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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草草,你确定要参加这次舞会吗?”朱健站在洗手间的外面,隔着门再一次地询问着。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卫千暮根本就不想见到你,你又何必去惹人厌呢?”或许他的话太残酷,但总比看着她继续沉沦下去来得好吧!而且,真相往往都是残酷的。

草草走出洗手间,呆滞的面庞失去了以往的生气与热情,她突然趴在朱健的胸前轻轻地叹起气来。

“其实我好害怕,我怕他真的讨厌我。可是,今天的舞会我不能不去,我不想就这样放弃这段感情,更不想让自己在以后的哪一天里后悔今天的怯弱。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他依然不肯接受我。今天以后,我会学着忘记卫千暮这个人——不,我一定会忘记他。”

朱健轻抚着她的秀发,温和地笑着,“去吧!去把卫千暮抢回来。我的草草妹妹是何等的可爱、美丽,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挡她的魅力。”

他扶起她的头,深深望进她混浊的秋水,“你知道吗?你最大的魅力就是你无人可比的自信和勇往直前的勇气,让我看看你非凡的自信和勇气吧!那样的你才值得我骄傲。”

“谢谢!谢谢你,表哥!”草草紧紧地抱住他。从小到大,他总是在紧要关头给她无限量的支持和鼓励。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朱健替她整整服饰、发丝,笑笑地问道,“你准备好了吗,公主?臣要起驾喽!”

草草轻点螓首,她的夜晚即将来临……

“东方”学院博士生新学期舞会并没有因为种种插曲而停滞,它依旧在每年的同一时间如期举行,惟一不同的只是参与者。

当卫千莽挽着聂草草的手到达会场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

“你们怎么才来啊?”翰阳眼尖地先看到他们,赶紧将他们领到众人跟前,他盼这场好戏盼得好苦啊!

“暮,千莽和草草来了。”南浦在暂时解决了竺怡君的问题后,也赶来插上一脚。

草草在远处的阳台上看见了那个渴望已久的身影,她向众人摆摆手,“我去叫他!”不等大家作出反应,她朝着心中的目标奔了过去。

“草草……”千莽本想将她唤回来的,突然有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角,他回头望去,眼神在瞬间亮起来,“芷嫣?”

“让她去吧!我不想再欺骗自己,是该了断的时候了。”她的脸上有掩不去的哀愁。

欺骗自己恐怕是世间最辛苦的一件事了吧!虽然不甘心,可她已经努力地去争取过了,现在这种局面,她真的无能为力啊!

不忍心看到悲伤爬上她的眼眶,千莽开口提议,“我……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迎上他真诚的目光,芷嫣没有犹豫,将手放进了他的掌中——他那双大手温温的,让她觉得好舒服。以前自己怎么从未发现?

许多年以来,千莽一直陪在她身边,与她一同分享欢乐,一起分担忧愁,她也将他的存在当成了一种习惯。因为习以为常,所以她从不去探究他存在的原因,更没想过要去关心他,了解他。

他直接、明快,如烈日当空,完全不同于千暮的冷淡、高深。也正是这样的性格让芷嫣忽略了千莽的存在,选择了千暮。

她总认为千暮的世界神秘而复杂,充满了吸引力。这陌生的色彩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让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她没有想过,漩涡吸引人,却也是致命的。

是的,她选择了千暮,她选择了“她要的”爱情。可到了最后她才发现:无人能及的才能,舍弃财富的勇气和看破名利的淡然都无法抵挡他的冷漠,更无法改变他不爱她的事实!

她一再地欺骗自己,欺骗自己的心。直到所有的欺骗在现实面前纷纷瓦解,她才告诉自己:天亮了,是该清醒的时候了。

如今天亮了,她也醒了。

芷嫣含泪握紧千莽的手,“千莽,今天晚上咱们好好玩一场——你要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嘿!”

千暮循声望去,正好迎上她含笑的眼眸——她来了,她终于来了。

“好久不见!”草草不知道该如何开头,笨拙地问候着希望能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好久不见。”难得地,千暮回话了。

她好像受到了巨大的鼓励,恢复了以往的“健谈”。

“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嗯?”

“手机啊!那部手机——你喜欢吗?你不会一直将它放在橱柜里吧?你有没有带在身上?”不知何故,她的语气竟有些急促。

千暮冷淡地摇摇头,“我将它放在家里了,带在身边很麻烦。”

“我也让你感到很麻烦吧?”她咬了咬下唇。

没想到这个小动作竟让一向冷漠无情的他有些不舍。他想说“没有”,可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他实在不习惯这种暧昧的气氛——沉默成了他最好的保护色。

草草鼓起勇气再次望向他,“我总是给你添麻烦,缠着你干这干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你才知道啊?千暮倚着阳台的栏杆好笑地看着她。这个麻烦精什么时候学会自我检讨了?今天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啊?

“我……我可不可以提最后一个要求啊?”她急切地恳求道,眼神中充满了渴求。

原来又是有求于他啊!千暮了然地撇了撇唇,“什么事?”

她小心翼翼地说出口,“请你和我跳一支舞,可以吗?”

他不喜欢她那种小心谨慎的态度,以前再无理的要求她都能说得理直气壮,今天这是怎么了?草草误将他的沉默当成了拒绝,她沮丧地垂下头。

“不可以,是不是?你都有女朋友了,怎么能和我跳舞,就当我没说好了。”

千暮牵起她的手往外走,草草被他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啊?”

“你不是要跳舞吗?”

“喂!你……”

不等她开口问出那些数也数不清的疑问,他一个欠身将她带进了舞池。牵起她柔软的小手,随着节奏,他们翩然起舞。

这个时候,一切的过往都不再重要,他只知道这一刻她在他身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让他觉得无比的舒心。

跟她在一起,就像和快乐做邻居。虽然有无数的荒唐和莫名其妙,却让他的生活因她奇妙地丰富起来、美丽起来。这也许需要他付出一些代价,但他甘之如饴,不是吗?

