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李庄的出租屋,李高文把憋了两天的事情都跟张力说了,最后问道:“你说霞姐会不会来留我?”
张力笑道:“怪不得你最近两天看起来总是怪怪的,我还以为是因为缺钱找不到工作的事情呐!原来又是因为田小霞,随缘吧!”
“你不笑话我就好,我就是怕你笑话,所以才一直憋到现在才说。”
“这种事儿有什么好笑话的。”
李高文伸出手,道:“手机借我用一下吧,我给霞姐打个电话!”
张力拿出手机:“给你!”
李高文接过手机,拨通了田小霞的电话号码,可惜传来的声音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李高文隔一会儿打一下,隔一会儿打一下,一直打到夜里十一点,田小霞也没有开机。那一晚,看着张力的手机,李高文失眠了。
翌日就是火车票上的日期了,但是李高文打了一天田小霞的小灵通,却一直都是关机。最后,李高文收拾了衣物,非常无奈的道:“力哥,也许我和霞姐的缘分就到此了吧,连老天爷也不帮我,她一直都不肯开机。”
“她又不知道你一直在给她打电话,怎么会开机呢?难道她的小灵通还有关机接电话、收信息的神奇功能不成!”
“也许这就是没缘分吧!”
张力笑道:“你不是不信命吗?”
李高文摇摇头,道:“咱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张力道:“你不要这样,实在不想走的话,现在就去把票退了。”
李高文道:“我留在郑州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她,要不然我考完试的时候早就走了。我为了她留在了郑州,可是她却一直不肯接受我,就这么把我悬着,我真的受不了了,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发疯的。还有,再留在郑州,工作找不好,钱花完了,那就喝西北风了,我还不如去投靠我舅舅。”
张力笑道:“既然这样,你去上海调整调整心态也好,你们俩如果真的有缘分,你还会回来的。”
李高文勉强的笑道:“谢你吉言!”
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相信命运,于是把自己交给了老天;而有的人相信自己,于是努力的向自己的目标奋斗。那时的李高文是一个懦弱的人,内心不够强大,虽然他不相信命运,却还是把自己和田小霞的缘分交给了老天——“你们俩如果真的有缘分,你还会回来的。”
李高文的火车票是晚上八点的,大约七点的时候李高文和张力来到了火车站。在火车站站外的时候李高文又给田小霞打了两次电话,可惜依然是关机。眼看着上车的时间快到了,李高文极不情愿的把手机还给了张力,背着背包、拎着食物进入了候车大厅。
在候车厅呆了不到两分钟,就开始检票进站了。拥挤的人群,混乱的声音让李高文没有心思想别的,不一会儿便跟着人群上了火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李高文的对面坐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从一上火车就在打电话,欢声不断,笑语连连,聊得很是高兴。李高文看着他手里的电话,心里不断的想着田小霞。
不一会儿,火车发动了,慢慢的行驶起来。看着逐渐倒退的郑州火车站,李高文感觉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团,还在一滴滴的滴着鲜血。在认识田小霞以前,李高文喜欢到处旅行,他的信条就是一人一包走天下。可是认识了田小霞之后,李高文的信条变了,他有了自己的牵挂,不再希望一人一包走天下,而是渴望能和田小霞一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现在这个渴望眼看就要随着火车的离去而彻底灭亡了,李高文悲痛欲绝。
大约二十分钟过去了,李高文对面的中年男子终于挂了电话。李高文看着他的电话,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五元钱递过去,道:“这位先生,可以借你的电话用一下吗?这是电话费。”
中年男子把手机递过来,并不接钱,笑道:“小伙子,拿去用吧,电话费就算了,打不了几毛钱的。一会儿出了郑州就漫游了,现在赶紧打。”
李高文不再客气,收起钱,道了声谢谢,然后就接过了手机,颤抖着手去拨田小霞的小灵通号码,结果却由于心慌手乱,一连拨错了两次,直到道第三次才拨对。李高文有些害怕,不敢去按通话键,他害怕田小霞还是没有开机。
对面的中年男人见到李高文这幅手忙脚乱的模样,笑道:“小伙子,以前没用过手机吗?你拨好了号码,再按上边靠左那个绿色的按键就行了。”
李高文现在没有心情解释什么,也不在意别人把自己看成土老帽,“嗯”了一声之后,算是应答,终于颤抖着大拇指按下了通话键。“嘟……嘟……”传来了接通的声音,不再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李高文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嘟”了几声之后,田小霞终于接了电话,道:“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李高文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了压自己悲伤的情绪,十分平静的道:“霞姐,是我!”
田小霞笑道:“我刚从我姑姥家出来,正打算去找小秀、小玉呐,你在哪呢?我电话上有三十多个未接电话提示信息,都是你打的吧?”
李高文道:“是我打的,我现在在火车上呐!”
田小霞吃了一惊,道:“什么火车?”
