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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棋局

夏舒见马超并无异色,便不再理会,看向夏璃道:“今年的生辰宴,你会参加的吧。”

夏璃手举玉箸的手一顿,然后小嘴撅起,黛眉微皱道:“能不能不去?”

夏舒用手指蹭了蹭脸颊,问道:“去年不是去了吗?今年怎么不愿?”

“就是去年去过了才不想去的啊。”夏璃放下玉箸,单手支着下巴,仿佛想到什么让她感到厌恶的回忆,向夏舒说道,“那些大臣贵族子弟的眼神实在太让人恶心了,还总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听到夏璃这么说,夏舒也不好再坚持,于是对夏璃说道:“那就算了,不过生辰宴后小聚会可一定要参加啊。”

夏璃赖洋洋地甩了甩手,慵懒道:“好啦好啦,知道了。”

生辰宴是在东宫举办的正式庆生宫廷宴会,届时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会有资格参加,由于其晚宴性质,可以携带儿女。去年夏舒好说歹说劝动夏璃盛装出席,结果惊艳全场,引得在场的青年俊彦为之疯狂,纷纷试图在夏璃表现一番,只是现在看来,这种行为都被夏璃当做“恶心”来对待了。夏舒当时自然存有自己的小心思,希望夏璃可以从徐尧身上转移注意力,结果当然失败了,而因为注意力主要放在夏璃身上,所以也没有注意到那些京城名媛在他身上投注的炙热的目光。至于小聚会就是帝国讲习所的几人参加的聚会,这主要是因为其余几位继承人并不愿意抛头露面,故而小聚会就是为几位继承人庆生准备的,地点一般定在百味轩。

马超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晚餐,一边还想着刚才看到的消息。虽然早已得知西域来犯的消息,但是没想到只不过短短五个月,战局竟发展至斯。马超并不是担心西凉可能会战败,马家镇守西北关玥数百年,光是大夏立国后就击退西域联军多达八次,直杀得西域联军片甲不留,甚至攻入哈斯坦王都,大胜而归。马超真正忧心的是陷落三城百姓的安危,马家和西域诸国之间烽火百年,可谓结下深仇大怨,如今三城已陷,西域军会采取什么措施来对待城中百姓马超自然再清楚不过,只能默默希望能尽量多活下来一些人。还有更让马超困惑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会使向来战敌于关外的西凉纵敌入境?像是已经看到三城悲惨的景象,马超心中情绪起伏不定,本来极好的胃口都受到了影响,简单地吃了几口便起身离开百味轩。

“嗯?马超怎么了?”夏舒从刚才就感觉到了马超的不对劲,看见马超的桌上还有不少剩下的食物,不禁问道。

坐在马超旁边的梅酥看了一眼马超随手放在一边的朝录,拿起丢给夏舒,嘴里塞着食物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马大哥不高兴大概是因为这个吧。”

夏舒迅速扫了一眼朝录上的内容,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希望好消息快点传来吧。”看着马超离去的背影,夏舒露出担忧的眼神。

离众人最远的徐尧用绸巾优雅地擦拭完嘴角,然后从椅子上慢慢站起缓步走出门,走到门口时,徐尧背对着所有人,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虽然没有明言,但明显是对夏舒说道,语气清冷:“不要总是担心你无需担心的事。”

夏舒盯着徐尧的背影,低沉道:“你说什么?!”

“言尽于此。”徐尧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抬脚出门。早在门外等候的侍从见徐尧用餐结束,上前搀扶着与其一同离去。一时百味轩内只剩下梅酥、夏璃和夏舒三人。

梅酥和夏璃同时看向夏舒,眼中的神情让夏舒有些难以理解,于是皱了皱眉,问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

“那个,只是觉得徐大哥说得很对。”梅酥咽下口中的食物,轻轻捶了捶胸口,然后一本正经说道。

“什么?!酥酥你竟然说那家伙说得对?!”夏舒激动道。

“嗯,哥哥,我也是这么想的哦,当然不是因为那个人才这么说的。”夏璃也这样说道,语气难得变得严肃。

夏舒看了看两人,问道:“为什么你们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哥哥不总是为明明不需要你来操心的事而费心吗?帮助向左向右时是这样,为笨三土奔走求情时是这样,为我也是这样,现在你是不是又在为马大哥担心?哥哥,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呢?难道不累吗?”

夏舒感到喉头有些干涩,扯出笑容问道:“这样子不好吗?”