虽然不想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美妙时光,但为了做出最好的决定,草草不得不开口,即使这有些困难。

“卫千暮,我想问你……”

“你最近都和千莽在一起?”没等她把话说完,他先抛出了心中那让自己非常不舒服的疙瘩。

“是啊!”他们的确经常见面——在WISH里,他爱上了那里的咖啡。

千暮眉头微皱,“你很喜欢他?”

“是啊!”他人那么好,她当然喜欢他,更何况——他是他弟弟嗳!

听到她的回答,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爱上他了?”

“什么?”被他这个问题弄得莫名其妙,草草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千暮却将她的疑问当成了犹豫,他突然松开手,大步向出口走去,草草紧追了出来。

“你怎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到最后都选择千莽?连她也一样?

“你到底怎么了吗?”草草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都选择了千莽还来追我做什么?心中的郁闷压得他的脸更冷了。毫不留情地推开她,千暮向电梯走去。

“卫千暮——”草草大叫着他的名字,以往这样做,他都会因为顾及他人的目光而停下来。可这一次——他没有!

眼见着他已走到电梯口,就要消失在她面前,草草不甘心啊!她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叫出了声——

“我爱你!”对着他的背影,她终于喊出了心底的声音,而他也如她所愿的转过身。

沉静的黑水凝望着她激动的神情,他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为什么爱上我?为什么是我?”“我不知道。”她深吸了一口气,真诚的目光对上他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从你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起,我就在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喜欢上你?为什么喜欢上你这个温度比冰还低的家伙?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你这个不懂得珍惜我的白痴?可我……可我找不出答案。

“也许是因为见你第一面时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你的一个眼神……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去寻找答案,因为爱本来就是没有答案,没有原因的。”

电梯恰在这个时间停在了千暮的身后,金属大门“当”的一声打开了——

“你爱我吗?”草草问出了心底深藏的疑问,长久以来她一直想问而不敢问的疑问。她怕得到的答案是否定,她怕自己不得不选择放弃。即使这只是“一个人的爱情”,她也想将它进行到底。

此刻,千暮冷静的外表下充满了困惑。不错,他想和她在一起,他想被她缠,被她烦。他甚至愿意陪她去吃“垃圾食品”,去听流行音乐,去电玩城疯。

这就是“爱”吗?——他不肯定。

犹豫之间,他选择了逃避。长腿一伸,他跨进了电梯。

金属门缓缓地关上,隔开了两个人,也隔开了草草所有的热情与勇气。

“你这个白痴!大白痴——大白痴……”

草草呢喃的话语伴着源源不绝的泪水滑落面颊,独自蹲在电梯外,她放任自己哭个痛快……

“草草,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一直在家里为她等门的朱健在看到草草的刹那间吓了一跳。

红肿的眼眶,湿湿的鼻头,耷拉着的长发——她看起来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猫。即使用膝盖想,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去放洗澡水,你好好休息一下。待会儿洗个澡,喝杯牛奶,蒙上被子大睡一觉,明早起来,你推开窗户那么一瞧——乖乖咙里个咚,韭菜炒大葱——满世界的好男人,别说是解剖尸体的,说不定连解剖活人的都有呢!”

看着他滑稽的表情,草草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她穿着长裙在沙发上蹦来蹦去。

“什么卫千暮?从今天起,我再也不认识他了!我要好好念书、奋发图强,一定要实现我小时候的理想——我要当上教育部部长,然后全面改革我们的考试制度,让所有的孩子都不用考试,这样就不会有人作弊,也就没有人会碰上卫千暮那个大白痴了……”

说到最后,原本向上翘的嘴角又垂了下来,她双手抱膝地蹲在沙发上,轻轻叹气。

“唉!我就像小狗一样跟在他身后,拼命地跑啊跑啊,我好想赶上他的步伐,可最后还是不行,是不是?”吸吸鼻子,她絮絮地说道:“这次是真的要放弃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忘记他……朱健,你说如果我忘不了他怎么办?”

“那就不要忘呗!”

朱健挨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草草,你要知道,人的一生有些东西是独一无二的。今天你用尽一切力量去追求卫千暮,虽然你失败了。可也许以后你再也不会遇见一个像他这样,对你而言如此特殊的人。退一步说,即使你再遇上这么一个人,你也不一定会再有勇气放下自己的骄傲,全力以赴地追求爱情。

“这一分回忆将成为人生的一段旅程,等你年老的时候,把它拿来告诉你的孙女:‘奶奶年轻的时候,可有一阵疯狂着呢!’——这不也很美妙嘛!”

草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蛮有道理的!”

“什么叫‘好像蛮有道理’?这可是真理!无须论证的真理!到时候别忘了告诉你孙女,‘你奶奶我伤心的时候,有一个朱表哥,成天傻呼呼地待在我身边帮我收拾那碎了一地的心!’”

她笑出了声,“对对对!‘猪’表哥!‘猪’表哥!”

朱健开始还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听她不断地重复着,这才发现其中的蹊跷。

“好啊!你这个小丫头,我深更半夜不睡觉在这儿陪你说话,帮你解开心结,你非但不感激我,还取笑我?你不想活了你!”说着,他将禄山之爪伸向她的脚底,作势挠她的痒痒,吓得草草连连告饶。

失恋的辛酸就在这样的嬉笑中暂时化解了。深沉的夜,快乐的人即使在最失意的时候也会为自己找到欢乐的方向。而这,恰恰是卫千暮这种天才所不能做到的。

满满一杯白兰地,配上香烟的烟雾——这样的夜,它们是他惟一的陪伴。

她爱他!

在听到她说出口的刹那间,那几乎溢出胸口的狂喜让他无法欺骗自己的感觉。第一次听到她亲口表达的爱意,完全不同于听到芷嫣示爱时的淡然,他竟有种想向全世界宣告的冲动。

原以为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激情和冲动,只剩下理智和冷漠。没想到,在面对她时,还是不行,是吗?

