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郊之外,两名少年缓步移动,一名看起来受伤不轻,另一名身上则背了一名少女。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们兄妹俩,这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我叫鑢。”并不是鑢想那么冷淡,而是鑢本身就不太会应对陌生人,而之前一个月在酒馆内的工作也不需要跟陌生人说那么多的话。再加上之前被这两兄妹坑的事情,一直让鑢有点无法释怀,虽然说多亏了他们让自己结识了老板夫妇。
“是吗,今天真是多亏你了,谢谢你,鑢。叫我炎就可以了。”名字唤作炎的少年爽朗地接下了话题,“虽然正式一点的话想要跟你鞠个躬正式自我介绍的,但老实说,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哈哈。”深受重伤的炎尴尬地笑了一笑。
“没关系的,那种事。”
……
二人无语地前进着,可能是自我介绍过后发现已经没有了什么话题可以说的吧,尴尬的沉默将两个人淹没其中。这样的尴尬在鑢心中甚是煎熬,再加上背后所背的这名少女。在此之前鑢从来没有背过人,一开始背的时候还闹了个大乌龙,连背人的姿势都搞不懂,只是就炎的身体状况看来也不好拒绝这份责任。背后传来的触感让鑢不知不觉脸红了起来。好不容易因为熟悉了感觉开始不太在意了,突然降临的沉默竟然让鑢竟好似为了逃避尴尬感一样重新追究起了背后的这份触感,不经意间脸又突然红了起来。
“对了……”炎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开口道。
“去死吧!混蛋!想抓我回去没那么简单!”鑢背后的少女突然惊醒,然后朝着鑢毫无防备的后颈大口咬去。
“啊啊啊啊啊啊!”毫无心理准备的鑢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放声大叫了起来。
看到此景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的炎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想说的话,整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事情的发展。过了一两秒后才回过神来发现要阻止自己的妹妹,“等、等等啦,快住手,阳妹,搞错人了,搞错人了啦!”
“诶!炎,你没事啊,太好了啊……”背后被呼为阳的少女听见了炎出口阻止,呆呆地松开了口看着炎,然后好像送了一口气般突然又晕了过去。留下眼角还泛着泪光的鑢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
晚上,鑢三人终于来到城中的旅馆落脚休息。
鑢一个人坐在旅馆的屋顶上,偶尔望着远方的星星,偶尔低头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
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城市了啊,老实说,一开始要一个人出来旅行的时候每一步都走得好不安心,总是想着要是这个方向错了怎么办,要是就这样辜负了老板临死前的嘱托怎么办,又或者说遇到了什么自己不懂的事情怎么办。一路上这些困惑都困扰着鑢,所以说今天能够找到他们兄妹俩实在是太好了,虽然遇上了不好的事情,但总算可以安下心来了。而且,已经到了另一个城市了吗?总觉得,好像过了很久,但又好像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样。鑢就这样一时又一时没地胡思乱想着,而时间也悄然流逝。
“原来你在这里啊,找你挺久了的说。”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鑢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寻找发声源的主人,是炎。
“喝么?”炎摇了摇自己带上来的瓶子,示意邀请鑢一起喝酒。
鑢嘴角轻微地上扬,摇了摇头,那笑看起来却是有点寂寞。“不了,老板说过,我还没不够岁数喝酒呢。所以还是算了吧。”
“这样子啊。那还真是有点可惜啊。”炎在鑢的身边盘腿坐下,将酒瓶对着嘴巴一仰头就是一大口,随后又用手背擦了擦嘴巴,歇一口气,接着说道:“恐大叔他,以前是个很爱喝酒的人。特别是上战场前,他总要来上那么一大碗的烈酒。他说,开战前合上那么一碗酒,战斗的时候就不会感觉到人们身上所溅出来的热血,这样就可以不用在意那么多了。然后,酒劲过了的时候,战斗也差不多该结束了,那成倍袭来的寒意能够让他清醒,仿佛也能够告诉他自己在这场战斗中又犯下了多少的罪业。”
说罢,炎又是仰天一口。
“恐大叔他们,是不是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了?”疑问句的后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好像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嗯……”鑢的回答也稍显弱势,“老板宁死前,拜托我来保护你们,他说他们实在欠你们兄妹俩太多了。”
“真是的,明明跟他们说过不要介意的,过自己该过的生活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嘛。”炎无奈一笑,鑢一脸无知地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出口又不太敢说。炎看着一脸无知的鑢,在那片刻间,炎决定了,要对眼前的这位救命恩人全盘托出,不再保留,再说了,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也早就死了,还有什么值得保留的么。作定决心后,炎深吸了一口气,将夜里寒冷的空气大肆地吸进肺里,以此来清醒一下刚才喝下的酒,然后将气吐出,眼光严肃地望着远方。
“鑢,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今年几岁?”
