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文不是棒槌,自然知道“照实说”是什么意思,于是暗暗的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的边思考边道:“这个嘛……薛鹏和你以前是邻居,后来知道你来了郑州……嗯……而考大学的时候,薛鹏正好也考来了郑州……到现在为止,已经两年多了,他一直在找你,可就是找不到。前几天,他跟我说了这个事情,我就给他想了一个馊主意,打印了几张寻人启事,到处贴了贴,就在……哦,就在今天下午,我们接到了卢赛男的电话,她说她认识你。但是我和薛鹏又不确定她说的吕静究竟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吕静,所以就约她把你先叫出来看看。”这一番话该祥的祥,该略的略,大方得体,在场的人,谁听了都不尴尬,但是意思也已经非常含蓄的表达了。至于其中的细节和破绽,只要不是棒槌,估计没谁去追问,这也是交际的一条法则。
吕静听完,微笑着点着头,眯着眼睛对卢赛男意味深长的道:“哦……怪不得,今天晚上你总是要我出来。”
听李高文说完这件事情,把该省的省了,卢赛男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笑道:“是呀,我是在外面不经意的时候看见了电线杆子上贴的寻人启事,所以就打了电话。”
陆俊杰并不是一根筋的笨蛋,他知道一个男人找一个女人找了两年多,意味着什么,但是看他的打扮就知道他很有修养,不是那种毛躁的人。所以陆俊杰十分冷静的笑道:“赛男,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那张寻人启事的,明天也带我去看看。”
薛鹏笑道:“你就不用去看了,这种小告示满街贴的都是,说不定早被街道办事处的那些大婶、阿姨、奶奶们清除干净了。”
吕静担心陆俊杰多心乱想,赶紧过来打圆场:“是呀,整天上班都够忙了,你还有空去看那些东西!”
陆俊杰优雅的对吕静笑了笑,点点头,继续问卢赛男道:“难道你就不怕遇见骗子?”
卢赛男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当然怕,所以事前我在电话里和这位薛鹏核对了好多关于静静的事情,这才确定他们是认识的。而且我约他们在这见面,也是因为这里是闹市区,人来人往的,不怕出事儿。”
薛鹏见陆俊杰总是对卢赛男追问不休,于是前来解围,笑道:“陆哥,难道你还把我们当成人贩子不成了?”
吕静见薛鹏问得有些挑衅,担心二人起矛盾,于是笑着抢答道:“人心叵测,不得不防。”
薛鹏也觉得气氛有些火药味儿,于是笑道:“你们都吃饭了吗?在这里干站干说,搞得我又累又渴,我们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吧!”说着话,又赶紧连给李高文使眼色。
李高文会意,赶紧道:“是呀,晚上我们都还没吃饭呐,找个地方先去吃饭吧!”
吕静道:“可是,我和俊杰已经吃过了。”
卢赛男道:“是呀,我也吃过了。”
薛鹏指着二七路方向,道:“走,我知道那边有家饮品店,我们过去喝点儿东西,也顺便歇歇吧!我和静姐四、五年没见了,想和她好好聊聊呐。”说着话,又连给卢赛男使眼色。
正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卢赛男既然收了钱,就只好帮忙,于是十分牵强的笑道:“那大伙儿就一起去喝点儿东西呗,我也感觉有点儿渴了。”
不一会儿,五人穿过天桥,来到了二七路的一家奶茶店,叫了五杯奶茶,一些面包点心,坐了下来,边吃边喝聊着天。由于有吕静的来回调节,聊天的气氛很和谐,五人各自都报了底,说了各自在郑州目前的状况。最后,又互留了电话号码。
喝完奶茶,吃完点心,出了奶茶店。陆俊杰和卢赛男很会看眼色,悄悄的远远的走到了一边,让吕静单独和薛鹏、李高文走到了一起。
李高文自然不傻,也要走开。不料,薛鹏一把拉住了他,道:“李高文,你不用走,反正我和静姐的事情你都知道。”
吕静也道:“是的,你别走。要不然,我男朋友看见了,还以为我和小鹏怎么着了呢!”
