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万冰听完,不自觉的抱了抱肩膀,道:“文大哥,别说了,怪吓人的。”
小乐笑道:“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我没看见过。”
李高文笑道:“现在是天下太平了,什么杜月笙、张啸林、黄金荣的,早都不在了,应该不会有那种事情了。”
三人走着聊着,突然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一个摆地摊的年轻小伙子,长得挺斯文的,看样子只有二十四、五岁。在他面前的地上铺了一小块蓝色的布匹,上面摆着五、六个东方明珠与金茂大厦的水晶模型。一个人高马大的老外看见后,蹲了下去,指着一尊东方明珠的模型问道:“What‘s the price of it?”
那个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回答道:“This price is 60 yuan。”
老外道:“That’s a little expensive。”
就在这时,突然远远有人叫了一声:“城管,快跑!”
小伙子左右看了看,十分快速紧张的伸出一只手,揸开五指,道:“OK!50 yuan。”
老外笑道:“OK!”说着话,掏出了五十元人民币递给小伙子,拿起了一个模型。
交易完毕,那个小伙子左右又看了看,迅速的非常熟练的卷起地毯就往滩下跑,没几步路的功夫便已经消失在了滚滚的人流之中。
看完整个买卖的过程,李高文不禁感叹道:“怎么在这儿连个摆地摊儿的英语都说得这么好?”
彭万冰道:“在上海,大学生、研究生很多,有些找不到理想工作,又不想干我们这类活的,就去城隍庙买些东西在这里摆地摊。”
李高文微微思索了一下,道:“是呀,中国第一大市,工资高,待遇好,各方面条件也都是国内比较领先的,好多大学生毕业了都往这儿跑,想在这里安身立命,以求光宗耀祖。但是他们也不仔细的想一想,人都往这儿挤,竞争肯定大,压力也就大了,不好混。依我看来,还是郑州好混。”说到这里,李高文不禁看了看刚才那个小伙子逃跑的方向,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在中国,哪儿的城管都是这么牛。”
小乐笑道:“文大哥,你还真别说,我前天在网上看了一首关于城管的诗,读了两遍就记下来了。”
“你说说!”
“城 管不怕执法难,大街小巷只等闲, 小贩飞奔腾细浪,追逐滚打似泥丸, 抢来烤薯心中暖,收得冷饮酷暑寒, 更喜小贩货物全,没收过后尽开颜! ”
彭万冰听完后,笑道:“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一句话。”
李高文笑着问道:“也是关于城管的?”
彭万冰忽然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道:“在中国,城市管理 局 局 长相当于半个陆军司令,将来收台湾还得靠他们呐!”
小乐、李高文听完不禁仰头大笑。
……
逛完了外滩,彭万冰姐弟又带着李高文坐轮渡去浦东陆家嘴。坐在轮渡上,下看黄浦江里滚滚的流水,平视江面上一艘艘的豪华游轮,李高文不自觉的想起了叶丽仪所演唱的歌曲《上海滩》。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化作滔滔一片潮流。
是喜是愁,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成功失败,浪里看不出有未有。
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似大江一发不收。
转千湾,转千滩,亦未平复此种争斗。
又有喜,又有愁,就算分不清欢笑悲忧,宁愿翻百千浪,在我心中起伏够。
黄浦江并不是很宽,轮渡也很快,不一会儿三人便到了浦东陆家嘴。
在陆家嘴三人看了金茂大厦,看了东方明珠。由于东方明珠的门票太贵,三人也就没上去,而是在旁边随便逛了逛,看了看。走累了,三人就去陆家嘴滨江公园歇了歇。坐在滨江公园的草地上,看着陆家嘴一圈的高楼大厦,雄伟壮丽,而又不失精致优雅,李高文心里不禁暗暗感慨:上海能被评为国际大都市,果然名不虚传。
