爱的,我也爱你!”丹丹也不客气地对准晨雅西的脸啵了个。

随后,两人牵手蹦跳着,一同上厕。

“雅西,假如说我与修同时掉入水中了!你会先救谁?!”

“那还用问,当然救你啊!真心朋友难求嘛!”晨雅西对丹丹眯眼微笑,“不过嘛,如果修也问同样的问题时,我会说真爱难求,先救他的!嘻嘻!”

“好啊,看我怎么收拾你!”于是丹丹便对雅西胳肢起来。

“别闹啦!这是厕所,很脏的!”

……

第二堂是计算机课,摸底考试中。

修无心作答,想与没来的静一样,鸭蛋收场。

他甚至想,假如静永远不来学校,自己念书又有何意义?!

又到星期六了,晴朗的天空一派艳阳高照,这是个约会的好日子。可晨雅西必须回趟家,因为她妈妈喊她回家吃饭……

“一转眼,都五年没回家了!”坐在火车包厢里的晨雅西,翘着二郎腿,把鸭舌帽压得很低,小憩着。

五年前,她为了摆脱那些瓶瓶罐罐,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远走高飞寻觅自由。五年里,眼馋他人父母对子女的呵护,自己却只有照片充当回忆,觉得好可悲。五年后,她主动向父母认错,并愿意服用父母寄来的那些精神药物。

看着那一瓶瓶药,晨雅西谨慎地调配着,且小声吟道:“还要吃多久?!才能做回正常人……”

窗外的世界飞逝地往后倒退,晨雅西边看着倒退的世界边将颗状物生吞进腹。

嘎然间,她很想哭。可碍于其他乘客的存在,她只得哼起欢快的曲子,跟着节奏点着头,调整情绪。

知道吗?她很怕别人对她好:比如递上餐巾纸示意她擦干泪,或是疑惑地关切道“你没事吧”……

真的,如果厕所没人去,她定会一直待在那,这样就没人注意她,她就能尽情流着泪。

在公众场合,她想展现给人们的,是自己坚强的一面,而并非自己的软弱。

也许是狮子座的原因吧,让她爱逞强,爱假装快乐……

列车徐徐地行驶进了车站,雅西下车后,在家附近的超市买来母亲最爱的芒果和父亲爱吃的桂鱼,便兴致盎然地朝家走去。

“五年了,不知父母过得好不?”晨雅西即欣喜又担忧。

咚咚咚。

敲门时,晨雅西不免有些紧张。

片刻,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妈妈。她依然没变,喜欢扳着脸,依旧身着十几年前的连衣裙,让做女儿的雅西不免有些感伤。

可为了不让母亲察觉,晨雅西旋即调整了情绪,露出笑脸对母亲道:“亲爱的,有想我么?!”

“你啊,怎么学电视里的那些不务正业的小姐,化浓妆,裙子还穿这么短!”妈妈还是与以前一样,喜欢管东管西。

“那些不是小姐,是歌手……”晨雅西无奈地笑了。见妈妈无动于衷,只得摊开手,歉意道,“好啦,下次我检点些就是啦?!”

“还有下次?决不能有下次!”妈妈态度坚决,但语气里透出爱意,随后一惊一乍地好似想起了什么,正色地问,“对了,你坚持吃药没?!”

须臾,晨雅西对妈妈露出个放心的微笑:“你猜?!”

“你多大了,还撒娇!快说,天天按时吃药了没?!”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父亲见状,脸色顿时一跨,没好气地对进门的女儿吼了句。声音之大,宛若整栋楼都听得见。

“除了药啊药的,你们有没有关心过我!”晨雅西怒火顿升,对父亲吼道。

“雅西,怎么跟爸爸说话的,没大没小!关心你吃药就是关心你啊,快向爸爸道歉!”母亲打抱不平。

“我不!”晨雅西推开母亲向自己房间跑去,泪水霎时决堤地滑落。

身后传来父母无奈的叹息:“哎,这孩子病得越来越重了,看来又得加药了……”

在雅西摔门进屋的刹那,背后那瘆人埋怨声愈发刺骨——“完了,发病了!找个时间,还是得把她关起来。关起来就安静了!”