薛鹏笑道:“不怎么着,那他为什么走开呀,让我们单独在一起。”
吕静十分冷静的道:“他这是尊重我,给我保留有私人空间。他是见我们好多年没见了,有私房话要说,所以就暂时走开。”
薛鹏话里带刺的笑道:“他的肚量可真大呀!”
吕静道:“不错,那是他相信我。”
薛鹏感觉这两人的感情似乎很坚固,不易找到破绽,于是旧话重提,道:“静姐,以前……”
吕静低沉着声音打断他,道:“以前的事情你不要提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薛鹏似乎很伤心,有点儿呜咽的道:“其实,如果我爸当时没有……”
吕静已经是满脸怒色了,截住他的话,道:“薛叔的事情,后来我听爷爷说过了,都是喝酒惹的祸,请你不要难过。”吕静的这句话虽然提得是薛鹏父亲的事情,可是口气却明显是对着他们俩之间的往事。
薛鹏只好道:“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难过不难过的了。”
吕静接着话题道:“我们的事情也过去很多年了,我现在过得很好,所以请你不要再提那些事情了。”
薛鹏还是不甘心,试图激起吕静往日的回忆,道:“是我对不起你,我……”
吕静怒目圆睁,压着嗓子,低沉着声音道:“薛鹏,你再说,就别怪我翻脸了。”
女人很奇怪,生男人气的时候,往往就不再他的喊小名字,而是直接的指名道姓。李高文有过这样的经历,而薛鹏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没有再说下去。
李高文见气氛紧张,赶紧转移话题,道:“听卢赛男说,你现在在亚细亚干导购员,工作不错吧?”
吕静笑道:“亚细亚的名声是挺大的,可是工资也就那么点,比其他商场也就高一两百块而已,对我们的生活而言,没多大的改变!”
李高文笑道:“但是这个平台好嘛,将来想换工作,跳槽比较容易!”
薛鹏也不再提以前的事情,而是问道:“我以前听吕爷爷说你爸妈不是在郑州卖鞋子的吗?我还问过吕爷爷,他老人家说你是跟着你爸妈学做生意来了,那你现在怎么干起了商场导购员?”
吕静道:“前几年我是跟爸妈在打理鞋子生意,但是这两年我爸妈由于鞋子生意做得好,今年年初已经转到温州去开了一家小鞋厂,专业做注塑鞋底,不在郑州了。他们本来也让我过去的,可是我因为在这里呆的久了,朋友多,地方熟,不愿意再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再说了,我也不熟悉工厂的工作流程,不懂什么注塑鞋底,就算去了也帮不上忙,所以就留在了这里。
还有,今年年初他们过去的时候,一切情况都还不稳定,所以就由着我留下了。他们原本打算等生意稳定了,再接我过去。不料,今年下半年跑了两笔订单,亏了本,所以我过去的事情也就搁下了。”
薛鹏喜形于色的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那个什么陆俊杰呐!”
吕静道:“你瞎说什么呢!俊杰是我爸妈去了温州以后,我在亚细亚找了工作,今年才认识的。而且我们从确定关系到现在,也就两个月而已。”
薛鹏听吕静这么一说,笑道:“你爸妈去了温州,你也不在鞋城了,怪不得我们跑遍了各个鞋城也找不到你们?”
吕静充满疑问的道:“你们找过很多鞋城吗?”
李高文笑道:“薛鹏为了找到你,把金盛国际鞋城、万客来鞋城、大同鞋城等等市内外的许多鞋城、鞋店几乎都找了一遍。”
吕静听完,似乎有些小小的感动,道:“你这又是为什么呢!”
