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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角度

金马购物中心。

“妈妈,那条裙子真漂亮,我想要。”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看上了一条有蕾丝花边的白色连衣裙。

小丫头粉嘟嘟的脸蛋,长长的睫毛,穿上一定像个小公主。这小丫头目光真不赖,我暗自想。

“不行!”年轻的妈妈断然拒绝,语气里透着没商量的坚定。“白色不耐脏,妈妈得不停地洗,太费事了。”

说罢,妈妈拉着女儿就往前走。那个小丫头真是一步三回头呀,看得出她好喜欢那条裙子。

同是面对一条白色的裙子,女儿看到的是白色后面的美丽,妈妈看到的是白色背后的不耐脏。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童年的一件事,也是关于角度的——

三十多年前,镇上还没有戏院,就是找块大点儿的空地搭起戏台。看戏的人在戏台前层层围着,即使带着板凳,也没人坐,都怕被前面的人挡住。每到看戏时,空地上的矮板凳高板凳,小板凳大板凳上面都是站着伸长脖子的人。砖垛上、树杈上、墙上也都是看戏的人。更多像我们一样专门从乡下赶来的人,不可能扛着板凳走十几里路,只能找个有利的位置站着就好了。

有一次,母亲带我去镇上看《窦娥冤》,那年我6岁。刚一到戏场,母亲和婶子们发现了一块高地,当时根本不管是土堆还是粪堆,就一个念头:憋足劲儿往上挤。母亲拽着我就那么往上挤,终于,我们彻底挤了上去,也站稳了脚跟。

母亲先是抱着我看,哈哈,红红绿绿的戏装还真是好看。对于只有6岁的我来说,除了看戏装的颜色,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吸引我。过了一会儿,母亲抱累了,就把我放了下来。母亲将我放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将我抱起,只是自顾自踮着脚尖,看得有滋有味,周围还不断传来“好——好——”的叫好声。

我呢,夹在人群中,不,确切地说是夹在那么多的大腿之间。我也使劲踮着脚,仰着头,可看到的只是大人们的屁股,往上,是宽阔挺直的脊背,再往上,就是窄窄的一线天了。

我拉着母亲的衣角,嘟囔着要回家,不想看了。我连续说了三次,母亲才听见。她拍了拍我的小脑袋说,乖,听话,好好看,多好看的戏啊。

好看吗?那些让我窒息的大腿、屁股、脊背好看吗?我不停地扯着母亲的衣角,喊着“我不想看了,咱们回家”,母亲只是说着“乖,好好看”,并没有想到再次将我抱起。

见母亲没有带我回家的意思,我就不停地拽母亲的衣角闹着要回家。终于,“啪——”一声,母亲重重地打了我一巴掌,大声训斥道:“看你这娃,这么好的戏,不好好看就知道捣蛋!”接着就不再搭理我,继续看戏。

记得后来还下起了小雨,但人们也并没有散了,母亲也坚持看到了结束。回家的路上,母亲和婶子们依旧兴致勃勃地聊着戏里的“窦娥”,而且时不时地还不忘数落我不好好看戏。

其实,这也是角度问题——母亲和婶子们看的是演员的出色表演及感人的故事情节,而我看到的只是大人们的大腿、屁股和脊背。面对母亲的责备,我真觉得我比窦娥要冤!

如今,当我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或不能理解的人时,就会想起儿时陪母亲看戏的事。其实,这只是个角度的问题,我们要学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来看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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