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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陈家峪之战

“嗨!嗨!老兄!”见杨延玉的背影越来越远,萧靖急了,扯着嗓门高声喊道:“这里是哪啊?我该往哪走?”

他的声音喊的确实不小,可毕竟俩人距离太远,杨延玉又急着前去援救杨业,竟是没能听到他在喊些什么。

杨延玉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萧靖勒住马,放眼往四处看去,只见一片茫茫的草场,哪里有半点人烟。

风声萧萧,漫无边际的青草在风儿的吹拂下如碧浪般荡漾,发出阵阵“沙沙”的响声。

生机勃勃中隐含着一片萧瑟。

从未在这种环境下独处过的萧靖缩了缩脖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他连忙提起缰绳,双腿在马腹上夹了一下,催马朝着杨延玉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夕阳西下,走了大半天的萧靖没有追上杨延玉,却看见了一条峡谷。

峡谷很深,也很曲折,从谷口看去,只能看到近处的一小片地方。

峡谷的两侧,是两道并不是十分陡峭的山崖,大概估摸了一下山崖的角度,萧靖催马朝其中一侧的山崖爬了上去。

山坡虽然不是很陡,但坑坑洼洼的山路也不是十分好走,一路上虽然萧靖一直在拣相对平缓的路,可还是费了好大劲,才登上了谷顶。

上到谷顶的时候,恰逢夕阳落到地平线尽头。

如血的残阳,将最后的余辉倾泻在大地上,给四周的山崖和草木都蒙上了一层血色的光晕。

“杀!”就在萧靖沉浸于这片夕阳美景的时候,山崖下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他连忙跳下马背,趴在崖顶上朝山崖下看去。

凑着落日余辉昏蒙蒙的光线,萧靖看到,山崖下黑压压一片辽军将近百名戴着宽大军帽的宋军围在中间,在峡谷靠北面的甬道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两军官兵的尸体。

宋军被辽军围在中间,峡谷内还源源不断的有辽军赶来,包围着宋军的辽军越来越多,纵然萧靖不懂军事,也能看出这一次宋军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突围。

一位中年将军双脚微微扎开,如同一尊铁塔般站在宋军最前面,与包围他们的辽军对峙。

由于是趴在山崖上,距离崖下还有不近的一段距离,萧靖看不清那中年将军的长相,只能凑着夕阳的光辉,看出他是个身材很魁伟的军人。

被辽军围起来的正是杨延玉急着要来援救的杨业,本来他与主帅潘美商议好,大军在陈家峪一带接应他们,可监军王侁不知从哪听说辽军溃败,立功心切,逼迫潘美撤出大军,前去追赶溃败的辽军。

虽然身为主帅,可潘美却也不得不重视朝廷派来的监军,在王侁的一再催促下只得无奈撤兵,等到杨业率军来此,看见的只是一条无人把守的峡谷和无数的辽军。

被辽军团团围困,看着身边仅存的百余将士,一股悲怆从杨业胸中涌起。

数万精兵,竟因王侁那个不懂军事的监军从中捣乱,而一朝沦为他乡亡魂。

“庸臣误国啊!”杨业微微仰起头,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几万活生生的生命,只因一次错误的决策而全部留在了北疆的战场上。

这些官兵都有父母妻儿,如若有幸回到汴梁,他该如何向官兵们的亲眷交代?

莫非只是用一句“为国捐躯”来搪塞他们?

“兄弟们!”杨业手持长枪,一双充满战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辽军,他一字一句的对身后的宋军官兵们说道:“你们都有父母妻儿,莫要与我一同战死于此!众人奋力拼杀,能有几人冲的出去,便要冲出去几人!若是有幸回到汴梁,一定要告诉陛下,王侁不懂军事,贻误军机,致使我杨家数万兵马尽数死节!你们要告诉大宋军民,我等血战陈家峪,没有给大宋军人丢脸!”

杨业的话音刚落,一百多名宋军齐齐喊了一声:“大帅莫要如此说话,我等生大宋兵,死为大宋鬼,誓与辽军血战到底,决不后退半步!”

没等杨业接话,一个宋军军官大吼了一声,抡起手中大刀朝着辽军扑了过去。

“王贵!”杨业大喊了一声,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王贵已经杀入辽军阵中,与辽军厮杀了起来。

“杀!”王贵杀出,剩下的宋军也是齐发了声喊,挥舞着兵器朝辽军冲了过去。

一个宋军士兵左手持盾,右手持刀,扑向辽军之后,右手单刀朝前猛的一刺,径直刺进了一个惊慌失措的辽兵心口。

他拔出单刀,正要转身,后心猛的一疼。

强忍着疼痛,这宋兵扭过身子朝后瞪了一眼,只见一个辽兵正持着刚从他后心拔出来,还带着鲜血的长矛惊恐的瞪着他。

“呀!”宋兵一声怒吼,左手盾牌朝那辽兵脑袋上狠狠的砸了下去。

辽兵躲闪不及,太阳穴上正正的挨了一盾,脚下一趔趄,栽倒在一旁。

宋兵朝前迈出几步,手中单刀往下猛的一刺,把被砸翻在地,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辽兵给钉在了地上。