此刻,晨雅西躲在被窝里,盯着手机电话薄里的“亲爱的”,颤声自鸣:“修,我不是精神病!你相信我吗?!”

【五年前的晨雅西(第一人称写法,摘自她博客名为《有病的孩子》文章)】

我叫晨雅西,家庭条件并不富裕,可父亲好不容易托人,才把我送往一所名校就读。

可名校归名校,在那里面,我活得并不快乐。

我讨厌班上大半女生,觉得她们很虚伪。在女生朋友面前挖鼻屎,骂脏话的;而在男朋友面前装淑女,装嫩。

我一想到她们就觉得恶心!所以,在学校里,我总是格格不入。

还好,实在无聊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呆在天台眺望蓝天。学校天台大门本是锁着的,可我居然能用发卡打开了,我果然很有才,嚯嚯!

但好景不长,再度分班时,我被迫入校内“扛旗子”的女友一个班。

她是有名的坏学生。下课时,厕所里蹲着抽烟的必有她。

班上,几个与她玩得好的,总是看谁不爽就抽谁。

而我,则是常常被抽的那一个……

有时,我真的好想对妈妈说,我不想读了。可她都会骂我一句,你精神病啊!

呵,可笑。

妈妈,您笃定没料到,您这样一直骂我,骂着骂着,我真的蜕变成你“想要”的精神病了……

【我与小雨】

我喜欢下雨。准确的说,是喜欢雨水跌落在我身上的感觉。

那样,我才能真实的体会到自己还活着……

雨水一滴滴的下,我甚至试着去数过,落在我身上到底有多少滴。可每次都跟不上它的节拍,我是不是很笨。

【突发奇想】

现在忆起丹丹对我说的那句:为什么喜欢打扮得如此光鲜亮丽,这样男生不就会有距离感吗?

我想告诉她,有没有距离感,我真的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别人看我的眼光!毕竟,对于被旁人拿土包子当笑柄,嘲笑了5、6年的我而言,尊严比生命更高贵!

【全是嘲笑声,没掌声】

“哈哈哈,晨雅西穿她妈妈的衣服,真俗气!”同学A在笑。

“晨雅西来妈妈一定是妓女,爸爸一定是嫖客!”同学B在笑。

“晨雅西******老一个人玩,耍什么清高啊!”同学C同样在笑。

久而久之,大家笑得越开心,我就越伤心。

我还记得,就是在看一部周星驰的《长江七号》时,我哭得稀里哗啦。

也许是那时候,父母开始怀疑我是个病孩子吧……

【我是女生吗?】

我是个女生,可我自认自己受的苦,不比某些缺胳膊断腿的人少。因为,我的苦是心痛。

我被隔壁班班草喜欢,本是件幸福的事儿,可哪想惹来一群女生们的嫉妒,她们趁我不备,在我水杯中偷放泻药,当我举起杯把,已然警觉到周围的不对劲,但我仍旧自甘闭眸,将那些等着看好戏的女生们锁进黑暗中,紧接着我便咕噜咕噜地边喝边想着,死了该有多好啊……

因为呢,我厌烦她们陷害失败时失望的表情——

她们的那些失望仿佛在羞辱我,对我恐吓:晨雅西,你别得意,下次我们决不让你好过!

真是可笑,不是吗?

这种事,有什么值得得意的呢?

我还替好友背过黑锅,如好友踢了老师家的门,他却说是我踢的,我没吭声。

不是因为我傻,只是我不喜欢与人相争,产生矛盾。那样,我觉得挺不美的(但如今学乖了)……

还记得一次,我与一男生表白。他说,只要你把脸伸进泡面里,我就跟你约会,我很爽快地答应了。可没想到的是,把脸伸进去的结果,除了被他死死压住,脸无法从泡面里摆脱外,就是他的一句,你果然“不要脸”!

