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轻轻闭上眼,右手攀上胸口,感受着自己心脏有力的跳动,所有的一切,竟虚幻得如一场梦境。
他心口的那处,至今还留着两道细长的刀疤,一道是他自己刺的,另一道是后来韩信补上去的。
直到今天,李白想起那天的场景,心中那股排山倒海而来的痛楚就不断侵蚀着他的理智,念到高潮,更是痛到无法呼吸。
过了这么久,他也算是想了个清楚,那天韩信这么做,无非就是让他来到这边,结合张良的话,说什么事情一办完就接他回去,李白不傻,就是胡乱猜,也能把事情猜出个七八成。
念及此,李白对长安,对韩信的思念就愈发深刻。
他不是没有恨过韩信,但是极致的恨也是建立在爱之上,一想到韩信在那头苦苦支撑着,再滔天的恨也将化作虚无。
忽然,毫无预兆的,李白觉得一阵心慌,像是天崩地陷之时那种对灾难即将到来的恐惧。
李白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蛟龙族领地。
死寂。
蛟龙族上空阴云密布,笼罩着整个蛟龙族的气氛是死寂与绝望。
韩信不眠不休整整三天三夜,将族内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处理那些既繁琐又无聊的事项,整整三天,三十六个时辰。
韩信揉了揉酸胀的眼眶,微微闭上了浑浊的双目。
现在他的位子还没有坐稳,完全是凭借着暴力的余威震慑,让蛟龙族那些仅存的将士们对他毕恭毕敬,但这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韩信仰头,银白的发丝被他压在身后,语气中弥漫的尽是无助与凄凉,
“我总有一天是要死的啊。”
察觉到胸口有些发热,韩信伸手掏出了那块莹白的玉佩,玉佩不知怎么回事,原本空洞的龙眼处竟微微发出了蓝光。
韩信皱眉,起先他以为是李白自己找到了法子回来了,不禁按捺住惊喜的内心,将灵力探入,却并没有任何子玉佩的行动路线传入他的脑海。
韩信微讶,湛蓝的瞳孔眸色渐深。
这副子母玉佩有两个作用,一是母玉佩对子玉佩的时时监控,可惜李白并没有在这个世界,所以母玉佩的这个作用便失去了意义,二是护住佩戴者一命,上次李白回到青丘的时候,那穿胸一箭本该直直送李白上了西天,但正因为那子玉佩的作用,才救回了李白的一条命。
想到这,韩信眉头紧蹙,目光冷凝,闪过一道犀利的寒光,倏然猛地扬起面前的案几,作盾挡在自己的身前。
案几上的砚台纸笔哗啦呼啦地往下掉。
早一时太早,晚一刻又太晚,就在韩信将案几立于身前之时,三支羽箭连发,齐齐“哆”地一声插入了木制的案几上。
趁机韩信召来长枪,迅雷不及掩耳,不给那突袭者任何的反应时间,长枪直直就朝窗外刺了过去。
外头传来一声大笑,透着不甘与凄楚,
“哈哈哈哈,果然,真不愧是白龙大人!”
韩信脸一沉,将案几甩到一旁,大步迈出,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刺客一身黑衣,胸前沾了血,他猛地发力,一把将长枪狠劲拔下,被他狠狠扔到一旁。
银白色的枪头深入心脏,拔出时还带出了喷溅而出的深蓝色血线。
韩信冷笑,
“觉,你就这么想死?”
觉口腔中气血上涌,一阵腥甜,为了不示弱,竟生生地将那口血咽了下去。
韩信低头,将半跪在地上的觉罩上一层阴影,
“那****留你一命可不是为了让你来刺杀我的。”
觉惨淡一笑,擦了擦嘴角,
“国破家亡,白龙大人留我这条贱命可是为了百般折辱?”
韩信抿了抿唇,不说话。
为什么,总是会有人,故意将别人的善意恶化?
韩信留着觉的这条命,只是钦佩他的武力,欣赏他的忠诚而已,希望有一天他能够为自己所用,成为自己得力的手下。虽被蛟龙族二长老盖上了“嗜杀成性”的名号,韩信自觉自己还是能够分辨出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的。
二人均沉默,最终,韩信开口,
“我留你一命,是为了有朝一日你能为我所用。”
觉说道,
“属下还不至于追随一位叛族的主子。”
韩信勾唇,手中的长枪寒芒乍现,
“那你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觉笑道,
“今日刺杀失败,属下就没想过再活着回去。”
“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待韩信走近,正要给觉补上一枪时,觉忽然露出嗜血的一笑,扬手挥袖,墨绿色的烟尘从他那宽大的衣袖中飞窜而出,悉数喷到了韩信的脸上。
韩信初见墨绿色的烟尘,眉头一拧,立马就屏住了呼吸,但即使这样,还是吸进了一点。但他手中的动作丝毫不停顿,长枪一路呼啸着,直奔觉的心口。
烟雾弥漫中,听得觉的破空大笑声,
“哈哈哈哈,白龙大人,没想到吧,今日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你死!我在地狱等着你!”
烟雾缭绕中,韩信一阵眩晕。
这烟尘有毒!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韩信死,觉当真是把韩信恨入了骨髓里边。
要说这觉对韩信的恨也不是凭空出现的,自开始起,韩信就对觉处处打压。
觉还追随着闻燮的时候,韩信将他打成重伤,等到觉执行任务时,韩信又三番五次地打乱他的计划,最后,韩信竟杀了救了他的命,一路提携他早已被他当成誓死也要追随的信仰的二长老,觉彻底爆发。赖以维系生命的信仰没有了,还如何在仇敌面前苟活?
所以,觉就算拼着同归于尽,也要让韩信死!
韩信声音冰寒,
“解药在哪?”
觉嗤笑,这也许是他这一生唯一露出的一个大不敬的笑容,
“抱歉了白龙大人,这种毒药名叫天罚,是老天亲自来惩治身带罪孽的人,任你翻遍五湖四海,也没有解药的哈哈哈!”
韩信眉毛倒竖,手中的银枪穿胸而出。
觉彻底没了气息,韩信的脚步有些踉跄,回到厅中,抖着发紫的唇瓣,匆匆给信得过的手下交代了一些事,便发动灵力,直接瞬移到了扁鹊医馆门前。
长距离的瞬移,不但消耗巨量的灵力,还要消耗大量的精力。
以至于到达扁鹊医馆的时候,韩信一个不稳,剧毒攻心,竟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彻底昏死过去之前,韩信似乎听到了耳边一阵传来药篓跌落在地的声音和一声稚嫩的惊呼。
什么嘛,大惊小怪,中个毒而已。
失去知觉之前,韩信还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