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可真简单啊，这么简单就把我隐藏了那么久的秘密给戳穿了。”黄莹听着颜瑜说完发自肺腑地感慨道。她真的想过很多自己败露的可能，比现在凄惨百倍的可能性都想过，不过她从没想过会栽在颜瑜的手上。她从第一天见到颜瑜的时候，就喜欢她的单纯简单，她真是太像没有遇到那个男人前的自己了，所以她才会那么维护她，在简依依陷害她的时候，喊刘珂跟俞子西帮她做“伪证”。现在看来，自己完全是小瞧了她，她能跟方越泽这种深不见底的男人在一起，而且还有这么聪明的头脑跟洞察人心的能力，如果自己当年也有这样的本事，那现在也不至于……她眨了眨眼睛，既然时间不能倒流，那么这种事情想来除了徒增哀怨别无他用了，做人嘛，还是要向前看才是。
此刻她脸上的眼泪已经干涸了，整张脸都是紧绷的，只有肿胀泛红的眼睛还有一点湿润的感觉，“在此之前，你从没有怀疑过我吗？”
应该还是怀疑过吧，不然怎么会把自己的电话交给方越泽呢？
黄莹没想到颜瑜会先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其实，今天之前都没有过。不过，刚才我跟越泽……”颜瑜有点不好意思地停了一下，她在心里责备自己什么情况，居然在工作场合喊了方越泽的名字，实在是太不专业了，却没有注意到方越泽听到她这么说知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突然想起你说过泽水集团会有一支副总带队来接管公司。虽然方总没有说过，但是我觉得从公司出事之后，所有相关的人事任命都应该是公司的高规格机密才对。就算你是人事，应该也不可能知道的。”
“还是我太大意了，”现在的黄莹整个人都是松弛的，她背负的秘密终于被公开，反而让她彻底放松了下来，“我用来跟何菲菲联系的手机就我的包里，密码是735592，我可以把我们所有的交易细节都告诉你们，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不长，半个月就可以！半个月之后我会去自首的，请你们相信我！”
刘珂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黄莹，他从刚才黄莹承认是自己干的之后，就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的脸重新埋进两手之间，似乎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想看、也不想听。这是他第一次抬起头来，可是他的情绪有些奇怪，看向黄莹的眼神里居然带着一丝怨恨。
“半个月的时间？你想要做什么，说来听听好了。”辛跃冲着其中一个保安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我女儿的骨髓移植手术还有两个星期就要开始了。我是她的骨髓捐赠者，能不能等我把手术做完了再……”她卑微地弯着身子，哀求地看着辛跃，颜瑜突然注意到她现在的模样跟刚才刘珂要替她顶罪时的凄婉相比，明显更加真切，那时候的哀求无助就像是徒有其表的空壳子一样，一碰就会彻底碎掉，“……我真的会去自首的，方总您放心。”
“我是很同情你的，不过我真的不相信你会去自首，”方越泽冷淡地说了一句，“因为你在我这里没有一点信用度。”
“没错，我们实在是很难相信一个商业间谍的承诺啊。而且我们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法自然不容情，”辛跃接过了保安递给她的那部中国红的iphone7，转手交到了方越泽的手里，“我们这里不是教堂的忏悔室，只要你真心忏悔，就会获得原谅。好了，我们得赶紧走了，再耽搁下去，可就要到午饭时间了。”
黄莹不想要离开，她被保安强硬地拉扯着，却一直拼命地回头看向颜瑜，眼神里都是绝望。颜瑜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根本没有勇气跟她对视。她现在没有一点抓到商业间谍的开心，反而觉得自己更像个坏人。
“是不是觉得自己就像是恶人一样？”方越泽觉得自己今天的角色很像一个心理导师，正在帮助颜瑜疏解她之前从未遇到过的情绪，引领着她走向之前从未经历过的道路，这种感觉让他觉得特别的新鲜，他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光源氏计划”，这样教导养成的感觉真的是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啊，“可问题是不管因为什么理由的犯罪就是在犯罪，犯罪就是要接受惩罚，这个是必须的。”
颜瑜点了点头，“我知道，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忍心。”
“没有‘可是’，你做的很好。”方越泽拍了拍颜瑜的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我也答应你了，不会难为她的。”
方越泽转头看了眼刘珂跟俞子西，“好了两位，请问还有什么异议吗？没有异议的话，就继续工作吧”