还有很多个等等,夹杂着无奈与委屈。

我翻来覆去地揣摩,是不是自己有问题,所以老是受欺负。

可我始终找不出答案。

【一个人,一片天】

又是一个人徘徊在天台上,这次我数清楚了自己视野能看到的天空中的云朵有多少朵,一共76朵。

看着头顶上飘扬着的白寥寥的浮云,我想,如果还有下辈子,我想当个外星人。

【餐桌上的是非】

“来,晨雅西!这是你最爱的水果沙拉,多吃点!”母亲坐在我身旁,对我微笑,且慈祥地抚摸着我的头。可我怎么看她都觉得她笑得很假,我真有病呢?

不久,第一次下厨的父亲,也端着菜肴走了出来。

“爸妈,一起吃啊!”见父母眨巴着眼睛只顾着看我吃,自己便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我们刚刚吃过了!你吃,你吃!”

“可先前你们一直在卧室里面,怎么吃的?难不成卧室里有饼干之类的零食?!”

“晨雅西,我说过多少次!不要这么敏感!”父亲突然凶起来,严正道。

“可是……”我一脸委屈地撅起嘴。

啪。

父亲猛地一拍桌子,气汹汹地甩手入房。

母亲见状,便劈头盖脸地责备我:“你啊,怎么这么不懂事!父亲说话,你怎么还嘴!你要明白,大人的话不会错,大人也不会害你!”

此时,我也只得不置可否地埋下头,吃着饭。

半晌。

“妈,你们真吃了吗?没吃,我帮你们盛一碗?!”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父亲终于从屋里走出来,一身西装革履的,“吃好没?!好了的话,我们去趟医院!”

“去医院,我又没得病?!”我沉着脸。其实,我早猜到父母为何今天有些怪怪的,只是自己不敢朝坏处想。

“你还没病,你是精神病,知道不?!”

……

嗯,我是精神病。

一个总能猜对别人的想法,却不能大胆表达出自己真实感受的精神病……

【医院的测试题】

中心医院,是个私人开的小诊所。

因为星期六的缘故,所以人还算挺多的。不过还好,我们挂的号是前几位。

片刻,父母把我带进一个密室房间,心理医生问了我几个问题后,便示意我做题。

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测试题,我莫名地恼怒,于是乱答一气。

最后测试得出的结论,父母很不满意,可一见到我,便无可奈何地挤出微笑。

又是那种不情愿的笑……

好假,不是吗?!

【如果说……】

如果说我真有病,那就是不承认自己的病,不敢面对吧……

呵呵,开个玩笑!

我也觉得自己很没用,不开心时从不表现在脸上,生气时就糟蹋自己(比如淋雨、自残之类)。

从某种方面看,我也不真实。

如果我的不真实是病态。

那那些虚伪的女生呢?

我觉得世界好不公平……

也许我真得了精神病,所以我的世界才没有笑容……

【遇见他】

又是一次,我被人欺负。

这次有点惨,全身被脏水淋透后,仍然在学校里穿行。

我很讨厌这种气氛,所有人把注意力都移向了我。所以,我便跑了出去,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歇足。

半晌。

“好美!”一平头阳光少年站在远处望着我,且笑得合不拢嘴地感慨着。

“去死!”我在心里恨恨骂了句,可表面却泰然自若。

“您好(我倒,他是哪个年代的人),我能坐在你身边吗?!”平头小男孩笑道。

听罢,我便不理他,把头瞥向别处,却用余光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真的长得很普通,就是不懂为何一见他笑,自己也想跟着笑。

也许是因为他的笑,很自然,很舒服吧……

过了一会,他又装绅士道:“这位女士,我能与你拍张照吗?!”

要知道,我是最恨做作的人的。可为什么,眼前这小男孩的做作是那么的可爱。

为什么呢?

于是我不表态,他果然凑到我身旁,用手机照了一张。

没等多久,他竟然把手搭在我肩上,又照了一张。最后还示意我抱着他,来一张。

“神经!”我终于受不了,破口骂了他一句。

“哈哈,你会说话啊!太好了!”顿时,他仰天长笑。

真不明白,有这好笑吗?!

