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淼点着李高文左腮帮子上的一块瘀伤,道:“这里又被打青了。”
李高文伸手也挠了挠受伤的地方,道:“刚才打得不重呀,怎么又青了?”
李淼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赶紧去洗个手,洗把脸,出去吃饭,爸安排你相亲呐!”
李高文不禁大吃一惊,道:“相什么亲?和谁相亲?”
李淼眼睛一眨,神秘的笑道:“就是外面那个和爸一起吃饭的女孩子呀,你看怎么样?漂亮吧?”
“她是哪儿冒出来的?你们事前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是铁头叔下午跟爸说的,你整天的不着家,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呐。”
李高文的脑袋迅速的转了一圈,道:“哦,对了,穆波约我十点在桥头弋阳广场见面呐,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吧!”说完话,李高文就装模作样的去掏手机看时间。
李淼笑道:“八点多的时候,我还和小波子一起上网呐,他刚才说冷,回家睡觉去了。”
李高文不料被当面戳穿了西洋镜,支支吾吾的道:“嗯……这个……”
李淼道:“好了,我的哥,你就去看一下嘛,谁又不逼你娶她,你怕什么?再说了,就算你看上了人家,人家也不一定瞧得上你呐。”
李高文想想也是,于是道:“好的,我去。”
不一会儿,李高文洗干净了手,洗干净了脸,拿了碗筷,和妹妹一起围坐到了热锅前。
李父介绍道:“小文,这是瑞雪。”说完,又对那个瑞雪道,“瑞雪,这就是小淼的哥哥,小文。”
李高文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叫瑞雪的女孩子,看样子只有十七八岁,应该是比小玉稍大一点,穿着白棉鞋,白棉裤,白袄子,皮肤也白皙,眼大鼻高,齿白唇红,身材瘦高,确实配得上瑞雪两个字,可就是不该染了一头的黄发,犯了李高文的忌讳。李高文一看见染发的女孩子,就想起了“假洋鬼子”四个字,发自内心的反感、厌恶。
瑞雪也打量了一下李高文,放下筷子,非常礼貌的伸出手,道:“哥,你好!”
李高文赶紧伸手去背后擦了擦手上的水,笑道:“不好意思,刚洗过手,手上有水。”擦完手上的水,李高文这才伸过手握住瑞雪的几根指端,轻轻的握了一下,表示礼貌。
瑞雪收回手,问道:“我听李叔说,你是在郑州上大学是吧?”
李高文想着自己眼下的状况,模棱两可的笑道:“差不多算是吧。”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汉语言文学,属于中文系。哦,对你,你呢?”
瑞雪道:“我是在县第一职业高中上学,学的是幼师。”
……
聊了一会儿之后,李高文发现这个叫瑞雪的女孩子,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谈吐优雅,很有学问。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李父见李高文和瑞雪聊得投机,于是放下碗筷,道:“你们先吃,我还有事儿。”说完就走了。又过了几分钟,李淼说是去趟厕所,临走的时候,给哥哥使了个眼色,然后也是一去不回,屋子里就只剩下李高文和瑞雪了。
李父和李淼走后的前几分钟,李高文和瑞雪似乎颇觉尴尬。可是瑞雪似乎很会找话题,主动牵引着聊天的内容,找李高文感兴趣的方面,跟李高文聊历史,聊文学,两人越聊越开心,那种尴尬慢慢的也就没有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了。李高文看看瑞雪面前的一整瓶“老村长”,已经被她喝得一滴不剩了,于是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酒中女豪杰,挺能喝的。”
瑞雪已经喝得有些醉了,道:“一瓶老村长算什么,前几天跟铁头叔喝酒,65度的红星二锅头,我一个人就喝了一斤。”
李高文笑道:“真的吗?65度的红星二锅头我也喝过,二两下去,人就受不了了,肚子里烧得难受。”
瑞雪那种优雅的谈吐随着醉酒程度的增加慢慢的在消退,她伸过手,流里流气的拍着李高文的肩膀,道:“哥们,这么说你喝酒还不行,还得练。”
对于瑞雪前后不一的举动,李高文感觉有些吃惊,但是还保持着冷静,道:“我平时主要是喝啤酒,状态好的时候,也能连喝五、六瓶。”
瑞雪撇了一下嘴,不屑的道:“啤酒?!到了我这里,我完全拿它当凉水喝,松松裤腰带,可以喝十多瓶。”
李高文伸出大拇指赞道:“厉害,即使穆桂英、梁红玉,恐怕也不过如此。”
瑞雪越喝越醉了,两眼已经迷离起来,道:“我听铁头叔说,你的功夫很不错呀。”
李高文笑道:“练过几年,普通三两个人不怕,即使打不赢,我也跑得掉。”
瑞雪“呸”了一口,道:“跑?!太没出息了,惹恼了本小姐,一刀剁了他。”
李高文虽然也喝了点儿酒,但是顶多三分醉,脑袋还是比较清醒的,他听瑞雪越说越不像话,心里不禁暗暗发笑,于是顺着她道:“剁人?!那可是犯法的,我可不敢。”
瑞雪笑道:“前几天我和小淼在弋阳广场大桥下面吃烧烤,居然有几个小坏蛋来占我们的便宜,把我的袄子都拽了下来。当时惹恼了本姑娘,我就去旁边打电话叫了一帮哥们过来,把那几个人剁了几刀,然后扔到河里去了。”
李高文听得心里不禁有些发毛儿,不知道眼前这个小黄毛儿是不是在吹牛,问道:“小淼?你说得是我妹妹?”
瑞雪又开了一瓶暖啤,倒了一大杯,一口干了一半儿,道:“是呀,除了她,还有别人叫小淼吗?”
“你们认识多久了?”
“去年认识的,差不多快一年了吧!”
