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文想起自己高中时的经历,笑道:“那时候你是不是很讨厌你的班主任?”
薛鹏笑道:“不仅那时候讨厌,现在依然讨厌!”
“为什么呢?”
“谁让他那个时候,那么轻易的就放弃了我。不过,即使他当时没放弃我,我也不一定过得比现在好。”
李高文笑道:“说的也是。不过,我感觉你可能会考上一所更好的大学。”
薛鹏笑道:“如果我上了别的大学,现在就不能坐在这里给你讲我的故事了。”
李高文笑道:“对!我是学中文的,也许有一天我会把你的故事写成了一个小说。”
薛鹏笑道:“好,如果写小说赚了钱,你可得给我版权费,故事素材可是我提供的。”
“好好好,不过,先讲完你的故事。”
“嗯,我继续。
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开始经常的想起静姐了。买衣服的时候,看见了漂亮的女装我就想:这件衣服如果穿在静姐身上,一定很漂亮。下馆子的时候,我也在想:如果静姐能陪在我身边吃饭就好了。蹦迪的时候我还在想:如果静姐在我身边就好了,不过,她肯定不习惯迪厅这样的吵闹的环境。跟别人打架受伤的时候,我也在想:如果静姐在我身边,她一定会帮我擦药的……可惜呀,我就是见不到她了,这些事儿也只能想想。”
李高文问道:“你后来难道一直没有去吕爷爷家打听打听?”、
薛鹏无奈的笑道:“当时哪有这个胆子呀!如果当时我有那份气魄,静姐也就不会走了。我继续说后面的。
三千五在当时不是个小数,在一个小县城里也没有多少高消费场所,可是那些钱不到两个月就被我和孙闯搞完了,然后暑假就到了。我妈又来了鹿邑,带我去了杭州。那是我活了十六年,第一次去一个大城市,大城市的高楼大厦,缤纷繁华,很让我敬仰。妈带我逛了好几天,看西湖、游千岛湖、去萧山看佛像。”
李高文道:“这么说,你妈当时在杭州混得不错呀!给了你那么多钱,还能经常请假,而且还有那么闲钱逛旅游区。”
薛鹏笑了笑道:“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李高文想了想,尽量措辞文雅的道,“莫非当时有什么比较有钱的人在追求你母亲?”
薛鹏道:“不错。后来我才知道,我妈第一次到了杭州之后,就在朋友的介绍下在一家市郊的批发市场干了一名理货员。那个批发市场的老板姓江,有两个儿子,是当地一个比较大的副食经销商,负责往当地以及附近的一些市县乡镇里的超市商店供应副食,比较有钱。可惜老婆前年出车祸死了,他忙于生意,也就一直未曾续弦。我妈去他单位打工的时候刚刚离婚,也就不想别的,一门心思的干好工作,不懂就问,勤奋好学的,给那个江老板省了不少事情。干了不到四个月,我妈就升了主管。当然了,这一方面,是我妈的工作能力确实突出,另一方面,你也懂……”
李高文笑道:“你妈妈那么漂亮,又那么能干,才貌兼备,那个江老板肯定是看上她了。”
“这些都是后来我从我妈和江伯那里逐渐打听来的。说实话,排除个人德行不说,以前我爸做生意确实是一把好手,我妈看会了不少,后来就用在了江伯家的批发市场里。江伯为了培训我妈,还亲自掏钱让她上夜校,学习物流管理,把她培训成一个全面的人才。”
“这么说来,你那个江伯的为人很不错呀,你妈有福了!”
“是的,我妈也说过杭州的男人大都彬彬有礼,比较有素质,尊重女性,不像我们河南的男人,骂老婆,打老婆,不尊重女性。”
李高文道:“这么说来,这就是地方风俗的原因了,不是简单的某两个家庭的差别。因为我母亲也这么说过,上海的男人大都比较温柔,甚至有些娘娘腔,不像我们河南男人那么粗野。”
薛鹏继续道:“在杭州玩了四、五天后,那个江伯给我妈打了电话,说他那天有事儿,可能晚上会晚点儿回家,孩子的奶奶病了,爷爷陪在医院里,他怕两个儿子饿着,就让妈妈回家给他两个儿子做顿饭。”
“其实也是想见见你,拉拉关系。”李高文插嘴道。
薛鹏笑了笑,继续道:“那个时候,我妈是在批发市场旁边自己租了个大单间住,靠近市郊了。而江伯家是在市区里,我们打车都坐了将近半个小时。到了江家,我发现他家的房子还没有我爸爸在鹿邑县租的那间大,但是家具讲究多了。我当时并不懂在杭州市区内一平米面积的价格恐怕是鹿邑的七、八倍。而他家的那些家具也实用多了,不像我爸买的那些家具,就图个大,图个气派。”
李高文笑道:“举个例子。”
薛鹏道:“我爸买了几十卷最贵的上等卫生纸,却都堆在卫生间里。可是他家就不一样,进门右边及手处就安了一个放卫生纸的盒子,方便进出的时候插手。我爸在饭厅放了张实木大八仙桌,很大很宽很厚,有时候吃饭夹菜都得站起来,要不然就够不着。而他家那时候是一张可以伸缩折叠的折叠桌,折叠一下,四、五个人吃饭就够用,不会占太大的空间,来了客人,拉开桌子,十个八个人也可以用,很人性化。”
李高文笑道:“是呀,钱可以迅速的赚到,可是这有品味儿的贵族生活却不是一两天能养的出来的,这些东西我们必须承认。”