近距离看他的天真,似乎整个人心情也会充满阳光。

他的自然,我很喜欢。

就这样,我们谈了很久。

终于是该分离的时候了。

他临走前,丢下个自认帅气的背影,止步对身后的我笑道:“喂,陌生人!你相信世上有天使吗?!”

我坚定地摇摇头,淡笑回:“就算有,也不会出现在我身上!”

突兀,他竟举起手打了个响指,又即刻收回,背对着我道:“嗯啊!世上的确没有天使,也更不可能出现在你身上。但是……”

说罢,他蓦然回头,嘴里竟叼着一朵玫瑰:“但是啊,这世界显然是有王子的!而唯一的王子就是本少——修帅啦!哇哈哈哈!”

顿时,我俩同时发出张扬的大笑。

第一次,我尝到了真实表达自己的情感,是多么美妙的事儿!

谢谢你,修。

我想这谢谢里面,应该包含着许多种情意。

临别前,我叫住了修,朝他帅气的背影喊出了我的心声。

“修,你相信我是精神病吗?!”

“我想反问你,你觉得我像个小疯子吗?!”

“还好!”

“你回答的还好,对我未来是否如故地坚持自己的个性,没任何影响!我依然做自己,因为啊,我是地球村唯一的王子——修!哇哈哈哈!”修叉着腰,再度仰天大笑起来,“再见了,我的99999个老婆!我去搜寻七龙珠,许愿让我哥复活!哇哈哈哈!”

见修嚣张,我不觉揶揄他:“你还王子殿下!你哪点配当王子?!”

【不只是想念这么单纯(第三人称写法)】

直至今天,修都不知晨雅西就是当年的那女孩。更不知晨雅西说他不像王子这话的动机,是想留住他,是想找个话题,继续聊下去而已。

仅此而已……

现在想想,晨雅西觉得,修的确不像个王子,至少,王子是不会让爱他的女孩难过的。

……

半晌。

晨雅西从被窝里露出了小脑袋,不再追忆从前的点滴。而是稍微调整了情绪,拨通了修的号码。

“喂。”电话接通了,另一头正是自己期待已久的既不低沉,又不浑厚,但不乏可爱的声音。

“想你了……”晨雅西蜷缩在床上,对修撒娇道。

“噢。”对方那头,明显有些被吓到,但还是用“噢”字,平复了悸动。

“噢你个大头鬼!”晨雅西既恼气又想笑,索性大大咧咧地喝骂道。

“呃,对不起!”

“没关系啦!”晨雅西翻起白眼,憋着笑。

“噢。”

“你……你怎么对我只会说噢字啊!”

“呃,对不起!”

“啊,我要被你搞崩溃了!”晨雅西在床上来回打滚,发泄怨气。

可是,晨雅西却没发觉,她的悲伤,在与修的对话中,不知不觉烟消云散……

修与静的分手,已经整整三个星期了。这些天静都未上课,她的电话也依旧停机。

修很想她,无论是在吃饭、上课,还是在厕所里,他都会对着静的相片单相思。

据说这些天,钉木樰一伙也玩失踪。直至如今,都未返校。而且,时间上也与静失踪完全吻合。很自然地,修便将两件事扯在一起,整个人也像被阴霾笼罩着。

“静,你在哪?!”校内男厕常会发出凄凉的哀泣声,没人敢进去。这不,那哀泣声再度划破这宁静的大清早。

厕所外,善美等再次行动了——

“距上次报道翔一学院的修寻女友静未果,又过一星期了。如今该男子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敬请关注——尽管校外还没传来相关消息,但不少在校生已经行动起来,开始为该男子搜寻有关他女友的可靠线索。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们将能重归于好!”口齿伶俐的善美,面对镜头,丝毫不乱阵脚,“好,请看官现在就随本记者的脚步,再一次走进故事主人公——修的情感世界吧!”