三人在滨江公园歇够了,又随便走了走,眼看着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小乐道:“这边的饭馆子吃饭太贵,也没什么特色,我们去城隍庙吧,那里的小吃多。”
彭万冰拍拍手,笑道:“好呀,在上海呆了七八个月了,我就去过一次城隍庙,再去看看也好。”
李高文笑道:“这边你们熟,听你们的。”
……
于是三人再次来到渡口,坐上了回浦西的轮渡。
上海市老城隍庙坐落于上海市最为繁华的城隍庙旅游区,上海城隍庙是上海地区重要的道教宫观,始建于明代永乐年间(1403-1424),距今已有近六百年的历史。从明代永乐(1403-1424)到清代道光(1821-1850)上海城隍庙的庙基不断扩大,宫观建筑不断增加,最为繁盛时期,总面积达到49。9亩土地,约三万三千多平方米。作为上海地区重要的道教宫观,上海城隍庙在“文革”时期,自然也遭受了重大的打击,神像被毁,庙宇被挪为它用。1994年,随着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逐步落实,上海城隍庙得到恢复,重新成为由正一派道士管理的道教宫观。2005年,上海城隍庙大殿前厢房的使用权得以归还,随即开始了二期修复工程。今天(2012年)的上海城隍庙,包括霍光殿、甲子殿、财神殿、慈航殿、城隍殿、娘娘殿、父母殿、关圣殿、文昌殿九个殿堂,总面积约二千余平方米。
上海老城隍庙除了有各色道教宫观,各色的古典器具,还有各色的小吃,例如:豆腐花、臭豆腐、蟹粉生煎、锅贴、虾仁小混沌等等。李高文三人随便找了几样小吃填了填肚子,吃饱了就继续逛。
走着走着,三人来到了一间玉器店面前。女孩子就是喜欢玉器,所以彭万冰第一个就先进去了。李高文、小乐跟着也进了玉器店,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玉器,李高文不禁想起了数日之前,自己和田小霞在郑州古玩城看玉器时的情景,自言自语的小声道:“玉器,小玉,霞姐,如果现在霞姐能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啊!”
小乐听得模模糊糊的,问道:“文大哥,你说什么呢?”
李高文赶紧笑着掩饰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了郑州的几个老朋友。”
彭万冰道:“想他们,就打电话让他们也过来玩两天嘛!反正我老爸那里挤一挤,勉强睡两天也还可以的。”
李高文不想多说什么,于是笑道:“估计她们是不会过来的。”
都说女孩子是比较细心敏感的,所以彭万冰可能从李高文的神色之间看出什么了,笑道:“如果是女孩子,跟我和妈挤一挤也可以的。”
李高文不再想说这个话题了,于是敷衍道:“好的,我回头问问她们。”说着话,李高文的神魂似乎已经出了窍,正和田小霞牵着手在一起游逛,一起看静安寺,一起游步行街,一起上外滩,一起坐轮渡,一起观赏陆家嘴,一起吃小吃……
……
逛完城隍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三人又去了李母的住处,李高文拿了些换洗的衣服。三人又与李母聊了会儿天,说说一天的见闻,然后就回闸北了。
两天之后,二舅终于联系到工程做了,所有的男人,包括未成年的小乐,也就都开始干活了,每天天不亮就骑着单车出发,黑透了才回来。二妗则忙着天天给他们洗衣服、买菜、做饭,处理内务;彭万冰就是天天上班,也是早出晚归;两间宿舍,就剩李高文一个人闲着了。闲了两天之后,日子实在无聊,李高文就买了张地图,开始找工作。
李高文事先上网查了查上海各个人才市场的地址和招聘时间,最终锁定了延安中路的人才市场,决定第二天就赶过去。可是对于上海,李高文毕竟陌生,没有方向感,也就无法建立坐标确定自己的位置;路线不熟,不知道该怎么走;公交车也不熟,不知道该怎么坐。对着地图忙了大半天之后,李高文终于赶到了人才市场,可惜人家已经散场了,这一天等于白忙乎。第二次呐,又因为环境不熟,坐公交居然坐过了三站,下车往回走的时候又迷了路,最后赶到人才市场时,人家又散场了。
