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就在这时,村里有名的“九不准”出现了。
九不准是村儿里的算命先生,所谓九不准就是十卦有九卦是不准的。
这时就会有人说了,那人家至少还有一卦是准的吧?
其实大家都错了,九不准是村里的一瞎子,自称活神仙。
但却没人主动找他算卦,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
至于那第十卦也无人知晓过。
可就在这时,九不准竟然知道离他两米远的地方躺着一个外地来的孕妇。
想来也算是九媳妇儿命不该绝吧!事后大家一致这样认为。
九不准不知道从哪儿刚转悠回来,拿着那棍子胡乱点打着,可能心里边有事儿吧。谁也不晓得。可他却站在了距离九媳妇正前方两米开外的地方。
让人意外的是,九不准竟也喊了一声“八姑娘”。
接下来的事儿更是令人咋舌!
九不准喊了一声八姑娘之后,继续朝着八姑娘的方向走。
那时八姑娘濒临死亡的边缘,几乎快要绝望了。
九不准的这一声呼唤,几乎又给了九媳妇儿生的希望。
有些事情很是奇怪,都是冥冥之中。
谁也没想过,八姑娘会在此时出现求生意识,就连八姑娘自己都不曾想到。
九不准的木头杆子停在了八姑娘的侧身,轻声换了声“八姑娘”。
也是在此时,八姑娘看清了来人的容貌。
八姑娘抬着脑袋,仰视着九不准,只见九不准仙气浑然却微眯眼睛。
似曾相识。
这不是梦中的盲人先生吗?
八姑娘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可看着街道真不像是在做梦啊。
八姑娘看着九不准,杂乱无章的头发像是很久不惜一样,一绺一绺的黏在了一起,衣服也油光锃亮的,很明显,已经有年头不洗了。
瘦弱的脸庞,颧骨凸出的太过分名,那分明是唱起食不果腹造成的营养不良。
同梦中的盲人先生长的一模一样,却又不一样。
梦中的盲人先生也是这种身材,这种身高,可梦中的分明壮实了一些。
梦中的盲人先生,头发整洁,着装也干净整齐,脸上分明是红润的,看上去还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仙气儿。
可眼前的九不准也眯缝着双眼,可也太瘦弱了吧
梦中的盲仙人服装特异,而眼前的盲人先生却一身破破烂烂的。
八姑娘呆呆地看着九不准,就像她梦中观看盲仙人的神情一样。
那副在别人眼中看的几尽干枯的身躯浮现在八姑娘眼中也变得清逸脱俗了。
杂乱无章的纷发更是显得放荡不羁似浪荡游子一般惹人疼惜,破烂的衣衫更是给人一种书卷气息。
而所有的这些加在一起幻化成了八姑娘眼中充满仙气的九不准了,虽然不同于梦中的盲人先生,可眼前的更加让八姑娘感觉踏实,也更加让八姑娘感觉真实。
九不准的那根探路竹竿就那么被八姑娘不以为然的忽视掉了。
八姑娘呆呆的看着九不准,行人们没人注意到九不准的异常,只是满脸狐疑的飘过八姑娘也就纷纷嫌弃的走开了。
也有好心者跑去老九家报信,但没人停下来关注躺在地上的孕妇,八姑娘,以及站在路中央的瞎子,九不准。
“八姑娘你命不该绝,你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呢?就这么死去你甘心吗?”
九不准悠悠的开口了,那么漫不经心但却掷地有声,让人充满希望,像死寂的林子突现一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一样,非但不突兀还使林子里突然生机盎然。
八姑娘的心再一次被震惊了,眼前的盲人先生同梦中的盲人先生说的是一样的话。
莫非这真是上天带给自己的指路明灯?八姑娘犹疑着。
八姑娘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听过关于九不准的任何消息。
可她就那么相信九不准会给她带来惊喜引领她活下去。
满眼期待的等待九不准颁布接下来的消息。
九不准似乎也算准了地上的人会对他所说的话有反应,愣是半天没说一句话就那么站着。
良久,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句“你先起来说话。”
八姑娘这才意识到她还晕倒在地上,遂从地上爬起来,抖搂抖搂身上的灰尘和背上的雪。
八姑娘再次望向九不准,这才发现九不准手中握着的竹竿,这才顺着竹竿望向握着竹竿的主人,这才知道原来九不准真的是瞎子。
就被老九的忽视与淡漠,就跑来轻生了,你的命是谁给的?
