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饽饽”,也叫窝头,我们轩坡子人多叫“棒子面饽饽”,黄玉米面的居多。
小时候,不喜欢吃饽饽,硬硬的,总觉得这玩意儿吃完心里扎气,不柔顺。
可是特别饿的时候,当我检视菜园里啥菜都不能偷来吃,掉瓷的搪瓷盒子里的秕花生米再也挑不出一个完整的,我又不愿意为了吃半粒窄瘦干瘪的花生承受牙碜之苦,就不得不拿起碗架子里的饽饽。
仔细咀嚼才知道饽饽越嚼越香,要有耐性。
春天摊煎饼的时候,妈不让碰玉米面的煎饼,只让吃高粱面的,就越发觉得玉米面散发着甜香的神秘诱惑。
后来,玉米面里加入糖精,做成甜饽饽,放学后,从菜地里薅一棵小葱,在院子里的大缸蘸点儿大酱,拿到池塘杨树边的沙堆上看一本小人书,边看边吃,使得无拘无束的童年和甜饽饽一样有嚼头。
再后来,有了馒头,白胖胖的馒头敞开了吃,饽饽被置之脑后了。
没想到,30多年后的今天,再一次喜欢起了饽饽。
二姐嫁给了同村的二姐夫,二姐做的饽饽从轩坡子村出发,香味儿飘到了迁安城。
二姐把饽饽放到学校传达室的时候,一帮赴席归来的人路过,打着饱嗝儿说:“邢淑兰,你们家还有这么巧的人?要不是吃饱了,我真想来一个,真香!”
我把饽饽带进家里,先生进家就嚷:“啥味儿啊?这么香?”
一向厌倦饽饽的他宣布把饽饽作为晚饭的主食。
一次,一好友来看我妈,偶遇饽饽,一口气拿走了七个,她说中午有请,在饭店涮羊肉,晚上再吃,后来她发来短信:“没等留到晚上,饽饽被餐桌上的人全部干掉!”
正月,我的领导们来我家给我84岁的老母“送温暖”,来热热闹闹地给我们包饺子,我把二姐做的饽饽摆上了餐桌,一桌子的淡淡香气赢得了一片赞叹。
好友年迈的公爹不小心摔伤,在医院的病榻上茶饭不思,问他想吃啥,他说:“想吃上次吃过的饽饽。”
二姐的饽饽成了一个老人的“念想儿”!
有人劝二姐:“你咋不到城里租个门市卖饽饽呢?”
二姐笑:“还不得赔死啊?这饽饽除了精细新鲜的黄玉米面儿,还有上好的黄豆面儿,菜是在秋天的时候专拣菜畦里精神的小嫩白菜叶,用清水洗净,放在玉米秆儿编的新盖帘儿上晾干,一点儿霉味儿也没有,一点儿也不牙碜。做馅儿的时候放进几根韭菜,稍稍有一点韭菜香,然后用大锅贴,贴出一圈黄嘎巴儿,用玉米秸的叶子烧火,用慢火、软火靠在锅边,慢慢煎熟。”
怪不得人们用“香饽饽”来形容人们非常喜爱的人或物,“香饽饽”之所以“香”,一定有它独特的功夫在里面,不管我们的胃口阅历了多少人间美味,纯朴、天然、清新、本色的东西也是永不过时的吧?
好想让自己长成二姐手里的香饽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