没待善美进行下一步(现场采访),花子便关闭了手机视频,淡漠道:“善美,这样做真的好吗?!”

“当然好。你想,通过把修寻静的近况发到学校论坛上,必将引起众人关注,说不定就有一群校友知道静在哪。甚或,静逛论坛时,无意中翻到此帖而受感动,便与修言归于好也说不准!”善美一副晓之以理样,对花子侃侃道。可他的动机却不纯,他之所以报道修的惨状,纯属好玩,至于静最终能否与修和好如初,这不是他所关心的。他感兴趣的只是“看不完的过程”与“始料未及的结果”。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花子、善美的心绪。

“修!”顿时,花子与善美齐声向冲出厕所的修叫道。

……

学校后山,通常很少人观光。因为山顶上常闹鬼,还有鬼屋盘踞,导致没几个“勇士”敢上去。

不过,凡事通常都有两重性。

假设有人闯后山,没遇见鬼屋,却意外惊现一棵得十来个人环抱的棕色大树的话,你就走运啦。

那大树名为许愿树。顾名思义,是用来许愿的。

所以,修决定去碰碰运气。看能否实现静与他和好的愿望。

虽说他不太信这玩意,但重要的是,除了学校后山,他再也找不到既清净又有希望的地方了。

于是修便抄小路去寻许愿树。

没料,未到中午,他便目睹了许愿树。

见状,修窃喜地迎上前,打算许愿。

“等等。”

一脆声从身后响起,修循声回头,来人是晨雅西与一小巧玲珑、酷似娃娃脸的女孩。

修疑惑地看向晨雅西。

晨雅西刚想开口,那小个子女孩举手道,“雅西,我想发言?”

“说!”

“我有要事得回班,行么?!”女孩俏皮地朝晨雅西眨眨眼。

晨雅西对其抿嘴微笑,暗暗道:谢谢你,丹丹!

趁她们交谈之机,修再番看向那颗大树。

接着,合眼许下了心愿——静,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慢着!”见修在许愿,晨雅西忙跑来,猛推了他一把,“告诉我,你应该还没许吧?!”

“让你失望了,我许了!”修蹙眉,淡然道。

“笨蛋!”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许有关静方面的愿望!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自私吗?!”也许是受这些天静不在身边的影响,修失去了一贯的温柔,“我是不会喜欢……”

“慢着。”晨雅西用手做出个叉状,而后示意修看树的左下角,“你没看说明吧?!”

一听说明,修蒙了。不详的预感笼罩心头。

于是,修旋即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醒目的竖板,板上注明着:许愿方法只得用笔在纸上写下心愿,再将其埋在许愿树下的土壤里才算奏效。其余方法通通无效,且一人只有一次许愿机会。

见状,修脸色顿时骤变。良久,才转头对雅西尴尬的笑道:“抱歉!”

“哼,说抱歉没用!你方才对我那么凶,我心里不舒服?!”

“那你也骂我几句。”

“不行,我不会骂人!”

“那咋办?!”

“我要你一辈子记住,你欠我的情,让你在愧疚中老死!”

“可以,但我能提个非分请求吗?!”

“不行!”晨雅西嘟起小嘴,一副傲慢样。可,当见修沮丧地垂下头,还是心软了,“好吧,你说说看!”

“你能帮我许愿,许静回到我身边的愿吗?!”