这就是爱吗?他真的爱上她了?

从最初的慌乱中平复过来,他已无法再逃避自己的心。从兜里掏出那支手机——其实他一直将它带在身边——他竟望着它傻笑起来。

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悄悄占据了他的心灵,她甚至没有跟他打声招呼,就堂而皇之地住了进来。

他的感觉就像她所描述的那样——莫名其妙又没有理由,是不是?

他这样一个什么都能做到最好、被所有人都誉为“天才”、冷淡无情的男人竟然会爱上一个只会给他惹麻烦的麻烦精,一个磨人的缠人精,一个什么算都称不上优秀的大笨蛋?

他究竟是天赋异秉还是头脑愚钝?竟然喜欢上“麻烦”这种东西!如果几个月前有人跟他说“你会爱上这样一个女孩。”怕是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的吧!可人算不如天算,他的心就是陷了进去,还是全面沦陷——救都救不出来。

想到他们之间的一幕幕,他惯有的冷漠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唇角那不自觉流露出的微笑。淡淡的笑容将万年寒冰一点点地融化了……

一连串激烈的敲门声打断了他心底涌起的甜蜜。跻着鞋,他迈着轻快的步伐拉开了门,在看到来者的瞬间,飘逸的笑容又被习惯性的冷漠取代。

“芷嫣?这么晚了,有事吗?”

芷嫣不等他招呼,径自闯进了他的家。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不稳的步伐以及满身的酒气都在告诉千暮“她喝醉了”这个事实。

他将她扶到沙发上坐好,又到厨房泡了一杯浓茶给她解酒。

“哪!喝茶。”他将茶递到她跟前,没想到她秀手一挥,不但将茶推开了,整个人也跌进了他的怀抱。

“千暮,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她打了一个酒嗝,迷离的双眼困惑地瞅着眼前自己深爱的男人。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深吸了一口气,她快要哭出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聂草草。你不要不承认,我知道!我全都知道——虽然你不说,可我知道你喜欢她。

“那天去选礼服,你看见她和千莽在一起……你吃醋……吃醋了,对不对?你当我看不出来啊?我看出来了!可你不说,我就骗自己,骗自己什么也没发生,骗自己你是爱我的……可是……可是,那不是事实……不是事实……

“你为什么喜欢的不是我?我好努力,好努力地去学习各项知识,我想赶上你的步伐,我想成为你合格的新娘。等我终于有资格成为你的妻子的时候,你却爱上了别人……这不公平……不公平……”

说到最后,她已经靠在千暮怀中沉沉地睡着了。看着她的睡颜,他的心底泛起少有的内疚。

“你不需要这么努力,你不需要这么逼自己,你更不需要赶上我的步伐。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新娘,而是一个合适的新娘——你懂吗?”

芷嫣睁开双眼,触目所及的是一张不熟悉的白色大床。看看天色,应该是清晨了吧!

头痛欲裂——这就是宿醉的惩罚……等等!宿醉?

她昨晚因为不开心,所以舞会结束后她硬拉着千莽去酒吧喝酒。喝了几杯以后,千莽说开车送她回去。然后,她就向千暮的住所走去……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这是哪里?”

“我家。”

千暮将解酒的药递过来,她无语地接下,乖乖地吞下去。

然后,两个人谁都不开口,沉默地相对而坐。

“那个……”和千暮比冷漠,芷嫣认输,还是她先开了口,“我昨晚喝醉了,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该说的你没说,该说的……你都说了。”

他依然保持着惯有的冷淡,却少了那种刻意的疏离感,多了一点温度——是她的错觉吗?

“我都说了什么?”她挑挑眉,就怕自己在酒后将心底的秘密尽数倒出来。

千暮露出少有的笑容,“你现在想说什么?”

“你……你不想对我说什么吗?”说吧!说结束吧!这样对我们都好。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她情愿早点解脱。

他望着她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些什么。“芷嫣,我……”

“还是我说吧!”她提了一口气,她那高贵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先开口说拒绝。

“咱们分手吧!我们两个不适合在一起……”终于还是说出口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千暮微微地点点头,他站起身,径自走向厨房准备早餐。

芷嫣则去洗手间梳洗一番,她出来的时候,他已将早餐端上了餐桌。坐在他对面用着早餐,她再也克制不了心底的疑问。

“她什么地方比我好?”

千暮没有抬头,好像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他面前的三明治上。她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她有什么是我没有的?”

“热情、自信、勇气、欢乐和全心全意。”千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视她一探究竟的眼神。

“她有着用不尽的热情,那种热情将她身边所有可能存在的寒冷都融化了;她有着不知名的自信,做什么荒唐的事都可以理不直而气壮;她有着无与伦比的勇气,再多的困难也吓不倒她;她有着奇异的欢乐,将小小的快乐扩大,然后毫不吝啬地分送给周遭的人;她有着最完整的全心全意,不管擅长不擅长,一旦决定去做,就会全心投入。”

他说话时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柔情和平静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连他这样一个冷漠自制的人,在遭遇爱情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可自拔。

她比聂草草早认识他很多年,却无法带给他这种感觉,她还有什么资格和人家比?爱情中没有先来后到,只有成败得失。其实,她早已失去了“不甘心”的权力啊!

沉默了片刻,他将心底的话吐出:“芷嫣,你很好,你不需要和草草相比较,在很多方面,你都比她出色——可你不适合我……对不起。”

她低垂着头,努力将泪水吞回肚中。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不恨你。我想,你一定也曾努力地想让自己爱上我,只是……你对自己也无能为力,是不是?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从她的眼眶中狂奔而出。站起身,她疾步向门外走去。突然,她转身扑向他,从背后紧紧地将他抱住。

“幸福……你一定要幸福——为我幸福!”

滚烫的泪水透过衬衫湿濡了他的背,松开手,她几乎是夺门而出。

感觉背上依然存在的温度,他讷讷地开口:“你也要幸福啊……”

“朱健——你有没有看到聂草草?”