李高文想起了在郑州的时候,张力所说的话:“她说得是很有道理,但是措辞太难听,观点儿也很极端,有点儿混子的倾向。”现在听瑞雪这么一说,李高文感觉到,自己的妹妹李淼已经是一个街头女混子了。而且眼前的这个相亲的事件,说不定就是妹妹的主意,不是父亲的想法。于是问道:“小淼也经常跟人打架吗?”
瑞雪道:“当然打了,就说前几天弋阳广场的那几个小坏蛋,人是我让剁的,这个不错,可是扔到河里的话是小淼说的。”
李高文开始感觉到眼前这个白衣胜雪的女孩子有点儿可怕了,于是道:“你们就不怕出人命吗?”
瑞雪又把那半杯暖啤喝了下去,笑道:“我们剁人用的都是小片刀,软,死不了人的。真的想砍死人,那就用厚背薄刃的开山刀,一条膀子都能卸下来。”
“那扔到河里你们就不怕淹死人吗?”
“死了他们活该,谁让他们那么大胆,那天在烧烤摊前,借着点马尿(马尿:指酒)劲儿,就敢扒我们的衣服。”
李高文忍了一忍,还是没忍住,道:“我问一句话,你可别生气。”
瑞雪又开始倒暖啤,边倒边说:“今儿我高兴,想问什么你就问呗。”
李高文尽量措辞礼貌的道:“街上那么多女孩子,他们为什么不扒别人的衣服,却扒你们的?是不是你们的言行有些不检点,太招他们注意了。”
瑞雪道:“当时那几个小坏蛋跟在场的其他女孩子耍坏蛋时,人家都吓跑了,还有两个吓哭的。只有我和小淼,不但不怕他们,还和他们对骂起来,所以那几个狗杂种才上来扒我们的衣服。说到这儿我就来气儿,当时旁边坐了几个人五人六的小子,想引起我和小淼的注意,结果等出了事儿,一个二个的全跑没影儿了,真他妈没种!”
二人聊到这里,瑞雪起初的那些优雅谈吐已经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口很重的市井混子气,前后判若两人。李高文不料她年纪轻轻,竟然如此大胆,敢叫人动刀子砍人,于是又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瑞雪又喝了一口暖啤,道:“我属龙的,比小淼大两岁,今年十八。”说着话,瑞雪居然伸手来摸李高文的脸,道,“哥,你的脸怎么青了,是不是刚才跟人打架了?”瑞雪的这种摸,绝对不是男女之间表达爱意的那种爱抚,反倒很像是上街买猪头肉时的那种轻摸。
被一个小丫头这么轻蔑的摸着,李高文感觉浑身不自在,轻轻的推开他的手,道:“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瑞雪又拍了拍李高文的肩膀,伸出一条腿来,放到一旁的凳子上,同时另一只手按到那条腿的膝盖上,歪斜着身子,道:“哥,你不用不好意思,你打不赢的人,我找人帮你打,一个人打不赢,我找十个,我就不信他还长了三头六臂。”
一个女孩子坐在自己对面,叉开双腿,李高文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不禁又尴尬起来,笑道:“瑞雪,你还是把腿……嗯……先放下来吧!”
瑞雪拿起那只按在膝盖上的手,对着李高文一挥,同时坐正了身子,道:“坐久了,腿蜷着不舒服,我伸一伸。”
整个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瑞雪摆着那么一个姿势,加上她确实又有那么几分姿色,多少有点儿撩人,李高文又是个血气方刚的年龄,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往她两腿之间看,控制不住的有些浮想,不禁觉得很尴尬,于是站起来,道:“瑞雪,你先吃,我出去方便一下。”
瑞雪应了声:“嗯!”
李高文出去方便完毕之后,来到了自家的水缸前,准备舀点儿冷水,让自己冷静一下。可是李高文掀开缸盖一看,却发现缸里的水已经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于是李高文立起手掌,用掌根在冰上使劲敲了几下,把冰敲裂了,然后抠下两小块冰,咧着嘴,咬着牙,放进了自己的领口里。两小块冰顺着领口滑进了胸腹之间,李高文感觉到一股透心的凉,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不过刚才积聚的那点****也就跟随着这股透心的凉气儿淡化了。
随后李高文进了屋,可却看见了一副让自己惨不忍睹的画面:瑞雪的腿已经从凳子上放了下来,而脑袋却趴到了放配菜的茶几上,地上是一堆污秽之物,散发着一股股极其刺鼻的酒精味儿。不用说,瑞雪已经是烂醉如泥,意识模糊了。
无可奈何,李高文只好找来笤帚、簸箕,打扫了那些污秽之物,然后又去井里拔了两桶水上来,用拖把把地拖了拖,打开大门,让空气流通。处理好地上的秽物以后,就是处理瑞雪了。李高文本想把她抱到李淼的床上去睡,可是担心她喝得多,半夜里又吐,那妹妹可就惨了。于是只好打开了折叠的沙发,铺了垫子,拿了枕头,又抱来一床厚被子,把瑞雪放到上面去半躺半靠着。然后,李高文又搞了些热水,像个保姆一样,给瑞雪擦了擦嘴,抹了抹脸,让她漱漱口,这才放倒她,给她脱去棉鞋,盖上被子,让她睡觉。
打扫完卫生,处理好瑞雪,看着茶几上凌乱的配菜和碗筷儿,李高文又开始清理起来,一边清理,一边自言自语的小声道:以前我喝醉了,是霞姐照顾我,不料现在却是这个死妮子喝醉了,让我照顾她,风水轮流转,这就是报应吧。说着话,李高文又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瑞雪,心里道:现在这儿躺的如果是霞姐,那该有多好呀!如果是霞姐,管她吐不吐,我都把她抱到我床上去。