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办公室之后,想着吴总刚才的态度,想着刚才那个来要工资的业务员的咒骂,李高文迅速的做了一个决定:不干了。可是一想到又要失业了,李高文不禁郁闷起来。回家路过菜市场的时候,李高文买了一点儿凉菜,然后又去一边的小卖部买了两瓶啤酒。
在深圳有标语:防火 防盗 防河南人!在中国,地方歧视是一种流行病。 浙江人歧视安徽人,广东人歧视湖北人,北京、上海人歧视所有外地人,而几乎整个中国都歧视的,恐怕就是河南人。2001年开始,就有很多河南人跳出来抗议这种歧视,沸沸扬扬的火了一阵子,但如今歧视照旧,河南人的形象还是定位于肮脏的民工、奸猾的商人,以至于一些河南人在外地不敢称自己是河南人,极其可悲。
单说民工工资的问题:政府拖欠建筑公司,建筑公司拖欠包工头,包工头拖欠民工。只要关注一下河南新闻就会发现,河南每年都会因为民工工资问题发生伤人甚至是死人的事情,所以后来很多河南人都宁愿背井离乡跑到千里之外的沿海城市去打工而不愿留在家乡。还有欺生、拐卖人口、耍无奈等问题,都大大的影响了河南在全中国的形象。
网上有这么一个帖子:说河南人商业诈骗,广东人笑了;说河南人卖假货,浙江人笑了;说河南人贫穷落后,甘肃人笑了;说河南人斤斤计较,上海人笑了;说河南人夸夸其谈,北京人笑了 ;说河南人小偷小摸,新疆人笑了……由这个帖子可以看出河南人没有什么大错儿,可却总是“小错不断”,因此影响了河南人的形象。单说“拖欠工资”问题,李高文就是深受其苦。
李高文也是河南人,深切的体会到河南人丑陋的一面,所以他也很希望所有的河南人能共同努力,改掉缺点,改变河南人的在整个中国的形象。河南是华夏民族的发祥地,是河南孕育了中原文化,所以河南人不能让其他省份的人歧视。
回到家的时候,穆波和李国庆正在煮方便面,李高文道:“别吃方便了,没营养,我买了点儿菜,咱们做饭吃。”
穆波看了李高文几眼,问道:“文哥,怎么了?一张脸拉的跟驴脸似的,那么长。”
李高文把酒菜放到桌子上,道:“我又失业了,跟你们一样,现在也是无业游民了。”
穆波赶紧问道:“怎么了?”
李高文说了一下下午在办公室的经历后,道:“我还有两天就过培训期了,然后就是正式上班。这跑业务,需要垫资,垫车费、住宿费、餐费、电话费,可是对于这些东西,老板居然不给准音,你说我还敢干不敢干,万一砸进去一大堆钱,到最后拿不了工资,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穆波突然露出了一副忧虑的神色,吞吞吐吐的道:“文哥,我……我也有件事情……要……要跟你说说。”说到这里,穆波还看了看李国庆。
李高文见穆波神色古怪,于是问道:“什么事儿?结结巴巴的。”
穆波支支吾吾的继续道:“嗯……这个……”
李国庆迅速的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手机晃了晃,道:“小波子下午买了一个手机,现在兜里没有几毛钱了,想跟你借点儿钱。”
李高文喜出望外,接过手机看了看,笑道:“小波子,你的动作很快嘛,说买就买了。”
穆波看了李国庆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也不贵,蓝屏的,就六百块。”
李高文道:“你是不是又怕我说你乱花钱,所以结结巴巴的。嗯,买个手机是正经事儿,现在没有一个联系方式,找工作都难。”
李国庆道:“嗯,是的,小波子就是怕你说他,所以才结结巴巴的。”
……
李高文玩儿了一会儿穆波新买的手机,然后就去摸钱包,准备拿钱给穆波。可是这一摸,李高文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因为钱包已经不见踪影了。
穆波见李高文神色紧张,把身上上下的几个兜连摸了好几遍,于是问道:“怎么了?”
李高文咬了咬嘴唇,道:“完蛋了,钱包可能丢了。”
李国庆笑道:“不想借钱就说不想借钱,说什么钱包丢了。”
李高文十分着急的道:“没工夫跟你斗嘴,真的是钱包丢了。”
李国庆见李高文两道眉毛都挤到了一起,看样子是真的着急了,不像是作伪,赶紧问道:“在哪丢的?”
李高文眉头紧锁,道:“在哪丢的?你这不是问废话嘛,如果知道在哪丢的,我不就捡起来了嘛。”
穆波道:“你仔细想想可能丢在哪了?”