“江伯的年龄虽然比我妈大,可是结婚晚,因此他的两个儿子年龄都没我大,一个比我小一岁,一个比我小三岁。一进门我就看出来,江叔的两个儿子对我们母子很不满意。刚开始,我也不好发作。谁知道,妈妈做好了饭菜,那两个小子就一直找茬挑事儿,说菜的味道太重。”
“据我所知,江南的口味儿是比我们河南淡的多。”李高文解释道。
薛鹏继续道:“不是这样,是那两个小子故意找事儿。那两个小子说菜的味道重了,我妈就用开水又淘了一下,那两个小子又说没味道了。我妈妈说,要不然她再重新做。可是那俩小子把碗筷一丢,说:‘不吃了,怎么做都不好吃。’我看得出,当时妈的脸色很委屈,但是一直忍着。可是我那时候因为跟闯哥玩得久了,脾气也变得暴躁了,当场忍不住了,就带着饭连饭碗一起扔过去了,把那个哥哥的脑袋砸流血了。他两兄弟冲上就打我,我拿起筷子就戳,把弟弟的嘴巴又戳破了皮。”
李高文笑道:“饭碗砸头,筷子戳嘴,这可都是最实用的招数,我记下了。这么看来,你那个时候跟你那个闯哥没有白混,这打架是学会了。”
薛鹏笑道:“这些都还真是跟闯哥他们学的。妈见我们三个孩子打了起来,就赶紧过来拉开,在背上给了我重重的一巴掌,说:‘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怎么变得这么狠,万一戳到眼睛怎么办?以前你不这样呀!’我当时很生气,就说:‘戳瞎了他,活该!谁让他们欺负你,找你的茬儿。’妈当时听完眼泪就下来了。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江伯回来了,他当时戴着眼睛,瘦瘦的,个字也不高,但是说实话,眉清目秀,一口白牙,跟小贱贱是一个类型的,长得比我爸帅多了,当时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是看起来就跟我们老家那些三十出头的男人差不多,而且言行举止很儒雅,跟我妈也般配。江伯见我妈流着眼泪,就去骂他的孩子,为了能让我们听懂,他还说的是普通话:‘怎么回事儿?又跟你阿姨闹!’可是走近了一看,却见大儿子头上流着血,小儿子嘴角流着血。当时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很心疼。”
李高文笑道:“谁如果把我的头打破了,估计我爸会和他拼命,何况人家的妈妈已经过世了呐,爸爸岂不是更疼爱了。”
薛鹏道:“江伯是个聪明人,看见一碗饭掉在地上,旁边还有饭碗的碎瓷片,又看见我手里还攥着筷子,而他的一对宝贝儿子都受了伤,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就用普通话说:‘没事儿,不就孩子打个架嘛,我小时候也打架的。’妈说:‘对不住,我儿子不是故意的。他以前不这样的,回去了我再好好说他。’我当时很火,就对江伯说:‘我就是故意的,谁让他们欺负我妈。’那个哥哥听了,指着我妈也用普通话说:‘爸,我不要这个女人给我当妈了,他儿子太野蛮了。你看,把我的头都打破了,把弟弟的嘴也戳破了。’当时妈妈很尴尬,拉着我就走,说:‘江哥,对不起,我先走了。’”
“你的脾气就是那时候变的?”
“不错,那时候感觉跟闯哥在一起比较爽!想骂谁就骂谁,人家不敢还口,想打谁就打谁,人家不敢还手,上街横着走都可以。”
李高文道:“后来呢?”
薛鹏道:“我们母子俩走的时候,江伯当时也没有挽留。直到我们快到小区门口了,江伯才开着车追上来,对我妈说:‘我事前都打电话跟两个儿子说好了,让他们好好听你的话,不闹事儿了,我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居然敷衍我。你看,他们妈死得早,我生意忙,管的也少,他们爷爷奶奶只知道惯着他们,所以就养成了这坏脾气,对不起。我心疼他们现在没有妈妈,所以刚才我是先哄好他哥儿俩再说,你别介意。’当时,他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而我下手也确实重,我妈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然后,他就开着车带着我们母子俩找了家小餐馆吃了饭。吃完饭,又送我们回家,临走时,还偷偷给了五百块钱,让我买件衣服。”
李高文道:“听你这么说,你江伯的为人很可以嘛,对孩子疼爱,对女人体贴,对你也不错。”
薛鹏道:“他的为人是不错,现在还经常给我打电话。当时,我跟妈回了出租屋以后,妈就不依不饶的逼问我:‘你当时为什么下手那么狠?你以前不这样呀?’我嫌她问的烦,就随便敷衍了几句。第二天一大早趁妈去上班以后,我就偷偷的去了车站,买票回了鹿邑。上车的时候,我给她发了条信息,然后就关了手机,省得她啰嗦我。”
李高文道:“你这么对你妈,太过分了吧!”
薛鹏笑道:“是呀,我当时做得很过分。可是我晚上一到鹿邑长途汽车站,就发现她跟江叔已经在出站口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