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下去吧,本宫有些累了,想要好生歇歇!”周思隆的话说的十分慷慨激昂,可女子却好像根本没有兴趣似的朝他摆了摆手,语气淡淡的让他退下。
周思隆退下之后,女子走到窗口,望着窗外的街道,脸上挂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萧靖啊萧靖,本宫险些栽在你的手中!若是将来有人知道我刘继蝶曾被你逼的跳窗而逃,那该是怎样的一种耻辱?”
想到最后,刘继蝶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漾起了一抹带着浓浓恨意的笑容。
在校尉的引领下,萧靖和折维信绕过两条街道,走进了一个比他们住的客栈所在之处还要狭小的巷子。
这条巷子里的民房都十分低矮,位于巷子最深处、知军府的后墙,在这些民房前就显得十分高大、宏伟。
可这种宏伟和高大并没能给人带来值得赞叹的感慨,反倒是让人感到有些不搭调。
建筑的布局其实就像人穿衣服一样。
上衣和裤子的色调一般来说不能差距太大,除了黑白色,其他的颜色若是冷暖差距太大,搭配在一起,纵然衣服的品相再好,也会让人感到很难看。
红配绿、土到家,就是最好的印证。
知军府的院墙虽然高大,可四周却没有与之协调的建筑搭配,就让这座院墙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顺眼。
领着萧靖等人走到知军府的后门,校尉上前轻轻拍了拍门。
“这么晚了,谁还会敲门!”敲门声刚落,院子里传来了一个不太情愿的声音。
“请开下门,我带知军大人请的客人过来了!”听到院内的声音,校尉朝里面喊了一声。
“什么客人啊?”那声音离院门越来越近,萧靖和折维信都听到他在咕哝着:“若真的是客人,怎不走前门?从后门走,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那人还是把门打了开来,探出脑袋朝外面望了两眼。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一见到校尉,那人脸上挤出了一抹带着几分不耐的笑容,把门打了开来,对他说道:“知军大人可能睡了,你先去问一声吧,若是大人问起,你可千万别说是从后门进来的,我可担不起叨扰大人睡觉的罪名!”
对开门老仆的唠叨,校尉并没有多在意。
门打开之后,他站到门边上,向萧靖和折维信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二位公子请,在下这就去向知军大人通禀!”
进了知军府,校尉先一步朝主宅方向跑了去,那队兵士在进了门之后,留在了看守后门的仆人房里,只有一个老兵在校尉的指示下,担负起了给二人带路的职责。
“老兄,岢岚军的兵马调动,平日里都是谁在负责?”跟着老兵一边朝知军府的正院走,萧靖一边跟那老兵寒暄着。
萧靖是麟州杨家的义子,如今又在为府州折家做事,对老兵来说,能跟他这样的人对等的说话,那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对萧靖提的问题,自然是知无不答。
“回禀萧公子,这岢岚军没有通判,只有主簿,而主簿的职务太低,是调动不了兵马的。平日里但凡有兵马调动,都是知军大人亲自调配!”老军在萧靖和折维信侧面走着,一边走一边对二人说道:“我等都是只听从知军大人的调配,衙门内其他人的调配是一律不听的!”
老兵说的话,让萧靖感到有些好笑。
大宋从建国开始,就一直注重中央集权的加强,各地府军州除了设置最高长官知府、知军和知州,还会由皇帝亲自调拨一名官员充任通判。
通判的官职往往不高,最多也就只有正五品,可他们的权力却是不小,各地的文书若是不经他们批复,即便最高行政长官批复了,到了下面肯定也是没有用处的。
这岢岚军位置靠近边界,按理说应该是官员体系最为健全的才是,没想到偏偏是这样的一个地方,竟然被大宋给忽视了,难怪那些人会选择从岢岚军对军粮下手。
“你们这里的主簿为人怎么样?”听老兵说军务都由知军掌握,萧靖又想起了周寻,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做主簿,虽然比在下面县城要风光一些,可背地里一定也有许多的辛酸。
听萧靖问起主簿,老兵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主簿大人平日里见谁都是笑呵呵的,很是没有官老爷的架子,只是若找他办实事,却是办不了的。这也难怪,毕竟在岢岚军,他的权力并不是很大!许多事情,还是得要知军大人说了算!”