夏璃还没回答,对面的梅酥举着玉箸认真道:“可小舒哥你是太子啊,你更需要关心的国家大事而不是这些小事啊。”

“……你们讨厌这样的我吗?”夏舒绷带后的脸上露出混合着落寞、自嘲和倔强的复杂神情。

百味轩内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

“讨厌?怎么会?我很喜欢这样的小舒哥哦。”梅酥被夏舒的话说得一愣,反应过来后马上说道,然后小脸一红,撇了撇嘴道,“不过这不代表之前的事我已经原谅你了喔。”

“对啊,这样的哥哥才是我的哥哥嘛。”夏璃同样笑着说道。

“因为小舒哥(哥哥)就是这么善良心软的人啊。”两人同时说道,然后对视一眼,惊讶于这份默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着轻笑出声的两人,夏舒从惊讶中回复过来,感到心仿佛被充满似的温暖,摇了摇头,心中默念道:“因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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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笼罩整个太平城,同样笼罩着小小的辽王府。

今夜天色极好,月明星稀。

月光洒在辽王府的后花园中,在这微明的月光下,园内的各种名贵花卉似是笼上一层薄纱,显得娇艳而神秘。****坐在后花园的凉亭中,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张围棋棋盘,棋盘上空无一子。

****右手边放着盛有黑白子的两个棋罐,右手捻着一枚棋子,左手端着一只夜光杯,轻轻摇晃杯中美酒,酒色在夜光杯的映衬下晶莹澄碧。

夜光杯产自西凉酒泉郡,以祁连山开采的酒泉玉为原材料制成,历来是西凉向大夏中央进贡的主要贡品之一。****虽然被囚禁于辽王府,但是依然享有亲王待遇,倒没有显得落魄。

****的对面坐着一名全身融于夜色的女子,仅露出那张美艳的面庞,正是那天在夏景离去后现身的女子。

****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慢慢地将手中黑子放置在左下的星位上,说道:“第一次刺杀,被夏璃所阻,但是成功让徐尧被所有人怀疑,目的算是达到,不过更重要的意义在于,这次刺杀让他们觉得刺杀的目的就在于杀死夏舒。”

女子静静地坐在****对面,只是一脸崇拜和幸福地看着****。

****从棋罐中取出第二枚黑子,放在中下的星位上,说道:“端午龙舟事件,青藤院常梧身死,张垚出京。此事无论夏淳还是夏武都应该觉得是对方所为,且目的都在于削藩的展开。但是,此事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张垚离京而已。”

“张垚?那个小鬼有这么重要吗?”黑衣女子皱了皱鼻子不屑道。

****宠溺一笑,解释道:“张垚本身自然没有什么重要,只是据我们的盟友所言,这小子无论何时第一时间关注的就是夏璃,这点不利于之后的计划啊。”

“真是的,直接杀了不就好了。”女子不高兴地嘟囔道。

“由伊,女孩子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伸出手,摸了摸女子的脑袋。

女子微微缩头,脸上浮现出幸福的表情,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不服道:“可这就是我的用处啊。”

“好啦好啦,以后自然有你表现的时候。”****无奈地按了一下女子的脑袋,然后收回手,用两指夹出一枚棋子,轻轻点在右下的星位上,继续道:“第二次刺杀,徐尧的嫌疑加重,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黑羽卫的吸引力会被他牵引住,这就给我们创造了极大的动作空间,而我们的目标是夏舒这一点,会在他们脑中留下更深的印象。”

一边说着,****一边取出白棋,纷纷落在三枚黑子周围,却并没有将黑子吃掉,留下了一定的空间,看着棋盘,****自言自语道:“可是因为牵涉到藩王世子,所以投鼠忌器了吗?我的父皇,你会是这么犹疑的人吗?”

黑衣女子仍然沉浸在方才的触感中,半晌后才清醒过来,想到自己的职责,兴奋地问向****:“那么主子,接下去要做什么呢?”

****取出黑子轻叩棋盘,思索片刻后轻轻落在第三枚黑子的旁边,笑着说道:“那就来做最后的试探吧。由伊,按第二套方案行动。”

“遵命,主子。”黑衣女子起身,却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点着脚尖一步并一步地走到****面前,弯下腰一脸期待地看向****。

****偏过头,看着面前明媚的面孔,一声轻叹,说道:“由伊,感情会影响到你的判断。”

正当女子明眸转为黯淡之际,****轻柔地扶住女子的纤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俯身攫住女子的樱唇,温柔吮吸,许久,唇分。

女子睁开眼,看着****有些病态却依然不乏当年俊朗的面庞,满面潮红,然后就听到****如羽绒般轻柔的嗓音:“满意了吗?”

“当、当然。”女子终究还是未经情事,一时心如乱麻,慌忙起身,运气内力施展轻功连礼数也顾不上地匆忙离去。

****看着女子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看棋面,中元之处并无棋子落下,****落寞地轻轻吐出一口气,看向无人的对面,叹道:“无人对弈,甚是寂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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