最先杀进辽军之中的王贵挥舞着大刀,根本不做任何防御。

大刀翻飞,每划过一道刀光,都会有一个辽军飙溅着鲜血仆倒在地上。

辽军太多,王贵身上已被长枪刺出了十数处伤口,血水浸透了他的衣甲,可他依然挥舞着大刀与辽军血战。

一员辽将骑着战马从辽军后面冲了上来,这辽将手中持着一只单腿铜人,看分量这铜人至少也有三二百斤。

到了王贵身前,辽将大喝一声,手中铜人朝着王贵头顶砸了下来。

王贵连忙抬刀格挡,可白蜡制成的大刀刀柄如何能承受的了这千钧一击,只听“咔嚓”一声,大刀竟从中间折断。

砸断刀柄,铜人朝着王贵的头顶砸了下来,王贵连忙仰头避开,胸口上却重重的挨了一下。

一口鲜血喷出,王贵身子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就在他倒地的同时,数十名辽军连忙冲上前去,举起长矛朝着他的身子就是一通猛扎。

杨业手持长枪,连挑数十名辽军,他的身上也多添了十多道伤口。

就在杨业一枪扎穿一员辽将的心口,正要将长枪拔出的时候,一个辽兵大叫着,从背后朝他扑了过来。

听到叫声,杨业连忙回头,手中长枪往前一刺,将那扑向他的辽兵刺了个对穿。

没等他把长枪拔出,一员辽将默不吭声的冲到他背后,抬起长枪往他后腰上猛的就扎了进去。

杨业腰眼一疼,身子一怔,还没来及转身,几十名辽兵蜂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控制了起来。

百余名宋军一个个的倒了下去,最后只余下三个人靠在崖壁上瘫坐着。

“兄弟,送哥哥一程,哥哥没手了,自己走不了!”三个宋兵紧紧的偎在一起,坐在中间的那个宋兵朝两侧的同伴看了一眼,脸上挂着笑容对他们说道:“两只手,换了七条人命,哥哥这辈子值了!”

坐在左边的宋兵吃力的拿起掉落在面前的单刀,看着身旁这个双臂被齐根切断的同泽,低声说道:“哥哥走好,只是别走的太快,兄弟马上就下来找你!”

说着话,他将单刀猛的朝没了双臂的同泽胸口刺了下去,失了双臂的宋军闷哼一声,胸口被单刀扎了个对穿,脸上挂着一抹满足的笑容,慢慢的垂下了脑袋。

“兄弟,我也走了!黄泉路上,我等着你!”杀了无臂的同泽,这宋军朝右侧那个宋兵笑了笑,抬起单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刀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走吧!都走吧!”最后一个宋兵微微抬起头,看着正朝他一步步逼近的辽军,仰起头喊了起来:“大帅,我不能再跟你继续征战了,大帅保重!来世,我还做你的兵!”

喊罢,这宋兵捡起掉在面前的半截长矛,朝着自己的心口狠狠的扎了下去。

沉寂,陈家峪谷内一片沉寂!

风儿从谷口灌入,擦着峭壁,磨出一阵“呼呼”的响声,整个峡谷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啊!”被辽军按在地上的杨业,亲眼看着他一手带出来的兵全部战死,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了下来,仰起头高声的嚎叫着。

萧靖舔了舔嘴唇,浑身微微的发着抖。

整个战斗的过程,他全都收揽在眼底。

他是看过杨家将故事的,故事里的许多人物经历甚至都能倒背如流。

可眼前的场景,与他看过的故事完全不同。

且不说那个小说里并没有提及的杨延玉,就连杨业的结局好像也有些不对。

李陵碑呢?

萧靖朝四周看了看,无论谷上谷下,都是一片苍茫,哪里有半点碑石的痕迹。

杨业的话,萧靖听的很清楚,大军被围,没了后援,完全是那个叫王侁的监军一手造成,和潘美连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可为啥杨家将演义里的潘仁美却被写的那么不堪?

心里正在嘀咕着,山崖下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父帅,孩儿来了!”

循着声音朝下看去,只见杨延玉手舞长枪,单人单骑,正纵马冲向辽军。

萧靖趴在谷顶,正看的出神,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他连忙扭过头,只见一个穿着皮甲,头戴裘帽的人正朝他悄悄的摸过来,在那人的手中还拿着一把笔直的直刀。

“妈呀!”见有人从背后摸了上来,萧靖一声怪叫,顾不得再看杨延玉如何与辽军作战,“腾”的一下蹿了起来,一纵身跳上马背,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策马沿着斜坡朝下冲去。

正想悄悄摸上来偷袭他的人,没防备他会突然来这么一手,手里提着直刀,愣了愣才回过神来,连忙跑到被自己丢在一边的马旁,翻身跳上马背,向萧靖追了上去。

虽然发现对方及时,逃的也快,可萧靖毕竟骑术不精,很快身后策马狂追的骑士就离他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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