卫千暮来到WISH,一见到朱健就焦急地询问起聂草草的行踪。他已经找了她一个早上了,她所在的班级里没有她的出勤记录,她的手机也没开,到处都找不到她的人。他的心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让他更加强烈地想尽快找到她。

一想到他一连几次将草草弄哭,朱健对他就没什么好感。他调着手里的咖啡,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不知道。”

“你究竟有没有看到她——这很重要!”顾不上他对自己的态度,千暮只想找到草草。

看他是真的很焦急,朱健也将自己的好恶先放到了一边。

“草草怎么了?她现在应该还在学校啊?”

“她今天没有去上课。”

“可我早上明明看她抱着书出去的呀!她还说今天的《教育原理》很重要,若是被教授逮到没有出勤,她这门课会被当掉的。她不可能不去啊!”他停下手中的工作,拨起电话,“我打电话回家,看看她会不会已经到了家。”结果电话根本没人接。

千暮皱着眉头思考她可能会去的地方,朱健想了想,“她会不会去找你了?昨天她回来后哭得稀里哗啦的,说要放弃你,她会不会因为放不下,又去找你了?”

她想放弃我?——听到这个消息,千暮的眉头打了一个大大的死结。

她该死的居然想放弃?在我决定去爱她,去呵护她一辈子的时候?

她那笨笨的小脑袋里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

先不管这么多,等找到她以后他非得好好和她算算账不可!

长腿向外迈去,他掏出手机打给巫翰阳和狄南浦。就是挖地三尺——他也要把她给挖出来。

他刚放下手机没三秒钟,他的手机铃声又叫唤了起来,“喂?”

“暮!”和他通话的人是南浦。

他急切地问道,“是不是有草草的消息了?”

“出事了……”

“什么?”千暮的眉头紧锁,关上手机,他迅速上了银色积架。

“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找她……”朱健向另一个侍应生打了一声招呼,也跟着上了他的车。对草草的爱——我可不比你少!哼!

千暮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竺家,他不理会任何人的劝阻直接闯入客厅,气急败坏地大叫着,“竺怡君——你给我出来!”

“谁呀?”竺怡君从厚重、尊贵的真皮沙发后面现出原形,抬起迷蒙的双眼望向来人——

“呆瓜、千暮、翰阳,还有……你一定是晚晴吧?翰阳总跟我说你有一头非常漂亮的黑色卷发,昨天在舞会上你们走得太匆忙,我还没来得及认识你呢!咦?你们怎么都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千暮好像很生气?那个呆瓜又是一副极为担心的样子?还有跟在后面的那个人是谁啊?没见过嘛!

千暮在看到目标以后,一个箭步上前狠狠地揪住她,双手还不停地摇晃着她,像是要将她的脑浆都晃出来似的。

“聂草草呢?聂草草呢?她被绑架了是不是?”

怡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卫千暮,她整个人完全吓呆了,一句话也不说地任他摇着。

南浦上前用力松开千暮的手,“你吓坏她了!让我来问吧!”

他将怡君的身子转向自己,“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草草是不是被绑架了?”

她傻愣愣地点点头,“早上,我和聂草草在学校遇到了,我们俩一路聊着天。有两个长得很凶的男人,走过来问谁是竺怡君。我就指了聂草草,然后他们就把她带上吉普车开走了。”

千暮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生怕自己一个冲动掐死她,就问不出草草的消息了。

“你有没有看清楚车牌号?”

“没……没有啊!”卫千暮看起来好像要杀人的样子——怡君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往南浦的方向靠了靠。

吸气!吸气!千暮继续问道:“他们有没有打电话来要赎金?”

怡君颤颤微微地抖着,“有……有啊!刚刚打来的……”

他长手一挥,将她拽到自己身前,“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要找我爷爷,我告诉他们抓错了人,就把电话挂了。”

他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扬起的拳头眼看就要落在怡君的身上。南浦来不及阻止他,直觉反应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一切都在瞬间爆发——千暮的拳头擦过南浦的肩膀撞向了旁边的大理石墙壁。

怡君大气不敢出地躲在千暮怀中讷讷地说着,“人家……人家不知道嘛!我以为……以为他们一旦知道绑错人,就会把聂草草放走……我以前被绑架过好几次啊!不都平安回来了嘛!”

翰阳双手环抱地在一边摇摇头,“他们绝对不会放走草草,知道绑错人,他们第一个会做的就是拿这个人当出气筒……而且,草草可能看到了他们的样子,为防她报警,他们也会……杀人灭口的。”

这就是千暮最担心的地方。他怕那帮愚蠢的绑匪一怒之下已经将草草给……

“不会这么严重吧!”怡君根本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严重的结果。

南浦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如果能知道绑架的地点就好办了!”

“可她已经告诉绑匪绑错人了,人家怎么还会打电话来呢?”翰阳觉得前景惨淡——怡君的前景惨淡!看暮现在的样子,极有可能一怒之下拿她祭奠草草的亡灵。

千暮靠在墙边,一言不发地紧握着手中的那款银色手机。他又回到了冰封的状态,完全没有生气,连怒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知道她随时都有可能受到伤害,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这样的无可奈何让他措手不及,让他绝望而痛苦。

他不再是无所不能的天才,他也遭遇到了无能为力的情况。他不再是对什么都可以淡然处之的无情人,他的心随她一起沦陷,一起感受痛苦——他不喜欢这样的情形,他不想要这种状况啊!

谁能救救她?谁能救救他?

他第一次向上帝祷求——祷求上帝不要夺走她,不要将他生命中惟一的阳光夺去,不要让他从此都生活在无边无际的冰冷中。

“咱们自己不要先乱了阵脚。”习惯沉默的晚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卫千暮所表现出的深情让她感动。她首度发现:原来一个冷漠的人动起心来,比任何感情充沛的人都要来得疯狂。同样的,他们也比任何人都禁不起“失去”。就冲着这一点,她也要帮他救出草草。

晚晴将千暮拉到沙发跟前坐下来,“我们先好好想想,是什么人想要绑架怡君,以她要挟竺老爷子?他们又想要挟些什么呢?”

