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薄薄的烟雾不知从何处飘荡而来,携带着淡雅沁人的草木清香,令人顿觉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这里,是百草峰丹堂之中一间普通的丹室。
雪东篱盘坐在丹室中心的蒲团之上,手中捧着一本纸页粗糙泛黄的破旧书卷,瞪大了眼睛仔细翻看着。
身前,一尊丈许高下,由百炼的精铁铸成的丹炉犹如一头沉睡的猛兽安然盘踞。
“唔,原来如此,原来那柔水养颜丹与普通养颜丹的区别之处,不仅仅在于主体材料的不同,还有着药性以及火候的差别。”
盯着古书上的蝇头小字,雪东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是了,是了,就是这个意思,与我心中所想的倒是有着几分相同。”
合上书卷,雪东篱将目光投向了身前的丹炉之上。他皱着眉头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喃喃自语道:“大家伙啊大家伙,道爷我之前虽然炼制过一些丹药……嗯,如果说单纯地将灵药不分火候地烧化成灰,然后胡乱糅合成圆形的话,那我的确是炼制过的。”
“所以……那个,对你这大家伙的脾性倒是了解不多。不过呢,你看看道爷我是谁啊,我可是青玄宗内一等一的天才啊——当然,小师弟不算在内——哈,想来凭着道爷我的悟性天赋,炼制一炉小小的养颜丹却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说到得意处,他忍不住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很是携带着一种狂妄自大的意味。
不过,虽说是洋洋得意,雪东篱还是没有忘记了重要的事情。他很仔细地将炼丹手法及重要步骤在脑子里回顾了一遍,再三确定了没有问题之后,才开始检查带来的灵药。
炼制柔水养颜丹的灵药,除了最重要的一味柔水攀云藤外,其余的都不是什么稀有之物,雪东篱在青玄宗的几座山头上行走了一圈,就找到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几种灵药,他则是直接向丹堂执事那里索要而来的。丹堂并无什么限制弟子行为的规矩,因此雪东篱倒是没费多大功夫。
“蕴含阳火之力,用于调和丹中阴气的炫阳草,取其草叶之中的精华之力;滋补气血,壮阳滋阴的半甲子血参一株;清洗体内后天杂质,全方位调理身体机能的洗髓花一株……最后,是蕴藏着一道葵水之力的柔水攀云藤。好,这就齐了。”
雪东篱面带喜色地喃喃自语:“哈,等道爷我把这丹炼成后,亲自送到缥缈峰云姑娘那里去。嘿,到时候,她会怎样感谢我呢?唔,该不是会对我以身相许罢?啊呀呀,那太有压力了!如果老爹知道有这么一个美貌姑娘对我以身相许,怕不是会羡慕到死吧?想当初,我娘她都是被我那混账老爹给抢了过来做压寨夫人,后来才日久生情生下我的……“
脑袋里翻腾着乱七八糟的念头,雪东篱忽然桀桀笑了起来,笑得无比地怪异,无比地邪恶……
“吭……吭……嗯,本门祖师老爷子在上,弟子不是有意冒犯宗门戒律的。老爷子你想啊,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这成亲生娃传宗接代更是重中之重。由于弟子这个还没成仙,还在人之列,所以有这个念头也是理所当然,你可不能怪我啊。”
嘀嘀咕咕吭哧了半天,雪东篱终于集中了精神,开始调理自身气息,防止炼丹时不会出现失误。
当雪东篱的气息沉静到几乎要让外人感受不到之时,他的双目之中却是一道精光闪过。手指灵活飞舞间,一道红光飘然而出,射入了丹炉之中,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焰升腾而起。
这些适用于初学者的丹炉,其中都会铭刻着一道奇妙的阵法,只需极少的一点真气,就可维持火焰生生不熄。这样虽然会在无形之中削弱了炼丹者对丹药的感应,但却保证了炼丹者不会在半途因控制火焰而耗尽了真气这一尴尬情况的出现。
所以说,炼丹,实在是极其耗费心力体力的一件苦差事。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以及莫大的毅力,是绝不可能走向丹药之巅的。
伴随着火焰升腾燃烧间,丹炉之上,那些繁琐玄妙的花纹突然闪起亮光。雪东篱眼明手疾,随手抓起一棵尺许长短,碧绿的草叶间生长着几道金红色纹路的药草,投入了丹炉之中。
透过风口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在那火焰中心的赤红之处,那颗炫阳草很快地融化,变成一颗拇指大小的液体圆球悬浮在半空。
这棵炫阳草的草木精华所形成的圆球,整体呈现出碧绿之色,其间夹杂着淡淡的金红色纹路,看起来极为地华丽尊贵。
感应着炫阳草的变化,雪东篱嘎嘎一笑:“第一步这不就成功了么,简单地很哪,道爷我果然是少有的天才。”
他心念一动,丹炉中的火焰顿时生出了些奇妙的变化。只见得那颗圆球之中,一丝丝肉眼勉强能够看见的灰气散逸而出,旋即便被火焰的高温湮灭而去。
而随着灰气的消失,那颗圆球愈加显得晶莹圆润,碧绿与金红之色更加清晰明显。
那灰气,自然便是炫阳草的精华之中蕴含的杂质。在雪东篱的操控下,火焰将那些杂质从圆球中分离出来,而后烧成虚无,以保证药力足够的精纯。
如果任这些杂质留在其中,那么便会影响成丹的几率。即便运气使然炼制成功,也会减弱丹药的药力。
因而第一步的提纯,极为的重要。
火焰继续焚烧着圆球精华,它的体积不断地缩小,而它的色泽也在不断地浓郁。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形成一块近乎固体般的碧玉结晶。
虽然体积缩小,但是其中的药力绝对比之前凝练数倍。这种精纯不含丝毫杂质的药力,才是炼制丹药所需要的。
“接下来是……血参。”
雪东篱手印一变,那丹炉中的火焰突然一滞,与此同时,那株通体暗红、散发着淡淡香甜气息的血参被雪东篱一把抛进了丹炉之中。
血参药力的提炼,与炫阳草又有着不同之处。顾名思义,血参中蕴含着滋补气血的神奇药力,但若是药力过剩,又会对人体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雪东篱需要做的,就是将那股药力维持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平衡之上,以保证能够与其他药力完美融合。
一边维持着火焰的温度,一边提炼血参的药力,雪东篱这个没有多少经验的菜鸟终于感到些许的手忙脚乱。他的心神不由得出现一丝波动,连带着丹炉内的火焰都是一阵晃动。整个丹室之内的火焰光影都仿佛被风吹动的蜡烛一般忽闪了起来。
“我靠,不妙不妙。”
他慌里慌张地变幻手印,将丹炉内的不正常波动给平复了下去,这才轻松地呼出一口闷气。
然而,就是这一瞬的疏忽,那火焰便强行挣脱了雪东篱的感应,接着丹炉吸引而来的灵气,温度顿时暴增。那血参霎时间就被突然升高温度的火焰烧化而去,一道白眼袅袅升起,悠悠然飘出了丹炉。
这一幕太过突然,雪东篱还没有反应过来,丹炉之内,那颗炫阳草精华形成的圆球就同样被烧化开来,其中蕴含的药力尽数流失,变成了半点作用都没有的残渣。
呆呆地瞪着空有火焰升腾燃烧的丹炉,雪东篱突然发出一声犹如杀猪般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的灵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