“可我也有自己的愿望啊!”晨雅西脸上霎时泛起不悦,她本想许下与修在一起一辈子的愿望。如今,自己心上人却求她让情敌——静,回到他身边。

晨雅西能不气吗?小脸都气紫了。

“拜托,求你啦!”在修一系列的软功催化下,晨雅西最终还是屈服了。

只是嘴角噙着的一抹隐晦的弧度,让无意瞟见的修有些发寒。

之后,她神秘地写了片刻,便将纸揉成了团。

修想抢字条时,却被雅西“恩”的一声,手下意识地缩了回来。

这段时间里,修的情绪一直处于低迷状态,这样既会伤自身,又会感染他人。

大伙实在不愿见到没有静的修是如此之感伤。于是乎硬生生地将修拖入KTV,让他嚎两首发泄下情绪。

哪想,一进包间,他便偎在沙发角落,吃起开心果。

“修,你这般萎靡,做兄弟的我们心里都特不好受!”平日老爱暗地里作弄修的善美,说了句大实话。

大家听后,也不约而同地惆怅起来。

可此刻,修用双手将双腿合抱在胸前,傻乎乎地笑:“我现在是不倒翁,不是修,所以别跟我说话!”说罢,只见他左右摇晃着,幅度虽大却不倒。与此同时,他的泪珠不觉滑下,但仍旧拼命地笑。

搞得本就压抑的气氛愈发凝重。

“修!”刚强实在看不下去了,迎上前去,抓住他肩膀便愈发顺势地摇晃着。刚强希望这样做,能使修清醒,回到从前那样快乐、无忧无虑的样子。

可,只听啪的一声。

修被刚强给推倒了,但他仍旧保持原有的动作,抱其并拢的双腿,嘴里诡异地低吟:“不倒翁倒了,被大怪兽推倒了。”

其实……谁也不曾明白,修这反常的举动,是模仿天性单纯的某人——

只有这样做,他才能短暂的感受到快乐与无忧无虑。

突兀,麦克风的声音不由让大伙把焦点从修身上移到晨雅西身上。

“喂,看这边!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是音乐系的吧?”晨雅西坐在靠点歌机附近的沙发上,却没有点歌,“所以下首,带来我专门送修的原创曲目,叫《超好》!”

接着站起身来,对修说罢,“嗯,就这样,希望你能喜欢!”她便调试着麦克风,准备清唱。

“完全忽视我们的存在!”见雅西心里只有修一人,善美泛起浓浓的醋意,忿忿地思忖,“起码她也得说些望大家能喜欢之类的客套话嘛!哼,不会做人!”

片刻,晨雅西便润润嗓子,启唇很快地进入角色——

步调协调同手同脚你对我微笑嘴角残留草莓的味道超好

模仿你做八字的小脚动作愚笨很可笑

假如你看得到我会控制不了大大的给你个拥抱

芳香薰衣草随风静静飘斑斓教学楼那遗留着我们过去的美好

跨一步越入幸福下一秒是什么只有你知道

擦干我湿湿的眼角你总对我孩子般傻笑

忘不了你永远是我的主角

学不好你傻傻的风貌

ba la xixi so啦啦啦咕叽咕叽

估计明天就和你和好怀念黏在一起那种小调调

吝啬抛掉舍不得放走你的霸道不想跟你计较忘掉你的不好

嘴角莫名往上翘想你给的太少太少我还想要

步调协调同手同脚你对我超好

假如你看得到我会控制不了大大的给你个拥抱

模仿你做八字的小脚动作愚笨又可笑

嘴角莫名往上翘想你给的太少太少我还想要

一首歌罢,沉重的气氛也逐渐转晴。

撇开几乎是完美的唱歌技巧外,晨雅西用心灵演唱的温柔甜美声,也足以感染修。

这不,修朝晨雅西和煦地会心一笑。在他直视她时,两人含有不同韵味的眼神交汇数秒后,修才收回了目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以示谢意。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KTV里,到点停歌的时间从来不延误。

大家有说有笑地离开包间时,却迎面走来了众多熟悉的身影。

那正是四大美男与静的身影。

此刻,钉木樰正搂着静。而当静发现前方是修一伙时,本迟疑不知手往哪放的她,这好,便索性搂起钉木樰的腰间。

片刻,修一伙也发现了前方的宿怨。

修见钉木樰与自己女友亲密无间,忙上前拉开静,牵着她的手往自己伙伴边靠:“跟我走。”

“我不!”静愤慨地试图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掉,最终被迫狠狠咬了修一口。

啊。

被咬到手腕的修,不由收回手。就在修收回的同时,静已串入对方阵营,躲在钉木樰身后。而钉木樰则两手插兜,一副不可一世状望着修。

晨雅西见修忍痛捂着手,忙上前看其伤口,一看不禁吓一跳。旋即便对静厉声吼道:“你还真不留情面啊,修都被你咬破皮了,真不知道他该不该打狂犬疫苗!”