翰阳觉得她分析得有道理,“怡君,你爷爷最近在审哪件案子?”

“就是Abbey那件案子。”南浦想了想,“会是他吗?”

“极有可能,”翰阳打开手提电脑查看那件案子的进展情况,“因为这件案子关系到这么一个大人物,他后面又有一系列的后台、党派关系。而竺老爷子在法律界的人脉相当广泛,所以他的态度就显得尤为关键了。Abbey一直帮这边的黑帮洗黑钱,他要是想将黑手伸过来,还是轻而易举的。”晚晴接过他手中的电脑,通过SAFETY的数据库调出几个数字,“与德国有经济往来的有这五个帮派,会是哪个呢?”

千暮总算恢复了一点智力,他回过头向一直被晾在一边的朱健问道:“她早上出门的时候有没有带手机?”

朱健回忆了一下,“应该带了吧!她一直将手机放在身边好等你的短讯。可是,昨天晚上从舞会回来后,她说要放弃你,所以今天有没有带手机就不知道了。”

“她带了手机!”怡君总算有了开口的机会,她怯生生地瞅着千暮,“今天早上我们俩聊天的时候,我发现她老是不经意地打开手机瞧,我还问她是不是在等谁的留言。”

这是一个重要的信息!晚晴有了主意,“她用的是什么品牌,什么型号的手机?”

千暮将自己手中的一直紧攥着的手机递给晚晴,那上面还留着他的体温:“她当时买的是情侣机,她的那部和这个是一模一样的,只是略小些。”

太棒了!晚晴将它交给巫翰阳,吩咐道,“用上你的机械特长——拆!”

千暮就眼睁睁地看着翰阳将他的宝贝拆得露出集成电路,纠结的眉不知是因为手机心痛,还是在为草草担心。

翰阳瞥了他一眼:这是我认识的暮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人性化?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对任何东西起反应呢!

翰阳将拆开的零件放到晚晴眼前,她只是略扫了一眼,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个键,电脑便开始对屏幕上的大量数据进行筛选。

她一边握拳等待着电脑给出结果,一边向众人解释,“我将手机的型号、代码输入电脑,因为是情侣机,草草的那部用的一定是同一通讯卫星。只要我们跟踪到那颗卫星的运行数据,就可以通过它接通草草的手机,再用千暮的这部手机查出她的确切方位就比较容易了。”

“可是那么复杂的数据,等咱们跟踪到都什么时候了?说不定聂草草早被……”瞥见千暮要杀人的目光,怡君赶紧将不吉利的话打住。

“这台电脑与SAFETY总部的百部电脑是连网的,百部电脑一同运作,很快就可以查出来。”晚晴安抚着听了怡君的话而万分焦急的千暮。

众人在焦急中度过了一个小时,在千暮即将要爆发的前一秒,电脑非常会挑时候地找出了那个关键的数据。

晚晴拿起千暮的手机摆弄了一番,一张俏脸顿时巧笑嫣兮。

“‘三剑客’——准备出发喽!”

草草这下可真体会了什么叫“祸从天降”。她只不过是和人在路旁聊聊天,居然也会被当成“肉票”五花大绑地绑到这充满犯罪气息的仓库里来!

她真的应该去算算命、看看风水,瞧瞧自己最近是不是冲撞了哪路神仙。再不然研究一下星座也好啊!先是失恋,现在又被绑架,而且还是被错当成竺怡君给绑来的——到底还有什么倒霉事是她没遇上的?

她想强调自己不是竺怡君,可一到这儿就让人用块破布把嘴给堵上了,她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话又说回来,绑架她能得到什么?她老爸能拿出什么赎她?自家便利店的“半年优惠券”?买五十斤大米送五斤面粉的承诺?要不然就是送货上门?

虽说绑匪也是要吃饭的,可他们大可以把百货商店董事长的千金小姐给绑回来,没必要绑她这个压根不镶金的“便利店千金”吧?

唉!如果我注定红颜命薄少年夭亡死在这里,不知道卫千暮会不会来参加我的葬礼啊?如果他来,他会穿什么衣服来呢?昨晚那套灰色阿曼尼西服穿在他身上真是帅呆了!就穿那件吧!最好再带束鲜花来,那就更完美了!葬礼上要用什么鲜花呢?百合——就百合吧!白色的或是粉黄色的都成!不要香水百合,我不喜欢那味儿……

她正为自己无比悲惨的遭遇哀悼感叹的时候,仓库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了。七八个高壮的男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个额头上纹着鬼面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走到她跟前,拔出她口中的破布。一手用力地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

“你不是竺怡君?”

“我本来就不是嘛!告诉你们绑错人了!绑错人了!你们还不信,真是……”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挣扎着想给自己松绑。可惜力不从心,挣了半天也没能把双手给挣出来。

她用身体撞撞那个男人,“既然知道我不是你们要绑的人,可以让我离开了吧?”

“不行!你见过我们的脸,把你放回去等于让警察有机会通缉我们。”

“我不跟警察说还不成!”草草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讨价还价,把对付卫千暮的那一套通通用上了,“咱们打个商量嘛!你把我放回去,我什么也不会跟其他人说,就当这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不行吗?”

这一次她的死缠烂打可完全不起作用了,男人冷冷地招呼手下,“吴黑,你给我看住她,等这件事办完,找个地方把她解决了。”交代完这些,他径自坐在一边沉默地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什么叫“找个地方把她解决了”?这不等于是给她判了死刑了吗?她还年轻,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她还没认认真真谈过一场恋爱呢!

什么?卫千暮?他不算啦!他又没有爱上人家!

总之一句话——她还不想死。谁?谁能来救救她啊?决定了!这次谁能来救她,她就嫁给谁!她聂草草说话算话,决不反悔。否则……否则就让她食言而肥——她可是最注重体型的——这个誓发得够分量吧!