不是爹娘,是上天,是命运,虽然没有公平可言,但你还能争取。看看有多少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九不准说话的语速虽快,却一字不落的、稳稳的落在了八姑娘的耳朵里。
八姑娘思绪万千,最终发现自己真的好脆弱。
八姑娘为自己的轻生行为感到深深的懊悔。
来不及过多思虑,八姑娘知道眼前站着的老者不是微眯着眼睛的蠢人而是双目失明的智者。
八姑娘是个典型命苦的小媳妇儿,面对九不准她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起码上天赐予她一个健康的躯体。
这么一想,她把关于老九家的一切抛之脑后了。
因为她看清楚了九不准的头发是经久不打理而显得营养不良般粘在了一起,而那张脸是长期的食不果腹而显得蜡黄,至于衣服更是因为长时间不换洗而破烂之余生爆出一层土渣。
九媳妇原本冰冷的心因为眼前的人有了一丝温度,她知道了自己的轻生是那么的愚蠢。她知道自己活在人间也是有使命感的。她知道对眼前之人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
同样,在九媳妇感慨万千的同时九不准也没闲着,他把自己毕生的精力都灌注在了接下来的言语上。
“八姑娘,你只看到了老九窝囊不看的一面,还不了解详情。”
八姑娘没说话,像是在思考,像是在倾听,没人知道九媳妇在发什么呆。
九不准接这说“你不懂,老九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与人为善却不懦弱无能,勇猛有力却不乱生是非,见义勇为却不多管闲事儿,广结豪杰却无狐朋狗友,总之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你要珍惜啊。”
“对了,还有你,前四十岁是苦命人,后边竟是享不尽的福怎么可以如此轻生呢?”九不准像是没一口气说完似的紧接着又说了一通。
八姑娘听着九不准的话,还是半天没言语一声,冷风依旧呼呼地刮着似乎要给这寒冷的大地增添一丝更加清冽的气息。
八姑娘似乎感觉到了凉意下意识的搓搓手,看着瞎子大约六十岁模样,八姑娘叫了声大叔。希望其早点回家外边太冷了。
可是她长了半天口才发嗓子干的要命,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九不准似乎能读懂她的心思似的,张口便说“什么都别说了,回去跟老九好好过吧,老九爹娘才能活多长时间。夫妻间置气别太当回事儿,轻生更是愚不可及的选择。”
九不准说完便拄着他那竹竿向前走去,八姑娘不知道九不准的一切,但却听清了九不准的话。
停留片刻也向九不准的方向走去。自然也是老九家的方向。
再说老九,老九喂猪回来看到满屋狼藉唯独失去了九媳妇儿的身影,心里顿时感觉空落落的。
似乎用命来换也要换的媳妇归来的愤恨,一声怒喊,喊的那么凄凉那么决绝又是那么悔恨。
他恨自己对父母的惟命是从,甚至恨起了父母的蛮不讲理,总之怒火中烧只为伊人归来。风也是的出去追寻她的踪影。
还好一出门儿发现伊人就在巷子深处。
而八姑娘追上了九不准,九不准知道身后有人便停下来再赐良言。
“八姑娘你过去所受的苦我都能体会到,你以后会有享不完的福的。继续跟着你的内心走吧!”
八姑娘那干枯的嗓子此时也有所缓解,便说了声“谢谢”
九不准说“不谢,就等着解你心结方能原我夙愿”
说完九不准便跨进一间破屋子里了。
八姑娘并没语领悟九不准的话语,只望着那五间颓废不堪的房子,只见凋零处已坍塌四间,只有九不准走进的那间尚有房顶但也摇摇欲坠。
残雪毫不留情的压了下来,八姑娘担心着往下飘落的雪花砸落九不准的房屋。
八姑娘心里顿生好奇“难道这算命的算命先生没有亲人吗?”
而八姑娘此时还不知道的就是九不准给她算完命走进屋子便仙逝啦。
这一消息还是她回到老九家听李婶儿跟老九妈叨咕的。
八姑娘忽然想起九不准说的“不谢,就等着解你心结方能原我平生最后的夙愿”。
那时八姑娘也恍惚了,她甚至不信她遇见的算命先生与大家传说的算命先生是不是一个人。甚至不知道跟梦中的盲人先生是不是一个人。
真是命吗?八姑娘原来是不信命的,从那以后便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