俞子西摇了摇头，刘珂呆愣了一会，也跟着摇了摇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刘经理，你还好吧？”跟着刘珂身后的俞子西，在两个走出方越泽的办公室户轻声问道。他真没想到刘珂对黄莹的感情已经深切到了这种地步。俞子西知道自己一贯不会说话，这种时候根本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现在他的脑子里也只有“哎哟我去！真是没想到！连黄莹这种看上去的温柔懂事、善解人意的女人也会干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啊”，跟“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这种刘珂曾经无数次劝他放弃颜瑜时候说的话。不过，俞子西现在才明白，刘珂那时候不只是在劝他，更是在劝他自己。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时头脑大热罢了，”刘珂摸了把自己的脸，“现在冷静下来，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真的是蠢透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的还真是没错啊。”
俞子西不是多么聪明的人，可是也听明白了颜瑜刚才说的话。颜瑜说她曾经跟黄莹说过方越泽怀疑刘珂是那个商业间谍，可是黄莹却没有告诉刘珂，这意味着从一开始的时候黄莹就希望由刘珂来替自己背这口黑锅。
刘珂开始的时候情绪太过激动，没有反应过来，现在也察觉到了。这样说起来，黄莹对他也不过是利用跟依靠居多，至于爱，有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俞子西虽然自己还处在“单恋”外加“不知死”地跟老板抢女人的情况下，但还是觉得刘珂的情况更可怜一点，他默默地跟着刘珂的身后，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怎么让他不要沉溺在这份本就无望的感情挫伤中。
黄莹跟在辛跃身后进了电梯，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安，她看着辛跃按下了-1楼的按键，看起来是要开车带自己进警局了。进了警局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不过她已经把何菲菲的手机号码背诵了下来，她知道何菲菲的本事不少，还是寄希望她可以帮自己一把，毕竟自己提供了那么多情报跟资料给她，可是如果连她也不帮自己，黄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其实到现在，黄莹都不知道何菲菲是怎么找到自己了，三个月之前，准确的说是89天摘爱你，她的微信联系人里突然多了一个好友请求，对方的昵称跟头像都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备注里写的是那行字却让她大吃一惊，“我能够帮你约到儿童医院血液肿瘤中心的主任医师。”
那个时候，她的信儿刚被确认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医生推荐她去儿童医院，可是她在儿童医院连蹲了三天，专家号根本都挂不上，信儿的高烧一直不退，医生连病危通知书都连下了三张。
在当时的情况下，这句话就像是救命的稻草一样，颜瑜毫不犹豫地一把抓住。通过好友之后，颜瑜的“你是谁”三个字还没有打过去，对方就发过来一个手机号码，告诉她这是儿童医院血液肿瘤科的夏医生私人电话，她将信将疑地打了过去，第二天信儿就转到了儿童医院的加护病房，接下来的一切都是绿色通道，所以当对方表示自己是何菲菲，想要拿到他们公司的机密资料时，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如果知道是这个结局，她还会这么做吗？黄莹在心里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只要是为了信儿，让她去死她都愿意，更何况只是出卖自己的灵魂呢？只是刘珂……黄莹不忍再去想这个名字，只是对不起刘珂了。
就在她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停了下来，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辛跃说话了，“警局到了，是自首还是离开，你自己看着办吧。”
黄莹不明白辛跃在说什么，辛跃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转过身，看着黄莹的眼睛，伸手直接窗外，“看到了吗？这条马路的对面就是警局，你现在可以自己走进去自首，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自行离开。不管你怎么做，公司都不会找你任何麻烦。”
“为什么？”黄莹不明白，这是要放自己走的意思吗？
“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要是我的话，一定把你送进监狱里，不过你运气好，碰上了那个颜瑜，她说你需要这个选择。”辛跃一边说着，一边让保安把车门被从外面拉开了，“好了，快点下车，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吃中饭了，我已经快要饿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