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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掬起一杯水的感动

一束菊花开放在案头,陪伴着我,做着一个灿烂的梦,梦很长,温馨、甜美,金黄的它们,沉溺其中,久久不醒。

已经是冬天了,窗外,瑟瑟的西风卷来了秋雨,卷来了细碎的雪花,渐渐凋零了旷野里的树木。有时候,下了班,踏着黄昏回家。初冬的风,冷得很硬,撞疼了走在路上的脸颊、包裹着的肌肤,撞疼了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催促着他们回家的脚步。

早晨,站在办公楼上,看远处几片黄叶旋起,无意中,我发现了一个手推推车的老人,车上装载得满满的都是鲜花。在这寒冷的天气里,能够这样安详地叫卖着的,大多都是些老人,棉袄单薄着,身体苍老地佝偻着,胸前挂着一只用来盛钱的蓝布口袋。

通常,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会跑下楼去叫住老人,买上一盆水仙或其他花卉,我因在这样的天气里,能够欣赏到春天的色彩而感动。还有什么比那些花儿在冬天里绽放更让人欣喜的呢,它们装扮了我们单调的世界,点亮了冬天苍白的面孔,它们使我们寒冷的胸中泛起了温暖。然而,今天没有,视线掠过老人的花车的时候,心却仍然牢牢地想着心中的那只花瓶,我已经有了一束花,一束金黄的金叶菊了呀!

当它们在我眼前金黄地一闪的时候,我便想起要找出很久以前买下的那只漂亮的花瓶。我是这样地疼惜着它们,它们在我眼中并不仅仅是几枚花朵,而是一个个柔弱的、等待拯救的生命。我不知道它们的来历,也许,是在几天前的一次公司大型会议上,各级领导列席就坐的那些长长的案子上面,就曾鲜艳地摆放过它们,它们的香气曾经弥漫了整个会场,整个会场因它们的点缀而显得优雅清新,整座大楼因它们的点缀而显得豪华气派,它给那里的人们平添了自信。那时人们的目光,紧紧地追随在它们的左右,吮闻着它们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馨香。

此后的它们去向不明,最终被抛弃在垃圾筒中。那是两只很漂亮的垃圾筒,红色的、蓝色的,立在楼层的某个拐角,有专门的清洁工人照应。当我看到它们的时候,一枝枝红颜已逝,干枯的早已经干枯了,如田野里霜打的衰草。只有金黄的菊花依旧水灵,鲜活醒目。我叹息着,从海藓样的花托上一枝枝将它们取了下来,只是,它们的叶子大都已经死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它们的花枝,让它们看上去略加修整。一朵,两朵,三朵……整整五朵,轻握在我的手上,我的眼前顿时闪耀着了几轮璀璨的太阳。

我听到人们叫它们金叶菊。我发现,它们身上的叶子虽然已经死去,但,它们的花朵并没有失去生命之色,柔柔的花儿,能承受多少忧伤呢?用手指轻轻地触一触,它的花瓣柔软如初,我不由惊叹它的生命的顽强。想起一本书里看到的故事,想起一个最为平常的自然规律,任何一种植物,它们的叶子的掉落,都是为了让母本更好地得到生存,用生命换取另一种生命得到延伸,叶和花的情谊,作为人类的我们,也许永远不会理解。

我找出很久以前的那只漂亮的花瓶,一枝枝斜插进去,将其摆成各种好看的姿势,再浇上一杯水。只一杯,它们便在我的眼前摇摇曳曳地笑了,我的心发出了惊喜的呼声,看来,它们还有生还的希望啊!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掬满了一杯水的花瓶里,那束菊终于又灿然绽开,昂起生命的头颅。我把它们置于桌角,每天欣赏着它那洁不染尘的花朵,以及那份处子一般的静美。“尘世几人解我意,笑拈秋色染青襟”,在这金钱、欲望横陈的社会里,这束染透人间烦愁却仍纯洁无比的菊花,将会化作一行行蘸满墨香的词句,洗净我心头的烦躁与浮华,驻守我斑驳的精神之地。

从此,我能够静静地坐在办公室的一角,听一些与工作无关的聊天,听一些与人事有关的琐事,读我的书,画我的画,回想着曾经与一束菊的往事,体味着掬起一杯水后的那份感动。从那天起,这份感动便保存在了我的心头,它们在我的心里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鲜明。感谢那些菊花,是它们在这四壁皆橱的办公室里,笼出一片灿如璎珞的生命光辉。

我想,许多年后,它那明丽的色彩,以及不卑不屈的品格,仍会涤荡着我的心田,宁静淡泊里,再也不会扬起世间一丝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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