李高文道:“我去上海,现在就在火车上。”
田小霞不信,转而笑嘻嘻的道:“好了,臭小子,开什么玩笑,我一会儿就去小李庄找你。”
突然之间,李高文后悔死了,田小霞这就要去小李庄找自己了,可是自己却走了。李高文已经忍不住有些悲戚之声了:“霞姐,我真的是在火车上,现在是在去上海的路上。”
田小霞应该是听见了铁轨与火车轮子摩擦所发出的“噔噔噔”的声音,不由得她不信,所以她沉默了,不再说话。
李高文听她不说话,于是继续道:“霞姐,我去上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你以后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没有我骚扰你的日子,相信你一定会过得舒心很多的,我也预祝你能找个自己心目之中的如意郎君,希望……”李高文的话还没有说完,“嘟”的一声,就传来了田小霞的挂机声。
说着这些话,李高文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了。如果这个手机是自己的,李高文一定会疯狂的再打过去,一直打到田小霞接电话,一直打到手机没电,可是这个手机却是别人的,李高文只好还了回去。
中年男子接过手机,揣进兜里,看着李高文的样子,笑道:“小伙子,跟女朋友闹别扭了?”
李高文使劲挤出一些笑容,道:“哦,不是,就是一个普通的朋友。”
中年男人笑道:“女的吧?年龄跟你差不多?没结婚?”
李高文笑道:“是的。”
中年男人又道:“你也是二十出头没结婚?”
“是的。”
“这么说,你们俩不就是在谈朋友嘛!”
李高文笑道:“是我在追她,她不愿意。”
中年男人笑道:“说个话,你都这么害羞,跟个女孩子似的,人家当然不愿意了。你是个男孩子,胆子要大一些,说话要狠一些。”
“让您见笑了。”
“这个女人呀,就得哄。就像我老婆,这都结婚十多年了,孩子都俩了,可是只要我一天不哄她,她就跟我闹脾气,刚才那个电话就是打给她的。”
李高文心情不好,不想再谈论“感情”这个话题,于是道:“先生,请问你到什么地方呀?”
中年男人道:“我到昆山,你呢?”
“我到上海。”
“上海,那可就是终点站了。”
“您去昆山干什么呀?”
“我在那边做了点儿小生意。”
……
在漫长的旅途中,两个陌生人为了解除孤独寂寞是很容易聊得起来的,随着火车的远去,时间的流逝,李高文与中年男人天南地北的海侃着。
到了后半夜,火车上的绝大部分旅客都已经安静下来了:有座位的靠着座位靠背睡,贴近窗户的趴在小台子上睡;没有座位的把包袱码在车厢地板上趴着睡,或者到抽烟区坐下来靠着车厢打瞌睡,更有甚者背靠着卫生间的小门儿睡。但是,即使如此,他们睡得还是不安生,因为列车售货员总是推着售货车来来回回的叫卖着,总是不断的打扰着他们。
听着一阵阵列车售货员的叫卖声,李高文睡不着,这倒不是因为他被打扰了,而是因为他的脑海中总是不断的浮现着自己与田小霞所经历的点点滴滴。听着不断传来的铁轨与火车轮子摩擦所发出的“噔噔噔”的声音,李高文感觉这似乎就是世间最寂寞的声音,通向孤独的终点。想着以后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田小霞了;想着再次见到田小霞的时候,她可能已身为人妇;想着自己这一辈子可能都听不见田小霞对自己说一句:“我喜欢你”……看着窗外一片片急速倒退的黑影,李高文的老毛病又犯了,一颗颗的泪珠顺着双颊滚落而下。
郑州到上海的路程并不是很远,火车的速度也很快,早晨大概六点多的时候火车就已经到了上海火车站。李高文一晚未睡,拖着疲惫的身体,拎着沉重的包袱,随着人群走出了火车站。眼看着这么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没有田小霞的城市,李高文感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单寂寞。这正应了那就话:没有了你,再繁华再喧闹的城市,也变得寂寞与孤寂!人心有时候确实很奇怪,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她就是你的全部,就是你的世界,没有了她,你就失去了全部,失去了整个世界。李高文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他是多么的渴望现在田小霞能陪在自己的身边,与自己同风雨,共患难。
感觉归感觉,纯粹的靠感觉并不能过日子,现实的日子还得一天天的过,所以李高文找了一个公话超市,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报了具体的地点,让母亲来火车站接自己。可是李高文刚挂了电话,正准备付钱,那电话却又响了起来。老板走过去接了电话,用上海话说了几句之后,拿过话筒对李高文道:“小伙子,你的电话。”
李高文心道:难道是老妈又打了过来。于是跑过去接了电话:“喂,妈,是你吗?”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道:“哦,我是你妈的同事,她现在有事走不开,让我来接你。”
李高文道:“哦,这样呀,我们哪里见?”
那个男人道:“就在火车站广场公厕门口见吧!”
李高文道:“好的。”
打了一个电话,接了一个电话,老板就要了五元钱的电话费。李高文心里不禁暗骂道:果然是国内第一大城市上海滩,真黑!其实经常出门在外有经验的人都知道,火车站、汽车站、旅游区、医院门口、高速公路上的饭店等等,这些地方都是宰客的地方。
李高文出了公话超市,找到了那个公厕,就站在门口等了起来。不到十分钟,公厕门口就来了一个瘦高个儿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二十五六岁,看起来很像个公司职员。他站在公厕旁边看了一会儿之后,就主动过来与李高文打招呼:“喂,小伙子,你是在这里等你妈妈的同事来接你吗?”
李高文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