跑了两次之后,对于延安中路人才市场,李高文已经算是熟悉了。第三次要去的时候,李高文提前就做好了各种准备工作,翌日一早,刚到十点,也就是招聘会刚刚开场的时候,李高文就赶到了人才市场。头两次由于路径不熟来得晚没赶上招聘会,李高文并未注意到其实这个人才市场的应聘者也很多。这天因为来得早,李高文才发现原来这里跟郑州的人才市场一样,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就像一个高峰期的大型的菜市场。
李高文跟着人流挤了进去,看了几个现场招聘:一个大学生正流利的用英语与招聘者应答着;一个应聘者竟然拿出了五份证书当场应聘;还有一个应聘者的简历居然有七、八页,而且制作精美……看着这些应聘者,李高文不禁有些胆怯了,和他们相比,自己还没拿到毕业证,也没有其他任何什么证书,没有什么工作经验,简历就是薄薄的一张纸,而且写得还很稀疏,字迹也不怎么样。再看看那些招聘者的要求:有的要本科学历,有的要研究生学历,有的要三年以上工作经验,有的要会计证书、销售工程师资格证等等,有的要懂上海话……诸如此类,比比皆是。尤其是那个什么销售工程师,李高文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称呼,不禁暗暗感慨自己才疏学浅,见识浅薄。这一次,李高文没有去任何一家单位应聘,而是直接被吓了出来。
第四次再去人才市场,李高文有了心理准备,降低自己的定位,终于找到了一家单位,应聘一名收发员。可是由于环境不熟,李高文在下午复试的时候,竟然没有找到他们的单位地址,也就没有成功。
第五次找了个办公司文件整理员的工作,结果到实地一看,其实就是文件搬运工,负责搬运各类文件。李高文不想干这种体力活了,委婉的拒绝了。
跑人才市场太单挑,李高文就又买了一些人才招聘报,继续找。
一天李高文在报纸上看见一家灯具公司招聘业务员,于是就跑过去应聘。实地一看才知道,所谓的灯具业务员,就是扛着电灯、电棒等各种灯具上大街挨门儿推销。李高文干了一天,累得腰酸背疼不说,还受了不少白眼,第二天就没去了。
又一天李高文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个酒水市场送货与维护员的工作,负责往辖区内各个销售点定时送货,并搞好市场维护工作,月薪三千,在2005年的时候,这已经是很高的工资了。可是李高文去了一问,不禁大失所望,人家不但要求你有驾照、会开车,而且送货的小车还得自备,他给报销各种费用而已。李高文一者不会开车,二者也没有小货车,只好作罢。
……
在上海各区跑了十来天,车费花了不少,可是也没跑出一个结果来,再加上对田小霞的思念越来越浓烈,感情越来越纠结,李高文的心情也越来越糟了。这天晚上,李高文在街上一直游荡到十点多才回闸北二舅的出租屋。
回去一阵嘘寒问暖之后,李高文问二舅道:“二舅,我在这儿都跑了两个星期了,也没找到什么好工作,你们在这边呆的时间长,有什么工作能给我介绍介绍吗?有朋友关系的最好。”
二舅道:“我在上海一直都是在工地上混,找工作也只能把你往工地上介绍,就看你愿不愿意干了。”
二妗笑道:“你也不想想,如果有好工作的话,你二舅不早跟你说了嘛,哪会等到现在。”
李高文面露难色,道:“这个……这个……这个,我还是再找找吧。”
这时二妗的大哥老罗笑了:“来富呀,你这外甥可是个大学生,你怎么能把人家往工地上拉。”
小舅道:“大学生怎么了,了不起呀!找不到工作一样饿死,还不如我们上工地呐!”
二妗道:“来禄,不要说了,你就让小文再找两天看看。”
彭万冰见表哥有些焦急,于是劝解道:“文大哥,你不要太着急,在上海工作是不好找,要不然那天我们在外滩也就不会看见一个摆地摊的都能说一口那么流利的英语了,还不是因为找不到理想的工作才去摆地摊的。还有,我们店里有两个服务员也都是大学上呐,他们也都说合适的对口工作不好找。”
小舅笑道:“在上海随便扔一块砖头都能砸到三、四个大学生,不值钱。”
李高文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非常无奈的道:“我再找两天吧,实在不行,就跟你们上工地干几天,把今年混过去再说。”
众人说完话,二妗拿出了一个手机,道:“小文呀,这个手机是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