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姑娘把小女儿抱起来,抬上栅栏,朝地里走去。
老九捉了一晚上鱼,早上就眯了一会而就去地里收玉米棒子去了,八姑娘放心不下,抱着小女儿也去了岗上。
远远地,八姑娘看着老九削玉米杆,一颗,两颗,三颗,……
没多会儿功夫,一大片玉米杆已经有序的躺在了地上,男人有力的拿着镰刀,削着秸秆,不时地用搭在身上的破旧却不失洁净的毛巾擦擦汗,黝黑的肤色,结实的臂膀,就是整体看上去太瘦了。
八姑娘的眼中闪烁着幸福,心上又不免疼惜这个男人。
他太难了,在家要照顾好老婆孩子,在大院里还得顾及几个哥哥和姐姐。
八姑娘想到这里脚上的步伐不免加快了几步。
改变世界不如改变自己,八姑娘的应变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她能适应各种各样的环境,在这里却得到了难得的幸福,她要牢牢抓住这难得的幸福,这个男人,她要疼惜。
八姑娘顾不上土路边上的扎脚的杂草,快步奔向老九。
快到老九家地的时候,八姑娘在小姑娘耳旁低声耳语几句,小女儿便爸爸,爸爸的喊了起来。
老九听到小女儿的叫声,整个身心都融化了,扔掉手上的镰刀,跑着奔向小女儿,朝八姑娘会心一笑。
八姑娘说,这小妮子,怎么都哄不了,非得找你,你来看她一会儿。
八姑娘边说着边捡起地上的镰刀,学着老九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削起了玉米杆。
老九光顾着逗小女儿玩了,没注意到八姑娘此时正在削玉米杆。
等老九回过头来,八姑娘已经削出去一大片了。
媳妇儿,歇会儿,我来吧,这样的活儿不该有你来干的。
将近四十的八姑娘在老九这里享受了最甜蜜的爱情,有老九在,天塌下来她都能顶住。
八姑娘也不理老九,依然卖力的削着玉米杆,她知道,只要她多干一会儿老九就能多休息一会儿。
八姑娘削着削着,看到地里窜过一只野兔子。
老九,老九,
八姑娘被窜过的兔子吓了个趔趄,正惊恐的喊着老九。
怎么啦,媳妇。
八姑娘还在拍着自己的胸脯,还边拍边说,佳起来吧,佳起来吧。
老九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蹿到八姑娘身旁。
八姑娘感受着男人结实的胸膛,莫名的感觉踏实了。
媳妇儿,去,歇会儿,这种小活儿哪能轮到您干啊。
老九在村子里的为人是偏憨厚类型的,可不知怎么的,他一面对八姑娘,就不由自主耍贫了,虽说都老夫老妻了,可这新鲜感就是下不去。
为此,八姑娘没少跟邻居们抬杠呢。
邻居们总愿意说老九不爱吱声、沉默寡言……,尤其是邻居小苗子,总说就喜欢老九那种沉默型的。
八姑娘觉得小苗子不是在夸老九,而是变相的贬低老九。
八姑娘最在意的就是老九的尊严了,街坊四邻们这么说,她总感觉是错说了老九了。
没有,我家老九挺机灵的,也挺会说话的……
八姑娘不遗余力的维护着老九的面子,在街坊四邻面前。
这个外地来的小媳妇儿还挺护着老九啊,半个不字都不让别人说,看来老九这个傻子是拣着喽,胡同里的老头儿老太们还是愿意编排老九和八姑娘的事儿。
虽说,八姑娘已经来了八九年了,可毕竟是外地人,再加上八姑娘从小生长在外地,不免有一口小河村儿的村民们听不大懂的口音。
那是你们不了解老九,老九是机智的也是幽默的,八姑娘听着老旧的甜言蜜语,想着邻居们对老九的评价,就越发觉的邻居们是错误的,而她是正确的。
媳妇儿,去,回去呆着吧,孩子在这儿遭罪。
老九心疼的对八姑娘说着,八姑娘永远把老九的面子放在第一位上,只要是老九说的,她一般不会违拗。
可是,今天老九是真的干了太长时间的活儿了,八姑娘不忍心。
要不,明天再来削吧,就剩下这些了,怎么都能削完。
八姑娘用近乎恳求的口吻,让老九回家。
老九看了一眼快到地头儿的玉米杆,转身儿跟媳妇回家去了。
老九一点儿都不觉得累,从小到大,老九最不怕的就是劳动了。
经地、种地、浇地、锄草、施肥、收庄稼……老九几乎事事都参与。
老九小时候,本是上学的年纪,成绩也挺好,勤劳、能干、肯吃苦,老师也愿意多照顾他一些。
可是,那个年代是挣工分的年代,多一个人上工,就多一份公分,多一份工分,就多一份口粮。
就这样,老九拿笔杆子的手就变成了拿农具的手。
每天,鸡还没叫,天还没亮,老九就起床,巡视庄稼是否该照顾了。
每天,狗已睡了,马已睡了,老九还在照顾着这点庄稼,剥花生,给玉米去核。
老九每天从早到晚,忙的不亦乐乎。
而老九的同龄小伙伴儿们则无忧无虑的背着小书包唱着儿歌上着学。
老九从小就已经和别的孩子们不同了。
再大一点儿,老九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村儿里的打工对儿去外地打工去了,和泥、抗石头、砌砖、绑钢筋、老九成了包工队里最能干的小伙子。
这一干就是十几年,东奔西跑,十几年下来按说老九钱包里也该有点儿钱了吧,可老九家里太穷了,哥哥们娶不上媳妇儿,姐姐们眼看已经很大了,也被迫嫁给了村里边跟他们家情况差不多的穷人家了。
老九这点儿钱都给哥哥们娶媳妇儿花了,自己却三十好几都没讨上媳妇儿。
干了几十年的活儿,老九并不觉得一宿没睡再削会儿玉米杆儿有什么,只不过眼前八姑娘眼里满满的都是疼惜,任是老九再铁石心肠,也不忍心拒绝八姑娘了,便遂了她的意,收拾好镰刀及筐子跟媳妇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