薛鹏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再见见你。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想着你。”
吕静的口气似乎有所松动,道:“可是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我们已经……已经……已经……”吕静似乎拿出了很大的勇气,道,“已经同住了,一切都晚了。”
薛鹏道:“只要你愿意,这一切都不晚。”
就在这时,陆俊杰在一边喊话了:“静静,前面就是公交站了,你要不要回去?”
听了薛鹏的话,吕静的心似乎有些乱,但是她又害怕陆俊杰多心,于是丢开薛鹏、李高文,快步赶上去,道:“我要回去。”
李高文、薛鹏、吕静、陆俊杰、卢赛男五人于是聚到一起,又在公交站牌下聊了一会儿,吕静他们要坐的公交车来了。
吕静、陆俊杰、卢赛男三人上了公交车,薛鹏在下面依依不舍的挥着手道:“有时间再一起出来玩!”
陆俊杰道:“好的,下次请你去我的出租屋做客!”
吕静的明眸之上盈盈的含着泪水,眼中似乎也充满着留恋之色,挥着手,道:“再见!”
卢赛男在车上也赶紧挥手再见。
吕静等三人走后,薛鹏似乎有些痴傻了,也不看前方路口的红绿灯,直接就往路上闯。薛鹏刚踏上路面没几步,前方灯光一照,一辆小轿车就横穿了过来,眼看就要撞上薛鹏。李高文眼疾手快,赶紧拽住薛鹏的衣领,往后猛地一拉,把薛鹏拽退了几步,小轿车擦着薛鹏的裤管快速冲了过去,有惊无险。
李高文、薛鹏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李高文道:“吓死我了,你小心点儿呀!”
小轿车走没多远,一个急刹车“吱”的一声靠路边停了下来,慢慢的倒回了一段,电动的车窗慢慢缩下去后,一个灯泡似的光溜溜的脑袋伸了出来,十分担心的问道:“小伙子,没事儿吧?”
李高文也赶紧问薛鹏:“薛鹏,没碰着吧?”
薛鹏提起腿,拍拍裤管,激起了一阵微微的尘土震荡在明亮的路灯灯光下,道:“没事儿!”
那个光头司机见薛鹏没事儿,立刻把眉毛一竖,眼眶一张,担忧的神色变成愤怒,骂道:“你个走路不带眼睛的,下次小心点儿,绿灯没亮,你就横穿马路,撞着了怎么办?!”
薛鹏跑上前去,对着车尾就是一脚,“邦”的一声响,怒骂道:“有本事的话,你就撞死老子!”
旁边比较靠近小轿车的几个等车的路人看见薛鹏一副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模样,不自觉的都往后退了一步。
那光头司机见状,赶紧把头缩回窗户,骂了句:“神经病!”发动车就跑了。
李高文见薛鹏心情不好,知道是因为吕静的事情,于是便没有坐公交车,而是拉着他在路边的一个花坛沿上坐了下来。
薛鹏紧锁着双眉,道:“李高文,刚才谢谢你了,要不然,我现在恐怕就在120急救车上了。”
李高文笑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呀?”
薛鹏冷笑道:“我以前还以为她是个多么冰清玉洁的姑娘呐,原来也是要男人日,要男人操的。”
李高文道:“看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极端,这么难听,这不像是你的为人呀!以前你不是跟我说过,二十多岁的女人,有自己正常的生理需要,你不满足她,她尽可以去找别人嘛。怎么轮到你自己,也变得这么不洒脱了。当初你那么对人家,又没给人家承诺过什么,人家难道要死等你一辈子不成吗?”
薛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道:“这些我都明白,就是看见她现在有了男人了,我心里难过,想发泄发泄。”
李高文笑道:“想发泄,你也要留点儿口德呀,小心烂嘴角。她可是你的静姐,你不能这么说她。”
薛鹏仰着头,似乎是不想让眼泪流下来,也不想让李高文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道:“整天泡妞打架,你以为我的日子好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