“十七。”
“是么,如果恐大叔的孩子还没过世的话,也跟你差不多大了。呵呵,话题扯远了。其实我和阳妹是双胞胎,我是这个国家的王子,而阳妹是这个国家的公主。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一个多月以前,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恐大叔原本是帝国大将军,在帝国内也算是威望极大,同时也是我和阳妹的武术老师,非常疼爱我们。但是八年前,恐大叔的孩子突然患上不知名的病,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恐大叔自责这是他常年在战场上杀伐众多的罪孽所招来的天罚,于是辞去了大将军的职务,但是他孩子的病依旧不见好转,就在他孩子过完十岁生日的后两天,他的孩子也去世了,从此之后恐大叔也更是一蹶不振。而就在恐大叔离开帝国政坛之后没多久,帝国的权利也无形之中慢慢地倾向于父皇当时的宠妃还有其儿子——我三弟的身上,终于在一个多月前,事情发生了。当时父皇突然暴毙,而帝国上下重臣全都站在了我三弟的一边,污蔑是我眼红父皇过于疼爱宠妃和三弟导致我过于害怕失去权势而下毒于父皇。母后为了澄清我的清白自刎于父皇的棺木之前,但是那一点用都没用,母后的生命就这样白白地葬送了!该来的总归要来!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无意争抢帝位他们还要咄咄逼人?”
说到这里,炎不自觉握紧了双拳。也许是发现了自己的情绪有点失控吧,炎顿了一顿,重新开口,只是那语气开始变得无奈起来。
“在那之后,帝国上下公布了对我和阳妹的通缉令,而我也和阳妹从帝都之中仓皇逃出,就在那个时候,我们遇见了你。而之后的这段时间,我想你也过得挺不容易的。”说着拍了拍鑢的肩膀。
鑢则是略显惊愕,“原来你还记得我?”鑢以为他们兄妹早就把自己忘在了九霄云外了,毕竟当时的情形对于彼此而言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
“哈哈哈,你看我们像这么没心没肺的吗,只是当时我们的情形实在不适合带你上路啊。这件事还请你不要介意,不要介意哈哈哈。”鑢看着一脸爽朗的炎,心中顿生出另一个疑问:为什么炎明明很不开心却还是要装着笑的样子呢?然而这疑问鑢到了最后也没有问出口。
“好了,夜也凉了,酒也喝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回去睡觉吧。”炎伸了个懒腰,随后又好像被这晚上的气温冷到了一般佝偻着腰双臂抱在胸前不断摩擦。
……
回到了房间,鑢刚刚脱下鞋子准备睡觉了,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睡了么?”白天的那名少女在门外轻声问道,记得好像是叫阳吧。
“啊,嗯,还没有,稍等一下,我来……”“没睡就好,那我进来了啊。”
“开门了……”鑢刚刚将一只脚塞进鞋子里,话也刚说了一半,就被阳鲁莽的举动给卡住了。
“今天的事情,对不起!是我一时鲁莽没看清楚情形,我错了!”阳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并郑重其事地厉声道,“还有谢谢你今天救了我们兄妹,谢谢你!”
鑢被突然而至的道歉跟致谢吓了一跳,身体不由得往床上缩了一缩。
“对了,那个,伤口,怎么样了?我拿了点伤药过来的说……”阳的说话声音小了几个度,好像在试探着什么,怕碰到了什么雷区一样。
“嗯……伤口什么的不要紧啦。我也没怪过你,毕竟你当时也受了重伤。”
“哈,太好了,我还真怕你会骂我呢。我就说嘛,你肯定是个好人的说。哪有可能跟炎说的那样小气嘛!”紧绷的神经瞬间得到了释放,少女说话的口气突然变得大大咧咧的,跟之前判若两人。鑢对这样突然的转变还没反应过来,少女就又展开了另一轮的攻势。
“来吧,我来替你擦药,你把身子转过去。”说罢阳便毫不在意地爬上了鑢的床。
“等、等等,我自己来就行了,不用劳烦你了!”鑢惊慌地又往床边缩了缩,可是阳哪由得鑢就这样躲开自己的攻势,抢先一步抓住鑢硬是把鑢调转了个身子。并不是说鑢敌不过阳,只是鑢总觉得自己好像反抗不了这个女的,对她特别没法子。既然如此鑢也只好放弃反抗乖乖地让阳坐在后面给自己上药了。
“话说你的伤口好得还真是快,大部分都结痂了。我记得我当时好像用得挺用力的说。”
那哪是用力啊,分明是要命啊。鑢在心里嘀咕着,不过可不敢说出口来。说来也奇怪,鑢自觉自己对疼痛已经足够习惯了,怎么那个时候还会突然叫出声来,可能是来得太突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原因吧。然而鑢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对疼痛这种感觉做出那么大的反应。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鑢无声,阳也无言,就这样安静地上着药,鑢也感受着脖子间少女的指尖传来的触动。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真的经历过太多的第一次了,跟女孩子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也是第一次。
“好了!转过来吧。呐,今天给你上过药之后呢,咱们可说好了啊,以后不准再为这件事情心存芥蒂啦,来,拉勾!”
“拉勾?”鑢并不知道什么是拉勾,只是看着阳伸出的手的姿势有样学样地做了起来,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阳一把抢过鑢的手,将两个人的小指头勾了起来,又用自己的拇指碰摁住了鑢的拇指。
“那咱们可说好了啊。”阳满意的笑了起来。
“哦,嗯。”看着阳的开心笑着的样子,鑢一时间恍了神,傻愣愣地回答。
“好咯,回去睡觉咯,今天真是遭罪啊,但是只要结果好一切都好!晚安啦,鑢!”
“真是的,走的时候起码把门给带上啊。”看着阳大咧咧地离开的背影,鑢口中小声抱怨到,却不知心中泛起了一丝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