聂草草刚许下誓言,仓库的大门像被施了魔法似的从两边拉开了——三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刹那间,草草的目光被他们的身影完全占领了。

三个人倚墙而立,左边白影,右边黑衫,中间银衣。束领、束腕、束腰,襟长及脚踝的仿古侠士服显出他们挺拔、高挑的身形。

最吸引草草的是他们手中各自握着的武器——剑!

不同于现代的利刃,那是真正的古剑,三柄剑三种样式。如果她对古剑有研究的话就会知道,它们都有自己的名字。白影握的是“紫叶”,黑衫执的是“拓石”,银衣持的是“翼影”——皆出自名家。

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穿银色长袍的那个身影,却奇异地发现那个身影也正注视着她。那目光好熟悉,甚至还有些炙热?

“你们是……龙铮的徒弟,也就是传说中‘飞龙在天’、‘攀龙入云’、‘卧龙游海’?”纹着鬼面的男人在惶恐之后清醒地认识到来者的身份。

“知道我师傅的名字,算你上道。放了那个女孩,我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黑衣男子在说话的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而他的说话声音更加强了草草的熟悉感,难道是……他们?这可能吗?

“废话少说,我倒要向你们讨教讨教!”鬼面男一声令下,七八个小喽罗抄着西瓜刀蜂拥而上。草草一眨不眨地盯着这混乱的场面,说她“紧张”不如称之为“好奇”,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人“打群架”。可惜,她还没看得过瘾,看得真切,这场武戏就结束了。只因那七、八个恶徒连同他们的首领全被剑划伤膝盖——趴下了!

如果现在她的手是自由的,她定会拍手叫好。这可比那些电脑制作出的武打场面真实、有趣得多了。

似乎感觉到她的要求,身着银衣的男子走上前一个倾身……

你要抱我这个弱女子吗?太棒了!能被这么英俊潇洒的帅哥紧紧抱住,她死也甘心——虽然他带着假面,但她就是认定他一定长得比陆毅还帅。

就在草草整个人的神志处于极度幻想中的时候,一直束缚她的绳子解开了——原来人家只是解开她身后的绳索啊!

草草不好意思地笑笑,想要借此掩饰内心的尴尬,“谢谢你救了我!”

对了!她不是发誓:谁能来救她,她就嫁给谁!如果他真是她猜测的那个人,那她就是想嫁,人家也不肯娶啊!所以,这不能算她“违约”——老天爷,你可别让我“肥”啊!

“你有没有伤到哪儿?”见她神情恍惚,他以为她被吓傻了。

他的声音更加坚定了她的猜测。唉!你不要太优秀好不好?否则我真的离不开你,怎么办?

平时她话多得让他头疼,今天她怎么一直傻愣愣地不说话?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要紧吧?”

“啊?要紧?什么要紧?”迎上他担忧的双眸,她总算是清醒了一些,“你说我啊?我不要紧,不要紧。”

她比划着动了动手脚,以证明自己确实没事。可就在她抬起胳膊的瞬间,她的眼角闪过一道寒光。下意识的,她用身体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他,力道之大使得两个人都撞向了地面。

几乎是同一时间,着白衣的男子击倒了卧在地上的鬼面男,所有的一切只能用“电光火石”来形容。

“你怎么样?”草草从地上爬到他的身边,急切地问道,“有没有受伤?”

他轻轻地摇摇头,修长的手指抚上她凌乱的发,长臂环住她的腰际,想要安抚她的惊慌失措。

他的手……他的手感觉到一片不正常的湿濡。抬起头,他望向站在他们对面的黑衣男子——对方紧抿着唇只丢下一句,“我去叫车。”

他凝视着她的面颊,那逐渐流失的血色让人担忧。他不愿相信地看向她的腰——那里,一把匕首有三分之二的长度没入了她的体内。

扶好她的身躯,顾不得会在外人面前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拿下了假面具——

“真的是你?”看见熟悉的面孔,草草轻笑出声。可是,源源而来的痛楚却让她皱紧了眉头。

“你是笨蛋吗?看见刀飞过来,你还往上撞?”千暮的担心变成责怪表现出来。天知道,现在如果他不骂她,他将会失去理智。

原来往身上插刀这么疼啊!靠在他温暖的怀中,她伸出手轻抚他惯有的冷漠面孔。

“你才白痴呢!如果我……不挡的话,受伤的就会是……是你了。”

他怎能不为她的爱而感动?是什么样的勇气让她不顾自己的生死,毅然地推开他?他还记得她是最怕疼的,即使是拔牙她都会“鬼哭狼嚎”,何况是面对一把利刃?

“我情愿受伤的是自己,也不愿你救我!”因为那比我自己受伤更加痛苦。

她好累、好困,再也没有多余的体力去埋怨他的“不识好人心”。她努力地不让自己睡着,因为她的心中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找到答案。

“卫千暮……你赶来救我……是不是……是不是有一点点担心我?有一点……点在意我?”

“不是!”

看着草草顿时黯淡的目光,他没有再犹豫,紧接着说下去,“我来救你,不是有一点点担心你,有一点点在意你。我是很担心你,很在意你。因为,我很……爱你。你不知不觉就夺走了我的心,现在你要对它负责——你要永远负担起爱它的责任。所以,你千万不能有事,你一定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你听见了没有,笨蛋?”

她重重地点点头,早知道受点伤能得到这么多的回馈,就是再挨一刀……最好还是不要再挨一刀了,真的很疼啊!

虽然她一直努力坚持着,可是身体的痛楚最终还是淹没了意识。

带着他的深情,带着幸福的余味,带着对爱的憧憬,她沉沉地倒在了他安全的臂弯中……

尾 声

“喂……”

“喂!”

“喂——”

聂草草的叫声是一阵高过一阵,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正在住院的患者。不过,她的叫声却成功地让千暮从手提电脑前抬起头,用眼神询问她的需求。

“我很闷哪!”

