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挥动缰绳的手微微一顿，应道：“马哥今天出门的时候身子不舒服，让我代他一天！”低哑的声音，似熟悉又似陌生。
许慎言睫毛微颤。细细思量，却没有想起来到底是府中哪一号人。“你在府中哪一处侍候的？”
“小的夫人的陪房，平时给马哥跑跑腿，打打杂！”车夫应道：“姑娘，怎么了？”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你仔细驾车！”许慎言道。
许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柳氏虽然陪嫁不少，但大多都在句容，京里的却是不多。常言道，京城居，大不易，柳氏持家节俭，只挑了马嬷嬷一家子随行上京，其余的陪房都被留在了句容看管各处产业。
因府里人手少，马嬷嬷的侄子平日里除了给许府驾车，闲暇还打理府中一些杂事以及柳氏的陪嫁。因而，柳氏拨了几个后进的小厮给马嬷嬷侄子跑腿这事，许慎言也是知道的。
只是，刚才陆川这么进进出出，这车夫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吗？许慎言突然觉得家里还是要培养几个会些拳脚功夫的护院。
回到府中，许慎言将白兹已出城的事告诉了柳氏，柳氏双手合拢，大大地松了口气。
到了许慎行下衙，却又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淑宁公主进宫请康平帝为嘉柔郡主指婚。
许慎言和柳氏不约而同想到那个跟个炸药似的草包郡主，默默地替男主悲哀。“谁家娶了这样的媳妇进门，只怕往后家宅不得安宁了。”
“这别说娶进门了，这还没指婚呢，嘉柔郡主就闹腾开了。”许慎行叹道。
“怎么就闹开了？”柳氏道。
“你们可知淑宁公主为嘉柔郡主求的是哪一家？”许慎行笑着卖了个关子。
“哪一家？”柳氏问道。许慎言却想到嘉柔郡主对项辰的情意。淑宁公主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康平帝给嘉柔指婚，定然不会是项辰。淑宁公主这是怕嘉柔郡主一条道走到黑，一心扑在项辰身上，受了项辰的连累吧？
“小——明——王！”许慎行一字一顿道。
许慎言猛地看向许慎行。许慎行再次点头确认。
“虽然敬王在朝中不显，但明郡王就是个有本事的，能同意这门婚事？”柳氏疑道。以明郡王的才学，如何能看上嘉柔郡主那样的女子。
“明郡王那边还没有反应，倒是嘉柔郡主不肯同意这门婚事，当场把淑宁公主闹了个没脸！”许慎行有些不屑道。
哪怕如今隐隐察觉了明郡王并没有像他表面上那样豁达仗义，但许慎行仍觉得像嘉柔郡主这样既无才学又无妇德的女子是配不上明郡王的。
许慎言却不期然想起了在景山园林中所见所闻的。
梨花带雨的袁玉颖。
小意温柔的明郡王。
最多三年……迎娶……
许慎言心口一跳，莫非明郡王是准备迎娶嘉柔郡主而让袁玉颖等她三年？可是迎娶嘉柔郡主能给明郡王带来什么好处？明郡王已然决定争那个位置，那么就没有可能舍弃袁玉颖而就嘉柔郡主。淑宁公主并无什么权利，一直不过是依附贤王生存。如何能比得上手握兵权的袁家？
“不对，这事不合常理！”许慎言道：“明郡王不可能会娶嘉柔郡主的！”
许慎行不解地看着许慎言。
许慎言低声道：“哥哥可还记得我那天在景山园林遇见明郡王和袁姑娘争执？”
许慎行点了点头。
许慎言又道：“我离得远，只听到明郡王说什么最多三年，迎娶什么的，还说什么为袁姑娘留了位置，这才把袁姑娘气哭了。如果只是说等三年娶袁姑娘进门，袁姑娘如何会生这么大气？”
“所以，明郡王要迎娶的另有其人！”许慎行恍然，道：“能让明郡王舍弃袁玉颖的，定然是在争储之中至关紧要的人家，显然不会是淑宁公主和嘉柔郡主。”
许慎言突然觉得那个气质出众，在一众贵女中风光无限的的女子，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在明郡王跟她提出那么过份的要求后，她居然还能心甘情愿地为明郡王做事，帮她将白兹送出城。“过两日，定然就知道了！”
到了第二日深夜，陆川却潜进了许府，送了一部分帐本过来。“这是十年前将军回京后接手的全部产业帐本，先太子那部分，不日再给你送来！”
许慎言接下帐本，道：“我家外门的暗哨还在吧？你这样来安不安全？你们有没有什么隐蔽的地方，或者我去取？”
“无妨，我小心些就是！”陆川笑道：“不过我万一我那边脱不开身，我让别人送来。”
“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还是你指个地方我去取吧，你们安全要紧！”许慎言道。
陆川莫名心中一暖，道：“快了，我顺藤摸瓜，那些绑架你的人，大概来自宫中……”
宫中？许慎言心中一跳。自然不会是康平帝，康平帝若想捉拿她，随便找个名目就能将她下狱，不可能费那么大周章。既然对方想暗中将她拿下，无论是威胁项辰也好，或为了别的目的也好，定然都不想让康平帝知道。因此，只能是那些图谋大位之人。那些人中，既然能指定宫中的人给他办事的，许慎言觉得答案呼之欲出了。秀王，可是皇后娘娘的养子呢……
“既然牵扯到宫中，你更要小心！”许慎言道：“我先连夜将这些帐先理出来，另外的帐本到时候若不方便送过来，我去取便是！只要等到白姑娘将援兵找来，双管齐下，定然能将殿下救出来。”
陆川望着许慎言那信心满满的样子，心中顿时轻松不少。虽然说这女子往日看起来甚是平庸，紧要关头却是个坚强的，不像寻常的女子那样没了方寸，只知哭哭啼啼。莫怪将军对她一往情深。他家将军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好，我先走了，若是我三日之内没有送东西过来，你就去南市，我们曾遇见的那家小饭馆，找掌柜的要白云糕！”
许慎言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