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这星期留的作业是办一张以“美丽的大自然”为主题的手抄报。
想起她办手抄报的历程,我心里既愧疚又欣慰。
她办的第一张手抄报是“红领巾心向党”。她完稿后给我看,我一看就火了,图画简单,字迹潦草,很明显,她在糊弄!
我让她重新来!
她倒也没反驳,主动又找来一张纸,精心构思,把画面和内容安排好后给我看,过关后认真完成。
事后,我问她生不生我气。她说:“我本来就是糊弄的,因为作业多,我写完作业就想把手抄报糊弄上,好跑去玩儿,妈妈不满意是应该的。”
我为此愧疚:要求严格是应该的,但是孩子作业多这个现实被我忽略了,孩子的任何一个举动后面都应该是有原因的,怎能这么简单粗暴呢?
但是,自此,她也吸取了教训。
第二次手抄报,她非常认真,我下晚班回来,发现书房的地上有5张草稿纸,有的上面是构图,有的是布局,有的是摘抄资料“华罗庚猜书”“高尔基救书”“苏东坡、鲁迅爱书故事”“关于读书的名言”,看着她的大字布满一大张纸,我很心疼。很明显纸太大了,书桌放不下,她趴到地板上写了,电脑椅上的棉垫被她铺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电脑还开着,她利用电脑查资料了。
第二天她告诉我:“这张手抄报我用了差不多4个小时的时间才完成,都快十点了,困得不行,就回屋睡觉了!”
我为此欣慰,她知道用心地做好一件事情了。
这次,我想,她一定会做得更好。
我上班时她打来电话:“妈妈,我记得我刘瑾姐在咱们家画过一张画正好叫‘美丽的大自然’,我能翻出来看看吗?”
我同意了。到家后她拿出那张画跟我说:“妈妈,你看,我就打算在这片绿草上写上字,行不?”
我不高兴了:“妈妈最喜欢你手抄报的地方是你的想法与众不同,你刘瑾姐的画虽然也叫‘美丽的大自然’,但那是她的大自然,不是你的,你这叫变相偷懒!”
她马上说:“那妈妈把电脑打开,我去查资料!”
我说:“上次关于读书的资料你查查可以,但是大自然你是不用查的,你没见过大自然吗?你只要把你心里的自然画出来、写出来就行了!”
她不作声了。找出纸认真画起来,最后把布局给我看:太阳、草、花,再没别的了,我提醒你再想想大自然里还有什么?她说:“应该有水,我画个瀑布!”
虽然不尽善尽美,但是快8:30了,我赶紧让她停工,打会儿板羽球放松一下,第二天再干。
第二天是周六,我决定带她到大自然中走一走。
推出她的小自行车,我俩顺着黄台湖边一直往北骑,很好的太阳,一会儿我俩的额头就冒汗了。她说:“嗯,大自然中有太阳,还好,我画里的太阳比这个小,不这么热!”
我说:“你看看,我们眼前有什么?”
她说:“有柳树、有花、有草、有石头!”
我提醒:“看看草地上还有什么?”
“有喜鹊!”
我让她看远处:“你看看远处,你说说绿色有多少种。”
我们骑车的土路边是绿草地,不远处是小土坡,然后是一排排小杨树林,再远处是红色的灌木,再就是绿色的花秧,呈现出不同层次的绿色。
她给我解说:“有深绿、浅绿。”
我说:“说详细点儿。”
她接着解释:“嫩绿,刚出土的小草是嫩绿的;翠绿,小杨树的叶子是翠绿;苍绿,老槐树的叶子是苍绿;黄绿,有的一棵树上的叶子透着点儿黄色;还有黛绿!”
我好奇:“这种绿,我没听说过,你说的是哪个字?”
“‘林黛玉’的‘黛’!就是柳荫下那一片宽大叶子的绿色,像翡翠的绿!”
她兴奋了:“妈妈,我到家要重新画,我有想法了!”
“说来听听!”
“我要把‘美丽的大自然’这几个字写在一个个苹果上,苹果托在叶子上!然后画一棵大树,树干上写字。还要画上小鸟在草地上,小草很小,我可以在草丛里写字!”
我高兴地夸她:“这才是你的自然!”
心里颇为得意:怪不得达·芬奇的老师让他画了好长时间的蛋,生硬的理论说教就是比不得亲身实践!我为我这次顶着大太阳出行的决策很自豪!
我们前面出现了两条路:一条是曲折的林荫路,路两边是漂亮的串红和喇叭花;一条路两边只有草和树。我心里是神往漂亮阴凉的花路的,于是我站在花路路口征求她的意见。
她说:“妈妈往左拐,走左边的路!”
我跟着她走,原来路两边有喷灌,把小路边喷湿了,虽然没有浓荫,但是很清凉。
她在前面开路,故意接近喷灌,她索性停车,被浇湿了才跑回来叫我。
我骑车跟着她,我俩都被水点儿淋着的一瞬间,她兴奋地大叫:“妈妈,咱们没白来!”
我一惊,我心里的没白来是想让她做一幅漂亮的手抄报,她心里的没白来是来挨浇!
我们愉快地顺着小路前行,到了小河边,她下去趟了一会儿水,惊呼看到了许多小蝌蚪!
我的“自豪感”被“单纯的快乐”取代!就如同在欣赏心怡的美景时不愿意再让相机来打扰。
我决心不再提“美丽的大自然”的事,就如同把相机放进了背包。或许太多的功利和目的会让“自然”不再美丽,她贴着水面认真地看着河里的蝌蚪的神情就是在享受美丽的大自然,何必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