她平时不生病,这次一住院却整整住了两个月。这下她是不会“食言而肥”了,整个人瘦了两圈!

本来刀伤是用不了这么久的,可是刀伤引发的高热烧出了她的肺炎,她被迫接上氧气。老爸和老妈来看她的时候,以为她快挂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什么心肝、宝贝,她活了二十年从没听过的昵称都出笼了。

没等肺炎好转,护士又冷冰冰地告诉她,“你的伤口愈合情况不好。”好嘛!又是拆线又是缝针,疼得她像杀猪一般嚎叫。再然后,医生在一次例行检查中发现她的血小板过低,这又牵扯出一大串的检查、治疗……

于是乎,眼瞅着窗外秋过冬来,她却被困在了这间白色的病房里。好在巫翰阳、狄南浦、晚晴、竺怡君和朱健都经常来看她。否则,她的病历上又会多加一条——神经病!

可她最想见的这个家伙除了她刚入院那两周每天过来报到,后来他出现的频率就越来越低了。这几天干脆给她玩失踪,好不容易来了,他的注意力却全给了他的手提电脑,气得她直想砸了它!

看出她的脾气正处于爆发的边缘,千暮识趣地停下手中的工作,坐到了她的床边。

“你想做什么?”

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一副计谋得逞的表情,用手肘捣捣他,她将“娇”撒得淋漓尽致。

“咱们出去走走吧!再待在这儿我就要发霉了。”

“去花园?好啊!”他装作不懂她的意图。

“不是啦!我是说,咱们出去——到医院以外的地方去!”

千暮装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在权衡了利弊得失之后,他一拍手,一跺脚——

“好!我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带你出去。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啊!”

虽说聂草草聪明一世,可遇上卫千暮这个表面冷冰冰,骨子里诡计多端的家伙,也不得不认栽啊!

“第一个条件是:我们必须在五点之前回来,你还要打点滴呢!”

在与她的多次较量中,他学乖了。先把条件谈好,免得她一出去,用上那套“一粘、二皮、三耍赖”,他又拿她没辙。

“我答应!”先答应下来,出去以后就是她的天下了。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第二个条件……”他扫了她一眼,故意卖个关子,“等出去后再说,你已经答应了,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不反悔我后悔总可以吧!

“咱们可以出发了吧?”草草将被单一掀,钻了出来。

千暮直看得目瞪口呆,“你连出行的衣服都换好了?就等着我进圈套是不是?”

“说了半天,你就是要带我来这里啊?”

草草抬头仰望着面前少说也有三十层的摩天大楼,拉拉千暮的衣袖,“我住院以前它还处于建设之中,如今已经竣工了吗?D.H.M?这栋大楼的名字好奇怪哦!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千暮领着她直接进了电梯,按下了“17”。

草草歪着脑袋努力地想着,“D.H.M?你们三个人彼此称呼对方‘狄’、‘翰’、‘暮’,这三个字的第一个字母正好就是D、H、M——这栋大楼是你们的啊?”

“你这个笨蛋还不算笨得很彻底嘛!”

不再逗她,他开始解释:“我们三个人决定结束学院里的功课,开始过挣钱养家的生活。我们用这些年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下了这栋大厦,开创‘D.H.M’……”

“它经营什么呢?”等不及他的“慢慢道来”,她着急地问。

“一到四层是翰的工作范围,帮人侦察、保全,和SAFETY的工作差不多;五到八层是狄的势力,可以咨询一些法律知识,或者帮人打官司;再上来四层是我的领地,和尸体或凶杀案现场的玩意儿打交道。”

“就你们三个人啊?”这么大的地方如果就他们三个人会不会太浪费了一点?

“不是三人,是三百人。”

电梯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门一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绿色长廊,可以明确地感觉出这里的温度、湿度都是经过控制的。这道长廊全部由各式植物装饰而成,一串蔷薇藤引出一道门。

“从十三层起,我们每个人占据两层,就算是家了。十七层是我住的地方,记住了!”千暮一边说一边拿钥匙开门,“进来吧!”

草草将脑袋探向屋里,只一眼,整个人就被定住了。

“这里……这里和你原来的住处一模一样啊!”

千暮径直走到吧台为自己泡了一杯黑咖啡,顺便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罐饮料递给她,“哪!你的。”

原来还准备了她的苹果汁啊!接过她的最爱,她笑嘻嘻地瞅着他,“没想到你这么疼我啊!连这个都想到了!”

“别异想天开了,是你父亲为你准备的。”

“咳……咳咳……我爸?你见到我爸了?”不是吧!

千暮端着咖啡坐到吧台上,她也坐到了他旁边——她习惯的那个位子。

浅抿了一口浓郁的咖啡,他在心里算计着怎么将陷阱全面敞开。

“其实,这几天……我去了你家。”

草草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说,你去我家干吗?你不会是把我的丑事都告诉我爸了吧?”

“你有什么丑事是你爸不知道的吗?”

事实上,在她入院的第一天,他就认识了她父亲,也完全了解了草草的个性来自何方。因为她的病情一直不稳定,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别的。等她的身体略有好转,他又要忙D.H.M的成立。等一切都稳定下来,他才抽出时间去和聂爸、聂妈谈判。

谈判进行了三天三夜,结果是:三位叔公、二位姨妈、五个叔父,加上她的父母全部答应将聂草草小姐的下半生交给他,真可谓是大获全胜啊!

温言软语他实在是学不来,干脆用最实际的方式搞定她好了!

“你跟我来!”他将她拉到一扇雕花玻璃门边,“打开它。”

“这里面是什么?以前你住的地方好像没这扇门嘛!”

她拉开门,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似的呆住了!这里和她在家里的房间完全相同,连她穿的泰迪熊拖鞋都放在相同的位置。

“我的青蛙王子闹钟,我的三井寿的海报……流氓兔的杯子!还有皮卡丘的床单、枕头……你是怎么办到的?所有的东西都和我家里的一模一样!”

