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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流年似水

每年重阳节之际,我都去欣赏老年人为庆祝节日而举行的文艺表演,安静地坐在台下,应景地微笑着鼓掌,偶尔也和演员们握握手、合个影。

今年重阳节,在故乡龙华小学的校园里,当第一个节目的演员登上舞台,我心中突然一震,蓦然想起10余年前,我组织的那场文艺展演。节目逐个进行,演员们一批批闪亮登场。是的,就是这些婶婶大妈,当年缠着我,要我给她们增加表演的节目,增加展示的机会。她们不容商量地拉我去看排练,指出精彩和别具一格之处,说无论从哪个方面她们的节目都是拿得出手的,都是可以为舞台增色添彩的。今天,她们依然笑容甜美、神采飞扬,衣着更加合体、时尚、雅致,技艺更加精深。只是,她们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动作也变得迟缓了。时光啊,怎么一回首又是轻飘飘的10余年不见了?

那段时光只与台上意气风发的她们,和台下黯然伤神的我有关,与今天专注、漠然或无关痛痒的观众无关。没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渊源、亮点或疼痛。

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就这样突兀地粘住眼帘,任凭我怎样眨动眼睑,也无法把那藏得最深的记忆抹去。心在一瞬间酸酸柔柔地疼痛起来,眼眶里立马蓄满泪水,似乎要在温暖的秋阳下肆意地当众流淌。像是生命的刺青,当初尽管有爱作麻醉,还是痛得皱眉流泪,入骨入心。经过岁月漂洗,只是色泽不再醒目,图案依旧清晰,昭示着那段无法忘却的过往。

同是舞台,欢歌纵舞的依然是这群婶婶大妈,她们把欢乐传递给我,把精彩贡献给观众。那年,已经开场的舞台后面,当我再次和他商量,要求增加一些议程及颁奖嘉宾,他有几分不耐烦,却颇为宽容地说:还有哪些人需要关照、讲话和上镜,你一并说完!别想想又来增加一两个!我仰望着他充满活力的脸庞,掂量是否该把那些要求提出来。他的脸转眼间绽放成芳香的玫瑰,声音温和轻柔地说,我并没有批评你,我是怕你过几分钟又来说一次,既费心又劳力。那时,只要站在他旁边,就有种阳光普照的感觉,心中满溢的幸福在秒表的嘀嗒中激情流淌,似乎那一刻就是地老天荒。

那时,我二十有余,他三十出头,正是美得让人心颤的年华。每天,我把他铿锵的脚步当成音乐,用心聆听和享受。他在人群中着急地张望、寻找,一见到我就露出童真的笑靥。这煦暖的笑容伴我走过短短几个春夏秋冬,使我感觉富裕得可以抛弃尘世的一切,飘飘然过一种神仙般的日子。

走得最快的总是最美的时光,无论怎样努力,我们都无法靠拢,只能像两条并行的轨道,默默地相伴流年。许是太在意,握得太紧太用力,有一天我们打开手掌,手中的沙已所剩无几。多年后,无论是电视中偶尔露脸,还是杂志上专题报道,他都是一副阴沉的面容,眉头紧蹙,额上刀刻剑刺般深深的皱纹,眼角密布着沧桑,嘴角一副揶揄嘲讽的样子,用时下流行的说法——一副苦瓜脸,当年的英朗明媚已被时光的扫帚扫荡一空。是否,再也见不到我,就不用再挺直宽厚有型的腰板,就不用再露出柔美温馨的笑脸?

而我,在缥缈茫然的行走中,又结识了一些转眼即忘的英俊或丑陋的脸庞,再感觉不到春花秋月的诗意、时间流逝的喜忧,一生的韶华被定格在那段海市蜃楼、美得虚幻的故事中,再也感觉不到岁月轮回的磁场及重量。疼痛缓慢消失,麻木成为常态,我记住了那些歌词:自你走后心憔悴……时光累积,这盛夏的果实,回忆里寂寞的香气……翻开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写着许多事,都是关于你……

我就这样无知无觉地走着,不想回首,也不想刻意记住或留下什么。我总是在人生的转角处,突然遭遇昨天,回放一遍光阴的故事,忆起生命中那些闪光的片段。

即使我们咫尺天涯,但有我默默地关注和祝福,你一定能走得安然坦然,让健康快乐充满每一天。让我们在似水流年中书写不同的精彩,共同拥抱月华星辉、朝阳晚霞,生命一定会散发出它应有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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