“都是你这坏女人,抢走我男人!如果没你,我们也不会闹成这样!”静忍住险些夺眶的泪水,破口大骂。

“切,笑话!这一切根本是你无理取闹罢了!你知不知道,你消失的这段时间,修有多担心你?!”

“呵,大笑话!好一个担心啊,担心得你们都在一起了!”

翌日清晨,悠长的宁静终被噼里啪啦的雨水声给搅乱。

是暴雨,来的不知是否及时。

对于窗台上好久未浇水的盆栽来说,或许算是有益的。

而对寝室的发霉发臭的衣裤而言,这肯定是场灾难。

滴答滴答的雨水声猛烈地倾泻,看似这势头还要延续很久。

“修,你真不打算上课了?!”刚强在厕所内边修剪鼻毛,边朝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修问道。

“嗯!”

“那待会我与花子去食堂过早,帮你带饭回吧。”

“嗯,嗯!”修的大脑处于放空中。

“哎……哎!”旋即,刚强留下沉重的叹息声在室内回荡后,便搭着围巾,却半裸地出门了。

门外依旧传来熟悉的管理员对刚强的噼里啪啦声——又不穿衣服,扣五十元……在说你了,听见没!

良久。

刚强与花子回了寝室。

刚强端来了一碗香喷喷的热干面,递到修嘴边。

躺在床上的修刚抬头张嘴,以为他会像静一样喂自己吃时,谁知刚强又将热干面收了回去:“哎……不行啊,我吃了好几碗了,可还是觉得很饿。”说罢,自己便吃得津津有味起来。

花子则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用小拇指掏着牙齿缝里的菜屑。

“拜托,你俩丑人,出去现丑,别污染我眼睛!”修终于看不下去了,烦躁道。

“我说修啊!”刚强哧溜一声,吸进一大口面条,咀嚼着。还不忘对修上教育课,“你不上课会辜负你爸妈的良苦用心的。”

“是啊,是啊!”花子坐在对面床上,一个劲地点头。而后,眼珠转了两圈,偷笑道,“静回班了,走,去上课!”

“切,我是天才,别想忽悠我!”修侧过身,对准花子挖了坨N大的鼻屎,随后朝打哈欠的花子嘴里射去。

顷刻,修清了清喉咙,对仍没发觉已吞下鼻屎的花子嚷嚷道:“原因一,你说谎时,习惯性地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他人的眼睛。原因二,若是静回来了,你定会第一时间告知我。如果是忘记说了,那你也不应说成是,静回班了这样的话!而是会在静回班了前面加上一个,对了或是想起来了之类的惊叹词!而且,你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激动!”

分析完毕,修等着好友的赞许,可他大费周折地杀死这么多脑细胞,好友们却不给他这面子!

“掌声响起来……”索性,修借歌暗示。

见好友们无动于衷,修只得篡改了歌词,再次重复了遍,并做起炒热气氛的手势:“掌声响起来,我心才会更明白……”

“神经了!”两人不再理会他,开始清理书本。他们打算等会无论修是否愿意上课,都将采取强硬措施,把他拖进教室。

“告诉你们,我想好了!既然静不在,那修氏社团干脆解散罢了!”修靠在床头,十指交扣抱着头,想入非非,“我突然想建个侦探社,帮同学们解决种种疑团!还有还有,那个学校后山的鬼屋与许愿树啊什么的,我也绕有兴趣的,愿无偿探明,你们意下如何?!”

砰,寝室的门骤然掀开。

原来是善美野蛮地撞开的,这让成立侦探社的话题打水漂。

只见善美气喘吁吁,急切道:“修,赶紧打扮帅点,静回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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