李高文仔细想了一下,道:“我刚才在菜市场买凉菜、啤酒的时候钱包还在,可能就丢在……哦,对了,我买完啤酒就把钱包往衣服内兜里揣,可能是没揣进兜里,直接顺着衣服掉到地上了。”
穆波道:“那我们赶紧回去找。”
李国庆笑道:“还回去找什么,别说是一个钱包,就是一百个钱包也被人捡完了。”
李高文道:“死马就当活马医,还是去看看吧。”说罢,转身到门口就去开门。可是“屋漏偏锋连阴雨,大水单冲独木桥”,在这个时候,门锁偏偏又卡住了,李高文连拉了几次,都没把门拉开。
李国庆拿起菜刀走了过来,道:“别急,这破门中午就卡了一次,我当时就是用菜刀撬开的。”
李高文退开两步,道:“好的,你来。”
于是李国庆拿起菜刀开始撬门,不一会儿“砰”的一声,门被撬开了,然后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句正宗的郑州女子口音:“哎呀,我的妈呀!”
然后李高文就看见了这么一幕情况:四十来岁的女房东靠在门外走廊的栏杆上,看着拿着菜刀的李国庆瑟瑟发抖。
房东看见李高文之后,神色缓和了许多,道:“小李,你出来一下。”
李高文笑道:“房东,您……”
不待李高文把话说完,房东又急切的道:“小李,你赶紧出来。”
李高文看看穆波与李国庆,觉得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于是道:“好的。”
不一会儿,房东拉着李高文远远的离开了门口,来到了楼梯口,道:“小李呀,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你明天必须让你屋里的那两个人搬走。”
李高文被房东说得一头雾水,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房东道:“他们没有跟你说吗?”
李高文道:“说什么,他们没说什么呀!”
房东道:“我想他们自己也不好意思说,那我就说了。今天下午你屋里的那个大个子站在楼上踢栏杆,把一根栏杆踢了下来,掉下来的时候,把一楼一辆摩托车的后备箱砸了个大窟窿。人家摩托车的主人上去跟他讲理,他居然把人家给打了,打得鼻青脸肿的。还有,这个月自从你那两个朋友住进来以后,房客们丢了不少东西,有人说看见他们撬门……”
李高文被房东说得心里十分不舒服,截断房东的话,道:“房东,我的那个朋友脾气是有点儿暴躁,有时候会动手打人,但是偷东西绝不会。”
房东道:“我不跟你说那么多,现在很多房客都不满意你的那两个朋友,你赶紧让他们搬走,否则你也一起走。”
话不投机半句多,李高文扭头就走,道:“走就走。”
回到屋里之后,穆波道:“文哥,刚才房东把事儿都跟你说了。”
李高文点点头,道:“说了。”
李国庆拿出火箭一般的语速道:“对不起,给你惹事儿了。”
李高文知道李国庆是个臭硬脾气,轻易不服软,他现在都说这个话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道:“没关系,这里我都住了一年多了,也正打算搬家呐。”
穆波道:“搬家?我身上就剩二十几块钱了,你的钱包刚刚又丢了,拿什么搬家?!”
李高文刚才情绪冲动,没想到这一层关系,这会儿冷静下来,想到钱的事情,不禁沮丧起来,也没心情去找钱包了,于是问道:“刚才我回家的时候,你吞吞吐吐的,是不是就是想跟我说这件事情。”
穆波道:“嗯,是的。”
李高文又问道:“国庆,刚才房东说你打人了,是不是?”
李国庆道:“那人说话太难听了。”
李高文知道李国庆的脾气虽然暴躁,但也不是个恃强凌弱的人,于是道:“小波子,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吧。”
穆波道:“中午大概十二点多的时候,我跟国庆吃过了饭在走廊上聊天。国庆闲着没事儿,就一脚脚的踢栏杆玩,谁知道这个栏杆是豆腐渣工程,一根栏杆被国庆踢了下去,砸到了下面一辆摩托车的后备箱。”
李高文接茬道:“我在这儿住了一年多了,也没踢掉过栏杆,不是这栏杆豆腐渣,而是国庆的脚力大。”
李国庆辩解道:“我也没使劲儿呀!”