和老兵说话的当口,仨人已经来到了知军府的正院,刚一进正院,萧靖就看到院子里建的满满的房屋。
知军府的规模并不是很大,建着这么多房屋,本应感觉十分混乱才是,可这里的房屋显然是在建造的时候经过细致的比量,做好规划之后,才开始建造的。
房屋鳞次栉比,一座接一座的挤挨在一起,每排房的高度又差不多,在这些房屋的正中间,是一座比四周房屋都要高大的屋子。
虽然是夜间,可萧靖和折维信却还是能看到中间那座房屋粗大的廊柱和房顶铺着的金黄色琉璃瓦。
月光铺洒在琉璃瓦上,瓦片反射着柔和的月光,越发显得高贵、雍容。
站在后院向前院看去,就像是刚从遍野黄沙的戈壁滩走进了一片碧草绿水的绿洲一般,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老兵带着萧靖和折维信,朝着那些房屋走了过去,钻过几条房屋之间挨着的小巷,来到正中间房屋的门口,萧靖和折维信看到先来一步的校尉正陪着一个穿着大红色夹袄的中年人站在房屋的大门口等待着他们。
“两位想来就是折家二公子和萧公子!”见到萧靖和折维信,中年人带着校尉迎了上来,朝俩人拱了拱手说道:“下官乃是岢岚军知军叶文忠,已经在此等候二位多时了!”
对方自报家门说是岢岚军的知军,萧靖和折维信连忙给他回了一礼,萧靖开口说道:“听闻知军大人召唤,在下与二公子不敢耽搁,连忙前来拜见,只是耽搁了大人休息,心中多有不安!”
叶文忠微微一笑,站到萧靖和折维信中间,一手搀着一个向正厅走了过去,一边走他还一边对二人说道:“前些日子听闻府州军粮在境内被劫,下官心中多有惶恐,当即命人前去调查,如今刚有些眉目!二位公子既然来到此地,为何不先找下官,而是在外寻了住处?莫不是对下官不太放心?”
他的话刚落音,萧靖就连忙答道:“我二人来到岢岚军,本应立刻拜会知军大人,只是路上遇见一些与劫持军粮有关的贼人,从中发现了些端倪,怕会打草惊蛇,才暗中住了下来!”
听了他的解释,叶文忠也就没再说什么,把二人让到厅内,分宾主坐下后,他才对那校尉摆了摆手说道:“你且回去,今日两位公子就在这里留宿,明日一早你再把两位公子的随从也给接来!”
“大人,我二人在外面居住,刚探出些劫军粮贼人的眉目,可不能轻易来到这里住下,以免打草惊蛇!”叶文忠的话音刚落,折维信就站了起来朝他一抱拳说道:“今日晚间,我二人还是回客栈比较合适!”
“二公子!”叶文忠朝校尉摆了摆手,等校尉退下之后,他才对折维信说道:“想来二公子还认为你们的身份隐秘的比较好,却不知那些人早已发现了你们,若是住在外面,恐怕平白的会遭了贼人的陷害!”
进了大厅之后,萧靖并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停留在叶文忠的脸上,直到叶文忠说出他们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萧靖才点了点头,对折维信说道:“二公子,先前我也跟你说过,我们在外面住下,并不是隐藏身份,而是要作为钓饵,引那些人上钩,如今我们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些人的防范必然更强,就算我们回去,恐怕也是没有多少用处了!”
叶文忠赞许的朝萧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对折维信说道:“二公子的心情,下官能够理解,只是眼下你们已经不用再做诱饵,下官已经做好了部属,今日你与萧公子且在这里住下,明日一早,下官就会命令收网,届时所有贼人都会被一网打尽!”
话说到这里,叶文忠扭过头又看了萧靖一眼,向他问道:“听闻萧公子与本军主簿周寻有些交情不知是真是假?”
他这么一问,萧靖连忙站了起来,躬身朝他抱拳说道:“不瞒知军大人,在下以往确实与周主簿有着一面之缘,当时还帮他找回了丢失的文书,因此才比较熟络!”
“唉!”哪知萧靖的话音刚落,叶文忠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当日我派出去偷文书的人,性命竟是丢在萧公子的手中,真是可怜可叹,自家人却与自家人打了起来!”
叶文忠这句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险些把萧靖给劈昏过去。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不解的向叶文忠问道:“知军大人的意思是当初偷周寻文书的人,是知军大人派去的?这却是为何?”
“周寻是北汉人,而且是忠于北汉公主刘继蝶的!”叶文忠嘴角微微牵了牵,对萧靖说道:“当日下官派人去盗取文书,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才不得已而为之,没想到机关算尽,竟还是被萧公子点破,白白葬送了下属的性命!”
在叶文忠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萧靖两眼瞪的更圆了,舔着嘴唇,一脸不相信的问道:“那既然大人早知道他是北汉人,在军粮被劫之后,为何不实施抓捕?”
“谈何容易!”叶文忠撇了撇嘴,对萧靖说道:“北汉虽然早已亡国,却还有一班人意图借助辽国之手复国。这次表面上虽说是对府州军粮动手,可他们真正的目的,却是整个大宋军队的粮草!如果下官动手太早,恐怕也不能将幕后的主谋挖出来。下官本打算再过一月半月再对他们动手,没想到两位公子却来了,眼下也只有提前将浮在表面的毒瘤先给清除了!将粮草找回,给折家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