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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困苦

一年后,又是秋……

午后,心怀“永不磨灭”的梦想,萧桓推着他那辆才买没多久的自行车走在偏僻的小道上。

工作中的烦恼全部涌上心头,想想他在超市的客服部工作已一年有余。

每天他都是挤在狭小的办公室里等电话,然后一遍遍的对电话里的人重复:您好!我会为你尽快处理的话。时间一久,难免让他觉得他这三年的大学真是白上了,干这种毫无前途可言的事纯粹就是在浪费时间。

而他为什么现在才觉悟到,那是因为一开始他还只是想着先磨练磨练自己的意志,有了这份工作经验说不定也能给他跳槽到大公司带来更多的机会,再慢慢向那个高层主管的目标靠拢。

可人算不如天算,这老天爷偏就不爱照顾你,就在今天早上,他想平平静静熬到明年的打算却突然破灭。

今天早上,由于他的疏忽,一个手贱就把重要的几个客户资料给弄丢在黑屏的电脑里。

资料弄丢后,虽然第一时间他汇报了上级,但不可避免的还是被他那个胖得连走路都要气喘的男上司狠狠骂了N个小时。

想他萧桓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哪个人会像他的这个上司一样仔细人认真的“对待”过他,虽说是骂。

那骂得句句打击到位和字字不留情面的话还真是让他领教了什么叫做职场残酷,那就是不管你平时多任劳任怨,加班加到吐血都不会对你有优待。

你做得好的他视而不见,但凡你一点点错的,甭管是谁,先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再喊你写一个千字以上的检查交上去,还不给你解释的半丁点机会。

萧桓也是冤,丢资料的时候,是办公室的电闸突然跳了,他正修改着资料文档,本是出于一颗上进尽责的心,没想到就是这么倒霉。

梦想虽永不磨灭,但是永不会实现的梦想还很多。

想着想着……

寂静的天空被一声响雷划破,大风卷着几片枯叶,飞舞过萧桓的头顶。

眼看是要下一场大雨,槽糕的天气加上萧桓此时失落的心情,让他不免觉得这个世界是黑白的吗?没有其他的颜色。

更让萧桓这时候感到难过的,是他想到这一年来家人对他的寥寥无几的关爱。对于父母早离婚的他来说,从十五岁后做什么就都是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去外地上的高中,一个人考起了外地的大学。上大学离家远没人管他,毕业后工作难找没人支持他,有时候累了疼了,他连个倾诉的人和抱怨的地方都没有,就像是他在这个世间上的一切都与别人无关,而现在的他也变成了茫茫人海的一叶孤舟,困惑着未来的方向却又无人指点。

“哎!”萧桓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来,赶紧登上自行车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豆大的雨点节奏般的落向地面,不管你是不是身处在能躲雨的地方,一会功夫,很快的又变成条条直线的雨水不顾一切的打落在萧桓身上。

从未遇到过这样大的雨,势要淹没一座城市一样。

萧桓以为走一段远路能让自己稍稍平静一些想想烦心的事,可是在这样大的雨里平静只可能变成烦躁,看看四周都是空地与废墟,无法前进,无法退后,左右也没有躲避的地方。

萧桓停下,反正他身上已经湿了。他站着,任雨水划着他的脸,流进他的衣服……

磅礴大雨中淋雨的人是最孤独的,那种孤独虽不像雨水一样能穿透肌肤,但是总能抵达人内心的深处,加上听着这雨水的声音,像是老天在唱的悲伤的歌曲。他一下子低沉了头,全身的气力都被带走。

萧桓只好和这雨赌气,心里默念:下吧,下呀,有种你就下,下到把我能淹没,被冲走最好,然后无奈的冷笑下,只感到胸口无比压抑的疼痛。

当他的眼睛被雨水淋得开始模糊,还是看到面前一张黑色的轿车停下。

车窗滑下,车上是个男人,不认识,萧桓也不在意。

男人开口说话:“如果……我可以把车停下,你可以上车等雨停了再走。”

雨声很大,男人的话萧桓勉强听见,但他有点吃惊,这种时候也会遇到好心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回道:“谢谢,不用了。”拒绝男人的帮助,他的心情连同他的身体却彻底被雨水湿透。

车上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低头在座位下抽出一把伞下车来,走到萧桓身边。用透明的雨伞撑出一小块空间包围着他和男人,大雨被挡在伞外。

萧桓没有转头看男人,男人也一动不动的就这样站着。

“为什么?真的不用了。”萧桓低头看地面,始终无力气抬头,面对这男人的好意,不知道他是有点感动到还是他被雨水淋得头发昏,他的声音带有点哽咽。

男人注视前方,把语气压得很低:“你脸上的除了雨水其他的是眼泪吗?”

男人的话尽管随意简短,却一语戳中萧桓此时痛苦复杂的内心,他本是借着这大雨想偷偷的哭一下来发泄,不明白他也想不到,为什么就连他脸上那早就和雨水混合的眼泪也会被眼前的男人看得像头上的雨伞一样透明。现在的他已经哭起来,就怎么也止不住眼泪,就算是在这样陌生的人的面前,那疼痛已久的心,挤压得太深的困苦都让他在这时只能脆弱的任眼泪决提。

男人稍稍皱了下眉,靠近萧桓几公分,不再说什么。

大雨在他们这样站了十分钟后还是没有减小,可萧桓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无比虚弱。

他终于抬头去看男人,好高的男人,萧桓觉得。可是他没有看见男人此刻有点失措的表情,也察觉不到他眼角那悲伤的余光折射在男人低头看他的眼睛里。

突然,萧桓抛下这样的气氛,扶起旁边的自行车,不顾身后还在为他撑伞的男人说着什么样的话,消失在路的另一头,消失在男人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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