上帝啊!让他晕倒吧!她怎么还不明白呢?他爱上的人真笨到这种程度吗?

他一步上前拉开衣橱,“你再看这些!”

她惊喜地叫了起来,“你居然可以把我穿的衣服都买来!”

“这不是买的,这全部都是从你家里搬过来的。所有的摆设、用品,包括你的衣服——全部都是!”

她眨眨眼睛一头雾水的模样,“什么意思啊?我们家要搬了吗?”

“不是你们家,是你!从今后你就要搬到我这里住了。”与其说上一大堆,不如直接替她作决定。“为什么?我和朱健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来和你住?而且,我爸妈不会同意的。”搬来和他一起住是不错,随时随地都可以吃到他做的菜——可是,那样她不就要抛弃朱健了吗?她不能这么没义气。

“遗憾得是——他们同意了!”

朱健!朱健!他就是不想让他们俩走得太近,才想出这个主意的。那个朱健为人热情、体贴,对草草又很好。她又完全相信他、依赖他。让他们俩长久住在一个屋檐下,难保哪天她发现人家的好处,离他而去,那他可就亏大了!所以,说什么他也得把他们俩分开。

没想到,真没想到!他卫千暮也有这一天啊!

草草一脸的不相信。“我爸妈同意了?怎么可能?朱健是我表哥,所以他们同意我们俩住在一起。你什么都不是,他们怎么会放心把我交给你?”

朱健是她表哥?她怎么从来都没有提过?他平生第一次吃醋的对象居然是她表哥?

老天爷,你看我日子过得太顺,耍我——是不是?

就算这样,什么叫“他什么都不是”?这句话让他气闷!遇上她,他就完全失去了平静和冷漠,一切都变得荒唐而丰富。他简直有点喜欢上这种滋味了。

“我和你父母及各位亲友团成员经过讨论,已达成协议:你的下半生将由我全权代理。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将你房间的所有东西都搬过来?”说到最后,他竟有些得意洋洋。

聂草草瞳孔放大,她住院这两个月里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爸妈怎么这么便宜就把她给卖了?怎么也该让他磕头、奉茶、递红包吧!

“我不干!我不干!我不同意——”

“反对无效。你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同意了答应我两个条件,这就是第二个要求。”

这咖啡的味道还真不错啊!

上当了!上当了!草草噘着小嘴气呼呼地坐在一边,“原来你设计好圈套等着我跳下去啊!”

凑近她的耳边,他柔声问道:“那你愿不愿意跳下去呢?”她敢说一个“不”字,他会就近掐死她。和他在一起是不错啦!可这么简单就定下来未免太便宜他了。一直以来都是她追他,她也想尝尝被人追的滋味嘛!

“你也来追求追求我啊!如果你的手段能讨得我欢心,我就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他哪有那分闲情逸致陪她玩这种无聊游戏啊?这辈子,他认定了她,无论她同不同意,她的未来他是参与定了。只不过需要耍点手段罢了!

“草草……”他柔柔的声音,怎么听也不像传闻中的“冷剑”。

“你先住进来,以后求婚的时候我再来追你?”

当她真的是笨蛋啊?住进他的地盘就等于宣告她的人生交给他了,她还玩个屁啊!

跳下高脚椅,她回过头向他做了一个鬼脸,“想都别想!”为防他使用暴力逼她就范,她使出全力逃进了他为她准备的房间,临了还将门反锁上了。

靠在门边,她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可好半晌也不见他有所行动。

“不是吧!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她现在是上了屋顶,他给个梯子,她不就下来了嘛!

正当她想打开门好好数落他一番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发出悠扬的铃声。

“喂?我是草草。”

“你想通了?”

是那个一天到晚研究死人的死人头啦!

草草对着手机大叫起来,“我才不会答应你呢!”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跟家里说过了,我认定你了。”千暮懒洋洋的声音依然没什么感情。

“什么?你告诉你爸妈了?他们什么反应?我可比不上申小姐哦!我们家只开了一间比杂货铺大不了多少的便利店,我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我考试还会作弊呢!喂!喂!……卫千暮,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手机的那头传来他的轻笑声。她可真是一个活宝,跟她在一起他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是“无聊”。

事实上,他的家人根本不同意她成为卫家的长媳。无所谓,他要她就好。

“放心吧!你不需要学习那么多的东西,你只要保持原样就可以了。我们就住在这里,不住卫家。不过,我倒愿意经常去你家走走……你们家有好多亲戚,很热闹。”

待在她家的那三天里,他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亲情。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地位、学识而决定对你的态度。他们喜欢你,亲近你,只因为你是或将是这个家的一分子,你是或将是这个家的女婿。虽然,他们家很多亲戚的言行有些……嗯……古怪!对!就是古怪!但是在那个家里他真的很快乐,很自由,很轻松——那是在卫家二十几年里从未感受过的。

“你真的不回卫家了?”虽然草草从心底惧怕那个富豪之家,可他毕竟是卫家的长子,她不希望他从此以后和那个家断了联系。

握着手机,他将全身的重量交给玻璃门,两个人就这样隔着门说着话。

“偶尔也会回去看看吧!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带着儿子、女儿和他们的妈一起回去呢!”他的语气虽很淡然,却充满了温馨。

“你想得美!我可没答应嫁给你啊!”她愉悦的嗓音听起来像极了沉浸在爱情中的撒娇。

其实,从那次考试作弊起,她就主动跳下了他设计好的圈套,一直也没能跳出来。而他,何尝又不是呢?

“唉,卫千暮,你不是一个简单的验尸官,对不对?”

“对,我是法医,是鉴证学科的权威。”

“我是说你不仅是一个法医……喂,你的剑术是从哪儿学来的?你耍剑的样子真的很帅呢!我还听怡君说你对金融很有研究。你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说来听听嘛!你快说啊!”“你真想知道?这个故事很长,得从我八岁那年遇到狄、翰说起……”

聂草草的追爱考试终于拿到了“A”——这次她可没作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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