穆波继续道:“那根栏杆掉下去之后,可能是砸坏了人家摩托车的后备箱,不一会儿就上来了两个壮汉,都比我们高,比我们壮,吵着让我们赔钱。我说陪就陪,正准备拿钱给他们,谁知道他们却对国庆说了这么一句话:‘也不好好看看自己,二十来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不成,到处乱踢。’国庆一听这句话,立刻就火了,跟他们就打了起来,结果把他们两个人都打倒了,打得鼻青脸肿的。”
李高文叹了一口气,道:“哎,算了,如果谁跟我这么说,估计我也忍不住要打人。”
穆波道:“一点多的时候,那两个人又带着房东一起来了,吵了好一会儿之后,房东说:‘你们俩赶紧给我搬走。’国庆说:‘我们又没欠你房租,你凭什么让我们搬走。’然后房东又说:‘自从你们住进来之后,房客们丢了不少东西,有人反应说是看见你们撬门,偷了东西。’她说出了这样的话,我们自然是跟她吵了起来。”
李高文道:“无缘无故的被人往头上扣屎盆子,换做是我,我也会吵的。”
穆波道:“吵到后来,国庆就又要动手,那两个壮汉被吓走了。最后房东临走的时候说;‘我不跟你们说了,等小李晚上回来,我跟他说。’然后我怕他们找人找我们的麻烦,所以就和国庆立刻上街买了个手机,办了卡,可以随时给我小姨打电话,也可以随时报警,免得吃亏。”
李高文叹了口气,道:“国庆踢坏栏杆,打破人家后备箱,这确实不对。可是他们上来训人,尤其是污蔑你们偷东西,这就是他们不对了。大家都有错,但是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
李国庆道:“你没看他们中午上来的时候那副要吃人的样子,跟你说,如果不是我会两下子,搞不好他们还要打我们呐。”
李高文道:“这个你应该是想多了,我在这儿住了一年多了。这里上下住的大多都是一家一家的,拖家带口的,还有几家就是在街面上做生意的,而我们三个都是光棍汉,要说怕,那也是他们怕我们,而不是我们怕他们。对于他们这些拖家带口的人来说,我们这几个光棍汉确实是潜在的危险,所以他们想弄走我们。”
穆波道:“那总不能因为害怕发生事情,就把男人的那个都割了吧?!”
穆波的这个比喻虽然说得很粗俗,但是确实很恰当,李高文于是道:“你们放心吧,大家都是外地来的租客,他们都是有家有小的,我们都是光棍汉,他们应该不敢怎么的我们,我们只要别太得罪房东就行。房东是本地人,我们惹不起。”
李国庆笑道:“我刚才那一刀好像是把她得罪了,吓得连屋都不敢进了。”
李高文笑道:“我看她当时的样子,是吓得够呛,好像你会砍她一样。”
翌日中午李高文三人正在屋里吃饭,房东又带着两个壮汉气势汹汹的跑了上来,敲开门,站在门口,大声喝道:“小李,我再跟你说一声,今天如果他们俩不搬走,你就跟着一起走。”
一顿午饭都不让人吃安生,李高文也恼火了,道:“这个月的房租我全交了,他们俩住进来,你让我加租,我也加了。可是这个月只过了一半,现在你却我们搬走,请问房租你退不退?”
房东道:“房租是不可能退的,要退就只有退押金。”
李国庆把桌子一拍,双目圆睁,怒道:“既然房租不退,凭什么让我们搬走!”
房东和两个壮汉吓得倒退了一步,房东道:“我不跟你们废话,你们听好了,小李,你要继续住下去,我没意见,但是这两个人不行。今天晚上我会再来,到时候如果我还看见这两个人住在这里,我就报警,告他们破坏公物、行凶伤人、盗窃财物,你给我看着办。”说罢,领着两个壮汉扭头就走。
房东走后,三人也没心情吃饭了,穆波问道:“文哥,现在怎么办?”
李高文掏出手机,道:“加点儿醋,凉拌呗!哎……搬就搬,我打电话借钱。”
李高文首先拨通了张力的手机号,大概的说了一下事情,然后道:“我们三个现在身上的现金加到一起不到五十块钱了,所以想跟你先借点儿钱。”
张力道:“我家里的情况你也明白,百儿八十的可以,再多了,我真没有。下个月的生活费,我还在等着我弟的消息呐!”
然后李高文又给胡贵儒打了电话,说了情况,胡贵儒道:“我的钱前几天刚买了点卡,现在连吃饭都没钱了,正打算跟你们借呐。”
接着李高文又给薛鹏打了电话,说了情况,薛鹏道:“我现在在南召县出差,回不去呀,你说个卡号,我一会儿给你打五百块钱过去。”
李高文道:“我的银行卡放在钱包里,昨天和钱一起丢了。还好身份证没放在里面,上午刚去银行挂失,要三天后才能取钱呐。”
“那你问问他们两个有没有卡号?”
“没有。”说到这里,李高文看了看穆波,道,“哦,对了,小波子的小姨住在鞋城,我还是去找她帮忙吧。”
薛鹏道:“那就不好意思了,没帮上你的忙。”
李高文笑道:“以前借你的钱都没还完,现在还跟你借钱,我才不好意思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